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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居亦瞧见了成王仪仗后平白多的数箱珠宝,自幼所学的忠君之道又涌上心头,低了头道;“当今陛下……也是仁厚之人。”
听出画外之音,谢烜手上的动作一顿,因着回封地而欢喜的心里刹那间有些不是滋味,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屋中飘散,嘴角却扯出点嘲讽的笑意来。
良久,一句极轻的话在室内响起。
“哪里是新帝仁厚,不过是故人念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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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金陵,往西北向再行二十里,就是明徽避暑山庄所在。
谢启本想轻车简从,只带两三名侍从,可临了脑海里闪过苏俨昭皱紧的眉头,他就……怂了,于是这一趟出行虽非全幅的帝王仪仗,倒也是前呼后拥惹人耳目。
御辇宽敞,除却云亦云舒跟在身边服侍之外,襄阳侯幼子也是谢启的侍读之一的任桓也跟着来了,顺带陪着刚迷上围棋的谢启手谈几局。
他又斟酌着落了一子,买了个不大不小的破绽出来,谢启执白,指尖掂量着那颗白子却迟迟没落下。
谢启一点都不介怀对手让棋。
身份地位搁在这儿,只要对方能让他下的尽了兴,输赢手段皆不值得在意,可要是让棋都能让得拙劣,他就不开心了。
棋子落在棋盒里的声音甚是清脆,谢启意兴阑珊的摆摆手,冲着云亦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站在一旁的云舒懂眼色的上来收了棋盘棋子,端上两杯清茶来。云亦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总归还有片刻光景,陛下若觉得闷,随行还带了些新鲜玩意,您可要传上来赏玩?”
五月的天已然带了些暑气,哪怕御辇内置有冰盆也算不得舒适,谢启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瞧向避暑山庄的方向;“丞相究竟怎么想的,非得跑到明徽来避暑?相府跟宫里都比不上?”
天知道他连着几次小朝会都没瞧见苏俨昭,还以为这位又染疾卧床了,一打听才知道苏相畏寒怕热,月初就收拾行囊跑明徽山庄避暑来了,连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
云亦不知内情不敢接话,一旁的任桓却笑起来;“陛下有所不知,苏相虽出身簪缨世家,文才武艺都没得挑,这身子却是自幼就弱,定国公府这些年来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将养。”
他出身名门对世族之事知之甚详,这等事说来似信手拈来,谢启端了茶盏饮了两口,一解嘴中干渴,挑眉道;“这跟避暑有什么干系?”
若是身弱体虚,不是更该少折腾吗?
“苏相畏寒怕热,要是夏日里过了暑气或是寒冬里沾了风霜,少不得回府就是大病一场,定国公府的老夫人为此愁白了头发。”
“文宗特许,但凡夏日苏相便可到明徽避暑,又给苏相府邸大费周章铺了地龙,这才免了来回折腾之苦,否则陛下夏冬两季可是连苏相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谢启暗暗咂舌,突然感觉养活自家丞相的道路很是漫长艰难。
避暑山庄内不通轿辇,谢启一路跟着领路的内侍走到苏俨昭的住所门口的时候,本以为会瞧见极尽风雅的清净所在,却听见了一片吵嚷跟孩童的啼哭之声。
“德王妃?”
跟在谢启身后的任桓一眼就认出来庭院里那个衣者华贵的女子,此刻正如市井泼妇一般跟门前的小童叫嚷着,手中牵着的儿童粉雕玉琢一般,头上戴了小冠,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看样子应是德王府的小世子
德王?
谢启脑子里关于德王的一切记忆都被唤醒起来,时隔几个月,他终于隐约想起来……
自己好像是打算问苏俨昭有关德王幽禁的问题的。
为什么每次都没想起来问?
瞧见任桓要有动作,谢启将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退后两步偷听着一墙之隔地界的响动。
“苏相不做亏心事为何不愿见我,二位不进去通禀,那本王妃自己进去就好了。世子也在这里,二位是要拦着皇室血脉吗?”德王妃的声音既尖且厉,透过墙壁依旧清晰。
小童的声音客气疏离却不留半分商榷的余地。
“我家丞相歇下了,早晨就吩咐过了概不见客。王妃是女眷又带着稚子,就算不顾及自个的名声,德王府的名声总是要的,还请王妃三思。”
一番话有礼有节,可惜在已经不怎么清醒的德王妃这里,如泥入牛海一般,半点作用不起。
“我家王爷已被幽禁多日,还要名声来做什么?此事陛下不管,还不是苏相一人决断?我今日就是来问一句,我家王爷的幽禁究竟何时能解,是否要关上这么一辈子了?苏相不给我个答复,我就是死也不会走的!”
一墙之隔的谢启都被女子尖刻的声音吵的头痛,更别提身在其中的人了。
哗啦!
