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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玄,你我相识二十余年,我知你心,定不愿舍了我的性命去救庆儿,你既做不了这个决定,便由我来做,我已舍了这条性命,你便从了我罢。”
白明玄的手指深深地抠入了轮椅之中,恨极而道:“你就不怕我杀了皇甫庆,叫他随你一起陪葬么?”
“不怕,”皇甫玄突兀地向前一步,将白明玄的手压进了自己的怀里,“你也是喜欢庆儿的,不是么?待我死之后,你同他在一起,日子亦能过得下去。”
白明玄睁大了双眼,他呆呆地躺在皇甫玄的怀里,像是死了一般。皇甫玄顺了一会儿白明玄的后背,便将他抱了起来,细细地亲吻着他的唇瓣。
纵使遭受了突兀的打击,白明玄却依旧是好看的,他有飘逸的眉、漂亮的眼、白如雪的肌肤,皇甫玄吻上了白明玄的嘴唇,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又一件褪去。
他亲吻着那人精致的锁骨,暗红的茱萸,一路游移到暗丛之中,含住了那人的孽根,那人的手扶着他的头,似在推拒,又似在鼓励。
皇甫玄含出了精,又起身与白明玄接吻,他的孽根闯进了白明玄的体内,肆意妄为地享用美好的肉体。
皇甫玄放纵而大胆地盯着白明玄的脸,一下又一下地肏弄着这副过于熟稔的肉体。
他看见了白明玄漂亮的眼睛里沁出晶莹的泪来,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这么多年,他还是深爱着他,终不能幸免。
一夜荒诞,第二日,又唤人叫来了司徒宣与洛林,大被同眠,行那荒淫性事,却叫那皇甫庆撞了个正着。
白明玄将衣衫拉高,他嘲弄道:“你是想逼死庆儿么?”
“他胸中有瘀血,如此这般,尚能拖延些时日。”
“……”
“你到底还是惦记着庆儿的。”
白明玄依旧不死心,他总想着能保全皇甫父子两人的性命,纵使耗尽他剩下的这半身功力亦可。
皇甫玄却兴致勃勃地送那司徒宣离开了,又导演了一番好戏,充作报复。经历了种种磨难,苏风溪终于和司徒宣在一起了,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初的选择,倘若当年苏家并未遭逢巨变,大抵是这番光景。
27。
皇甫庆的身体每况愈下,皇甫玄赶回魔教后,便每日为他传输魔功,以作压制,夜里去拂晓归,却不叫皇甫庆知晓。
白明玄嘱托人备好早饭,纵使看不见,亦知晓皇甫玄此刻惨白着脸。
“你待他好,为何不叫他知晓,反让那苍牧得了功劳。”
“我终会弃他而去,少叫他念几分好,以后便不会太难过。”
“你还有多少时日?”
“你是大夫,不是比我更清楚?”
“皇甫玄,有时我竟不知晓,你是不是恨极了我,才如此这般折磨于我,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一点点去死。”
“而你并不作太多阻拦,除了已知事已至此再难两全,怕是也贪恋年轻人的容颜,舍不得庆儿去死。”
“我本来就做了杀了庆儿保住你的决定……”
“白明玄,”皇甫玄打断了他,“我总忘不了当年你与庆儿那年一夜未归。”
白明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尖,反问道:“倒不如叫你来说说,你喜欢几个人?孟昀放过不提,你同我爹那些风流韵事,我又岂会不知?”
皇甫玄倒真是未曾料到,白明玄竟知晓了那些隐秘之事,如此算来,那时白明玄莫名的远离,终于寻到了原因。
“我是对不起你的,你却也未曾对得起我,白明玄,你编织了无数谎言,骗了我大半生。”
“我没有法子,”白明玄嘴角稍稍扬起,竟是笑了,那笑容如四月花开,艳丽至极,“我若不骗你,便是下一个苏风溪,这一生抓不住你的手腕,只能看你同他人在一起。”
“如苏风溪那般,在江南处娶妻生子,周围有美人相伴,不好么?”
