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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的人总有一股特殊的魅力,她如今虽是素面朝天,粗衣褐裙,看上去却比晚宴时又多了几分动人之处。这或许是因为她的面上少了几分铅华渲染的风尘气,也或许是因为她穿得虽然单薄,但却没有在这寒风中颤抖。
叶深浅忍不住上前问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问出这句话之后,才觉得自己仿佛在说一句废话。
这个苦命的女人被拐进朱柳庄后就一直想着逃跑,而他居然还要问她过得好不好。这不但是一句废话,而且是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
而戚小蕙听到这句废话的时候,仿佛很是惊讶。
她更惊讶的是,叶深浅居然还会来看她。
叶深浅苦笑道:“他们就让你在这里一直扫地?”
戚小蕙点了点头,在面上挤出了一道惨淡的笑容,道:“扫地总比去洗衣要强一些。”
或许是因为受过太多折磨的缘故,她说起话来的声音不但很慢,还有些沙哑,像是有人用钝刀子在她的喉咙上一刀一刀开下去似的。
叶深浅瞥见戚小蕙的眼圈微微泛着红,便微微一叹道:“哭得太久对眼睛可不好。”
戚小蕙只摇摇头,清苦一笑道:“程秋绪的下人每天都要来监督我扫地,我只需哭给他们看就行了。”
叶深浅诧异道:“你为何要哭给他们看?”
戚小蕙只道:“我想他们只要看到我流泪受苦,就会心满意足,不再多为难我。我若是一滴眼泪都不肯掉,他们便会觉得我受的苦还不够多,反而要更加作践我了。”
深重的悲郁仿佛随着这些日子的折磨一起印在了她的四肢百骸上,让她抬眉低首间都透出一股抹不去的凄哀之色。
叶深浅却面色一沉道:“话虽如此,你若一直以泪洗面,那些小人便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你哭坏了眼睛,哭损了容貌,便再无复起之时,以后他们作践起你来,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戚小蕙微微一愣,道:“复起?”
她猛地抬眸看向叶深浅,苍白如纸的面上竟是毫无血色。
“你来找我,难道是要我去讨好程秋绪?”
叶深浅定定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只需要讨好你自己。”
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那么直白坦荡,仿佛是在给戚小蕙一个承诺,一个保证。
戚小蕙眉心猛地一颤,面色惶惶道:“我不明白。”
她像是凄风苦雨下的一朵浮萍,不知该往何处走,更不知该在何处停。
叶深浅长叹一声道:“你只有努力对自己好,别人才会想到要对你好。你越是低如尘埃,别人就越会把你踩在地上。他们今天喜欢看你流泪,明天就想看你像一条野狗一样趴在地上。你当然无需真的复起,但你应该让他们觉得你有复起的机会,唯有这样,那些小人才不敢把你逼得太绝。”
戚小蕙若有所悟地看了看他,然后才缓缓道:“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话?”
她想问的自然是叶深浅为何要来找她,可她实在怕这话一问出口,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就会说出些极为可怕的答案来。
叶深浅只是冲着她笑了笑,道:“以前也有人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我现在不过是把话再说一遍罢了。”
他的笑仿佛带了点奇异的悲哀,但他的眸中却似有一小簇焰火在闪动。
这焰火却是温温静静的,并不灼人,也不耀眼,只是在那一闪一闪的,仿佛自天地初开时就闪在叶深浅的眼里。
戚小蕙的心似乎也被这一小簇焰火给暖了起来。
她忽然挺直了腰杆,抬起了头,鼓足勇气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叶深浅却道:“你没什么能帮我的。”
他来看戚小蕙,本来就是兴致一起,随心而至。
戚小蕙却目光闪动道:“我真的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叶深浅想了想,脑中忽地灵光一现,面上也含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你会不会画画?”
戚小蕙虽然疑惑,但还是答道:“我学过一点画画。”
叶深浅笑道:“那你能不能替我画一幅画,一幅能让我看清大半个朱柳庄的画?”
而这幅能让人看清半个朱柳庄的画,或许会在推倒程秋绪这棵大树时派上极大的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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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央等人再去拥翠馆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那老驼子,只看到了王越葭。
王越葭这次招待的客人却与之前的不同,他不但喜欢鞭子发出的簌簌响声,而且还喜欢探究绳结的美感。
所以王越葭就在让绳结在他的身上开出了灿烂的花。
这个人被四马躜蹄地捆成了一团,蒙上了眼睛,塞上了耳朵,堵上了嘴巴,然后被放在了王越葭的床上。
然后做完这些之后,王越葭就摆摆手洗洗脸,带着白少央等人去了客厅。
陆羡之的面色仿佛还是有些不好。
忍了半天,他还是忍无可忍道:“你就那么把人扔在那儿?”
王越葭却摊手道:“这个客人可不喜欢有别人看到他这模样,你若是去打扰他,我只怕他会想杀你灭口。”
陆羡之目光一闪道:“他不喜欢有别人在场,所以今天那老驼子才不在?”
