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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然眨眨眼睛,非常认真地道:“嗯!下不为例,阿爸要说话算话哦!”
我笑道:“一定一定!”转过头对苏和道,“多谢苏总管!”
苏和的态度温和依旧:“不妨事,那些账目并不是急着要,白公子不必着急。”
我笑了笑,不置一词,与苏和别过,带着亦然与小石头回惜雨阁。
这之后,我特意与照顾亦然的蓉姐吩咐过了,若时间快到了我还没有出书房,就过来提醒一声。我没有再错过亦然下课的时间,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这日我接亦然与小石头回来,蓉姐手里绞着条帕子,一脸惶恐地等在惜雨阁门前,见到我们回来,忙不迭地迎上来,慌慌张张地开口:“公,公子……”
莫不是那些账本了出问题吧?我皱起眉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果不其然!蓉姐手里的帕子绞得越发的厉害:“公子,方才公子走后,邓儿张儿进去打扫,不知哪里跑来一只猫,跳到邓儿头上,邓儿吓了一跳,脚下一绊,手里的水盆翻了,水泼到了账本上。邓儿幼时被猫抓过,最怕猫……”
我绕过蓉姐,疾步走进院子,邓儿张儿正在院中晒账本,明晃晃的日头下,石桌上、走廊上都摆了白纸黑字的账本。我走过去仔细一看,有几本已经湿得彻底,纸张整个地粘在一起,连字迹都变得模糊。这其中,只有两本是我才看过的,一本还没看完,其他的连翻都没翻过的!
邓儿浑身哆嗦着垂首立在那里,等候我的发落,脸上还留着一道红红的猫爪印儿与灰尘。张儿不安地唤了声公子,同情地望了望邓儿。他俩就是苏和留下来负责扫洒的,都是跟清溪差不多的年纪,一个姓邓,一个姓张,我索性唤了邓儿张儿,平时他们做事也极少过问。
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问道:“邓儿会研磨吗?”邓儿赶紧点头:“会!”
我边吩咐道:“把脸上收拾一下,去书房研磨。张儿去禀报苏总管,蓉姐带亦然与小石头去吃饭吧!”
亦然仰起头问我:“阿爸不吃吗?”
我笑着在他头顶揉了一把,道:“阿爸有事,做完了再吃。亦然先与石头去吃饭吧!”
亦然看了看连成片的书,对我点了点头,跟着蓉姐走了。
张儿甩开脚跑了出去,邓儿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往脸上抹了一把就往书房去。我并不阻拦,跟着他后脚进了书房。
邢天安排我查账,我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就算是对我不满,这些总还是日月教的账本,所以毫无防备,好在以前被邢天逼着背了那许多书,总算练出了一项快速记忆的本事,昨天前天看的账本先不谈,上午才看的那半本还是可以默出来的,但是没看过的那些……
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坐以待毙。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邢天与苏和一起进了书房,张儿跟在后面。我虽然知道这事肯定要报与邢天知道,他也定然要来看看,但是当他本人在我的视线中出现的时候,我脑中突然浮现那个夜里的情景,那双愤怒的眼,心中一阵烦闷。我收回视线,眼看墨汁就要滴下,我赶紧落笔。
邢天走到书案前,拿起我默完放在一边的纸看了一眼,道:“不用默了。”
我一愣,一笔捺拖出个弯儿来。我抬起头,疑惑的望向邢天。
邢天放下手里的纸张,道:“送来的账本是抄本。”一阵凉风从窗外吹来,那页纸随着风从案头滑下,轻飘飘地来回晃荡几下,落到地上。
邓儿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我搁下笔,淡淡地道:“哦。”邓儿很有眼力地取过笔,在笔洗里涮了,晾好。
邢天问:“怎么回事?”这般问着,视线落到了邓儿身上,邓儿抽了口气,浑身绷紧。我有些木然地听他把事情说了一遍。
邢天沉吟一阵,道:“一只白猫?”
邓儿连连点头,张儿动手比划道:“是,这般大小,挺漂亮的,动作也快,眨眼就跑掉了!”
邢天再次沉默,我垂着视线看着纸上的字迹慢慢晾干。
半响后,邢天道:“都下去吧,苏和去看看,把需要的账本再誊抄一份送来。另外把赤炎调回来,让他守惜雨阁。”
苏和垂首领命,带着邓儿张儿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起身跟着一起出去,呆坐在椅子上,继续注视着已经干掉的字。邢天踱到我身边,冷笑着道:“邓儿、张儿?倒是亲近得很啦!”
我漠然地抬头望着他,这是安排下的人,或者是他默许着安排下的,我嫌记名字麻烦,就这般称呼了,不行吗?
邢天脸上的冷笑一凝,别开脸看向别处,似乎有些懊恼,清了清嗓子,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道:“这是天雪珠,用来验毒的,你收着吧!盯着账本的人很多,内院虽然不得随意出入,你自己也该小心着些。”
小心?小心被人下毒吗?我虽然觉得没这必要,但这天雪珠可以留给亦然。我伸手取过天雪珠,口中道:“多谢!”
我垂下眼帘,视线落到已经叠好的那些纸上,突然很好奇我默的到底有没有错。
邢天似乎又看了过来:“你……”我没有动,也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天夜里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控制,逾越了太多。
我听见邢天道:“去吃饭吧,我走了,等忙过这几日再来看你。”
“嗯。”我随意地应了一声,听见邢天转身离开,完全没有吃饭的欲望。
赤炎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存在感薄弱却又无处不在。有他在,我安心许多,至少他是忠于邢天的。
我找蓉姐要了些丝线,准备把天雪珠穿起来,给亦然戴在脖子上。晶莹的珠子,红色的绳结,光想一想就知道多衬亦然,我家宝贝儿可爱着呢!
