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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璟之的堂弟,稀客,这个时候到金陵是要应考吗?”谢启客气了一句; 一笑如春风拂面; 是生平少见的温和。
一直笑看着谢启的苏俨昭诧异的扬了扬眉。
分家数年他都未曾听闻的堂弟; 谢启从哪里知道的?
苏溢之则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自知声名不显; 远远不到报出名姓就能让人道破来历的地步; 可眼前的少年却知晓他是苏家旁系,显然与苏俨昭关系匪浅。
相府里年纪相符身份相当的; 只此一位而已。
“正是,今年春闱因朝中大事推后数月,苏某滞留金陵也有一段时间; 如今会试将至,便上门叨扰长兄一番,”苏溢之十分详尽的答,而后目光停留在谢启身上月白色的长袍之上片刻,才续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斗胆问一句,公子可是姓萧?”
诶?
谢启眼珠转了转,与一脸笑意的苏俨昭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半响,才想通苏溢之的脑回路。
因为与苏俨昭如此亲近的男子只此一个吗?
只短短的纠结了一瞬,谢启爽快的点了点头;“不错,我姓萧,单名一个澈字。金陵人士。”
苏溢之暗道一声果然如此,忙顺杆而上;“早就听闻公子在丞相府中主持中馈,照顾长兄,想来甚是辛劳。哪日公子有暇到临安来,就由苏某做东,定将公子招待的妥帖。”
谢启一时口快应承自己是萧澈,实则话一出口就心生悔意。
他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就自降身份去冒充了丞相府中的侍人?
‘主持中馈,照顾长兄’这八个字一入耳,谢启更觉心头莫名一堵,正思忖着是否要以萧澈的名义应允些什么,就瞧见苏俨昭嘴角险些压不住的笑意。
“好了。溢之会试在即,不宜耽搁太多时间,邀阿澈去临安之事改日再谈,今日就先且回去吧,”苏俨昭朝容晏扬了扬下巴,示意送客,顿了顿又补充道;“会试之时,平心静气即可,无需担忧太多。”
苏溢之听出弦外之音,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话中有明显的逐客之意,利落的告辞离去。
开合的木门重又合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谢繗跳下椅子,有些疑惑的看向谢启。
“皇兄为何说自己姓萧名澈?阿远呢?”
说着就又朝谢启身后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恨不得苏远立时出现在眼前。
适才有外人在要维持住皇家风范,生生憋住了他许久。
谢启看了一眼不断试图寻找的自家弟弟,没好气的道;“苏远是定国公世子,自然是回自家府邸了。”
他本就在想萧澈的事情,此刻竟然又被提及了一遍。
虽说这样的想法十分不该,但他一直十分庆幸,当年怀恩寺的禅师给了苏俨昭那一道命定克妻的批命。
否则以苏俨昭的年纪,又是这样的权势地位,只怕早已如苏俨敛一般妻妾成群儿女双全了。
那样的场景,只要稍稍试想,他就难以承受。
谢启从不觉得自己会再爱上别的什么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拥有过世间至完美的稀世孤品,对寻常的物事就提不起分毫的兴趣。
于人也是一样。
他不会去碰除了眼前人之外的任何人,连念头都不会升起。
理所当然地,他希望得到同样的回应。
与其说是公平之极的相互交换,不如说是潜伏于内心深处的独占欲在作祟。
他潜意识的去回避一些事情,譬如他们未曾相见的岁月里,发生或不曾发生的点滴。
苏俨昭这样好,合该是他一个人。
“容晏,送九殿下去国公府。”苏俨昭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谢启抬起头,正巧见那人偏了头看他,眉眼温和,带了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阿启在想些什么?”注视着谢繗跟着容晏蹦蹦跳跳的朝国公府的方向去了,苏俨昭轻声问。
少年在听到萧澈的名字后便有些不对劲,再加上苏溢之煽风点火的那八个字,情绪明显有些波动。
若在以往,苏俨昭半点不会过问。
他拿谢启当君王看待,所要负责的便只有文韬武略及政务,而不含括心理辅导。
可今日……
谢启竟然知晓苏溢之的名姓,还能一口道出出身来。
苏俨昭半点不介怀有人调查苏家,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是给人看的,有心人爱查便查,并无大碍。
可谢启的目的,与从前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不是趋炎附势不是趋利避害,只是单纯的了解而已。
谢启微微抬首,看向苏俨昭。
自那日缠着眼前人唤了他一声‘阿启’之后,私下无人的时候苏俨昭就当真改了口,每每唤得他满心欢喜。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此而已。
更深的,眼前的人从未应允。
他又以什么立场来置喙萧澈的存在?
良久,几乎在苏俨昭以为谢启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谢启突然笑了笑,将眉眼处的阴霾尽数藏好,道;“我在想,璟之似乎很赏识刚才那一位苏溢之,殿试之日我要不要给个头名予他。”
苏俨昭也不戳穿眼前口不应心的少年,只顺着他道;“那阿启想出来了没有?要不要做大齐第一位带头舞弊的帝王?”
明显玩笑的话语,逗得谢启脸上强行挤出的笑意都真实了几分。
“要不要做大齐第一位带头舞弊的君王得看你的意思,璟之想不想苏家再出一位状元?”
