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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擒住了我,便会着人大刑伺候,逼我说出细作一事,对也不对?”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白少央只觉得胸膛里有一阵剧烈的抽动,那不祥的预感从脑海里蹿了出来,牢牢地抓住了历经沧桑的灵魂。
“然后这件事被那位大人知道了,是不是?”
楚天阔眉眼一黯道:“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白少央的目光猛地一颤,似是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般勒紧了他的脖子,缠着他的喉咙,压制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使得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山洞里,而是处在无遮无挡的悬崖边上,稍微一个挪动,就要掉到无底深渊里去。
白少央能想到这个令人战栗的念头,是因为他深知那位大人不择手段的性子。
若是这人知道了楚天阔的险境,绝不可能坐视不理。
别的不说,“南海上客”楚天阔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他即便舍了谁,都不可能舍了这一子定胜负的棋。
楚天阔似是猜出了他的忧虑和恐惧,接着说道:“他那时本想先行通知你,让你寻个地方躲起来。可是‘三绝僧’那时已经离你很近,而他又无法确认是否还有冯无陌的人潜伏在自己麾下……”
他说到一半便没法继续了,仿佛喉咙里梗了一块石头,膈得他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向来令奸邪小人闻风丧胆的大侠,此刻却含了一种极为悲苦的目光,像是乞求着什么一样看着白少央。
但他其实不用乞求什么,因为即便他不说下去,白少央也已听明白了。
他把那目光从楚天阔的面上挪了下去,挪到了此处的一抹烛光。
那烛光随着他们的呼吸而一颤一颤,打乱了他们映在洞壁上的影子,似也打散了白少央面上的光。
他把头低了下来,眼神里像是什么都含不住了,没有悲哀,没有惊讶,就连愤怒之类的感情也都没有了。
楚天阔站了起来,似想查看他的情况。可白少央却仍是木木然地立在那儿,像一个被洞壁积压得变形了的纸片人。
在死寂中立了一会儿,这人才开了口,那说话的声音闷得像是一道雷,在坟地一般的山洞里劈开了一道裂缝。
“即便我能躲上一时,也不可能躲上一世。最保险,最可靠,最能藏住你身份的法子……就是让人灭了我的口。”
白少央抬起头,正好和楚天阔的目光撞得结结实实。
“我猜得对不对,三哥?”
话音一落,楚天阔脸上的痛楚和内疚像是烛光一样剧烈地来回晃动,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仿佛已不知该如何摆放了。
白少央却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了,脸上的激动和怨恨也像是烟消云散了。
他张了张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他掌握着所有的人证和物证,若是他派人去误导韩绽,那韩绽即便生了五双眼睛,也照样看不穿这层局……”
说到这里,他忽地笑了一笑,像是一个无关的路人看着戏台上的一场悲喜剧似的,轻轻松松地笑了一笑。
“我怎么如今才想到呢?我为了一道绝世的功名,为了在这朝廷牵上线,才找了那位大人。但他却比我看得更清,瞧得更远,咱们设下这个局的时候,他却找了你作那撑船的河。”
白少央顿了一顿,继续笑道:“等他越过了你这条河,又怎会留我这座桥在那里碍他的眼?我怎的不早点想到?我怎的今日才会想到?”
他像是着了魔似的重复念着最后一句话,念得楚天阔身上一颤,刹那之间,苍白像是一张面具似的爬上了他的整张脸。
“那位大人终究是为了护住我才会害了你,如此一来,你便等于是我害死的。”
白少央听了这话,却是一言不发。
他的心里像是塌下去了一块儿,所以那一块儿摸着是空空如也的。那些悲的喜的,光明的黑暗的,各式各样的情感和话语仿佛都在一瞬间凋零了下去,像大江大湖的水涌入大海,一阵子的汹涌澎湃过后,便永远地无声无息了。
可是楚天阔仿佛还在等待着什么,等着他的恨,等着他的悲,等着他愤怒的斥骂,等着一声讽刺和嘲弄,他本不该期待着这些,可若是听不到这些,他终究是不能安心的。
可白少央没有怨,也没有恨。
他只是抬起头,青紫色的嘴唇动了一动,无情又无绪说道:“若我是为了三哥而死的,那也算不得什么,怎么能说是你害死了我?”
他说得既轻松又平常,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死,而是在谈论一只掉进湖里淹死的蚂蚁。
楚天阔却容色沉痛,眼眶酸热道:“小宗,你若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就使劲地骂出来,别憋在心里……”
“这有什么可不痛快的?我又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
白少央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微笑。
“三哥,我的死救了你一命,而你又救了许许多多其他的人,这是天大的福报。你想想,若是韩绽当年没能杀了我,让我落到了那北汗人的手里,我不知要受多少折磨才能解脱……”
他愣了一愣,仿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登时恍然大悟:“这么一说,我其实应该感谢韩绽才对。”
谢谢他及时地要了张朝宗的命,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痛快地死去,保全了他的名声,彻底否决了他出卖楚天阔的机会。
他一想到这个,似乎就再也待不住了,脚步像飘似的往前挪,把烛光和楚天阔都落在了身后。
楚天阔却不敢拦他,也不敢这么放任他,就干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看着白少央一步一步走向入口,像一个已经无路可走的人走向湖水深处。
叶深浅看到白少央的时候,先是想笑着打声招呼。
可他的手还未扬起,那笑容便已经僵在了脸上。
因为白少央看着太不对劲了。
他走得极其缓慢,像是脚下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和尖刀,日光就这么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一片雪面似的苍白。
楚天阔则极为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走快了怕撞倒他,走慢了怕跟不上,那眼圈子已经红得快掉水了,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深浅心中警铃大作,却发现白少央只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同样疑惑的韩绽。
韩绽奇异道:“怎么了?”
