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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好,多好。低声说:“去王爷边上照顾着。”憨厚的少年也回过头看一眼那个烛火中的少年,又看一眼这位亦父亦师的老管家,许奉先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从少年松开的手边走过,出了房门。
京生打小就进了王府,王爷常年在外,小王爷又被接进宫中养着,每次回来他都跟在身侧伴着,虽说身份差着十万八千里,但小孩对着小小孩,倒也是亲近的,他是真心待这个粉嫩瓷娃娃般的主子。回到屋里,看那个小小少年呆呆的坐在那,盯着桌上那盏油灯,回想起刚才许奉先慢慢离去的背影,突然两个画面就在泪光中重叠在了一起,吸吸鼻子,低头把眼角的那几滴泪水偷偷擦去。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王爷,喝口水吧。”
慕博衍看着京生红着的眼眶,泛着一层黑的眼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过了一会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王爷,您先去歇息吧。”京生的眼眶又开始犯酸,“王妃走得早,如今老王爷也狠心的就那么去了。王爷,以后王府就指着您了,您可要好好的,不然……不然……”
京生还没来得及不然出个什么,就听慕博衍说:“许叔是明天走吧。你记着去账房支笔银子给他老人家拿去。至于多少,就由你这个王府管家做主。”京生一愣,停了一会,又听他说,“明儿我就不去送他了。”
京生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落下了,点点头:“王爷放心,奴才记下了。”低下头,手背飞快的抹过眼睛,“夜深了,奴才伺候王爷睡下吧。”
慕博衍点点头,让他搀着,褪了外衣鞋袜,躺回了床上,京生给他盖好被子,又轻轻掖好被头,房中的烛火随着窗缝外吹进来的细风一跳一跳。盖好被子,京生起身又去把窗关符了,看慕博衍有些无神的双目,王爷的身子本来就弱,又连日未能好好安歇,以为他是精力不济,站到床前,俯首小声的说:“王爷,灯光亮眼睛,睡不好,奴才把灯吹了,不必怕黑,奴才就在外间守着,有事就叫奴才。”
慕博衍躺着,盯着帐子顶看,听京生那么说,“嗯”了一声。京生灭了灯,摸着黑往外走,借着透过窗棂洒进来的月光小心点还是能看到一点的。却听他的小主子悠悠轻轻的说:“没事的,京生,有我呢。”然后又听见床那边的人翻了个身。说那句话的声音很小又很轻,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童音,软软糯糯,却让京生再也忍不住鼻尖犯起的那阵酸楚,眼泪无声就落了下来,转头看,只看到深夜里月光下那更暗的一团黑影。京生就决定,这辈子一定都要跟在他身边,看着他,顾着他。
第6章 宫宴
万籁俱寂,这个时间京城应该也开始静下来了吧。可能是白天睡得多了,慕博衍安静的躺在那,却是睡不着,借着窗棂透过的微光,对着床顶挂下的纱帐发着呆,过了一会,就听外间传来一阵不大不小鼻鼾音,终是忍不住笑了,到底是孩子,入睡也是那般的快。他发着呆,思绪飘忽着,慢慢的眼皮也就沉下来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终于是睡着了。
梦里的他回到了小时候待着的那个院子,那座泛着破败和荒凉,弥漫着空寂的大院,又看见了那扇朴素的灰白色的大门。进了门,是那座矮小的建筑,墙壁上的白灰已经开始脱落,或是慢慢卷起,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青灰色的水泥砖头,还有那些歪歪妞妞的涂鸦和粉笔字。墙角院落都长着野草,带着一层白雾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推开那扇黑漆皮已经翘起的破旧铁门,随着门的开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伴着漆皮的脱落。又回到了那间卧房,房间白色的墙皮也脱落了几块,中间放着几张简易的双人床,床上铺着的被单枕套都是也都是泛着灰的白。
孤儿院的孩子很少是真的父母双失,无亲无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父母遗弃,因为某些不一而足的原因,每一个的人心中都被划下了一道无法掩藏的伤,早熟又敏感。庄舟是真正的孤儿,某种意义上这竟然能算得上一个优点了。他见过看上去明明那么纯真的孩子却会做出你想象不出的残忍,他比谁都了解一点点的恶意,就足以蔓延并吞没一个人的所有生活。没有人是恶人,但人性却是恶的。庄舟自然也有着他的恶与自私,他对大多的事都淡漠不理,而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你做的甚至并不是你想的,你只是站在边上看着,甚至没说一句话,却还是会有人受到伤害,才知道冷漠也是能推人入地狱的残忍之手。
梦中明明没有一个人,甚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已经认命将自己当作慕博衍了,为什么还是会那么压抑那么的不安。是在提醒他?还是在给他警示?梦中惊醒,再睁眼,房中还是暗的,京生断断续续的呼噜声还响在耳畔,好像稍微给了他一些安心的底气。
他在想,为什么小时候会那般冷漠,他不明白,明明自己不是那般冷心的人,明明自己不是那么无动于衷的看客,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就是伸不出这只手呢?夜色中看着那双手,那么小那么瘦,胳膊跟小棍子似的,记起跟京生说的那句“有我呢”,想起景云说的“我还在,你也还在”。他突然就想明白了,慕博衍跟庄舟是不一样的,就算都是失母丧父的孤儿,庄舟一直都是一个人,至少慕博衍身边有人真心待他好,慕博衍也有要顾着的人,到底他是中兴王。庄舟已是前尘往事,如今他要重活一遭,是时候该告别了。
