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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宫派接到武林大会书函的时候,秦砚之还在闭关。他坐在石台中央,运转周身内力调息,就见一个白色的小东西直直朝他脑后击来。秦砚之用手看似随意的一抓,便轻松的将那物握在了掌心,是个团成一团的纸条,打开就看见宗潮音龙飞凤舞的字:出关,找媳妇。
武林大会开在江州,这个位置很是巧妙,它位于整个大平朝的正中间,却没有一个门派驻扎在这里,魔教在这里也没有分坛。江州地方不大,却有很多奇山异景,环境非常好,这里山民居多,所有人都习武,民风彪悍,民兵一体。
武林大会的场地在江州的东南面,原本是一个天然的圆形凹陷,后来经过修整,变成了可以四周坐人,中间比武的擂台样式。
十月中旬,时节正好,云宫山山脚下长满了红枫,浓密的如同红色的云雾,微风拂来,便是满目的红色波涛。
因为上次试探战的出色表现,以及犹豫再三导致他错过了最佳的落跑时机,云宫派照旧是大师兄带队。他站在云宫门口清点人数,就听身后有人唤,“大师兄,我来了。”
自然是秦砚之。两人离上次宗潮音谈话后有一月未见,大师兄却惊讶于师弟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人惯常的银衣银带,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散漫轻松,眼睛却黑的出奇,就像一口无底的深潭,眸光冷冽锐利,举手投足间尽是睥睨天地的气度,往日风流多情的神色一扫而光,留下的是一个全然的潇洒狂傲的剑客。
大师兄猜想或许是因为他填补了心中一直缺失的那一块,终于能够体会拔剑的真意,为剑赋名,因此实现了人剑合一,彻底传承了师父独步天下的藏心剑法。
大师兄朝他点点头,“人齐了,走吧!”
微州虽不与江州相接,两地却相距不远,顺着云宫山后山所依的那条河一路往下游走,路过商州后不久,便能到达江州境内。一行人提前了几日出发,待行至江州,恰好是武林大会前一日。
大师兄带着一众弟子去投宿,秦砚之稍稍离开了一会,在相熟的妓馆里订了一间上好的雅间。
此处名为醉茗轩,乃是江州最好的妓馆,此处的妈妈受过秦砚之的恩,因此格外热情,待秦大侠刚进门里,便两眼放光立刻迎了上来,“哎呦!这不是秦大侠吗!你一去数月,姑娘们想你想的心肝都痛了!不知您跑到哪里去行侠仗义了,怎的瞧着比以前更加英俊了?”
秦砚之笑道,“瞧您这精气神,看来妈妈是不怎么想我。”
妈妈赶紧捶胸口,“哪能啊!我前一阵这胸口还痛着,今儿一见到你,立刻就好了不是!”
秦砚之哈哈笑了起来,甩给妈妈一锭整银,“包一间僻静风景好的雅间,大概明后两天来住。”
妈妈没接银子,“您在我这还客气什么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什么银子?回头我和姑娘们说一声,她们准争着陪您!”
“别!千万别!”秦砚之连连摆手,将那银子塞到妈妈手里,稍微放低了声音,“妈妈有所不知,我已寻了夫人。他对旁人醋的厉害,这次来就是要同他合籍的,只是暂时不便大办仪式,却也不想让他留下遗憾。”
妈妈一听,惊讶的合不拢嘴,“哎呀!这可真是恭喜秦大侠了!妈妈我都懂,我来办,你放心!哎呀呀,这事若教姑娘们听见,许是要哭瞎了,恐怕到时候都想来看看您的夫人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本事,能降服秦大侠!”
秦砚之笑得更厉害,“那就拜托妈妈了。我先走了。”
他这一去一回并没耽误多少时间,大师兄似乎知道他去做什么,看他回来,只问,“都办好了?”
“自然。”秦砚之坐下倒了杯茶喝,“师父的消息怎的如此灵通?我看整个武林,只有师父和我们知道这事。”
“我只知道师父收到了一封黑鹰传书,内容不知。”云宫派中黑鹰是密件,白鹰是寻常信件。
秦砚之想起之前师父似乎与陆淮柔的二爹爹相识之事,心下明白了七七八八。想来陆淮柔的家人们也应当同意了他们之事,不知他们可有为难,柔儿有没有吃苦……
大师兄见秦砚之突然若有所思的沉默下来,眉头渐蹙,便估计他想自家媳妇去了。大师兄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许久不曾见面,信也只写了一封,那人估计会伤心失落好一阵。
师兄弟二人各有心事,这天自然也没法继续聊下去,秦砚之便主动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一早,云宫山一众十二人前往武林大会。云宫派是大派,位置自然是最好的,左侧是达摩寺,右侧是御音门。
达摩寺这次派还是一位将字辈的大师,但是秦砚之并不认得,御音门来的是顾云飞的某个师兄,秦砚之也不认得。达摩寺另一边是袖水坊,带队的还是茱萸,御音门另一边是封刀帮,带队的是风来手下的一员大将,秦砚之不熟,封刀帮边上是青玉门,来的还是方青。
说起风来,秦砚之才恍然想起,那次同他在树林说完话,他去找顾云飞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了。后来入化坛相搏,风来也没有到场,想来是寻到了杜门主,两人和好去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何须浅碧青红色
秦砚之坐在大师兄身旁,一众弟子均匀的坐在二人身后。此次不同于上次,大小门派都坐在一起,只是前后座次略有不同。
武林大会例常是要相互友好切磋的,擂台上很快响起打斗声,秦砚之兴趣缺缺,朝师兄搭话,“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二师兄了。”
大师兄也是兴致不高,顺势接话,“上次也是突然就来了……或许是和你一样,有什么东西要向魔教讨吧。”
