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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牧稍稍放松了心弦,正欲睁眼,唇上却突兀地多了两片温热。他猛地睁开眼,却见一双笑盈盈的眼正盯着他看。
洛林后退了两步,又将滑落的衣衫拉了上去,笑道:“你可相信,我喜欢你。”
苍牧并未开口,亦不需要开口了,洛林的脚一下子腾空,竟是被人封住声音,抱起扛在了肩头,那人面容冰冷,万千情绪俱压在了表面之下。
那人扛着洛林路过苍牧的身侧,略偏了偏头:“哥,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苍牧便摇了摇头,只道:“你长大了,凡是自己做主,开心便好。”
苍穹并未搭话,只向前走去。苍牧动了动手指,却依旧无法挪动,这海棠花香是极好的迷药,至少在此夜,他是决计无法去寻皇甫庆了。
15。
那迷药困了苍牧数十日,洛林在之后不放心,又挑伤了他的四肢,将他锁了起来。待他得了自由,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听闻皇甫庆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听闻苏风溪联合司徒宣一起囚禁了他、又隐瞒于他,听闻他容颜尽毁、正遣人杀他。
便提着一把剑,越守卫于无物,去见他,心知答案却也要问:“你可愿随我走?”
意料之中的拒绝,伴随着身上的一道伤。
你伤他伤,你死他死。像极了情话,又像极了禁锢。
苍牧在皇甫庆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鲜活的气息,便骤然放下了心,知晓纵然他人欺他,他亦会过得极好,心中有数,不会心慈手软,便一下子泄了力气,整个人亦变得懒洋洋。
转身离去,不知前途,心中苦痛,当断却无从断。
苍牧来得隐秘,离开时,却同苏风溪打了个照面。
苏风溪正在拭剑,他擦拭得极为仔细,可堪称专心致志。若不是恰好挡在苍牧前,苍牧还真的信了这次相见不过是偶然。
苍牧未说话,苏风溪亦没有言语,待这把碧游剑擦拭得极为光亮后,苏风溪却极为自然地,将剑尖对准了苍牧的方向。
苍牧未见惊慌,他与苏风溪相距数丈远,纵使苏风溪提力前冲,他亦有回旋阻挡的余地。他与苏风溪虽没有交过手,但皇甫玄生前曾笑谈过,他与苏风溪若真比武,单论武艺应在伯仲之间,但苏风溪性子绵软,见血亦不多,若到生死地步,苍牧更胜一筹。
苏风溪略略歪了头,一双秋水般的眼眸轻浮地看着苍牧,他笑着问道:“影卫,你和他睡了?”
苍牧蹙起了眉,眼前的苏风溪同他接触的大不相同,如此轻浮,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不言语,苏风溪却举着剑向前迈了一步,扬起的下巴犹带笑意:“你不愿意回答我么?”
苍牧立在原地,双手垂落身侧,甚至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分毫,他感受不到苏风溪的剑意与杀意,便知晓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不,连虚张声势都不是,苏风溪此时此刻,倒只像是在恶作剧一般。
苍牧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便开口道:“苏公子,你想要苍某如何回答?〃
“你唤我苏公子,”苏风溪步步向前,剑尖直直地戳到苍牧的胸口,苍牧亦不躲不避,极为镇定似的,便听到苏风溪笑道,“你也知道苏家上下是如何死的,对不对?”
