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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想哥”道:“这狗倒十分懂事。”
陆羡之一面含笑,一面无声感叹道:“可惜蝉兄如今醒不过来,否则他若是瞧见了,心中定是十分欢喜。”
“鬼想哥”道:“你倒是对他情真意切。”
陆羡之道:“他救过我的性命,我自然要也得救他。”
“鬼想哥”忽道:“上回救他的是你,希望你也莫忘了这回救你的是谁。”
陆羡之抬头道:“我不会忘,等下山安定之后,我必会想法子还你这份人情。”
“鬼想哥”道:“不必还我,要还就还给哥舒大人。”
“哥舒秀?”
陆羡之先是咀嚼了一番这个仿佛带有魔力的名字,然后不紧不慢道,“你既事事都念着他,他为何舍得让你到这险恶之地来当个看大门的探子?”
若是别人说了这话,那就仿佛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了。
可这话偏偏是从陆羡之嘴里说出来,听起来就只让人是惋惜与不平。
“鬼想哥”似也听出了这惋惜和不平,只道:“哥舒大人也是从微末之处爬到如今的位置的,他能受那些苦,忍那些寂寞,我为何就不能?”
陆羡之笑道:“李兄官阶虽小,志向却很大。”
“鬼想哥”笑了一笑,面露向往之色道:“我不过是想站得高一点,最好离得哥舒大人近一些,能天天见到他,听他说话,如此便已足够。”
他说得情真,叹得意切,把藏了多年的心思讲完了,方才觉出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心中立刻翻起滔天巨浪来,嘴上也跟着咳嗽了一声,自此沉默下去,再不与陆羡之扯东道西。
陆羡之暗暗一叹,和刘五爷一块儿继续走了下去。
他既知哥舒秀貌美无双,也知对方心思深沉,在这样的人手下干事,多长几个心眼都是少的,如“鬼想哥”这般不为自己打算,专想着和上司拉近距离,只怕是性命可保,前程却难计。
也许他该想个法子,稍稍提醒一下这位“鬼想哥”,让他投位正主,别在朝廷鹰犬手下白白蹉跎时光。
正这么想着,刘五爷忽然低低吼了一声,陆羡之也皱了皱眉道:“前方有人。”
话音一落,“鬼想哥”立刻回头一看,发现陆羡之已经背着林中黑蝉窜入了马车,那只素来性子温和的大狗刘五爷则守在马车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来人。
“鬼想哥”抬头远望,发现来的是三个奇形怪状的人。
他们一个是驼着背的老人,一个是歪脖子的书生,还有一个不驼不歪,但却黑着脸生着大胡子的男人。
“鬼想哥”只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假惺惺地停住马车,故作关切道:“这位老人家可是迷了路?再往上走就是鬼头山了,可千万别再上去。”
易了容的白少央被这声“老人家”叫得精神抖擞,冲着歪脖子的叶深浅和大胡子的郭暖律挤了挤眼睛,然后驼着背走上前,压着嗓子说道:“这位壮士,实不相瞒,咱们寻的就是鬼头山,找的就是九山老爷。”
“鬼想哥”笑道:“九山老爷只做买卖,不见客人,老人家怕是找错人了吧?”
白少央故作疑惑道:“做买卖的怎会不见客人?小哥这是说的哪家话?”
“鬼想哥”眯了眯眼,沉吟片刻道:“山下三亭送鬼酒,山上九环敬神茶。”
白少央不假思索道:“水上双竿下银钩,水下四鱼生金腹。”
这是请山煞消灾解灾,请杀手帮忙取人性命的暗语,“鬼想哥”一听就明白。
明白之后,他便指了指山上的小道道:“过了前面那棵大树,有两个分叉口,你们一直往西走就行。”
因对方身份不明,他不愿节外生枝,便瞒过了九山幽煞的死讯。
白少央道了声谢退了下去,那黑脸大胡子的男人却忽然上前道:“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鬼想哥”不急不缓道:“是舍妹。”
黑脸男人道:“你带着妹妹上山来?”
“鬼想哥”长吁短叹道:“舍妹年纪虽轻,却生了怪病,唯有九山老爷的一味灵丹才能把这怪病消下去。可惜老爷开的价太高,我们兄妹两个实在买不起这灵丹妙药,只能先行下山。”
说完这番话,他才对着眼前的男人道:“若无它事,烦请兄台让开。”
黑脸男人淡淡道:“有事,不让。”
“鬼想哥”皱了皱眉道:“你这人怎的这般无礼?我好心为你们指路,你却偏偏不让马车通行。”
黑脸男人却半分不让道:“你指路是好心还是虚心?这马车里如何会有血气?”
“鬼想哥”愣了一愣,随即古怪一笑道:“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不舒服。兄台又何必多此一问?”
黑脸男人却冷冷道:“你妹妹每个月都要血崩一回?这血气都和女人临盆时的产房一样浓了。”
话音尚未完全落地,他便手腕一抖,掠出一道青光。
青光一过,一把无名短剑就已经架在了“鬼想哥”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缓慢不好意思了,我在试着慢慢回复到一日能更三千的状态
第239章 朋友
这把剑长不过三尺; 宽不过一寸半; 剑身无脊,既薄且轻; 看上去就像是给人挠痒痒的一根竹片。
但这根竹片似的短剑搁在“鬼想哥”脖子上的时候,他却连一动都不敢动; 僵着脖子梗着喉咙; 似连眼睫毛都被森森冷冷的剑光给冻住了。
他一动不动; 是因为他自己无论怎么动,都不会比这把剑要来得快。
但这不代表他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也不代表他会乖乖把车里的两个人交出去。
送佛送到西; 救人得救到底; 这份人情他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替哥舒秀赚下。
于是“鬼想哥”只微微一笑道:“兄台好快的剑。”
黑脸的男人道:“你妹妹的动作也很快。”
“鬼想哥”道:“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黑脸的男人没有说话; 一旁的歪脖子书生却上前几步; 笑呵呵道:“我们一看到马车就瞧见车帘动了一动,可却没看见是什么人钻了进去; 所以他才说你妹妹的动作也很快。”
他这人明明是个歪脖子塌鼻子的丑书生; 说起话来却很喜欢挤眉弄眼,仿佛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似的。
“鬼想哥”淡淡道:“你看错了。”
歪脖子书生道:“如何看错?”
