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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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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着赏钱,老段和刘弘骑马归乡,已是深夜。老段说刘弘:“到我家来,让阿思帮你上药。”刘弘说:“不用,二郎家有药。”
  两人在丁西坡分道扬镳,老段挥挥手,不忘说句:“这就要去找二郎邀功了。”
  刘弘想辩解几句,老段已经哈哈哈哈的离去了。
  骑马奔跑,加快伤口流血,虽然在路上用布条包扎伤口,抵达竹里,刘弘的一只裤筒还是湿淋淋,被血浸泡。
  深夜,庄家已关门闭户,刘弘叩门,阿易开的门。阿易见刘弘裤子上的血,吓得不行,张嘴要喊,被刘弘捂住。
  “别惊醒他人,让二郎帮我包扎下就行。”
  阿易这才镇定下来,想搀扶刘弘,刘弘拒绝,自己上楼。
  登上楼梯,刘弘回头对提灯照明的阿易说:“霍大被我和段游缴抓了。”阿易欢喜,用力拍刘弘肩膀,声调提起说:“弘兄真是条好汉,我没看错你!”刘弘额上冷汗划过,他食指无名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阿易将刘弘带到庄扬寝室,阿易扣门唤二郎。
  庄扬很快将门打开,见到刘弘与及他衣服上的血,连忙将刘弘揽住,搀着刘弘进屋,“二郎,我自己走”,庄扬不听,抓住刘弘的胳膊不放。庄扬自己的腿伤并未痊愈,搀扶刘弘时,表情显得痛苦。
  “怎么伤成这样!”
  庄扬扶刘弘躺在榻上,他让阿易举灯,他检查刘弘伤口。
  “二郎,阿弘把霍大抓了!”
  阿易急于分享这个大快人心的事,庄扬置若罔闻,他挽起刘弘裤筒,将包扎的布条拆开,布条全是血乎乎,已看不出原本颜色。
  “阿易,将灯照过来!”
  庄扬低头检查伤口,伤口深,且还在流血不止。庄扬未加思索,从衣架上取来一件丝袍,胡乱折起,捂住刘弘的伤口。他惊魂未定,慌乱不已。
  “二郎,伤口需要缝合。”
  刘弘忍住疼,他伸手去碰庄扬的手,庄扬双手颤抖,手指上沾染刘弘的血迹。听得刘弘的话,庄扬才仿佛清醒般,行动起来。
  “阿易,你去将阿兰唤醒,拿针过来。”
  阿易立即离开,去找庄兰。
  “阿弘,你捂住伤口,我去拿药。”
  庄扬奔到箱子旁,将药水、布条取出,他很快回到刘弘身旁,见刘弘还清醒着,正看着他。庄扬深吸口气,坐在榻旁,他抓住刘弘的肩,力气竟很大,他披头散发,沮丧地像似要哭,他说:“阿弘,往后再不可这般吓我。”
  前一刻钟,庄扬还在睡梦中,突然刘弘就带着伤来找他,血乎乎一片,令人害怕。
  “二郎,只是皮肉伤,不要紧,你别慌。”
  刘弘伸手去摸庄扬惊魂未定的脸庞,两人头靠在一起,四目交视,不想庄兰已站在门口。
  从庄兰那角度看,像似阿弘兄躺在榻上,而兄长贴上去,两人脸贴在一起,像似做什么奇怪的事。
  而且兄长长发披肩,身上还只着件单薄的丝袍。
  庄兰捧着针线,大声说:“兄长,针线拿来了。”
  庄扬转身,从庄兰那边拿走针线,忙碌一番,吩咐:“阿兰你背过脸别看。”
  “兄长,我不害怕,我帮你按住阿弘兄的腿。”