苍牧抬起了手,虚虚地扶住了剑身:“教主下山时,我正在山上养病,苏公子的事虽有推测,却不敢妄断。”
“但你是知道的。”苏风溪笑得温和,自苍牧的角度看去,竟与那人有九成相似,他心中惊愕,面上却不显露,只在恍惚间似通晓了什么。
苏风溪收回了剑,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你们都知晓,我亦该知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风溪此刻手中无剑,亦没有看他,但杀意如有实质,劈天盖地而来,却又像是有所顾忌,流露出一分压抑与克制。
“苏公子,”苍牧搓了一下剑柄,终是按捺不住,“死去之人无法再生,人总当为自己而活,你若真喜欢他,总不该如此行事。”
彼时年少,苏风溪仍能想通这一点,带皇甫庆远走高飞,纵使最终失败。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已死,无人再多作阻拦,苏风溪自然有许多机会,可以带皇甫庆离开,纵使皇甫庆不认得他,凭借苏风溪的手段,叫他重新爱上他,亦不是难事。苍牧不明白,苏风溪为何不再起远离这一切的念头,偏偏要同司徒宣搅和在一起,绝了自己的后路。
苍牧问出了这句话,苏风溪久久未言,半晌,竟抹平了嘴角的笑,两行血红的泪自眼眶直直地滑了下来,只叫人悚然一惊。
苏风溪像是凄苦极了,又像是可怜极了,但此刻的苍牧,心中竟是觉得畅快的。
——他知晓他无法带走皇甫庆,见他人也无法带走他,竟也奇异地得到了某种安慰似的。
但这畅快也不过是几个瞬息,便化作了同命相连似的苦痛,痛得他如心脏碎裂,几不可立。
苍牧终究松开了剑柄,伸出手,拍了拍苏风溪的肩膀:“你,莫要难过。”
“如何能不难过?”苏风溪仰着头,他又笑了起来,温文儒雅,像极了那个人。
“我不知你有何苦楚,但若是熬不住,不如离去。”苍牧收回了手,又从怀里取出皇甫庆用过的一方帕子,帮苏风溪擦拭了泪,犹豫一瞬,又硬塞进了他怀里。
“我自是该离去的,”苏风溪也没有推辞,他像是回过神,脸上重新化成那种轻浮的浅笑,“待我干完我想做的事,自然会离开,离开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他了。”
苍牧猛地拔出了剑,剑光一闪,割掉了苏风溪一束头发,苏风溪恍若无觉,竟也纹丝不动。
“护法,你若敢动教主分毫,纵使千里之外,我亦会取你性命。”
苏风溪不言不语,只立在原地,苍牧收回了佩剑,心中亦觉得荒谬,他便向前走,脚踩过碎发,欲离开此处,却听见苏风溪自他背后,平淡出声。
“若有一日,我彻底离开,可否请你回来照顾好他,他性子看似强硬,实则绵软,身旁如果没人,不知会过得多苦。”
苍牧背对着苏风溪,抿了抿略带干涸的嘴唇,他只能答道:“恕难从命。”
16。
而后江湖风云莫测,武林正道伤亡惨重,苍穹病发卧床不起,纵使想逃脱,沉甸甸的担子依旧压于身上,无从逃脱。
人若是活着,便总会有无尽的责任,被迫要去做些违心的事来。又见海棠花开,来人送来了情蛊的解药,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声极细,让人汗毛竖起,苍牧提剑去追,却遍寻不到踪影,终是用了这解药,解了不该有的情,亦解了命蛊的扭转之用。
他是不想杀他的——但他又不得不杀他,那便以伤换伤,他能不能活下去,便看命吧。
苍牧提着佩剑,扎起了头发,正欲出行,却见洛林也梳起了头发,笑吟吟地走来。
苍穹病发,亦表明他同洛林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苍家上下俱对此略有微词,洛林却浑不在意,依旧淡定自若。苍牧不欲同洛林多言,洛林却不愿放过他。
他的声音清亮动听,带着少年的朝气:“苍大哥,你要去杀皇甫庆?”
