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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落在金盏丰眼里,却犹如放在生死簿上的判官之笔,只需轻轻一挥,便能断人生死。
“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所有人,那些人是我让人杀的,和辰隐阁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你肯饶我一命!”
“哦?那你先告诉我,你都杀了些什么人?”白衣男子将玉箫握在手里,抵住金盏丰的下巴,将他的下颌轻轻挑了起来,冰冷的眸子透过银色面具与金盏丰冷冷相对。
就连一旁的楚玄昭也被这样的辰隐阁主惊了一瞬。
等到金盏丰在莫大的恐惧中磕磕巴巴的说完,白衣男子与楚玄昭对视一眼,都有些出乎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因为,金盏丰所提的人中,没有菩萨庙的僧人。
“没有漏下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
“菩萨庙的人,不是你们杀的?”楚玄昭上前一步,想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菩萨庙,”金盏丰眼中有些犹疑,“菩萨庙的人,不是我们杀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却知道他们的下落。”
“那你快说!”楚玄昭略微有些急切。
“如果我说了,你们是不是能放我一条生路?”金盏丰目含期待。
东方策说过不会杀自己,只要能逃过辰隐阁这一关,自己仍旧会活下去。
白衣男子不语。
楚玄昭见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一口否决,便只好自己开口,“好,只要你说出他们的下落,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们没有死,在鹿山寺。”
“鹿山寺?”
“是的。他们不仅活着,而且,他们就是雇佣血鸢猎杀百姓的雇主。”金盏丰语出惊人。
“什么?”楚玄昭双眸微微睁大,白衣男子却似乎对此并不惊讶。
“鹿山寺的僧人就是菩萨庙的僧人,不过只是那些主事的僧人。他们因为筹谋一件事,在菩萨庙容易引起他人注意,这才设计转移到了山群中的鹿山寺。”金盏丰将自己所知说出来,希望以此为自己换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鹿山寺的那些僧人,听从滕王的命令,借知州的手网罗青壮年,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他们将抓来的人困在寺里,剃了头,扮作和尚。现在鹿山寺的僧人,除了原本菩萨庙的僧人,其他的都是那些被抓的百姓。那些主事的菩萨庙僧人头上都有沙弥戒,那些百姓,因为是后来的,头上并没有沙弥戒。”
“既然如此,那些被抓的人,为何不逃?”楚玄昭不解,若是如金盏丰所说,被抓的人比看守的人还多,为什么他们不跑,而是乖乖留在鹿山寺当和尚呢?
“似乎是原来菩萨庙的僧人允诺了他们什么,也有过不少不肯留下的,但这些人,都被僧人告知血鸢,和血鸢交易,处理掉了。”
“滕王这究竟在做什么?他要这么多和尚干什么?”楚玄昭托着下巴,自言自语一般嘟囔了一声。
“私兵。”白衣男子声音冷漠。
楚玄昭恍然,转头看向白衣男子。
“和尚只是外表,一种掩护罢了,他真正做的,极有可能是借出家人的名义,豢养私兵。”白衣男子淡淡说道。
“你说的很有可能。楚玄青向来野心极大,不甘心于现状,这的确有可能是他会做的事。”楚玄昭赞同。
滕王的野心他最清楚不过,在京城时,也只是见他到处拉拢权贵势力,却没想到,他居然悄悄在这江南养起了私兵。如果按木山山匪所说,一次抓了几百人,那除了木山山匪逃掉了的八松县,其他两个县的人,至少上千人。
这只是这个州城,那么,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呢?
楚玄昭心中一冷,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无可能。想到滕王府上近一年多来常常往来的僧人,楚玄昭叹了口气,即便有,自己也不可能一一去找。还不如回京后,从其他方面着手。
不过僧人出现一年多,想来也不会有太多这样的私兵。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金盏丰望向两人,目含希冀。
“没有一句谎言?”白衣男子将抵在金盏丰下巴上的洞箫收回,在手中轻轻一转。
“绝无谎言!我如今所言,句句属实。”金盏丰连连保证,若不是手足被缚,他恐怕都要举手发誓了。
“哦,那就好。”白衣男子缓缓将玉箫抵在金盏丰的心口,内力沿着玉箫冲入他的心脉,金盏丰双目睁大,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金盏丰的呼吸就这么定格在了满眼的不可置信上。
男子将玉箫收回,掏出帕子擦了擦玉箫前端,看了一眼金盏丰那双充满不可置信的双眼,淡淡解释道,“答应放你一条生路的是他,不是本阁。”
不过这句解释,金盏丰听不到了。
若是听到,估计也会被气死。
楚玄昭慢慢回过神来,看向旁边一袭白衣的男子,“所以,你刚才不说话,就是因为没有打算放过他?”
“他必须死。”白衣男子仍然语气淡淡。
楚玄昭沉默。
白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楚玄昭,“走吧。”
金盏丰的尸体很快地被处理了,辰隐阁的人,永远不缺乏杀人和处理尸体的经验。
…………
黄昏时分,楚玄昭还在考虑接下来如何解决鹿山寺的事,就听闻一阵幽幽的洞箫声传入耳中。
楚玄昭循着声音一路走去,便看到树下那个白色的身影,因为黄昏中夕阳的映照,洒满一层如晕的红。
箫声幽然萧索,似乎充满了不甘,怨愤与孤寂。
“阁主,心情不好?”