“不好,”白明玄闭上了眼,止住了摇摇欲坠的泪滴,“一想到要离开你,便怎么也不好。与你这些年,千疮百孔,恨多过爱,痛多过甜,却也过不够。”
皇甫玄漠然地盯着白明玄,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压了白明玄的发顶轻轻地拍了拍,他道:“以后,好好和庆儿过日子吧。”
“我会叫庆儿喜欢上我,再去折磨他,谁叫你喜欢他胜过我。”
皇甫玄的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瞬恢复正常,细小的异常却为白明玄捕捉。
白明玄耸肩而笑,笑得肆意妄为:“你那龌龊的心思瞒得够深,若不是那日清晨,你覆在庆儿身上的那只手,竟也将我瞒了过去。”
皇甫玄将手缓缓移开,他道:“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得了一句“喜欢”,却让人骨子里生厌。白明玄抬手掀翻了桌子,精致的早点尽数倒在了地上,这或许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不愿再忍,露出的些许疲倦。
“早日去死,莫要阻拦我与庆儿相依相伴。”
“好。”
皇甫玄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总要叮嘱皇甫庆一二,告诉他莫要喜欢上他,白明玄低头哂笑,只觉得皇甫玄想得太多,多到他忍不住笑。
爱与喜欢若能为他人阻拦,他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生生画地为牢,蹉跎了数十年。
皇甫玄的功力已传了九成,还剩一成空余,借由双修之法传过去自然最好,皇甫玄却总是下不了决定。
那日相聚后试探的一句,许是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待庆儿离开,皇甫玄推白明玄缓步向前,白明玄却忍不住开口去问:“最后一夜,无法得偿所愿,你倒是忍得住。”
“明玄。”皇甫玄温柔地唤他的名字。
白明玄攥紧了把手,低声答:“我在。”
“你一直待我极好,总拿我当个孩子,纵使我伤你叛你,你总是忍了过去。”
“你一直看在眼里,并非不懂,却吝啬待我哪怕多好一点,你我之间,虽经历些外因阻拦,说到底,不过是你花心多情,待我并不是十分喜欢。”
白明玄再难抑制,尚带温度的水滑过脸颊,便无法抑制无法忍耐,他喉咙哽咽,惨然道:“如今你就快死了,还要说几句漂亮话语,好叫我为你筹谋,为你卖命。”
皇甫玄俯下身,用舌头将那些水痕一一舔了过去,他竟颇愉悦地笑了起来,满足地、疯癫地,无人知晓那一年白明玄仰着头,对他道他与孟昀有了苟且之事时,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杀了孟昀。
他吝啬于待白明玄好些,却未曾想过真正将他推开,竟也分不清,这执念源自恨,抑或源自爱。
地面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闷声,白明玄身体前倾却止不住皇甫玄跪在了他面前,他的心底冰凉一片,冷风吹过眼眶,硬生生地疼。
“你想我,怎么样呢?”
“白海棠是不是,没有死?”
“当年你舍不得毁了他尸身,他自然能活。”
“明玄。”
“嗯?”
“再杀他一次吧,好不好?”
“好啊。”
皇甫玄的头枕在了白明玄的腿上,两人如爱侣般紧紧交缠。夜空中暗送若有若无的海棠香气,极远处传来一声嗤笑声。
那一夜,皇甫玄带白明玄去了魔教后的树林,每一棵树上都绑上了明亮的灯笼,他推着白明玄的轮椅,道要同他共赏美景,他似是忘了,白明玄亦没有提醒——他早就成了瞎子,世间再多美景,终不能见。
他二人在黎明时分缠绵,仅剩的一分功力借由双修彻底传递到了白明玄的体内,皇甫玄亲吻着白明玄的嘴唇,似有不舍,却毫不留恋地将孽根抽出,背对着白明玄开始穿衣。
白明玄只听得衣衫摩擦的轻微声响,有万千话语想道,却道不出。
皇甫玄穿好衣衫,蹬上了软靴,笑吟吟地同他道:“我下山一趟,去买些栗子来。”
白明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皇甫玄,他道:“为谁去买?”