白少央却不答反问道:“你杀死张朝宗的时候,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这问题问得实在古怪,可韩绽还是满腹纠结地回答道:“是十八年前的三月初七,我杀了他的时候,应该恰好是正午。”
“好。”白少央忽地笑了,笑得格外灿烂,格外真切。“杀得好,杀得妙。”
说完这句,他嗓子一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身子晃了一晃便要倒下去。
叶深浅和韩绽立刻在一片骇然中冲了出去,但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楚天阔一个人的动作快。
这人像是早就准备好要接住白少央似的,在他的身子晃动之时,楚天阔就如闪电一般地窜了出去,一个呼吸间便窜到了白少央的身边,稳稳地扶住了他。
可是白少央却没有看他,没有看叶深浅,也没有看身边的韩绽。
他只是擦了擦嘴,看了看手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无声无息地笑了。
只有这么一次,他是真的想大度,想潇洒,想做一回笑看风云的君子。
可惜了,到底还是意难平。
作者有话要说: _(:з」∠)_凑不出六千了,希望明天能继续日一日六千
小白的两辈子加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茶几,不过里面最多的不是悲喜剧,而是荒诞剧
下章白宝宝人格可能要出来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可以欢乐一点了。
古代说多重人格可能有毒违和,所以我打算换个本土化一点的说辞
第184章 张朝宗
白少央忽然觉得疲惫; 不是那种说不出口; 迈不出脚的疲惫。
而是一种天塌地陷过一阵; 四野望去皆是空茫一片的疲惫。
对于他这样一心一意地行在路上; 休息片刻都嫌要落后于人的急性子来说,找不到前行的目标; 要比被这目标活活压死、碾死还要可怕上百倍和千倍。
于是白少央头一歪,身子向后一仰; 非常顺利地晕了过去。
顺利得好像他为了这么一晕已经准备了十多年,然后才等到了这么一日。
他顺顺当当地把意识给沉了下去,在情人、父亲、兄长的包围圈里晕了过去,让他们那些关切的眼神、忧心的话语,都和山间的风一样从眼边耳边溜过去; 要是天就在他晕过去的这一瞬塌了下来,那一定有楚天阔在他头上顶着; 要是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话; 那也会有楚天阔在一旁帮忙说着。
无论如何,这些他都要暂时性地不管不顾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累到不想再去恨; 不愿再去想; 累到就算有人拿着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懒得云淡风轻、从容不迫了。毕竟这些镇定和自若,可以等他醒了之后再好好放出来。
可没想到白少央一眼闭下,一眼睁开,看到的却是一个他完全不会想看到的人。
更准确地来说; 他看到的是一只鬼。
这鬼姓秦,是前世审他判他的地府判官,统群鬼、判阴阳,是鬼中的清官能吏。
可若不是这个清官能吏为他开了后门,他还未必能带着记忆投了胎。
白少央抬头一看,看到了自己前世最爱的湖边小屋,小屋里头长蛾斜飞、小屋外头柳叶垂珠,远看有三峰拂上高云,近看有湖面一汪绿水,而这秦判官就坐在湖边垂钓。
钓得仿佛不是鱼儿,而是一只迷了路的魂灵。
白少央立刻跑了上去,对那秦判官满面疑惑道:“秦大人,我这一晕不会直接就死过去了吧?”
秦判官眼角一挑,下巴一抬道:“张朝宗,你看这儿像是地府么?”
白少央刚想说自己如今已不是张朝宗,可低头朝那湖面一看,只见湖面上分明印出的是张朝宗的身形与模样。他顿时心头一震,只觉得那熟悉而陌生的眉眼身段,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浪头,一寸寸、一脉脉地打在人身上,半刻都停歇不下来。
张朝宗忽地沉默了下来,一双招风惹情的眼沉寂在了湖面上,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这道只能在梦中看见的倒影,像是看着韩绽十八年前的那一刀,像是看着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过了好半晌,他好像才想到秦判官还在跟前似的,把那目光也转了回来,微微一笑道:“地府要是长得这么风光秀美,那在下即便是死上一百次也是甘愿的。”
说好的要不镇定不从容,可他遇着故人(鬼)之后,还是把模样端了起来,整得和个笑看风云的君子似的。
秦判官立即道:“这里的确不是地府,这里是你的梦。”
张朝宗诧异道:“我的梦?大人怎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即便他要做梦,也该梦到忙着进进出出的叶深浅,或是梦到该死不死的韩绽。
秦判官淡淡道:“这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