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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格吉思品性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还是速速前往容城,与程将军他们汇合吧?”
楚玄昭叹了口气,紧紧攥了攥他微微泛着寒意的手,“也好。这几日,藏身在外,天又不够暖,苦着你了。我们去容城,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沈轻君浅浅一笑,“嗯。”
…………
容城之战以后,格吉思退守王城,大渊军队踞占容城,两方呈对立之姿,俱都未敢再轻易出兵。
大渊兵马之前趁格吉思与巴贺内斗,一路急攻,此时刚刚攻下大关容城,不免疲乏,散乱了些,急需停军整顿。王城又是至关重要的绝对大关,诸人皆不敢随意出兵,致使人手空耗。
而格吉思更不用说,接连几次的失利,已然让他怒极的同时也不免带了几分谨慎,不敢再轻触锋芒。
格吉思坐在王座上,懒懒看了眼地上两颗头颅,扫了眼左右,“以后,再也没有什么部落王了。你们,谁敢忤逆本王,就去与两位部落王作伴。”
“…是,陛下……”
大殿中的人趴伏在地上,有几个甚至忍不住在微微颤抖。自从大渊攻占容城,陛下退回王城,这脾气愈发阴晴不定了,上一刻还与你浅笑,下一瞬便会挥挥手将你处死。
他们知道,这是因为如今拓加势危,汗王陛下隐隐带了几分同归于尽的疯狂,可再这样下去,汗王疯不了,他们也该疯了。
如此这般战战兢兢,项上人头,仍旧朝不保夕。
“还是没有玉伽的消息么?”
亲兵首领一垂首,“回陛下,还,没有。”
他其实想说,陛下,玉伽他也许早就遭了毒手了,可他每每看到格吉思阴沉的脸色,这句话就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
格吉思垂了头,还是没有?
难不成,他真的已经死了?是了,自己出了容城,都是那般境地,玉伽只带两个人……
“还没替本王把事做好,谁准你死的!”手边金瓶被格吉思一扫,骨碌碌滚出很远,落在殿中趴跪的人脚边。
那人头趴地愈发低了些,大气也不敢喘。
他知道,提起玉伽,汗王陛下的脾气更收不住。
大殿的人,都猜到玉伽已经死了,可汗王陛下还是一次又一次的问,每次问过,都会发好一通脾气。
格吉思无力的坐回王座,稳稳情绪,看向亲兵,“与之前安插进去的人联系上了吗?”
亲兵点头,“联系上了。”
格吉思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转手拿出一个小盅,“你去,把这个交给他,让他每日取一滴水,加在大渊军队的饮食中。告诉他,只要他做好此事,本王,可以留他儿子的命,否则……”
亲兵躬身道,“是,属下明白。”
格吉思摆摆手,亲兵悄声而退,大殿中的人,见眼色也轻轻退了出去。
格吉思看了眼空荡荡的大殿,揉了揉胀痛不已的额角,玉伽,难道,你真的死了?你怎么敢死!
玉伽从小就跟着自己,唯命是从,也只有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外人眼里的什么谦谦君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把自己视为所有,一心一意为自己做事。
二十几年,早已习惯那个人微垂着头,站在身后或下首,虽大多数时候一声不吭,但一旦那个位置再没了他,原来却是这等滋味儿……
闷,涩,怒,还有一丝疼……
…………
“陛下,如今军中精力已渐渐恢复,可格吉思退守王城,王城毕竟是都城,守卫是其他下城远远无法相比的,我们还是不好冒进。”
程至腾站在沙盘边上,朝楚玄昭指了指王城与容城之间的三个小城,“不过,我觉得,这三个小城,倒是可是先试探试探,应该能拿下它。”
楚玄昭点了点头,“攻都之事,的确需要再仔细议定。”
楚玄昭想到沈轻君还一直不曾开口,转过身,“军师可有什么——轻君?!”
他刚刚转过身,便见沈轻君脸色苍白,冷汗淋漓,脚下已是站立不稳,顿时吓得脸色大变。
他一步到他跟前,正好接住他倒下的身体。
才接住,沈轻君便一口血从齿间涌了出来,瞬间将一袭白衣染成了刺眼的红。
“军师!”程至腾也是一惊。
“轻君,轻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楚玄昭脸色吓得发了白,两眼涨红,哆哆嗦嗦地抬手给他灌内力。
程至腾急急问道,“陛下,军师怎么了?”
楚玄昭颤手抹了抹沈轻君口里溢出的血,也无暇顾及程至腾的问话,一把抄起沈轻君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程至腾,快去叫军医!”
程至腾连忙应了声是,再抬头,只见门扇哐当震了震,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
沈轻君抬起一只手,死死抓住楚玄昭胸前的衣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再次溢出一口血。
楚玄昭停了停,低头,颤着双唇碰了碰他的额头,“乖……,别说话,别说话了,马上就好,马上就不痛了……”
好不容易说完,眼泪却止不住就要奔出眼眶,他仰了仰头,把它倒回去,低头使劲扯出笑,“轻君,乖,别闭眼,要不然,我就把你上的下不了床……,我……”
他动了动喉头,又梗又堵。
“……昭,……别……,别……别跟……”
楚玄昭还未听清楚他的话,便觉胸前紧紧抓着衣襟的手骤然一松,接着整个臂间一沉。
“不,不!不——”
他颤抖地抬手,几乎不敢去试,当他终于探指到他鼻下,才狠狠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是昏过去了。
…………
楚玄昭耗尽所有内力,沈轻君仍未醒来,除了体温不再那么冰寒刺骨,其他毫无用处。
他缓缓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眸光渐冷。
不能等了。
如今,唯有一途,或可搏一线生机。
他攥了攥手里的白衣,那是沈轻君平日里最常穿的衣服。
他将自己身上那一身黑袍褪下,轻轻盖在沈轻君的身上,又将两边掖了掖,一下子将手中白衣抖开,披在了身上。
他凝重地看了眼床上依旧双眼紧闭的人,将万般眷恋尽数埋在心底,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轻君,我这一去,若成,则可为你我搏一生路;若败,这黑白颠倒的衣袍,就当,你我是死在彼此的怀中了。
…………
“将军,不好了!陛下不见了!”
