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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砚之陪在陆淮柔的身边时,他是很正常的,虽然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但也是正常的。可是当他去药田里采摘草药,去药房里煮药,去厨房里学习煲汤做菜,离开了陆淮柔的身边后,他就会很不正常。宋子笙不止一次的看见他突然扔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喊着“柔儿”,一边发疯似的跑回房间里,扑到那人的床前,半拥着他,失常的凄厉哭喊,“不要!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错了!不要丢下我!求你……求你……”
宋神医有时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发小莫不是得了疯病,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探探这人的脉,免得他耽误了治疗。
又是一夜月色凉如水,秦大侠为爱人细致的擦完全身,坐在床边执着他的手,用眼神描摹他的睡颜,轻声唠叨,“柔儿,明天我要出门,需花上一些时日,至多不过一个月必定回来,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武林正道要剿灭魔教了,你爹爹的愿望终于能实现了,你高兴吗?不用担心我,我如今藏心剑法大成,纵是与师父切磋,也能不落下风,何况区区魔教?”
“倒是你,我走之后,小矮子会照顾你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照顾人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浓缩就是精华嘛!把你暂时交给他,我也放心些。楚人渣也在这,定能保你们平安无忧。”
“你要乖乖喝药,好好休养,等着我,这次我一定早点回来,我发誓,你再信我一次,嗯?”
“……柔儿,你醒过来好不好,同我说说话,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秦大侠就将踏上前往渝州魔教总坛的路,临行前,他吻上爱人光洁的额头,细语呢喃,“夫人,我出门了,等我回来。”
陆美人从腊月十四睡到二月初十,睡过了一整个新年,睡到来年的开春,武林正道在十一日对魔教发起第一次总围剿时,他还没有醒。
这是一次被载入史册的决斗。也是秦砚之三师兄弟名扬天下的一战。
这次总围剿,魔教的分坛总坛都没有被放过,云宫派所有内门弟子倾巢而出,秦砚之三十招之内将魔教教主枭首,魔教大部分人员被杀或俘,左护法一系似乎得到消息,提前逃走了。秦砚之拎着魔教教主的头颅,挨个逼问是谁当初重伤的陆淮柔,问了四十来个人,杀了四十来个人之后,终于问到一个参与了当初行动的小杀手,得到了孙奇这个名字和他的容貌描述。
秦大侠会猜到是魔教之人下的杀手并不难,毕竟陆美人入世极浅,除了魔教外再无仇家,寻常江湖人还不至于让他重伤至此,况且他还中了剧毒,随便一想就知道是谁做的。怪只怪孙奇长相不过关,脑子还不太够,在重伤了陆美人后以为他必死无疑,被兴奋冲昏了头,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并且低估了秦大侠肚子里的弯弯绕。
可惜秦砚之发现,孙奇逃走了,得知自己错失了将罪魁祸首凌虐致死的机会后,秦大侠在魔教大开杀戒,一路杀到了陆淮柔所住的小院。
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院子中间的石板路上有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迹,秦砚之不知道是谁的,却让他瞬间想起了四角亭外的一幕,登时心乱如麻。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却固执的用手盖住眼,将那大片的血迹从视线里隔绝开来,许久才勉强回过神来,将自己从那无尽的绝望中抽离。
陆淮柔的房间很好认,他的房间最偏,门前种着许多花草,如今仍是枝繁叶茂,想必近来也一直被精心照料着。窗户上贴了一张技术不过关的窗花,门柱上刻着量身高的刻痕。走进屋,淡淡的芳草香气,里屋窗台上养着花,床架上系着香囊,柜子上放着几本民间话本和游记,衣柜里是曾经穿过,后来出逃时没有带走的深色衣袍。
秦砚之忽然想起江州武林大会两人落跑后,陆美人从一棵大树上找回来的包裹了。那人对那个包裹极其看中,他起先以为是那人在魔教里得到的有意义的物件,谁料后来打开一看,几乎大部分是自己买给他的那些小玩意。陆淮柔从魔教里千难万难的逃出来,连衣服都没拿几件,却把这些东西一件不少的全部带了出来。
秦砚之说不出来当时的感受,他那时好像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陆淮柔将自己看得有多么重要。
陆淮柔脸皮薄,不善说些情话,也很少许那些山盟海誓,秦砚之有时也觉得自己可能是一头热,对方并不像自己爱他一般爱自己,却并不觉得委屈。但是当明白了对方的感情不比他少之后,心里的爱恋更加浓烈了,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秦砚之坐在他的床上,抚摸着被子上的花纹,那人早就不在这里住,这些物件也是冰凉,只留下些许那人身上的芳草香气。
他一人枯坐了许久,最后有些神经质的将与爱人有关的,能带走的物件,全部都带走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三长老身边常年跟着几个大长老手下的暗卫,但是武林正道开始攻打魔教后,三长老让他们都去帮着大长老准备撤离之事,几个人没经住三长老的劝,都离开了。
那些人穿着武林正道衣服的人杀进小院,剑尖直指三长老的时候,其实他早有所料。武林人士和魔教中人勾结一事,三长老是早就知道的,这件事教主也知道。但是三长老后来又知道了另一件教主绝对不知道的事,那就是二长老一派意欲利用那些背叛正道的武林人士,趁机除掉教主,自己称王。
大长老的使命是守护魔教,而如今教主的位置是大长老让出来的,二长老他们想要实现大业,大长老若不能为他们所用,自然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大长老武功超群,为人谨慎,他有什么弱点呢?他的弱点就是三长老。所以二长老一派想要将大长老从阻碍中除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除掉三长老,大长老痛失所爱,哪还有心思想别的,就算有,他们只要将三长老拖出来,在口舌上鞭笞一番,定能让大长老心灰如死。