  庄兰好奇看着刘弘的伤腿,她不怕血,瞪大眼睛看着兄长拿起尖锐的针,在烛火上烤。
  “二郎,我来。”
  刘弘挣扎起身,他额上都是冷汗。庄扬摁住他,轻语:“我来缝。”
  刘弘失血过多,虚弱疲惫,他此时像个无助的人,任人摆弄。所以庄兰那丫头压他的腿,因紧张将指甲掐在他肉里,他也由她去了。庄扬的缝合手法,实在相当疼,庄扬的手颤动,脸色看着比刘弘还苍白。他没帮人缝合过伤口,往时刘弘也不曾受这样重的伤,流这么多的血。然而此时将刘弘送去找医师,已不现实,不说夜路难行,刘弘在半道上可能也会失血昏厥。身边没有其他人能帮忙,庄扬只得自己来。
  待将伤口缝好,庄扬抬头看向刘弘,他发丝为汗水浸透,眼中的情感复杂。
  “兄长,阿弘兄好疼的样子,你拉线,他就皱眉头。”
  庄兰趴在榻旁,她等兄长缝合完才敢说。
  刘弘示意要揪庄兰的辫子,庄兰捂住头跑开。
  “阿兰,去睡吧。”
  “好吧。”
  庄兰依依不舍,她走出门,又返回,将脑袋探进来,刘弘瞪她,她做了个鬼脸才跑开。
  庄扬为刘弘伤腿缠布条,帮刘弘将沾染血液的裤子脱下。刘弘光着两条大腿,他低头,不敢看庄扬。庄扬若无其事,从衣箱中取出自己的一条裤子,递给刘弘。
  趁庄扬背对收拾水盆、沾血布条,刘弘迅速将新裤子穿上,还算合身,裤筒有点短。
  因脚伤,庄扬的行动力有限,他把房间稍微整理下,便就落榻歇息。
  两位病患躺在一起。
  刘弘转身看他,庄扬说:“睡吧。”
  刘弘疲倦得不行,却不舍得睡,他看庄扬拿起竹简,似乎要做阅读,刘弘唤他:
  “二郎。”
  “嗯?”
  “二郎也睡吧。”
  庄扬这才熄灭灯,背对刘弘侧躺。
  黑暗中,刘弘逐渐贴近庄扬,将庄扬搂住,庄扬想拨开刘弘的手,手却被刘弘握住。
  “我抱会就放开。”
  “二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刘弘脸贴着庄扬的背,如愿闻到庄扬身上香草的气息,他合眼沉沉睡去。
  觉察刘弘已睡着,庄扬拉开刘弘搂在他腰间的爪子。庄扬坐起身,又将油灯点燃,他睡意全无,他坐在刘弘身旁,注视刘弘的睡脸。他抬手触摸刘弘的眉眼和鼻子,刘弘睡得很沉,全然没有知觉。庄扬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他收回手,帮刘弘拉上被子,挨着刘弘睡去。


第37章 周景
  刘弘醒来, 入目窗外红彤彤的山茶, 他从榻上坐起,寝室空荡, 没有庄扬的身影。回想昨夜搂着庄扬入眠, 刘弘伸手碰触之前庄扬躺过的位置, 回味他身上的气息。
  房门大开,刘弘留意到门外有一个身影在为杆栏上的花卉浇水。刘弘爬下榻, 慢慢站起, 疼痛在他能容忍的范围,他缓缓走出寝室, 来到庄扬的身旁。
  庄扬温和看了刘弘一眼, 又去照顾一株春兰。刘弘也是不语, 趴在杆栏上,看向楼下在井边忙碌的阿荷,目光最终落在正舞刀的庄兰。
  刘弘教庄兰的是实打实的刀法,被庄兰练成了花拳绣腿。
  “阿弘, 怎么在楼上?”
  阿荷发觉刘弘, 纳闷没看到他过来啊。
  “阿弘兄, 昨夜和兄长睡。”
  庄兰把刀收起,仰头看楼上的刘弘和庄扬。庄扬专注于照顾花花草草,刘弘听闻,偷瞥了眼庄扬。
  “阿弘兄抓霍大,被霍大的刀割伤,昨夜好晚还来找兄长, 还拿我的绣衣针去缝伤口。”
  庄兰话多,一口气把昨夜的事说完。
  阿荷大叫:“霍大抓到了?”