秦砚之淡淡一笑,“难得我和二师兄能有一致的目的,应该趁此机会和他交流交流才是。”
大师兄对这他这话中的盎然兴致深感不安,“你已经够缺德了,再和二师弟交流,怕是未来弟媳就该被吓跑了。”
秦砚之原本没有弱点,如今有了软肋,自然就成了各路人马“报仇”的焦点,他对此是哑巴吃黄连,只怪他从前造下的业孽太多,风水轮流转,业报也如数落回他身上。
“大师兄此话有理,你与二师兄的演技登峰造极,师弟我自问天分短缺,灵性不足,耳濡目染这么些年,竟连师兄们的皮毛也没有掌握,深感惭愧。”他一本正经,神色严肃,像是真的在自我检讨,自我反省之中。
大师兄被狠狠地噎了一口,虽然形容秦砚之的部分十成十是假的,但形容自己与二师弟的部分却十成十是真的。
大师兄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却有一颗歪门邪道的心,二师兄长了一张不谙俗事的脸,却有一颗斤斤计较的心。偏偏这二人在人前特别会装模作样,若不是秦砚之从小受到他们的熏陶,大概也会被他们蒙骗。
虽被戳穿了伪装,大师兄倒还沉得住气,随手掸了掸沾染了灰尘的衣摆,“师弟过谦了,能把弟媳骗到手,可见师弟还是学到了不少的。”
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这下谁都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他们这边的窃窃私语停下没多久,更大的动静就开始了。
彼时台上正在缠斗,谁都没想到魔教会突然出现,魔教教主率领数人落在石台上,一掌便将还留在石台上切磋的两个小辈击飞出去。而后各大门派中连续冒出伪装成正派弟子的魔教中人。这些人坐在人群中突然发难,一些门派反应不及,登时死伤数人。
所有门派中,只有云宫派和达摩寺幸免于难,云宫派是一早就把潜伏的人杀了,达摩寺则是没人冒充,秦砚之觉得大概是因为要伪装成秃头的话,头发不好处理,□□又太捂了,而且天天吃糠咽菜的日子太苦,魔教就索性放弃了达摩寺这一茬。
陆淮柔是和教主一起落在了中央的石台上,他穿着碧蓝色的衣衫,冠起了部分头发,插着一只桃花玉头簪,照旧戴着银遮面。落地后环视一周,随即便与秦砚之四目相对,立刻拔出软剑飞身斩过来。
大师兄此前并未见过陆淮柔,此时便下意识手按剑柄,欲起身迎战,却被秦砚之按住肩膀。大师兄朝他看去,秦砚之低笑着道,“大师兄,给弟媳的见面礼,可别忘了。”旋即从看台上飞身而出,陆淮柔的软剑与墨轻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响。
二人眨眼间交手十余招,魔教教主看见了这边的情况,立时准备出手。大师兄见状,飞身落入石台,单掌随意的一拂,便轻松的拆解了教主的招式,挡在了他面前。
上次见面是入化坛一战,二人在第三日过了数招,教主略胜一筹,却也对这个小辈刮目相看。今日自然一眼就认出了他,立刻改变了目标。秦砚之借机与陆淮柔打斗着离开这片战场,如今场面混乱,若非特意关注,是发现不了两人已经不见的。
秦砚之出来后便一把横抱起陆淮柔,内力流转,在树林间飞快的前行,直到脱离战场几百米后才停下来,隐在繁密的枝叶间。秦砚之将陆淮柔抱坐在怀中,未发一语,摘了他的遮面,只用力的吻他,直吻得陆淮柔险些窒息才停下。
杂乱的呼吸交错着,秦砚之沉声道,“按照约定,我来接你了。”没等陆淮柔回应,他便接着说道,“陆淮柔,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了。不许你再回魔教,也不许再去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明白了吗?”
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陆淮柔惊愕的抬头看他,这才发现这人的气质有些变化,原本淡然冷漠的眉眼间,多了些许狂傲霸道,目光也一改原来的冰寒,变得极其深邃锐利,咄咄逼人。看得陆淮柔呆愣许久,心头狂跳。
秦砚之摩擦着他的双唇,“害怕了?这才是真正的我。”他的声音既魅惑又冷酷,“就算怕了,你也逃不掉了……知道吗?因为你让我动了心,你让我爱上了你,那你就只能属于我一人了。”
陆淮柔怔了一瞬,随即主动吻了吻他的唇,故作霸道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既属于了你,你便再也不能反悔。今生今世,除了我,你的眼里心里都不能再有旁人。你若是背叛我……”
秦砚之笑起来,黑曜石般的瞳孔愈发明亮,轻轻咬了口他的鼻尖,“当如何?”
“我便杀了你,从此两不相欠。待过奈何桥时,多喝两碗孟婆汤,与你碧落黄泉,再不相见。”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想必是抱了决心。
“可惜,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秦砚之二度夺取这人的呼吸,待他险些再次窒息后才稍稍放过他,“今日我们便请天地见证,结为伴侣,夫人,抓紧了。”
他说完便跃至树顶,足尖点着枝叶,将竹叶飞运用到极致,风一般的离开此处,向镇中奔去。
大平朝同性亦可结为伴侣,需两个人携带身份文书,至各州户籍司登记入册。江州的户籍司就在离醉茗轩三条街的一头,陆淮柔根本没见过自己的身份文书,登时慌得不行,扯着秦砚之的袖子很是不安,“砚之,我,我没有那个……”
秦砚之温柔的将人揽进怀里,从容不迫的从衣服里拿出两人份的身份文书,其中一份上清楚的写着陆淮柔三个字。陆美人登时惊呆,“你,我……怎么……”
“这是你二爹爹寄到云宫山的。他们一直帮你保管着。”秦砚之解释道,这身份文书是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