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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爱侣,在渴求源于彼此的温存。
在短暂的瞬间里,萧祈真的动心了,他不可能对坦然的谢濯无动于衷。
他似乎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将谢濯按在这张简陋的行军榻上拆吃入腹的场景,他会掐着谢濯的窄腰掌控一切,他会入侵到最深处,搅乱所谓的思绪和理智,他会将这个曾经出尘俊逸的太子傅拖到最泥泞的深渊里碾碎仅存的清明,让他只能颤栗又可怜的攀附在自己怀里哑声啜泣,而到最后他还会像野兽一样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他会咬着谢濯玉一样的颈子烙下渗血的齿痕,将谢濯完完全全的归为他的所有物。
“……阿祈?”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行,别动,谢濯,你别动,先让我看看。”
萧祈眸色晦暗得厉害,他在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勉强松开了青筋暴起的双手,他抵着谢濯的额头低喘出声,眼眶里隐约泛了点水汽。
谢濯衣领的血迹太刺眼了,它们沿着衣领延伸去颈间与锁骨,绝不可能是被敌人溅上。
谢濯闭口不提,他却不能不问,他缓了口气才解开谢濯的衣扣仔细查看,生怕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
“没事的……可能是刚刚在暗道里被震了一下,吐出来就好多了,真的没事,而且现在一点都不疼。”
谢濯鸦睫细颤,主动拉过了萧祈发抖的指尖,蹭到一处的鼻尖红得相似,他无奈的弯了弯眼睛,而后便随着萧祈的动作自行解开衣扣,为自己证个清白。
“你看,没事的。我都照你教得,穿甲的时候特别仔细。”
苍白的皮肉上的确没有任何外伤,谢濯像是个刚会飞檐走壁的小猫咪一样得意的歪着脑袋袒露着肚皮。
萧祈思绪一滞,竟是将他同寝殿里那三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联系到了一处,眼前甚至还浮现了谢濯脑袋上也支棱出两个猫耳朵的错觉。
“不,不行。我还是叫卫凌来看——”
这点联想绝对不合时宜,萧祈神经质似的甩了甩脑袋,强行把心思转回到了对谢濯的担忧上,他匆忙起身想要把卫凌薅来诊脉,但谢濯先一步抓住了他的发尾。
“你忘了,他忙着呢,我真没事。”
谢濯促狭的挤挤眼睛,起身吻上了萧祈紧绷的唇角,似是要证明自己真的言之有据,他将萧祈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他仔细感受平稳的心跳。
“你……你别骗我。”
“不骗,微臣哪敢骗陛下呢。”
平和的心跳渐趋加速,但却是循序渐进的,谢濯极少对萧祈这么称呼,他一直很避讳这些,所谓的帝王命害了萧祈半辈子,在真正破局之前,他一听见类似的称呼就闷得透不过气。
眼下不一样了,他的萧祈要安安稳稳的做到万人之上,谢濯今日似乎真的情切,他敞着衣襟凑去萧祈怀里,眼尾红痣宛若朱砂,在一片红晕之中依旧艳丽的出奇。
他幼时偶窥命盘,天下芸芸苍生,百万之众,他却唯独窥到了萧祈的命。
这不是区区“巧合”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他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他谢濯的生与死,学与识,都是源于命中的萧祈,也都是为了命中的萧祈。
那一口血断得是他自己的天命,他有巫教血脉在身,又被授穹阁之中万物精髓,他有通天彻地的资质,他本可以想当年那位深居寂室的先辈一样为后世弟子开创大道,但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不想将这些东西告诉萧祈,以萧祈的死脑筋,怕是又得钻死胡同里出不来,于是他倾身过去瞄准了萧祈的耳垂,只想将他的爱人拖进一场耳鬓厮磨。
“阿——唔!”
