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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误杀了自己多年的知交好友!
柏望峰仿佛被这道噩耗给劈得雷轰电掣,彻底失音麻木了一般。
变故突起,人群大乱,趁着看客们纷纷逃散的乱潮,黄首阳、纪玉书、沈挽真还有龙阅风这四人也已掠入十一人的阵中。
龙阅风使出一招“莺花载酒”,便将五神通之中的火将头打飞一边,再与使双刀的木小桃战成一团。纪玉书掠过二人,回身使出一招秀峰剑法中的“峰猿抱莲”,便抵住了土大师自背后而来的一记“八宝独龙铲”。沈挽真也不甘落后,仅一招“朝南暮北”,便划出一刺二攒三挑三式,硬生生挑开了金蛟子严星海和甄幻海三人的一道合击。
黄首阳则直接掠到了柏望峰身旁。
而柏望峰毕竟是老江湖,虽是受了算计一时大骇,但刀光血雨声一起,也已然清醒了几分。
顾大掌柜在金镶玉满楼做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会披着程秋绪的面具来这里晃荡?
这必是程贼早知他们会在静海真珠阁行刺,所以逼这顾掌柜来此做他的替死鬼。
程秋绪的手段他也曾听闻过,这人多半是以家人性命威胁顾掌柜,才累得他的老朋友来此。
他这便对着自己的老友发出一声断喝道:“咱们算是中计了,程贼恐还有后招,老哥哥带着芽儿们先走,我来断后。”
被他称为“老哥哥”的黄首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
“好”字一落,柏望峰便转身御敌。
就好像多年前一战时,他将自己的后背安心地交给了黄首阳。
许多年前他们曾在扶杨坞一起与“边塞八恶”时大战时,也是这样把背后交给彼此的。也就是这样一战下来之后,他们才有了割头换命的情谊。
可就在他转身之后,黄首阳的斧风竟悄然绕到了他的后背。
这一记“破山开峰式”的重斧下来,柏望峰的脊椎登时碎裂,人也猛吐一口鲜血,如一团破布一般被人扔了出去。
他一路撞飞了几人,又翻碎了杯盘,弄倒了桌椅,最后才停在了前几日刚粉刷过的新墙上,在这抹粉墙添上了一抹令人触目惊心的殷红。
饶是如此,经脉齐断,血流如注的柏望峰竟还未断气,只瞪大眼睛道:“你……你……”
黄首阳却神色黯淡,如一颗即将坠落的星,一座快要倾倒的山。
他砍在柏望峰那的一斧,也像是砍在自己坚持多年的信仰之上。
这惊天变故一起,纪玉书分了分神,便被就在这个时候被关若海一记“关城罢月”逼到了墙角,再被早已埋伏在墙角的刘笑山一刀砍在了肩膀上。
刀入肉三分,血喷如泉。
纪玉书一声闷哼,似倒未倒,欲坠不坠。
刘笑山即刻挟身上前,左手如刀,切在了他白玉一般的脖颈上,右手似剑,急点他胸前关元、天枢、气海、神阙、中府等五大要穴。
黄首阳眼见纪玉书失手被擒,只对着柏望峰叹道:“我总想告诉你咱们中有一个程秋绪的人,可惜曲瑶发察觉到了,你却没有……”
他的话还未说完,柏望峰便已然咽气了。
这个警告过白少央等人不可轻信的老前辈,终究还是死在轻信于人上。
沈挽真甩出一记枪花挑开了那纠缠不休的金蛟子,回头恨恨道:“忘恩负义的狗贼!出卖自己兄弟还敢巧言……”
他的话未说完,静海真珠阁的几面木墙忽然轰然坍下,如被一道大炮炸开了门一般。
随着这一道巨响下落,墙角处,门楼上,帘子里,柱子旁忽然涌出了几波人。
这几波人黑衣黑面黑手,连身上的弓箭都涂成了黑色,他们一齐出动的时候,恰如几道黑色巨浪齐齐涌出,汇流入海。
下一刻,这洪波巨浪便汇成了一个圈,将场中之人团团围住,有他们在此,这里只怕连半个苍蝇都放不出去。
而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猎物已摇身一变成了猎人,原本的猎人却成了砧板上的肉,大刀下的鱼。
这种可怕的转变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陆羡之仿佛也在为这惊天转变而骇然无比。
可他面上大骇,心头狂跳不已,身子却想像箭一般冲出去。
可是白少央却在后面死死拉住了他的手,低声喝道:“你现在冲出去也成不了神话,只能成个笑话!”
程秋绪既早有准备,必然还有后招,若是在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冲出去,也只是给这些刺客陪葬罢了。
可陆羡之却一把甩开白少央的手,好像甩掉了一条缠在自己身上的毒蛇。
他回过头时眉峰如刀尖般挑了一挑,面上显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厉之色。
“神话也好笑话也罢,我现在若不出去,只怕将来的日子都是一场空话。”
白少央的眉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他那种寒烈如霜的目光给刺到了一般。
他再也没有出手阻拦,只眼见着陆羡之飞身入阵,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张朝宗一头载入了武林的浩渺烟波之中。
这十六年来活得混混沌沌,迷迷蒙蒙,唯有到了此刻,他的血才算是热了几分,人也有了几分生气。
难道现在看着陆羡之一个人打十几个,几十个,然后等着自己的血和他的尸体一样冷透么?
白少央咬了咬牙,跺了跺脚,竟也跟着陆羡之一道进去了。
大不了重来一次,再到阎王殿和那秦判官辩个是非曲直去!