“嗯。”
“阁主有什么不快,可以告知在下吗?”楚玄昭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轻声问道。
“不过是旧事罢了,早已物是人非。多说无益,只是轻易放不下罢了。”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放不下,不如不让自己去想它。”楚玄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谢谢。”白衣男子还是感谢他的好意。
一直都是楚玄昭对他说谢谢,这还是第一次他对楚玄昭说谢谢,楚玄昭竟然觉得有几分别扭。
“血鸢一事已了,剩下的事,就全凭你了。”
白衣男子声音有些轻,落在楚玄昭耳朵里却如同平地惊雷,“你要走?!”
楚玄昭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白衣男子不由转头看向他,似乎被这一声激得有些不适。
“抱歉,是我有些失态了。”楚玄昭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
听到这句话,白衣男子竟然轻笑出声,“如果我没记错,你我相识,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楚玄昭也想起两人初见时,因为自己乍然见到白衣男子的惊诧,一时失神,惹了男子不快,自己也是说了句失态的话。如今再说这话,却让楚玄昭心里有些不舒服。
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至今自己也不知道男子的身份,然而两人配合,一步步走下来,早已不再是初逢时的相互防备与试探。
乍然就要这么分开,楚玄昭自然是有些失落。
虽然男子一次次的说,只是合作,但楚玄昭明白,是男子帮了自己的大忙,自己帮辰隐阁的,并不多。
一日日相处中,楚玄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男子的态度转变,由最开始的冷漠冰寒到后来的把酒言欢。
“阁主,决意要走?”
“嗯。本阁在这里已经逗留的够久了。”白衣男子将玉箫别入腰间,目光望着远处,没有落在楚玄昭的身上。
“那,”楚玄昭言语有些犹豫。
“什么?”白衣男子仍旧未将目光收回来。
“我们还会再见吗?”楚玄昭还是硬逼自己问出口。
“也许会,也许不会。你有你的路要走,本阁也有本阁的路要走。”白衣男子说完这句话,转过头,看到楚玄昭落寞的双眼,似乎有些不忍,“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哪天需要处理什么人,辰隐阁随时欢迎。”
楚玄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衬着那张风华无双的俊脸,在落日中无比耀眼,“这么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白衣男子也禁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
…………
当天夜里,楚玄昭一夜难眠,一想到白衣男子将要离去的事,就禁不住一阵怅惘。
不过,楚玄昭也明白,白衣男子说的没错,他们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他们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停在一处止步不前。
楚玄昭睡不着,便索性穿了衣袍,打算出去走走。
打开门时,却看到门前抱坐着一个身影。
“莫一?”
“王爷?”莫一一惊回头。
“你怎么坐在这里?”
“他们都被派出去还没回来,王爷身边只剩莫一一个人,现在菩萨庙不像之前,住了这么多人,人多眼杂,莫一怕有人伤害王爷,所以为王爷守一下门。”
“你,你前两天也一直在?”楚玄昭感到有些心疼。白天守在庙门口,晚上又守在自己房门口,那他何时休息?
“也不是,王爷出去那晚,莫一就去睡觉了。”
那也是两晚没睡了。
“不用守,你去休息吧。”
“可是,王爷——”
“这是命令。”楚玄昭知道莫一的性子,只有这样说他才会听自己的去休息。
“…是,莫一遵命。”
第16章 离开
次日一早,楚玄昭来到庙前时,朱晴和碧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马车,正在里里外外地收拾。楚玄昭看到碧鸳抱了一张纯黑色的绒毯铺在车厢软榻上,而朱晴正将前几日见过的那套酒具小心地放进车厢里。
楚玄昭这才注意到,这套酒具除了那只精致的纯银酒壶,并不是只有两个盘纹白玉杯子,而是一样儿的五只白玉杯子,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白瓷绿竹的烫酒壶。
此时楚玄昭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们要走了。
“喂!花萝卜,看什么呢?”一声清透的女声打断了楚玄昭的出神。
“你们要走了?”
“是啊,要走了。难不成还要一直留在这里不成,阁主可是早就打算离开了,现在事情办完了,总算不用再跟你这个臭萝卜一块儿做事了,万一被熏着了怎么办。”朱晴显然想起了他前几日回来一身脂粉味儿的事,说话时不由得皱了皱鼻头。
楚玄昭不语。
早就打算离开了?
他一直在忍耐跟自己一起做事的日子吗?
朱晴看了看楚玄昭有些难看的脸色,“喂,花萝卜?”
楚玄昭看向她。
朱晴皱了皱好看的眉,“花萝卜,你该不会,不舍的我们离开吧?”
“阿晴!”碧鸳见话势不对,迅速地扯了扯朱晴火红色的袖子,“你来帮我把这个放进去吧。”
朱晴接过碧鸳手中的东西,很快便把刚才的话题丢在了一边,忙着去收拾车厢了。
“王爷。”碧鸳朝楚玄昭略一躬身,“因为与王爷合作,本阁才能这么顺利地解决血鸢一事,阁主还是对这次合作很满意的。如果以后王爷有需要辰隐阁的地方,辰隐阁自当乐意与王爷再次合作。”
比如要杀什么人?
楚玄昭理解她的意思。
“嗯,在下也期待能有机会再与贵阁合作。”
楚玄昭此时也想明白过来,虽然一直未能清楚的判断阁主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但相处中,阁主缓和的态度并不假,至少,他不会像朱晴说的那样是在忍受自己。
自己刚才也是糊涂了,朱晴对自己是个什么意见,自己一直都知道,她的话,又怎么能信?只是乍然听到那些话,被情绪左右了。现在明白过来,也就释然了。
“对了,你将这个收好,辰隐阁但凡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在下也是义不容辞。”楚玄昭从绛紫衣袖中掏出一物,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