谢濯是跟卫凌学得有些长进,可萧祈却不知道在哪丢了脑子,他皱着眉头让谢濯扑了个空,又忧心忡忡的松开了谢濯的脉门。
“不行,你脉不稳,我不放心,还是让他来看,你好生躺着,我这去薅他过来。”
斩钉截铁的字句落地,萧祈不等谢濯反应就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谢濯囫囵裹起,随后立刻大步流星的出了门,俨然就是豁上被兄弟打死也得把兄弟的媳妇兼嫂子硬抢出来看病。
第31章
时隔一年后的同床共枕,谢濯是在充满了红枣味的鸡汤中度过的。
“都喝了半碗了,够了……”
取暖的炭盆安静燃烧,谢濯有气无力的倚在床头,宁死不屈的瘪了瘪嘴,见萧祈仍不动摇,他便抓着被角偏过头去,作势就要拱去床里死不开口。
只可惜萧祈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了,即便他躲去被窝也未能如愿逃避现实,片刻之后,萧祈连刨带抱的将他挖出来圈进怀里,不由分说的给他灌下了剩余半碗。
托卫凌的福,谢濯这回是连口对口的待遇都没有了。
他这两年积损太多,此战之前又接连亏耗心力,情况自然不好,而卫凌方才被他坑入狼口,这会绝对是带着气的。
一炷香的功夫,卫凌只替他瞒住了出入瘴林探路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规划街巷、密谋战局、修整兵械、模拟推演、亲自参战,桩桩件件全都给他抖了个干净。
末了许是觉得不把萧祈气死不行,卫凌在临出门前特意眉飞色舞的补充了一下卓桑的存在,并且刻意强调了卓桑原本还是被狄骢派来监视的,结果因为沉溺于他谢濯的才色弃暗投明。
卫凌那张嘴是天底下最毒的嘴,谢濯目瞪口呆却又百口莫辩,最终只能顶着萧祈平静的目光缩去床脚乖乖抱膝坐好,可怜兮兮的眨了眨水光融融的眼睛。
不过,这招仅对一年前的萧祈好用,如今的萧祈丝毫不吃这一套。
卫凌给他列出的这几项罪状他对萧祈只字未提,肃清过朝局的萧祈自然不是傻子,萧祈心里一清二楚——他现下有多温顺可怜,之前就有多擅自妄为。
规矩要立,媳妇要宠,萧祈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大人了,他不吵不闹,更没跟谢濯发半点火,只是谨遵医嘱,盯着谢濯喝药喝汤,连夜里睡觉都不含糊,生怕谢濯蹬开被角受凉。
他罕见的保持了冷静,甚至还在第二日卓桑找上门来询问谢濯情况的时候保持了令人大跌眼镜的友好态度。
卓桑也是上了战场的,他在战前就负责疏散周围临近州府的平民,而后走密道折返,同狄骢一起守在城门关卡。恶战之中他伤了一只手,血流不止,军医连着给他灌了两碗安神药,这才让他静养了一晚。
挂了彩的少年人有了些许戎羌男儿的硬朗英武,他毫不畏惧的迎面对上萧祈,不顾盟国之间的君臣礼数,一进院就直接梗着脖子往上冲。
而萧祈却只是轻轻一抵他的肩膀卸了力,又极为小心的抬手扶了一下他未受伤的臂膀。
斜坐在房顶等着看戏的卫凌顿时惊掉了手中的瓜子,傻站在一边等着给卫凌递零嘴的狄骧也傻呵呵的张大了嘴,萧祈在他们的愕然中收手于胸前颔首一礼,惊得卓桑连连退开数步。
“你……你你你你干嘛!”