八个杀手各占一个方位,三长老抽出了短刀应战,起先局势是僵持的,后来三长老一个回身的时候,中了扑面而来的迷药。趁他一瞬间的停顿导致的空门,一把剑洞穿了三长老的心口,随即周围的杀手围过来,动作麻利的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随后快速的离开了。
就算他侥幸活下来,也必须让他成为一个废人。
迷药啊……三长老因为失血脑子有些混沌,过往的记忆重新翻出了水面,无数光鲜斑斓的记忆交错在一起,他分不清先后,也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在一片眼花缭乱中,抓住了最难以释怀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这一生鲜活起来是拜迷药所赐,没想到死也是死在迷药上。
若不是当年阴差阳错拿错了酒壶,偏生那一壶酒里掺了整包的催情迷药,导致了那荒唐的一夜,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将喜欢说出口,也就不会与那人纠缠这些年。
三十年前,夜朗风清,星浮云动,一壶酒,两个人,白色的杏花被夜风吹进窗户大开的卧房,他被师兄压在床上,抵死缠绵。
他被药性迷了神智,不知今夕何夕,混乱中口齿不清的喊着,“师兄,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师兄原本还拼力运功扛着剧烈的药性,却在听见他的话后卸去了所有的理智,撕裂他的衣裳,啃咬他的脖子,近乎低吼的念,“我也喜欢你,师弟,小梓,我喜欢你……”
三十年就仿佛一场繁花似锦的美梦,梦醒之后,繁花尽落,相思成灰。
到底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执念。
三长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他没有陆淮柔那样好的运气,有近在咫尺的神医相救,有数不清的灵丹妙药相助,有一个及时发现并且拼上命也要救他的爱人。
他有些迷离的眼专注的望着湛蓝的天空,眸子里倒映着白云的影子,他很久都未如此惬意悠然,未如此身心自在过。
十六岁到四十六岁,他等了整整三十年。只是等着那人翻越千山万水,来携他的手罢了。可惜,我没有等到你许诺的未来,却等到了我生命的尽头。
我赌输了,输给了命,输给了你。
我这一生所有的美好,眷恋,爱情都给了你,我不后悔。只是我累了,倦了,不想等了,因为我知道,我等不到的。
在你的心里,我永远只是第二位,纵然天地翻覆,沧海变幻,你也不会选择我。你可以为我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却不会为我放弃与老教主的情义,对老教主许下的诺言。
你说,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大过天地,大过我。然而对我来说,你于我,大过天地,大过我自己。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爱情,我选择了于悬崖绝壁之上坠落。
最后没有见到你,我很庆辛,因为不论你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我都会心疼。所以,看不见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碧落黄泉,都看不见,最好。
他缓慢的瞌起了眸子,将眼中的所有风景一并敛去,将所有的过往挤碎在眼睫间,融进泪水中滑下,只将那人的模样留在眼前,留在心里。
大长老看见十一他们在帮忙的时候已经是许久之后了,他想也没想的就喝道,“你们在这做什么?还不去小梓那里!”
十一带头出来告罪,“三长老让我们来的,是属下们思虑不周,我们这就回去。”
“慢着。”大长老沉吟道,“十一和十九跟我回去,其他人继续。”
等到大长老飞檐走壁回到小院的时候,就看见那人横躺在园中的石板路上。他瞬间一晃神,险些从屋顶上摔下来,然后几乎是狼狈的扑到了爱人身边。十一和十九也被这变故惊呆,站在不远处,却终究没敢上前。
大长老伸手,似乎想要触碰那人的脸,却犹犹豫豫,迟疑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他的手颤抖的覆在那人的脸上,惊慌失措的唤,“小梓?小梓?”
那人当然不会回应,他早已死去多时。
大长老的目光移到他鲜血模糊的心口,随后移向他筋脉尽断的四肢,仿佛突然被刺激到了神经,激动的将人抱入怀中,“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救你,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好好的……”他说完就将人抱起来,看向了一个方向,那是离开魔教的路。
就在十一和十九以为他已经神志不清的时候,大长老突然冷静了下来,言语清楚,思路清晰的说道,“十一十九,你们回去吧,按照计划撤退。若是三天后我没有回来,你们就跟着越岭,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主子。”
十一忍不住想说什么,十九却一把拉住了他,回应道,“是,属下明白。”
大长老抱着三长老的尸身,一言不发的施展轻功,眨眼就消失在了小院里,随即从小路离开了魔教。大长老一路上一次也不曾回头,没有去看他倾尽一切去兑现的承诺,没有去看他牺牲了心爱之人才守护下来的魔教。
他径直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将近五十年的地方。他出生五个月后,就被老教主在山下捡到了,带回魔教。这里收藏了他的童年,少年,青年直到如今,这里有他的“父亲”,有他的爱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孩子”。而现在,他失去了一切。
这里纪念了他的前半生,这里埋葬了他的后半生。
三长老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他心心念念了三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