王越葭只道:“那死驼子是程秋绪放在我身边的眼线,他若是在场,你们即便来了也是白来。”
没了这老驼子在场,他好像忽然之间把一身的刺都拔了干净,就连说话也比昨日柔和了几分。
白少央笑道:“他要是在这里,只怕你连一句心里话都说不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人给支走了,可算是能痛快说话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就连他也没能看出那不起眼的老驼子竟是程秋绪暗中豢养的杀手之一。
王越葭仰头一叹道:“是叶深浅让你来找我的?”
白少央点头道:“看来你认识他很久了。”
否则他不会这般痛快地信任白少央等人。
王越葭似是想起什么往事,面上不由带了一丝冷笑道:“我当然是认识那贱人很久了,可你又认识他多久?”
白少央苦笑道:“也就两三天的功夫吧。”
他虽然才刚刚见到叶深浅这个人,但却仿佛已经认识了这人很久。
王越葭却道:“你才认识他这么几天,他便叫你来找我,可见你一定也是个怪人。”
白少央敛眉道:“怪人?”
他只觉得自己看起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至少比这拥翠馆里的人要正常得多。
王越葭只笑道:“能被他看上的当然是个怪人了,你难道不知臭味相投的道理?”
白少央只笑盈盈道:“要这么一说,王公子岂非也是个天大的怪人?毕竟你和他相识要比我早得多了。”
王越葭冷笑一声,却不答话。
他不说话,白少央却有话要说。
他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说了说陆羡之和郭暖律的身份。
说完之后,他才对着王越葭问道:“王公子留在这朱柳庄里,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一干美人?”
他虽不曾真正了解过王越葭这个人,但却能从陆羡之的口中听得他的事迹。这人生性极为傲慢,从不肯屈居于人,也常流连于风流之所,见过不少貌婉心娴的粉黛佳人。他那时也没为此耽误了自己,如今就更不该为了区区的皮肉声色,而把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了。
而王越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松了口,透出了一点风。
他看上去本是个果决凌厉的人,可透出这股口风的时候,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消沉和无奈的气息。
“你听说过杜秀么?”
白少央眸光一闪,立刻看向了陆羡之。
而作为人形书卷的陆羡之,立刻不假思索地问道:“王公子说的可是‘小潘安’杜秀?”
杜秀既然号称“小潘安”,自是貌比宋玉,颜攀卫玠。然而这人虽姿妍貌秀,于武道上却未有所长。
陆羡之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越葭只道:“他武技不如人,却偏偏生了一张惹事的面孔,人看着安静,心却一点都不静,动不动就麻烦缠身。所幸他还算聪明,有时不用动手,只靠一张口就能把这些麻烦化为无形。”
他顿了一顿,面上忽地浮出了一层风雷袭天般的厉色。
“但是两年之前,他遇到了程秋绪。”
白少央苦笑道:“听你这口气,他是没能解决程秋绪这个麻烦了?”
王越葭眸光一暗道:“反正我最后得到的消息,就是他被带进了朱柳庄。”
陆羡之却眼前一亮道:“所以你自愿进这朱柳庄,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美人,而是为了他?”
王越葭点了点头,一旁沉默的郭暖律却眉头一挑道:“他是你的朋友?”
王越葭笑道:“我连一句话都未曾和他说过。”
他这话落在郭暖律的耳里,却仿佛是山谷里的回音,镜像中的自己,因为不久之前,有人也问过他类似的话,而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可惜他话里的那个人如今却已死了。
白少央奇异道:“你都未曾和他说过话,又何必为了他进这朱柳庄?”
王越葭默默地抚了抚茶杯,整个人都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可他接下来却叹了一口很长的气,这气一叹,他才算是松了下来。
原来王越葭早年时最爱杀道上的恶徒小人,他不但喜欢杀,而且还喜欢虐杀,因为他觉得有些人实在不配死得太轻易。
昔日邪风教的“东风使”阴风灵,就是个十足十的恶徒。他行事之狠辣,手段之残酷,直到今日还叫人胆寒心颤。这人没别的爱好,一是喜欢炼丹,二是喜好杀人,而且一杀就是满门。阴风灵杀完人之后,便将男子去势,女子去乳,取这些人肉器官拿去炼丹制药。
一日阴风灵屠村之时,正巧碰上了王越葭,便被满腔怒火的王公子砍了四肢,扔进了猪圈。
王越葭本是想看着他慢慢死,但因有事先走一步,却叫邪风教的人救下了这狠人。后来邪风教另外三使在城中设下埋伏,狠狠地重伤了王越葭。
不过王越葭的确是个怪人。
他怪就怪在受的伤越重,杀起人来就越猛。
他这一受伤,嗜血的性子也跟着伤口的热血一起涌了上来,那“十八天罗阴阳功”一发动,他便使剑刺了“西风使”的胸,劈了“南风使”的腿,又斩了“北风使”的头。
邪风教的人倒下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中了奇毒。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小潘安”杜秀正巧经过,把他救上了马车,再请来名医下药,自己也衣不蔽体地照顾了他好几天,才把王越葭从鬼门关拉回来。
王越葭面色幽幽道:“我那时中了奇毒,满身都是烂疮,舌头也肿得像一个香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没日没夜地照顾我。”
可是等他伤势一好转,杜秀就立刻离开,好似有着急事一般。而王越葭后来才知道他的急事就是躲着朱柳庄的程秋绪。
白少央忽道:“如果他没有停下来救你,他是不是就不会落到程秋绪的手里?”
王越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