“谢濯无恙,萧祈在此谢过壮士昔日照看之情。”
这根本不是所谓的修罗暴君。
萧祈眉目端正,目光赤然,他并不是虚情假意惺惺作态,他是真心实意要谢卓桑,事实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替他护住了谢濯的人。
“还有各位,萧祈——”
他素来是想什么就做什么,谢过卓桑之后,他欲转过身去对卫凌和狄骧一一拜谢。
结果卫凌被他恶心得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立马踩着房檐消失得无影无踪,狄骧紧跟而上,顺手还扬了他一脸卫凌之前磕完的瓜子皮。
谢濯连着几日未能在人前现身,他在萧祈的看护下安心静养了几日,卫凌本就不是庸医,他只要老实听话,肯定有所起色。
战后的第四日,谢濯气色转好,得了萧祈应允,可以起身稍作活动。
金镶白玉的发簪挽上了他的长发,固定断簪的金镶是并蒂而开的莲花,他俩简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祈给他做得这个莲花和他给萧祈绣得药囊纹饰简直丑得像极了一家。
离开病榻,谢濯换回了一身青衫,肩上披着萧祈亲手洗净的狐裘,玉簪素雅,镶金华贵,他面上养回了几分血色,眉宇间也多了神采,萧祈陪着他走去街上,一路引了不少人注意。
越州城内已经清点的差不多,后备支援陆续赶到,萧祈和狄骢各自休整了人马,今日就要定下之后的动作。
日上三竿,收拾出的议事厅里皆是两国将领,萧祈和谢濯算是迟来的,他们顶着一众目光缓步进门,谢濯虽是神情平和,暗地里却悄悄抓紧了萧祈的衣袖。
正厅门口带一处不高不矮的门槛,他动作慢,要比萧祈晚一步过去,许是见他还是体虚,萧祈索性停下脚步拦腰将他抱了过来。
“陛下,谢大人。”
异口同声的尊称并没有被这个动作影响,占据半数的戎羌人不称萧祈陛下,他们只按照礼数躬身示意,可在行过礼后,他们大多对着谢濯开口多唤了一声军师。
这是谢濯第一次没有在萧祈的臣子之间感受到敌意,尽管不是所有的目光都饱含着善意,但至少没有平日里那些鄙夷和敌视了。
越州一战替他洗清了惑乱君上的污名,他终于不再是左右朝政以色侍人的佞臣了,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占据萧祈身边的一席之地。
“来,愣什么呢,过来坐好。”
越过门槛之后,谢濯有些晃神,萧祈也没松手,他就着方才的动作将谢濯抱稳,而后光明正大的迈步走去厅中内室。
软榻、炭盆、靠枕、绒毯、药茶,还有卫凌独家提供的红枣干。
这一隅别样角落是独属于谢濯的,萧祈将怀中人小心翼翼的放去榻上,又当着所有人面单膝跪地替谢濯脱了短靴。
“——阿祈!”
军营清苦,哪容如此铺张,谢濯慌忙回过神来低声拒绝,他刚刚才在人前赢得一点好感,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败光。
“听话,盖着腿,别着凉。”
而萧祈仿佛是做定了昏君,他俯身兜着谢濯脚底帮着谢濯将腿放去榻上,绒毯下面是放着羊皮水袋捂过,现在摸着还十分暖和。
“你就在这歇着,一会要是觉得我们调度的不对,你直接说。”
萧祈边说边起身扶着谢濯倚去了靠枕上,待谢濯靠稳,他便扯起有些滑落的狐裘重新给谢濯披上,动作之间玉簪有些歪斜,他自然而然的欠身去扶,还顺势吻上了谢濯的发顶。
他做得太坦然了,坦然到就像是寻常人家夫妻之间相互照顾,坦然到旁观者无法生出半分反感。
武人直率,不拘礼数,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最容易交心的一类人。
萧祈强穿途没林,突袭燕楚大营,亲斩燕楚主将已经足够他们敬佩,而谢濯一介文臣为辅佐萧祈呕心沥血亲涉战局则更是让他们心存敬重。
只是心存敬意是一回事,会拍马屁又是另一回事。
褚钊能做到三军将领是有原因的,无论是否身处战场,他脑子都是一顶一的好用。
“——陛下思虑周全,臣以为天气寒冷,这后续事务繁多,都需谢大人劳心,所以眼下请谢大人务必好生休息,保重身体,方可为我等出谋划策。”
褚钊神情肃穆,站到人前认认真真的对着谢濯一拱手,满目赤诚不掺杂物,愣是拿一句话把谢濯捧到了军中吉祥物的地位。
“。…。。”
谢濯眼角微抽,久久憋不出一句,他眼见着萧祈满意之极的起身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