第22章 鏖战
白少央原以为陆羡之会先去对付几个小喽啰,没想到他先拦的却是“三破斧”黄首阳。
他原本一直都很尊敬这个平凡得像个菜农的中年人,可如今面上却阴沉得可怕,如是山雨欲来的天,又似是巨鲸浮水之前的海面。
而黄首阳看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既已走了,何必还要过来?”
说完这句话后,黄首阳便对着这青年叹了口气。
他叹气的时候,手上的斧子还在往地上滴着血。
滴滴答答,宛如刑场上苦风挟着的凄雨,又仿佛冬荒里落在饥民头上的冰粒。
陆羡之冷冷道:“白少央也觉得我不该来,可我还是来了。”
黄首阳满面愁容道:“可你实在不该来的。”
陆羡之也问道:“为什么?”
他只不过问了一个为什么,却好像问了一千个,一万个问题一样。
黄首阳黯然道:“我的孙女在程秋绪的手里。”
陆羡之仿佛已经懂了一切,他不但听懂了对方的话,也好像读懂了对方面上的无奈和黯然。
可他还是硬起心肠来说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天混江湖了。难道你以为替他杀人之后,姓程的就会放过你的孙女?”
黄首阳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说他那庄子里有六个人。”
陆羡之敛眉道:“什么六个人?”
黄首阳喃喃道:“他说这六个人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就算给他们一头母狗,他们也会照上不误。”
陆羡之冷冷道:“所以这六个人已不算是人,而是六头公狗。”
黄首阳垂头道:“而我若不把柏望峰、龙阅风、刘鹰顾、沈挽真、赵燕臣、曲瑶发这六人的命献给他,他就会把这六条公狗和我的孙女关在一起。”
若是这六个公狗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关在一起,那会发生什么?
陆羡之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似的,眉头拧得仿佛能挤出苦水来。
黄首阳用一种近乎低语似的口气哀声问道:“若你是我……你又会怎么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仿佛已没有了神采,整个人都缩胸、佝背、塌肩,活像是一只病痛缠身的老狗。
这个人身上已没有一点武人的气势。
只剩下颓然,懊恼,还有一腔的悲郁。
可陆羡之没有忘记的是,就是这个颓然的,悲郁的,像条老狗似的黄首阳,拿着他的那把三破斧砍断了柏望峰的脊椎。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但若他真成了黄首阳,就绝不会把斧头对准朋友的背后。
下一瞬,黄首阳忽然朝着陆羡之的背后望了一望,仿佛他背后有道无形的斧头一样。
原来那道黑色洪流已经汇到了陆羡之的背后,此刻洪流之中涌了一涌,登时飞出一百只箭来,如密雨入野,似寒芒浮空,一时之间落得大地都颤了一颤。
这帮弓手倾巢而出,本是可以一次急出三百只箭的,可程秋绪的几位家将还在与龙阅风等人贴身缠斗,未免误伤友军,他们也不好射得太密。
陆羡之冷笑一声,似沧海一跃般闪身躲过数箭,再飞起一脚踢起一块散在地上的草席。
他这一脚恍如鱼吹细浪,孤雁点霜,竟将这六人宽八人躺的草席一把踢到一排的弓箭手身上。
而当陆羡之一脚蹴起的时候,白少央已如飞鹤回燕般掠到了他身边。
白少央虽然只给陆羡之露了一个背影,却已叫他眼前一亮,面上含笑。
白少央也不转身看他,只用脚在地上轻轻一勾,柏望峰的杖中剑便飞到了他手中。
他提气一冲,立时将手中之剑刺向了草席。
剑光如白练一般映亮了天空。
好快的剑,好冷的光。
冷芒之后,白少央便感到了剑入血肉,入骨一寸的实感。
他的剑的确透过草席刺中了一个弓手,可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身子轻轻一旋,连握剑的手也跟着旋了起来,那剑光便如分霞散红,抽泉断水一般将草席切割成了十几片。
这柔软的草席此刻却如被开了锋刃的刀,出了棱角的石,滚珠密雨一般飞向这些弓手的喉咙、胸口、肚腹还有膝盖。
白少央再推掌一掷,便将这把薄若无影的宝剑掷向了一旁的水灵龙。
这一剑实在掷得太猛,逼得水灵龙连出了十三剑才把这冲势化解开来。
可他化解开来之后,却正面迎上了陆羡之的一击。
准确的说,是一个膝盖。
陆羡之抬膝便朝着水灵龙肚腹处顶去。
这一顶如带千钧之力,似崩山裂嶂,摇山揽日一般,只听一声清脆无比的骨裂之声,从水灵龙的身上传来。
这一顶一响,水灵龙就软了下来。
软得像是一条瘫在地上的死蛇,一只被漏了水的破袋子。
白少央忍不住道:“这就是陆家的靠山顶?”
陆羡之点头道:“靠山顶,摇山崩,过山截,我只练得好第一个。”
白少央有些老气横秋地说道:“在你的年纪,你已练得很好了。”
陆羡之微笑道:“我倒是没想到白兄的剑也这样快。”
白少央苦笑道:“你说我的剑快?我却觉得它慢多了。”
他的剑即便放在郭暖律面前也不该逊色,可他却偏偏说这剑慢了,也不知是和谁在比。
陆羡之只冲着白少央笑了笑,然后一侧身躲过火将头的十八节火炼鞭,再飞起一脚踢向他的左腿,趁着他身子一往下沉,再蹴起一脚飞踢他的脑袋。
火将头的脑袋虽然没有开花,但看他如断线风筝一般撞到墙上的模样,只怕今后都说不了话,走不得路了。
白少央虽未见陆羡之杀过人,但已看他废过两人。
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