“鬼想哥”笑嘻嘻道:“刚刚钻进去是我的妹夫,我妹妹一直都在车里歇着。”
黑脸男人道:“此话当真?”
“鬼想哥”斩钉截铁道:“若有半字虚言,管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什么毒誓狠誓都是张口就来,不知是半点不把性命放心上,还是半点不把鬼神放心里。
歪脖子书生笑道:“可是刚刚钻进去的明明是两个人,而且是一个人背着另外一个人; 你妹妹莫非有两个妹夫?”
白少央也笑道:“若真有两个妹夫,那我等真要见识一下这一女二夫的奇景。”
这两人笑得又奸又滑,奸得像是偷窥到了香闺八卦,滑得像是涂了满嘴的蜜油,一张口就要掉几滴下来。
见着这样的笑,听了这样的话,“鬼想哥”忽然紧紧地闭上了嘴。
他如今才明白自己被对方非但没有看漏,而且还看得清清楚楚。
可自己刚刚回头的时候,却连陆羡之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这差距即便不是天与地,也该是长江和小溪了。
然而小溪虽小,仍可滋润一方土地,长江虽大,却也有边有际。
“鬼想哥”立即狡辩道:“我妹夫和妹妹在车里欲行周公之礼,正是衣衫不整之时,几位壮士定要请他们出来一见么?”
歪脖子书生却笑得眉毛打颤,脖子更歪了一重,身子也东摇西摆,像被风吹歪了的小树枝似的。
“衣衫不整又如何?咱们都是真真正正的大男人,兄台把你的两位妹夫请出来一见,把你的好妹妹留在车内不就行了?”
“鬼想哥”面红耳赤,像是真的受了极大的羞辱似的那样重声叱骂道:“你这混厮好不要脸!我好好与你指路,你却在这儿胡搅蛮缠,阻我下山!我妹妹和几个男人混又与你何干,难不成你是想到这鬼头山上做我的教学先生么!”
白少央似乎还想假情假意地说上几句,黑着脸贴着大胡子的郭暖律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人不耐烦的时候却不是出剑抹脖子,而是把剑一收,等着“鬼想哥”亮出几根梅花针,几枚如意珠,或是几支袖箭。
然而这些被郭暖律看穿了的东西,他却统统都没有用。
“鬼想哥”一甩马鞭,鞭子瞬间收紧成刺,刺的不是旁人,正是离他最近的郭暖律!
这鞭子刺过来的时候,恍如划破长空的一道闪电,又似敢追月逐日的一道流星。
看见这么快、这么猛、这么要命的一鞭子,白少央和叶深浅却不约而同地笑了一笑。
笑得像看见了猎物从藏身处现身的两个猎人。
郭暖律也在瞬间出了两剑。
第一剑就打掉了迅疾无比的鞭刺,第二剑就刺向了“鬼想哥”的胸口。
可这第二剑却没能刺下去,只停在了半空。
而白少央和叶深浅的笑容也跟着一块儿停在了脸上。
像是有一道雷电从这两个人的身上滚过,以至于他们连扭动面肌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没了。
他们骇然得无语,他们僵直得不动,是因为有一只手从“鬼想哥”的肋下钻了出来。
手骨微凸,十指修长,指缝中带黑血,手背上带新伤,像一只在血里泡过的手。
正是这样一只瘦削可怖的血手,夹住了郭暖律那把本该势不可挡的无名短剑。
而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郭暖律,也被这么一只手瞧得愣住了。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比任何人都更快认出这是谁的手。
这是陆羡之的手。
是他们心心念念了多日,不眠不休找了多日的陆羡之的手。
“小陆?”
另外两人皆似是聋了哑了,于是郭暖律皱了皱眉,率先问出了这两个字。
这次他用的是自己原来的声音,而不是易容改装后刻意压制过的嗓音,心中想来有些不定,说出来却是十万分的肯定。
话音一落,夹着剑锋的手微微一抖。
抖得像在风中左摇右颤的莲花瓣,小小失态之后复又矜持冷静起来。
然后剑锋被缓缓松开,血手拍了拍“鬼想哥”的肩,稳住了他狂跳的心脏,然后这只手慢慢地撤了回去,一路撤进了车帘之后,像石头沉入了大海,重新归复那死一样的寂静。
“鬼想哥”本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此刻的处境,可此刻因为这无端端的寂静,又有些不太明白了。
他回头看了看车帘,如同叶白郭三人一般,几乎是探着脑袋,屏住呼吸地等着那只手再出来。
可是那只手始终没有再掀开车帘,因为手的主人是从马车后边出来的。
他从马车的后面跳了下来,慢慢地走到叶深浅、白少央和郭暖律的面前。
还未走完就先是一个踉跄,早已等不及的三人立刻飞到他的身边,两人负责扶住他,一人负责切他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