“为了避免带坏朝中风气,臣决定忍痛割爱,不要这项虚名。”
……
两人又玩笑了几句,苏俨昭存了心思逗谢启开心,偏偏某人就吃这一套,几句话功夫就将适才所纠结的东西忘了大半。
等到晚膳时分,云亦进门催谢启回宫的时候,他家陛下脸上已然全然寻不到半分强颜欢笑的模样。
“璟之明日入宫吗?”谢启看了一眼天色,努了努嘴道。
看着谢启磨磨蹭蹭不想走的样子,苏俨昭站起身来,伸手替他理了理肩上不甚显眼的褶皱,道;“会试的事情处理的**不离十,明日晌午前在理政堂处理些政务,之后便闲了,”看了一眼催了一道后便安静站在门外的云亦,他突然凑近了些,像是漫不经心的道;“留萧澈在后院只是用来堵住悠悠之口的,我与他并无极其亲密的关系。”
这……算是解释?
谢启陡然间睁大了眼,十足惊诧的看向咫尺之外的人。
更令他惊诧的还在后面。
苏俨昭看了看对面人十足讶异的神情,像是被取悦了片刻,愉悦地将两人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些。
额头上突然落下极轻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鬼畜的想到了皇帝带头作弊这个梗= =
苏相主动了~
么么哒~
☆、第54章
第五十五章
谢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呆呆的抬眸; 正对上身侧的人含笑的双眼。
苏俨昭一贯是温和的; 鲜少于外显露出负面的情绪,至少在谢启见过的大多数时间里;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总是一派平静,间或带了些蕴藏至深的深沉。
而不是如今这样; 充盈着清晰可见的笑意; 以及……捎带着些许纵容的温情。
偏凉的唇瓣一触即离,光洁的额头有些贪恋的往前靠了些许,在追寻目标未遂后意犹未尽的往前凑了凑。
两人挨得近; 谢启的呼吸被带地急促了些,喷在苏俨昭耳边的肌肤上; 带出几分淡淡的暧昧来。
“我可以认为……这是在暗示些什么吗?”谢启的眼睛亮亮的,凑到身侧人的耳边道。
苏俨昭勾了勾唇角,同样低了头在少年的耳边低语。
“认为是明示也可以。”
心花怒放。
谢启找不出第二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好像是多年追寻的夙愿终于得偿,历经艰辛终于苦尽甘来的狂喜。
“我这就算是过了明面了?”
强忍着揽住眼前人狠狠亲上去的**; 谢启挑了挑眉; 低声道。
他甚至在瞬息之间思忖了许多; 诸如这段关系公之于众后满朝文武或赞成或反对的态度; 诸如独属于他和苏俨昭的结契之礼; 甚至还有更为深远的解决七年之痒的有效办法。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得到了确凿的答案之后才能延展开来。
好容易等到眼前人态度明朗的回复; 他可不能轻易放脱了苏俨昭。
“阿启要是想敲锣打鼓的在丞相府门口大喊几声,也没人拦着。”玩笑般的话语,却算是另一种意味上的肯定回答。
“唔……”
苏俨昭微微仰头; 稍稍缓和了谢启扑过来的来势,感受着唇上一阵激烈的啃噬,低哼出声。
等在外面的云亦终究没成功的在宫门下钥之前将他家陛下带回宫中。
/
会试这一日,谢启早早到了相府,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装束,跟着上了丞相车辇。
云亦简直没眼看他家陛下满身都冒粉红泡泡的模样。
从那日不知怎的生生耽搁了回宫的时间之后,谢启就通身处于一种空前兴奋的状态下,可惜满宫里也没几个够资格分享他心中喜悦的。
这股兴奋无处发泄,就持久到了一种相当严重的地步。
具体表现?
譬如他家陛下现在只要单单看着苏相,其他什么也不做,就能傻笑上好一阵子。
转眼间就到了举行会试的所在,车辇刚一停下,谢启也不要人去搀。相反,他身子矫捷的跳了下去,朝正要下辇的苏俨昭伸出手。
随行的人不认得谢启,只见自家主子一路上与他亲厚,便也不敢拦,只沉默的看着苏俨昭无奈的摇了摇头,下辇之时却还是给面子的撑了一把。
“陛下不怕被人认出来?”苏俨昭看了看谢启一脸小得意的样子,轻笑出声。
他本以为应诺谢启之后,这位对他觊觎已久的小皇帝会迫不及待的宣示所有权,都想好了一番拒绝的说辞。
没想到谢启倒知足常乐,在那日过后只每日得闲跑到相府或理政堂跟他相处,对公之于众一事似乎执念不深。
不过身侧这一位也不是事事省心的,譬如今日会试,分明不干他的事,偏偏要扮了门客的打扮跟着来。
明面上说是要多参与多目睹国之大事,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
就想多赖着他一点。
对上苏俨昭似笑非笑的揶揄目光,谢启分毫不惧,笑道;“我这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顺带关注科举一事,被认出来又何妨?”
“由得你。”
苏俨昭不再搭理他,只专心致志的朝举行会试的中心处走去。
此处会试并非由他主考,因而来视察的时间并不算早,至少苏俨昭达到考场之时,会试第一场已过半。
曹胜祥远远的迎上来,一揖行礼;“见过苏相。”
谢启复辟后金陵官场清理过一遍,不少高位都空了出来,理政堂几番商议,提拔了不少官声上佳已历练数年的京官上位,曹胜祥就是其中之一。
他与苏俨昭同批进士,却到如今才崭露头角,素来谨慎惯了,见礼之后眼神十分规矩并不四处打量,让一打照面就低了头掩饰的谢启白费了一番功夫。
“曹尚书。”苏俨昭拱手还礼,目光却打量着考场周围的状况。
齐朝举行会试所在的贡院素来条件简陋,无论参与科举的举子出身如何显赫,声名远播与否,都是一视同仁。
只可人容单人转身的斗室,三天份的食水干粮,一张不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