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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歇息了一日后,叶深浅似乎看得好多了,白少央等人便正式与罗知夏辞行,再与王越葭关相一等人分别之后,这两人便去了韩绽藏身的城郊木屋。
然而到了木屋之后,韩绽的人却不见了。
叶深浅里里外外找了个遍,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倒是白少央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信,看那笔迹应是韩绽亲笔无疑。
叶深浅疑惑道:“信上说了什么?”
白少央面上笼着一番愁云,一言不发地把信递给了叶深浅。
叶深浅定睛一看,发现这信上只有一句话——“我很好,不必来寻”。
叶深浅看完之后便道:“雨水把足迹冲刷掉了大半,要找起来只怕有些困难。不过我看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想必他或是自愿走的。”
白少央却面色阴阴地说道:“可他不该走的,他说过会在这里等我。”
韩绽向来是个信守承诺的汉子,不该就这么一走了之。
叶深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急,他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林中的一片叶子。咱们两个费心找找,总能把他找到。”
白少央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找就找了足足两年。
而等白少央再见到韩绽时,就是他撕下那良善君子的面具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2月9号是我生日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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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戏
——两年后冬日; 襄州——
午时的襄州已是冬风似刀; 抬头一看; 便是几抹薄云垂于天际; 等到了未时,雪片子便如柳絮似的急急而下; 密密匝匝地覆在树上、盖在瓦间。大雪下得不足一刻,襄州已成一片琉璃世界; 四下所望,皆是白脂素面、玉碾乾坤之象。
而在天路茶馆内,说书先生谭道隐刚刚喝完一杯热茶。
寒天饮热茶,如沙海中得一捧清泉,他这一口热流下肚; 当即暖了心舒了肺。茶盏“彭”地一下被他摆在桌上,那两眼便跟着精光一放; 一段段字眼在舌尖上微微一润; 便从唇间蹦出,钻进在座诸人的耳中。
“列位看官,咱们上回说到那‘横刀请剑’白少央在静海真珠阁刀挟程秋绪; 一人力退云州军; 这回该说他如何大破朱柳庄、巧计妙除程秋绪了。”
谭道隐这话音一落,下面便有人跟着高声喝彩。
白少央年纪不大,声名却越发盛大起来,只因他这两年来屡破奇案,五湖四海地惩奸除恶; 每走一处都赢得了不少人心。这儿的听众们也十分齐心,专爱捡些少年成名行侠仗义的故事听,于是勾栏小馆里也时常响起了白少央的侠名。
然而一片叫好声中,却有一道不甚和谐之声。
一位坐在茶馆东南角的黑壮汉子嗤笑道:“好端端地叫什么‘横刀请剑’?那刀剑又怎可混作一谈?一心如此二用,武功恐难达到上层。”
话一出口,众人皆觉这人扫兴至极,却又不敢明言斥责。
他们不敢明言,是因为这黑汉子头戴青巾,腰缠红带,脚踩鹿皮靴,身背鬼头刀,两道浓眉似要冲天而飞,一张黑脸更如画上的煞神一般,看身形打扮分明是襄州帮派“刀青会”的人。
旁人不敢驳这黑汉子,有一红唇素面的紫衣少年却一声冷笑道:“孤陋寡闻之人便该多听多学。除你之外,在场哪个不知白少侠是刀剑双通的奇才?他横刀时是狂士风范,请剑时却是君子谦谦,刀去则剑出,剑隐则刀现,二者收放自如,从无刀剑相混之象。可见天资高绝之人即便是一心二用,也比那些钻于一道的俗人蠢物要能耐得多。”
他这一番侃侃而言让众人听得暗暗叫好,可那黑汉子的面肌上却爆出一道青筋,显是强抑着一腔心火。
谭道隐看在眼里,只怕他控不住杀心,当即便要砸起场来,只好用力一咳,好声劝道:“正要说到精彩处,两位稍安勿躁。”
眼见这两人战火稍熄,谭道隐唇角一扬,接下来便说起白少央如何假意投靠程秋绪,如何当众救下“白羽金衣”王越葭,再如何救下被掳劫的弱女戚小蕙,最后再与那程秋绪一决雌雄。
可他还未说完,那黑汉子又插嘴道:“这故事我却是听过的。不过别处的说书先生却讲得与你十分不同。”
谭道隐压下不满,面上堆笑道:“敢问这位壮士,他们讲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黑汉子听了这话,便咧嘴一笑道:“他们说这白公子生得和个玉人似的,男人见了也宝贝得不行,那程秋绪似乎还对其心存淫念,只恨不能与他云雨一番。白少央就是借着对方的一丝淫念,混入了这藏污纳垢的朱柳庄。”
这样的话从这粗鄙汉子嘴中说出来,无端端地透出几分诡异。
谭道隐不知如何反应,只得干笑几声道:“白少侠自是少年俊朗。”
黑汉子又道:“那些说书人还说这白公子在朱柳庄里还遇到了一位高人,若无这位高人的帮助,只怕十个白少央遇到那程秋绪也会被切成二十瓣白少央。”
谭道隐道:“敢问那高人姓甚名谁?”
黑汉子却面色一沉道:“你这人怎么生了一副木头脑袋?他既是世外高人,又怎能轻易露出姓名?自然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了。”
谭道隐按下冷笑,只挂上一副虚心请教的嘴脸道:“既是如此,敢问那高人与白少侠是何关系?在朱柳庄中又干下哪些丰功伟绩?”
