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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刀与断情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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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斟酌着话题,便想到了我那日回到魔教的情形:“我回魔教时,脸毁容了,四肢筋脉尽断,是你做的么?”
  苍牧卷起了一边的袖子,将手腕凑到我眼前,我便看到他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疤。
  “我伤你伤,我受了些小伤,你便受了重伤。”
  我见那疤痕狰狞,事到如今,也未落疤好全,怕不是“小伤”二字能够揭过去的。
  “何人伤了你?”
  他不语。我便去想,何人能伤了他,在偌大的苍家,在层层保护下。
  “苍穹么?”
  他没有反驳,那便是真的了。我还有些奇怪,若苍牧察觉出不对,为何没有赶过来追我,废了四肢,躺在床上,如此便说得通了。
  我却忍不住,刺他一刺:“你为苍穹费尽心机,他倒是忘恩负义得干脆,想伤你,便能伤你。”
  “他也是迫不得已。”苍牧解释了一句,待我问他如何迫不得已,他便不说了。
  “若我筋脉俱段,是因为你和你弟弟,那容颜尽毁,又是因为谁,你下不去手,你弟弟若在那时察觉到我假死,合该捅进我心脏里,究竟是何人,将我的脸划伤,又是何人,将我扔在了乱坟岗中?”
  苍牧抿着极薄的唇,不欲回答我的问题。我却抓紧他欲离开的衣角,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亦知晓,我活不了多久了,为何不叫我死个明白?”
  “你当真想死个明白?”
  他忽地笑了,如冰寒初融,竟是有些温柔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
  我也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便说出了这句话。
  他摇了摇头,脸上回归了一贯的漠然。
  “划坏你脸的,是洛林;叫人将你扔进乱坟岗的,也是洛林;提议将我四肢锁住,不让我去找你的,亦是洛林。”苍牧缓慢地说出答案,一字一句,像细小的针,扎着我的心脏,“我不知他是否知晓你我之间有命蛊牵连,或许他不知晓,那便是见你死了,就划伤你的脸,再将你扔在乱坟岗上,将你暴尸在天地间。”
  若他知晓我是假死,身上有命蛊,便是放任我容颜尽毁,筋脉俱断。
  若他知晓我是假死,却不知晓我身上有命蛊,便是刻意毁掉我的脸。
  无论如何去想,那一瞬间,洛林决计对我心存恶意。
  “他如何能做到这些事的?”
  “苍穹心悦于他,情深意切,言听计从。”
  这简直是莫大的笑话,洛林自小便在魔教长大,他如何能同苍穹有了联系,纵然洛林被苍穹接走,那些时光,又如何叫苍穹喜欢洛林,到如此地步。
  “苍牧,你别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
  “洛林与苍穹,又有多少交集?”
  “你许是忘了,苍穹有一年来魔教寻我,试图带我离开,那些时光,洛林同他便有了交集。”
  像我同苍牧一样,洛林同苍穹亦有了交集,从此孽缘丛生。
  既是如此,洛林又为何回到魔教,又为何说心悦于我,又为何眼中含泪,道苍穹强娶的他,又为何同我爹搅和在一起。
  他分明可以同苍穹过他的快活日子,搅和在我身侧,莫不是做了卧底的打算,想像司徒宣一般,也来个一石二鸟,将我二人尽数碾灭。
  终是想不通,连过往的一句句心悦喜欢,也变得刺耳嘲讽。
  鼻下隐约见湿意,低头去看,明黄的床上,已染了一大摊血。身后却抵了一双手,暖意洋洋的内力传递过来。
  半晕半醒间,只听到苍牧毫无特征的声音:“我既救了你的命,便不会放任你死去,早知晓你在意那人,我便不该说这些。”
  我的眼前黑红交加,整个世界分裂成无数碎片,只靠着胸口的暖意,挣扎地说着话:“你既然心悦于我,当年为何助你弟弟,又为何要杀我第二次。”
  他不言,亦不语。
  我便又吐出了一口腥甜:“我要死了,你不想说,那便如此吧。”
  “说什么胡话,”他依旧不见什么惊怒,沉稳得有些吓人,“苍穹为了带我回去,练功出了差错,唯有魔功可破。”
  “你便引诱我,想探听魔功在何处?”
  他便又不说话了。
  “苍牧,”我眼前的光亮一点一点地变暗,最终融为黑与红,“我幼时欠了你的,你若想要魔功,你开口,我便会给。”
  我睁大了双眼,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我大概是瞎了。
  眼睛瞎了,心却不瞎了。
  “你不信我,也觉得我是心胸狭隘之人,或许你唯一相信的,便是那时候我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为你打了一座水晶棺,”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鼻梁上,我失了明,竟也不知晓他是何时凑近的,“为你套上了红妆,便以为你此生俱是我的人了。”
  我的眼眶不断涌现的,不是泪,而是血。
  俱是情深,但如此情深,不如不要。
  他吻上了我的唇,双手箍得极紧,衣衫渐渐褪去。
  “我这么丑,你还能做下去?”
  “许是眼瞎了,你纵然变丑,我却觉得很好看。”
  我便不说话了,任由他吻遍了我的全身,连隐秘处也没有放过。我的孽根没什么反应,许是身体太过羸弱,他便也不勉强,只是抱着我。
  我躺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抱紧了我,又揉了揉我的头发,只道:“睡吧,明天会更好些的。”
  明天会更好么?
  我听到了心底无声的嘲讽。
  再不会好了。


第76章 
  再次醒来时候,头脑昏昏沉沉,耳畔似有无数人低语,缠缠绵绵,分辨不清,我以为我会变得听不见,但过了一会儿,便又能听得见。
  我听见苍牧低沉的声音:“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不过两日。”
  “哦。”
  便听到衣衫抖动的声响和苍牧没什么波动的询问。
  “今日阳光正好,你想出去转一圈么?”