“给庆儿一些,剩下的你与我对半。”
白明玄便“嗯”了一声,手指抓紧了细滑的床单,他道:“走吧。”
皇甫玄却未走,硬要掀开床褥,手指插进白明玄的手指尖,十指交叉:“我知晓你有些话语还未说出,我就要走了,你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皇甫玄。”
“嗯?”
“你可真是混账极了。”
“我知晓。”
“皇甫玄。”
“我在。”
“我一直爱着你。”
“我知晓。”
白明玄耗费了几乎所有的心力,挣扎着将手指自皇甫玄的指尖抽出,他轻声道:“走吧。”
皇甫玄却偏偏不走,拿小刀割了自己和白明玄的一小束头发,又精准地从床头拿出了编了一半的穗子,手指极为轻快地将剩下的一半编好。他将穗子放在了白明玄的掌心,又包裹着白明玄的手,强逼着对方握紧。
他笑着道:“给你留个念想罢。”
白明玄气得浑身发抖,骂了一句:“滚吧!”
皇甫玄便放声大笑,径自出了门。
28。
白明玄不喜欢等,许是因为他总等不回他想要的人,等不到想要的情,他喝过了温暖的粥,甚至在池塘的树桩边坐了坐,方才摇着轮椅向魔教的大门处行去。
皇甫玄选择这天早上离开魔教,便是绝了让他见他死的心思,或许再见时,便是一具尸体,但纵使如此,白明玄却总还是想去等。
等他年少时风流肆意地笑,等他浴血归来的漠然,等他最后一次,带他回来便是。
却不想这次竟等到了香甜的栗子香气,白明玄忘记了伪装,径自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双腿酸软无力,几次都磕磕绊绊的差点摔倒,但还是止不住向前奔跑,栗子香甜的气息愈发浓郁,却只能察觉到一人清浅的呼吸。
白明玄俯下身,把上皇甫玄的脉搏,才发觉对方刚刚才断了气,他终究改了主意,硬要死在他面前,纵使他已经瞎了,亦要他“看”着他去死。
白明玄倒不怎么难过的,这么多年难过的事有太多太多了,不过是离开时赠送的大礼,若皇甫玄安静去死,便不是他了。
皇甫庆抱着皇甫玄踉跄着向前走,白明玄却跟在他的背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想着,幸好那冰屋冰棺已经建好,皇甫玄的尸身他不忍心去烧毁,定要保管好,叫他漂漂亮亮地待进去。
他想着:庆儿如今有些难过,膳食上要多加小心,多煮些清淡的汤粥,莫要坏了身子。
他想着:该去叫南三直回来了,一来能陪一陪庆儿,二来也能演一场大戏。
他想了很多很多的事,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他听到了皇甫玄的遗言,却不打算听他的嘱托。
他知晓那是皇甫玄难得的善意,他希望他能重新看得见,但世间既然没了他最想见的人,纵使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
白明玄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谎言,哄骗着皇甫庆,一时之间又怜惜又妒忌。总有人愿意为他编织一个梦,总有人愿为他遮蔽风雨,叫他能放肆去爱,放肆去恨,放肆去遗忘一切。
“咚。”
棺木合拢,皇甫玄飘摇了四十余年,终于得了想要的清净,皇甫庆依旧在低头狂笑,白明玄却转过了身,大步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急,到了最后竟小跑起来。
但无论他走得多急、跑得多快,却止不住关于皇甫玄的记忆缠绕而上、紧紧束缚,白明玄站在原地,耳畔一直回响着皇甫玄的声音。
他道:“明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