黑汉子一见把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问住,自觉十分得意道:“白少央一见到那高人,便被其风采所摄,恨不能日日与其亲近。这位高人前辈见白少央对他是一片仰慕之意,慈心一发,便决意与他共同对付那程秋绪。”
话音一落,紫衣少年立刻重重拍桌道:“什么狗屁高人,我看是你编出来的假人!你以为听了些市井谣言就可以来此大放厥词?”
黑汉子冷笑一声道:“你这娃娃听的不也是市井谣言?咱们谁也没去过当年的朱柳庄,谁能说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你那心心念念,奉若天神的白少侠,还亲过你爷爷我的脸,上过你爷爷我的床呢。”
紫衣少年一听这话,几乎再也无法忍受。
他登时拔剑出鞘,一剑刺向那出言无状的黑汉。
他只不过出了一剑,可在旁人眼里却好似一瞬间出了一百剑。
这剑锋如密雨星辰一般刺向那黑汉子,好似能在他身上画下数十个梅花血点。
然而一百剑过去了,血点却一丝未现。
原来这黑汉子看着粗鄙无知,可迎上这剑风骇浪之时,却如闲庭漫步一般优雅从容,他左脚一个滑步侧开剑锋,右脚一个飞蹴踢在剑身上。他这人便如生了一双翅膀似的,这一次次上翻下闪,竟是剑林刀山随意过,任这剑光如何紧密,也罩不到他一根头发,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这紫衣少年也不欲取人性命,只为了以厉害声势慑住这黑面狂徒,可如今数十剑花下来,对方未出一刀,他却已剑退势软,自然知道谁的手上功夫较为厉害。
紫衣少年自觉懊恼,但也只能收剑抱拳道:“在下雁山派姬遥峰,未敢请教足下大名。”
黑汉子冷笑道:“原来是雁山派的小娃娃,怪不得刚刚能使一招‘密雨如星’。可你师父广容子有空教你剑法,怎不教教你江湖上的规矩?比武切磋,只有赢的人才能问名字,输的人连问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话未说完便是一个拧腰转胯,一转便转到一方桌跟前。
黑汉子紧接着便一脚急蹴而出,这一蹴之下,那结结实实的方桌便跟一块儿棉花似的飞了起来,直冲向一旁的姬遥峰。
姬遥峰眼见四周还有好事之徒围看,不忍伤人,便索性一剑刺中方桌,缓缓托举在地。
可谁知这黑汉子便利用了这一瞬的功夫,如一道风似的蹿到了他的背后。
他这一蹿,就轻飘飘地出了一刀。
这一刀轻巧得宛如柳叶翻飞,惬意得好似风过指尖。
可再轻再巧的一刀砍到人的脖子上,轻则皮肉翻绽,重则血喷见骨。
姬遥峰骇得几乎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只察觉脖颈后一阵寒风袭来。
旁边的小孩老者已是看得惊声尖叫,而就在姬遥峰闭目等死之时,却有一个人跳了出来。
这人不像是跳出来的,倒像是一阵风吹过来的。
他正好被吹到这把刀下,然后也正好出了一刀,袭了一手。
刀是短刀,短到能做菜刀的那种刀,手是一双饱经沧桑,却又指骨分明的手。
刀抵在黑汉子的鬼头刀上,手上的大拇指和食指在黑汉子手腕脉门处弹了一弹。
下一刻,鬼头刀已断成两截。
黑汉子一脸诧然地跌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儿。
姬遥峰回头一看,却见那跳出来的人竟是一个穿得像个叫花子的男人。
他身上是一件四面漏风的袄子,头上戴着顶样式古怪的小灰帽,下巴上围了一圈络腮胡子,几乎把嘴都给盖住。
这人乍一看去,简直是邋遢得不成样子。
可细细一看,便能发现他的一双眸子寒得惊人,亮得还有些摄人。
只要有着这么一双眼睛在,就没有人敢把乞丐两个字安在他的身上。
可他若是低头掩住自己的眼神,就低调得好林中的一片叶子,根本没人能看出他的能耐来。
姬遥峰诧异道:“敢问前辈是?”
灰帽男人却没说话,而是对着黑脸汉子道:“你的刀是假的。”
姬遥峰疑惑道:“假的?”
灰帽男人没有说话,姬遥峰便捡起地上的两截断刀,却发现这刀片摸上去居然又轻又软,无锋又无刃,不过是外头涂了一层乱真的银漆。
这哪里是能杀人见血的钢刀,分明是戏班子里哄人玩的假刀。
他立刻瞧向那黑汉子,却见对方不以为然道:“小娃娃瞪我做什么?就许你拿剑法吓唬我?不许我拿假刀吓唬你?若不是这人跳出来,我早叫你哭着喊着求饶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灰帽男人忽然皱了皱眉,一闪身便下了楼。
姬遥峰只觉自己果真遇到了一位大隐于市的前辈高人,也顾不得和黑汉子纠缠,立刻抛下断刀追上前去。
可灰帽男人一入人群,简直如石沉大海,半点踪迹都没有。
姬遥峰站在路口不住观望,却不知该往哪儿走,却发现那黑汉子不知何时也已闪了下来,对着他招手道:“我看到那灰帽男人去了那边,你跟我去瞧瞧。”
姬遥峰见他一眼看穿,登时心生警惕道:“你这汉子刚刚就在弄虚作假,连姓名都不肯透露,如今凭什么叫我信你?”
黑汉子咧嘴笑道:“小娃娃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就想学那年少成名的白少央?人家虽然是个小白脸,可十六岁时就敢深入魔窟了,我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