  我的手指擦了擦另只手的手背,闭上了眼:“不必试探,我的确是看不见了。”
  “你眼睛未受损伤,不过是蛊虫相斥,待白医师有了法子,自会恢复如初。”
  若不是略快的语速,我倒分辨不出,他竟然也有一丝慌张,慌张却依旧压着,说着连他也不信的话语。
  “外头既然下了雪,你去拿一把伞,推我出去看看吧。”
  “庆儿,你想去哪里?”
  “去见见白明玄,他总躲着我,我便去问问他,我这病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无法可医。”
  苍牧也不说话了,便取了衣服帮我一件件穿好,又将我抱在了轮椅上。我伸手摸着把手的纹路:“这轮椅,倒像是白明玄的。”
  “是他比照着自己的,吩咐人做的。”
  我“嗯”了一声,便让苍牧推着我,刚出了门,便听见雪花飘落,不大,其实不撑伞也无妨。
  苍牧许是撑了一把极大的伞,这一路走来,我身上几乎没沾上丁点雪,走着走着,便听见苍牧收起了伞,我该是被推进了白明玄院子的回廊里。
  不多时,便听到了细微的呻吟声,那呻吟声不是一道,反而是两道,俱是无比熟悉。
  苍牧停在原地,不欲走了,我抬起了手,咳了几声,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
  “停什么,向前推,他们既然让我进了这个院子,便是想让我撞见的。”
  苍牧便继续向前推,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吱呀声响,室内的呻吟也静了一瞬,旋即又漏出了几分。
  我“看”向了床帏的位置,嘴角的嘲讽亦恰到好处:“倒是好雅兴,爹你一人乱搞无妨,还要多拉几人。”
  我爹的嗓音清亮中带了几分慵懒:“明玄说来帮帮忙,你又说了,司徒宣可以给他玩儿。你知他行动不便,便只好四人同行了。”
  原来如此,我爹同洛林交欢,白明玄同司徒宣交欢,怪不得我在门外,听到了他二人的呻吟声。
  “既然如此,那你们慢慢忙,我先离开了。”
  我抬起手,摸到了苍牧的衣袖,拉了拉他的胳膊,他便一发不言,推着我,想要离开。
  “庆儿除了暴瘦,最近可有其他症状?”白明玄的声线一贯温柔,此时听来,却无比刺耳。
  “并无。”我随意回道,说出口,又察觉到回得太快。
  “看不见了么?”
  我沉默不言,毕竟无从反驳。
  “苍牧,推着他过来,叫我为他把脉。”
  “苍牧,带我走。”
  苍牧便不动了,不推向前,亦不带我走。
  又听到了衣衫摩擦的声音,鼻尖闻到一股栗子的甜香,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胳膊,我又飞快地躲开了。
  “躲什么?”白明玄轻笑出声,似在无奈。
  “嫌你脏,在躲你。”我爹亦开了口,从声音的来源处,他许是抱着白明玄,叫他来为我把脉。
  “这孩子……”
  这一次,我却躲不开了,手臂上多了一层麻意,便避无可避,冰凉的手触碰到我的手腕,过了一会儿,白明玄道:“气急攻心,苍牧,你倒是会照顾人。”
  “同他无关,是我想清醒着去死。”
  “何必探寻诸多真相,自寻烦恼,徒生愁怨,”白明玄松了我的手,“留在我这里吧,我看旁人亦照顾不好你。”
  我嘲讽道:“留下来见你们日夜贪欢?”
  “留下来,保住你性命。”他伸出手,摸上了我的脸颊。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那层麻意,抬高了手,“啪”的一声打开了他的手臂。
  他沉默着,似是在斟酌言语。
  我便呕出了一口腥甜:“不必劳神,如今我倒是觉得,去死亦好,落得一个干净。”
  “啪——”
  我脸上一热,便是火辣辣地疼,耳畔亦阵阵嗡鸣。
  便听见我爹的话语中满含怒意:“你是如何同明玄说话的,还不快些道歉?”
  这一切仿佛一场大梦,偏生又不像是一场梦,纵使知晓疑点颇多,亦被惊惧恼怒占据心神,头晕耳鸣,全身俱痛,便任由温热的液体自身体滚出,骤然失去了意识。
  我像是躺进了温热的水里。
  眼前分明是一片黑,却亮起了一块白,在纯白色间,显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男孩,待我凑近,才发觉,那男孩竟然就是我,是我小时的模样。
  我看着他偷跑出去,去见那一夜的夜灯,看着他拽着白明玄的衣袖,询问着他的名字。
  那男孩缠着白明玄,白明玄便教他下棋,又教他读书。无边的药草间,穿梭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待忙累了,便抬起了胳膊,擦了擦脸颊上的汗。
  又见无边无际的海棠花,开得艳丽,白明玄端坐期间,手执书卷。
  孩童亦变成少年。
  “明玄,你是不是不喜欢这海棠花?”
  “你如何看出的?”
  “我猜对了。”
  便见明月高悬,少年握着镰刀,一把把割着海棠花。
  烛火缥缈,自远处来,白明玄的身影渐渐显露:“你可以叫佣人处置,又为何亲自劳累?”
  “我亦不知道为何,清醒的时候,便已经站在这里了。”
  “庆儿,我是你爹的炉鼎。”
  “我知道。”
  “我喜欢的是你爹。”
  “我知道。”
  “你既已知晓,便不要做糊涂事。”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敬重你。”
  少年初次下山,贴着胸口,藏了一袋栗子。
  待到了魔教门口,又犯愁这栗子该如何分,便又拿了个小袋子,装了些许,小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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