  “霍大昨夜被阿弘和段游缴抓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二郎和弘兄是什么交情,教他在牢里长虫。”
  阿易提着竹篓,拿着镰刀从屋内出来,他脸上还带着旧伤,腿脚倒是利索了。阿易比刘弘大,也厚着脸皮喊起弘兄来。
  庄扬嘴角微微上扬,是一个悄无声息的笑,被刘弘捕抓。刘弘也笑了,觉得今天天气真好,阳光明媚。
  “二郎,我回去了。”
  “我陪你下去。”
  “不用,你脚也伤着。”
  刘弘一瘸一拐下楼,庄扬目送,见他小心挪动脚下,吃力地楼梯,心里不是滋味。
  好会,刘弘走下一楼楼梯,庄兰看到说:
  “阿弘兄,要不要我扶你。”
  庄兰体贴的伸出一只瘦瘦的手臂,被刘弘拍开。
  “阿弘,你先别走,我喊大庆背你。”
  阿荷在身后喊,刘弘自顾在前走。
  刘弘在家里修养,刘母每日煮鸡蛋炖鱼,且每每念叨他,不许他再随段游缴抓盗贼。刘弘怕母亲担心,也把心收了,乖乖在家待着。
  “阿母,怎么还有鸡蛋?”
  刘弘端起碗,看到碗中的一颗蛋,这两日,他吃了好几个鸡蛋。虽说家里养鸡,也就只老母鸡,下不了这么多蛋。
  “二郎送的,趁热吃。”
  刘母剥开鸡蛋,递给刘弘,鸡蛋冒着热气。刘弘接过,两三口吃完。鸡蛋能换钱,而且还挺值钱,刘母都给煮了,给儿子补身体。
  虽说务农挣的钱,不如抓盗贼给的赏钱多,但是务农刘弘不用受伤,刘母也无需提心吊胆。
  几日后,刘弘伤好,将笋干、鱼干、菇类等干货收好,装筐,打算用马托着上县里售。正在装载,见庄兰跑来说:“兄长要去县里看阿平,阿弘兄去吗?”
  “我正好也要去县里。”
  庄家马车依旧,只是换了一匹马。
  刘弘驾车,载上庄扬和庄兰。庄兰开开心心坐在正中,将庄扬和刘弘隔开,一路叽叽喳喳不停。
  “兄长,她们在看你还是阿弘兄?”
  路过涞里,采桑女们再次围观。
  “看你兄长。”
  “哼,不给看。”庄兰张袖遮挡,又说:“不是,她们在看阿弘兄。”
  刘弘今日穿着新装,梳着好看的发髻,而且他不只背负弓箭,身旁还靠着柄长刀。他英武豪迈,惹人注意。
  车抵达县里,将庄家兄妹送往颜夫子家。刘弘下车,跟随在庄扬身边,像庄扬的随从。在家总是没规矩的庄兰,到别人地头上,则显得文静、礼貌。
  颜宅的仆人,将庄扬迎上堂,堂上已有位客人。庄扬看到这位客人,停止了脚步,他显得很震惊。刘弘这才将座上客打量,这是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他身上穿着青袍,相貌堂堂。庄扬看着男子,男子也在看庄扬。颜夫子询问:“子慕,你和庄生相识吗?”
  刘弘茫然,庄兰扯刘弘的袖子,低语说:“是周先生。”
  庄扬走至青衣男子身前,伏地行拜礼,青衣男子执住庄扬的手,将庄扬搀起,他对颜夫子说:“我年少时,曾授业予他,说来惭愧。”庄扬侍坐在一旁,恭敬唤他:“先生。”
  师徒在一起,简直赏心悦目,都是仪貌出众,风清月朗之人。
  庄扬看周景的目光,饱含仰慕之情。突然遇着失踪多时的周景,庄扬即震惊又欢喜。两人先是和颜夫子闲谈,继而便就一起离开厅堂,并肩走入后院。
  他们在聊些什么,刘弘站得远听不到。自见得周景,庄扬神采焕发,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交谈时兴致勃勃,刘弘从未见过庄扬如此健谈。
  他的二郎,将他遗忘在一旁。
  刘弘闷闷不乐坐在马车上,庄兰和阿平过来找他,然而就是他们的话语,也句句不离周先生。
  “还以为周先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不会回来了。周先生走的时候,兄长可难过了。”
  “周先生刚从汉中归来,阿兰,你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去缠他。”
  “知道啦,我以前小嘛。”
  庄兰无所谓的摆摆手,她小时候很喜欢周景。
  “他是二郎的师父?比二郎没大几岁吧。”
  刘弘觉得怎么会去请这样一个夫子,以往曾听说二郎有过一位老师,还以为像颜夫子这样白发苍苍呢。
  阿平说:“弘兄,周先生当年到竹里避难,他学问多,舅父就请他来教兄长读书。”
  庄兰说:“他以前就住在阿平的房间里,还教我弹琴呢。”
  “是教我弹琴,你老是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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