“不许偷懒!把灵越拳再练一遍。”我坐在树荫下,听见亦然打完一套拳法,停了下来,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句话,继续手上的动作。这孩子很聪明,将来一定比我厉害!说不定还能超过邢天!唔,很好奇邢天输在我家亦然手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啊!亦然宝贝儿不要让阿爸失望哦!
亦然扑到我背上,摇晃着我,撒娇道:“阿爸,好热哦……”
我停下手上的活计,回过头,耸了耸肩,亦然的小脑袋随着我的动作点了点。我笑道:“热还往我身上趴?”
亦然讨好地笑起来:“阿爸,我累了,让我歇会儿吧?”
我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亦然享受地闭起眼睛,又黑又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我道:“灵越拳两遍!”
亦然睁开黑葡萄似的眼睛,小脸儿一皱,瘪起嘴巴拖长了声音摇我的肩膀:“阿——爸——”
我笑得越发的和蔼:“然后扎马步……”亦然咻的一下从我背上跳下来,摆好姿势,嘴里大喊:“灵越拳第一式!”
我笑笑,低下头继续编结手上的丝线。
伍儿小步跑了过来,道:“公子,老夫人那边来人请你过去。”因为上次的事情邓儿与张儿调走,换了这个伍儿过来。
我愣了愣:“老夫人?”伍儿马上解释道:“就是教主的母亲,婉月夫人。”
婉月夫人?她,还活着?不,不对,应该是,她找我做什么?
我道:“人呢?”
伍儿回答:“被赤炎侍卫拦下来了,在院门外候着。”
我再一愣,赤炎,拦下了婉月夫人的人,在我住的惜雨阁门口?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把手上的丝线打个结,吩咐道:“知道了,就说我要换身衣服,马上就去。”
伍儿犹豫起来:“公子,要不要向教主禀报一声?”
我站起身,笑起来:“只是去见个长辈,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必这般紧张!”摆了摆手打发他去传话。
的确不是洪水猛兽,只是,她若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会恨我的吧?邢天长得那副妖孽样儿,婉月夫人该是何等的容貌呢?
“亦然!”我招手让亦然过来,仔细把天雪珠戴在他项上,的确很衬他。
我擦去他额上的汗水,道:“阿爸出去一趟,乖乖在家练功,灵越拳两遍打完了……”亦然抿着小嘴儿满眼希翼的模样把我逗笑,“就歇着吧,蓉姐给你们镇了酸梅汤,别贪凉喝多了!”
亦然笑弯了眼睛,道:“是!”
我伸手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儿,回房换了身衣服,去见婉月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是笨蛋!
恶婆婆上场,直接用小白虐小天!
☆、第三十五章 跨越十年的恨意
记忆中我从未见过邢天的母亲,婉月夫人,听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美丽又毒辣,像一朵娇艳却带刺的花儿。婉月夫人是五毒散人的女儿,擅长医毒,如今日月教过半的毒药与解药都由她教授或研制得来。还听说她善舞,一袭水袖舞得行云流水,摇曳多姿,香风惑人,展颜浅笑间取人性命。
如今,我站在她面前,只进门时匆匆的一眼,就已经生出逃走的欲望。强自控制住身体的反应,我低下头行礼:“白秋练见过夫人!”
主位上的人放下茶杯,视线落到我身上,看了看,带着些优雅的慵懒道:“抬起头来。”
我直起身,鼓足勇气抬眼端详她的容貌。她很美,即使只是风韵犹存,她依然很美,美得让人怀疑岁月是不是对她特别优待,没在她脸上留下那许多的痕迹。她与邢天很像,或者应该说邢天很像她,邢天的漂亮里带着男子的冷酷无情,而她的美丽则是透着女人骨子里的那份阴柔妩媚。她脸上虽然笑着,但是看过来的眼睛里却满是戾气,带着入骨的厌恶与鄙夷。的确是一朵带着致命毒素的娇艳的花朵!
一只通体雪白的金玉奴卧在她的脚边,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她打量了我一番,就像在看一样可有可无的货物,冷笑着开口:“听说教主为你遣散了内院,我还以为你有何等的姿色,却也不过如此。还是说,”她眼中的鄙夷越发的露骨,“你那身子比别人的淫…荡销…魂?让教主可以为你终身不娶?”
大厅里的人都静默着,如同一尊尊没有灵魂的雕像。我立在大厅正中,掩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的发抖,那些我以为已经遥远的过去,在她的目光中变得清晰如昨。我咬牙承受住她的目光,尽力平顺呼吸,却控制不住额上的冷汗,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力。
金玉奴收起爪子,站起身,抖了抖身子,昂着头步态优雅地离开。
婉月夫人看着我的脸,眉心蹙起让人心醉的纹路,若有所思,继而眼中闪出仇恨的阴霾,问道:“你姓白?白兮风是你什么人?!”那三个字似乎是被撕烂了嚼碎了不成型了,才从那两片美好的朱唇中吐出。
她,恨着爹爹,在十年后的今天,仍然如此沉重地仇恨着!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道:“是家父。”
茶杯咔得一声被那双白皙的涂着丹蔻的手生生捏碎,美丽的面孔开始扭曲,声音也变得凄厉,带着浓重的杀气:“原来是你!”
话音未落,水袖已经荡到了眼前,我没有闪躲,眼看着那水袖带着阴狠的内劲击到我的胸口。我痛得眼前一黑,咬牙稳住身形,咽下满口的血腥。
婉月夫人怒气更胜,厉声喝骂着:“当爹的是个贱货,生出来的儿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