慕凌恒的身后事结束已经有些日子,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儿一堆,都要京生操持打理。自从当了这管家,京生的脸好像就换了个样长,那两眉毛动不动就叉一起,圆睁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不是手上忙着算盘珠子就是脑子里打着算盘。一开始多少有些磕碰,难免也会捅些篓子,弄得这少年焦头烂额,食不好寝不安,眼睛周边浮着两个深重吓人的黑眼圈,一副要死不死的死人相。
慕博衍倒是不在意,京生毕竟年轻,事情办砸了,损些钱财,他不在意,王府财大气粗,那些身外之物他更不在意,随着他去。慢慢的上手了,却也是把好手,前期损失也就当是培训费了。不多久,田庄铺子,仆从婢子,钱进钱出,上下打点,礼尚往来,都挺像样的,家里家外也都好好的,他这个王爷自然更是好好的,每天看看书,写写字,没事耍套拳舞会剑,按他自己的话说,这身子太弱,练点花架子也是好的,可能哪天就能来个英雄救美呢。京生心下翻着白眼,这主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不过这英雄救美的梦倒是做的挺美,不管怎么着吧,练练身体也是好的。王爷一练功,丫鬟小厮就开忙,铺垫子搬椅子,一见停就上前用锦帕擦去那本就没出来几滴的汗,边上还备着汤汤水水,茶点糕粮……怎么说呢,这照顾的实在是有够周到。
说了要在府中读书,倒还真是见慕博衍三天两头就窝在书房,不是练字就是拿着书,可京生去换茶水时看一眼,不是那墨都被自家主子磨的比鼻涕还黏了,主子还在磨,眼睛却是散着光,心思早就不知飞哪去了。要么就是捧着一本书大半个时辰不翻页,好几次京生见王爷手中的本子是倒着拿的。聘的西席先生倒是乐得清闲,毕竟人是王爷,能怎么办,顺着呗。京生想着这也太费了,这先生在府里啥事不干整天晃晃悠悠的,还要派个小厮跟边上伺候,好吃好喝照料着,末了还要给月俸,王爷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得想个着给遣了。
京生好是好,但当了家之后对银钱方面看重太多,加着老王爷不在,小王爷肩膀过于稚嫩,偌大王府需要打点的地方太多,总担心赚的少花的多,难免就钻了钱眼,满目孔方兄。而王爷的大手大脚败家样就更让他看不得了。
那日慕博衍照例在书房待着,捧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发了多久的呆,京生在边上细细数着最近的府中的详细,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从府中一天的开销多少到门外那包子摊包子都涨价了,一文钱才够买两包子这种,然后又说起教书先生的月俸多少多少……慕博衍觉着,京生好似生生就成了大人,有时听着他的盘算,心里笑着骂他一声小气鬼,却也是细细听着他的话,听着他在那哭穷,好似王府养不起闲人一般,撑起中兴王府这座巨大的门面的确也是辛苦他了,卷起手中的本子,轻轻的敲下他的胳膊,笑意盈盈:“京生啊,咱府里这么困难呀,行吧,这么着吧,你呀就多累点,手下的丫头婆子小厮家丁什么的看着能遣就遣该散就散,咱俩就凑合着好好过。”手中的书扔进京生的怀里,宽大的袖子扬起来,一片暗淡的蓝遮住京生的眼,又听他说:“京生,你说要是来了免费的先生,多好呀。你也莫要太过为难了,实在不行就遣了先生,大不了本王不念这劳什子的破书了,反正纨绔也无需多么博古通今文才斐然的,认几个字能偶尔冒几句酸诗也就成了。本王觉着以本王现下的学识应该也够格了。”
抱住那本书,京生看着少年一身月白色长袍,没骨头似的斜躺在竹塌上,眉目弯弯笑眼盈人,还吊着一条腿在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腹诽着王爷您那先生请来就是摆着看的,书是自己有一页没一页的翻,字呢想着就自己画上几笔,唉……突然就没了话,苦着一张脸:“王爷说笑了,奴才这就去再合算合算,多养个闲人估摸着勉强还是可以的。”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的比别家大小姐还要规矩上几分,前辈子太过懂事,只身一人要为自己考虑好方方面面,习惯了为周遭的一切多想,为了生活劳心费力,死命读书,死命工作,虽然后来钱有了,挺阔绰的,日子看着也是光鲜,却好像什么都没享受过,白天还是那么忙,晚上却是睡不好,只是那么的累着。顶着孩童躯体的慕博衍自认已非少年,没什么少年心气,不想像先前那般在人堆里跟他们费神费力,如今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无趣了自己找乐,好好的养着自己,可以犯犯懒,人模狗样理直气壮的过着悠闲发霉混吃等死的日子。慕博衍习惯的不得了,反正这会至少表面上年岁还小,出门也没啥趣味,王府里要啥有啥,多好。
当了那么久的大家闺秀,等慕博衍真正意义上出门见人,又过去了小半年,如果可以,慕博衍还是不想出门,原先在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穿衣随意发型随意,结果中饭刚吃没多久,婢子便开始收拾他了。里里外外套了好几层衣服,人倒是显得大了一圈,看着有肉一些了。眼睛耷拉着,看着这锦袍华服,头一歪看向边上的京生:“京生啊,能不能不去啊?”
京生回道:“这可不成,宫里办中秋宴,皇上特意宣旨让王爷您进宫的。”手上前,特意帮他拉了拉衣襟,整了一下腰带,上弄下弄,看着齐齐整整才满意的放下手。
“就说我病了。”慕博衍有气无力的做着最后挣扎。
“哎哟,我的王爷呀,您就别闹了。太子殿下特意还差人来接,轿子在府门前都等老久了,咱就快出门吧。”说完就推着他往外去。
慕博衍认命的上了轿子,眼睛半开半睁,随着轿子悠悠的飘进了宫。
京师的中心位置是皇城所在,宫殿连着宫殿,金碧辉煌带着富丽堂皇,那么多楼宇不尽相同却又看起来大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