木门被狠狠推开,仿佛是有人从里间出来到了庭院。
萧澈看向德王妃的眼神跟那日看谢启差不太多,都是十足的厌恶,声音冷到能掉冰渣:“德王妃既然知道此事是丞相一人决断,就该知道德王殿下平日里过什么日子也不过丞相一句话的事。德王爷不成了,世子还要前途呢,听一句劝,莫要自毁前程才是。”
明目张胆的威胁让任桓下意识的去瞧身侧的谢启,却见早前笑脸盈盈刚才紧邹眉头的谢启一下子舒展了眉峰,神色也变得轻松了三分。
眉梢眼角……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任桓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看岔了,然而现实是,直到德王妃一行人被人半轻半拉着出了庭院,他们一行明显偷听了墙角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的时候,谢启脸上依旧是轻松畅快为主,瞧不出半分的忌惮沉重来。
直到……
刚刚冷声说了话的人大步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向谢启一行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口吻却轻率。
“几位站在院外劳累许久,要听什么还是进去更清楚些。来,苏相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谢烜对我苏的所作所为都有强大的滤镜233,算是半个过渡章,又晚了= =
☆、第14章
天禄阁。
时值盛夏,殿内转角及檐下毫不吝啬的放置了大量冰盆,散发出缕缕冰凉的白气,稍稍化去就有宫娥手脚利落的换下,光线透过窗边悬挂着的薄纱,照得偌大的房间里明亮宽敞,却没带入半分暑气。
谢启身长玉立的站在书案前,心绪被殿外的灼灼的日光影响了个彻底,伸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叹了今天第十八口气。
将宣纸上最后一格空余写满,握了半日的笔被搁下,守在一旁的云亦连忙取走在一旁晾了,与另一张长桌上的一摞写满的宣纸清点一遍,轻声禀报;“共三十六张,还差十四。”
……
谢启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又想起那一日跟萧澈进去之后,前一瞬还在自豪自己终究不同旁人,后一刻却被因午睡不成而起床气严重的苏俨昭迁怒的惨痛事实。
彼时苏俨昭刚醒不久,尚且睡眼惺忪,披了件轻薄的外袍,内里是宽松的白色内衬,一向束得整整齐齐的长发随意的搭在身后,简直迥异于平日里清癯疏淡的右相形象。
像是才听了有关他的禀告,一双好看的眼扫遍他全身,薄薄的唇里吐出来几句话,温和却令人窒息。
“因着臣体弱的缘故,竟叫陛下没了课业,实在是当臣下的过错。所幸陛下好学,竟不惜远道而来,这样,臣即日给您补上如何?”
苏俨昭怕热,要在明徽避暑山庄待到七月才回,谢启却不大可能长久不在宫中。
是以他口中的即日补上课业,当然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要跑到天禄阁亲自授课。
而是……派个身边信得过的人日夜监督小皇帝读书,习字,练武、批奏折,再让那个人每三日一次,回避暑山庄汇报近日的情况。
然后谢启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知道今日是肯定写不完了,谢启一面心中不安,一面清楚的知道自个肯定再写不出十四张来,索性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御案上。
写不完就是写不完啊。
左右他是皇帝,就算没完成,苏俨昭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
像是嫌弃谢启不够烦心似的,远远的,竟有纵马疾驰的声音,来人是单人单骑,到得天禄阁前便取了令牌出示,一路毫无阻碍的进到了内殿,扑通一声朝御案的方向就跪下了。
依齐朝制,能在皇宫中纵马疾驰的,除了加急密使之外再无其他。
谢启心下惊疑不定,只来得及勉强挺直了脊背,就听那一声甲胄的人捧了手中的奏疏朗声道;“禀陛下,八百里加急,成王起兵十五万谋反,交州全线陷落!”
“你说什么?”
前一瞬还哀悼自己形象的谢启蓦然扭头看向殿中跪着的军士,眼神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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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算不得厚重的小册被狠狠抛掷在地上,带出主人滔天的怒火。
成王在交州起兵已有数日,玄卫却在今晨才急急忙忙传了情报过来,朝廷的八百里加急紧接着就到了,连收两封内容相差不大的密信,苏俨昭一口气只差没背过去,觉得自己只怕要呕出血来。
“成王起兵这么大的事,玄卫事前竟半点风声也没打探到,比朝中加急快了两刻,这成果萧玄首觉得如何,可是十分满意?”苏俨昭待萧澈向来客气,若非气的狠了,轻易不会说重话。
无不讽刺的话语在耳边响彻,萧澈脸色发白,忙不迭的俯下身去叩首道;“丞相恕罪,成王府前后两次清洗,属下等以为避开首次便可安稳无虞,一时心下懈怠,以致所布内线被一网打尽情报失误。此件事毕,属下自去领罚。”
他认罪认的痛快,不断开合的唇却是毫无半点血色,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挫败,倒叫人瞧的于心不忍。
苏俨昭闭了眼,未几又睁开,神色里带了疲惫:“两次清洗?主事的是谁,成王谢烜可不是这等缜密之人。”
“沈居,成王右长史沈居。”萧澈低着头不看苏俨昭,只顾着答话。
沈居?
从未沉睡过的记忆轻易的出现在脑海里,让苏俨昭短暂的从深切的忧虑中解脱开来。
同样世族出身同样年少高才,又都是声名远扬,不管本人愿不愿意,他与沈居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被一同提起的。
少年人最爱争强斗胜,哪怕利益无关也要比出个高低上下。
巧的是,苏家的门第刚好高沈府那么一点,苏俨昭的科举名次刚好高沈居一点。
再有,沈居择主的眼光差了那么一点。
前世沈居随成王就藩之日,匆匆一别,苏俨昭以为再无相见之日。
结果后来他一手扶立谢启登基,为江山永固除了谢烜,顺带着还想斩草除根,将成王妃及成王子嗣一并拿下。
沈居是死在他眼前的,为了护好谢烜的长子。
又一个故人……
苏俨昭的情绪终究是稳定下来,他再没说话,只挥手示意萧澈出去。
重来一次,竟然无意间有了正式交手的机会,虽然不太高兴,但心底算不上抗拒。
“丞相,此事还未传言开来,是否先行压下过几日再做图谋?”突然的平静让萧澈一怔,顾不得苏俨昭可能会动怒,膝行两步凑近了些急切的道。
忆起从没给谢启封闭的消息闸道,苏俨昭站起身来,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
那上面有山川湖水,有江河日月,有大齐广阔的地貌,有天下未定的局势。
他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