正因军师突然吐血昏迷焦急踱步的程至腾闻声急急刹住步子,“怎么了?”
小兵将一封信捧给程至腾,“回将军,方才我去军师房中送水,发现陛下不见了,只有这封信被留在案上,是给将军的。”
程至腾急急将信抽出,展开,上面只有八个字,“照顾军师,即刻攻城。”
程至腾眉头一皱,那,陛下去哪了?
不知为何,这封信,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敢多作耽搁,程至腾当即着人去看顾军师,又去找了薛子明来定下攻城事宜,不过一个时辰,容城兵马,已是整装待发。
第126章 夺珠
夜色漆黑,王城城围上一道影子一闪而逝。
守兵揉了揉眼,又打了哈欠,原来是花眼了,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
楚玄昭一路到了留下的那一千飞骑军的落脚点,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时一时多想,留了这些人在王城之中。虽然原本是为攻城做准备,如今却是用在了急处。
他知道让程至腾现在攻打王城,时机还不太成熟,可他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怕的是,若格吉思察觉他们急急攻打王城是为了赤炎珠,会不惜毁珠,而且,他怕等待攻城,还不知几时破城,轻君会等不及。
所以,他只能先行潜进王城之中,不惜一切代价在程至腾大军到来之前,先行将赤炎珠握在自己手中。
等到大军到来,混战之际,或可有机会脱身。
“陛下!?”
飞骑军头领陈方待看清推开门的人是谁,不由狠狠一惊。
“陈方,为朕做一件事。”
…………
“不好了!南头走水了,我们快去救火!”珍宝阁的守卫军突见珍宝阁南边一簇火光越来越大,大惊之下连忙呼喊招人。
这珍宝阁属于王室,是莫古汗王亲自下令建造的,若是失了火,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可是,南头着火,理应南边守卫相救,我们若是擅自离岗,万一有人趁虚而入,我们会被杀头的!”
“珍宝阁失火,你见而不救,一样是杀头!再说了,珍宝阁守卫近万人,谁那么大胆子会趁虚而入?有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救火要紧,走!”
旁边人略作犹豫,终于咬了咬牙,“走!救火!”
无论如何,能被引去救火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守军,还是牢牢守在岗位上。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闯。
楚玄昭手握臂刀,低头瞥了眼衣袖上的血,怎么办,弄脏了,他会不会生气?
也许,他很生自己的气,所以,才闭上眼,不肯理会自己。
也许……
楚玄昭眼中金光急闪,一下子盖过了布满血丝的红。
杀。
他知道,无论自己能不能闯进去,这边的动静,迟早一定会惊动格吉思,到时候,也只能靠那一千飞骑军了为自己争取时间了。
…………
“陛下,珍宝阁失火!”
格吉思抬了抬眼,“珍宝阁失火就去救火,报给本王做什么!”
珍宝阁是那个老废物建的,自己可不感兴趣。
“陛下,有人闯阁,武功极高,带着把尺短的利刀,守卫军根本拦不住他,您是否——”
“本王说你们自己解决,听不懂吗!”
“是,是是。”
“等等——,你说,那人带着把尺短的利刀?”
武功极高,武器是臂刀,这样的人,格吉思只见过也只能想到一个人——楚玄昭。
“是。”
格吉思缓缓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本王正愁怎么对付你,你倒好,跑本王眼皮子底下抢东西来了!”
只是,他为的是什么?
墨渊公子危在旦夕,他不应该着急地寻找名医么,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珍宝阁里,有什么东西,能够救那个墨渊公子?
可寒症,不是不治之症么?
…………
楚玄昭握着手中那颗华光璀璨的珠子,松了口气,缓缓一笑。
他很快又收起笑,因为他知道,东西已经拿到,真正的难关才是刚刚要开始。
怎么离开?
他毫不怀疑,只要踏出珍宝阁,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格吉思带来的天罗地网。
他将荷包解开,把珠子小心地放进去,绳子一圈圈缠紧,又将荷包紧紧系在了里衣腰间。
他系好外袍,走到窗边朝外瞧了一眼,果然。
下面不知何时调来无数人马,将珍宝阁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玄昭将手中火折子吹亮,使了内劲,飞掷出窗外后边方向,现在,只能希望陈方他们能够多少分担一些压力了。
一支飞骑军从黑暗中急急冲入珍宝阁的兵围,转眼间便厮杀在了一处。
对面阁楼中闲坐的格吉思忍不住唾一声,“娘的!他还有帮手!”
上次出容城,他见到的便是这支奇怪的骑兵,它的厉害,自己可算领教过,只是,如今王城关门未开,楚玄昭一个人进来还好说,这他娘上千人,怎么可能进的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原本就在城中。
……
眼看飞骑军要扛不住,楚玄昭从珍宝阁二层窗户急跃而下,方一落地,立时便有无数拓加兵围了上来。
楚玄昭飞速架起臂刀,腕间急转,鲜血瞬间溅满前襟。
……
包围的拓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