苍牧不言语,转身便欲走,却听见那人笑着道:“我才不会叫他死呢,他若真死了,你也要死了。”
“莫要多事。”苍牧如此说道,不知为何,心下却松了一松——像是他一直在担忧似的。
“苍大哥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可真叫洛林难过。”
苍牧听到了这句话,但未停顿脚步,只大步流星翻身上马,向战场而去。
他站在血山尸海之间,看见了他心爱之人。
他心爱的人一身白衣染上了鲜红的血,长发飘然,茕茕而立。
他在心中感叹皇甫庆生得真好看,却拔出了腰间的剑。
曾与他背对背奋勇杀敌,曾与他手牵手夕阳下漫步,曾与他情真意切、肉体相缠。
如今拔剑相向,亦画上了终止。
苍牧慨然赴死,洛林偏生要打破他的计划。洛林笑着为苍牧包裹上了纱布,便又凑到他的耳畔,轻轻道:“苍大哥,我得不到你,就去要你的人,好不好?”
苍牧合上了眼,不愿再理会眼前这人。
庆儿终究是长大了,他想如何,都随他去吧。
又过了许久、许久,终于听到了马车的声响,苍牧睁开眼,便见本应病重的幼弟自马上翻下。
苍牧便自下而上,瞧着他幼弟:“你来了?”
苍穹神色有些赧然,只答道:“嗯。”
苍穹弯下腰,欲扶起苍牧,手臂上却挨了一道打,不重,却是苍牧第一次打了苍穹。
苍穹的眼眶骤然变红,心中满是委屈和不可置信,但他亦什么都没说。
有些委屈憋在心中久了,便再也说不出口。
苍穹眼见着他的大哥摸到了身旁的剑,便以剑为支撑,一点点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看见了一道伤痕累累却踉跄着离开的背影,这勾起了许久之前,他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那一年他学有小成,去魔教寻他离家多年的大哥,他受尽苦难,在家族中站稳脚跟,最初的目的,便叫他的大哥回家。
可他的好大哥,在他落败之后,只拍了拍那魔头的肩膀,同他低声交谈。他一眼也没有看他,却揽着那魔头,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苍穹此后有无数噩梦,噩梦到了尽头,都是苍牧从不回头的背影。
“咚——”
眼前踉跄前行的身影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苍穹便摇了摇头,漠然道:“带他回去。”
他急匆匆地转过了身,仿佛这样,能叫他得到弥补,心里好受些似的。
17。
苍牧回苍家养病,断断续续有消息流入。皇甫玄与白明玄死而后生、重掌魔教,正道联盟节节溃败、大势已去,洛林成了皇甫庆身边的新宠,最后一次消息,竟是皇甫庆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苍家势如危卵,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这不怪他人,怪只怪苍家野心太大,无论如何都想在乱世中分一杯羹。
苍穹年少气盛,败得一塌涂地,苍牧才知晓,缘来赌注是他,若苍穹胜了,便叫洛林回去,若苍穹败了,便叫他随皇甫玄走。
分不清是欣慰还是失落,只知晓苍穹已彻底长大,不再需他庇护。这么多年,他亏欠幼弟良多,如今重回魔教,姑且算还清了吧。
苍穹在栅栏内哭得不成模样,他只道并非真的想将兄长抵出,原想着纵使溃败,亦可叫兄长远走天涯。
苍牧只觉得好笑,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荒诞如戏,便将幼弟的手指一根又一根掰开,轻声叹道:“吾弟放心,此次前去,定会护好你妻子,若他愿意,便送他平安归来。”
苍穹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话。他刻意遗忘,能忘记那一夜的屈辱,却忘不了拂晓时分,洛林出现的那一瞬间。
苍牧的离开带给他无尽灰暗,洛林的出现便叫他抹去了伤痛,活出了人的模样。不必比较,早有答案,他想要洛林回来,至于兄长,只能道一句抱歉。
苍牧重新回到了魔教,听说,魔教教主要取他的心头蛊,去救皇甫庆的性命,这个死法,倒称得上合心意了。
苍牧吃得好,睡得亦香甜,有时捂住胸口,脸上竟带着笑。
无论当年出于什么目的,那孩子都算救了他一条性命,如今将这条命还他,也算有始有终。
但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