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花满渚想了想,“我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家里很多人,宅子很大,后来有坏人闯来,有人抱着我一直跑。再后来……”花满渚咬着下唇,艰难地回忆着,“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在师父身边,他给我取了名字,带我回了霁山。”
“那你本来叫什么,还记得吗?”
“……不记得。”花满渚又想了想,“师哥,这些事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突然又问起来?”
任平生久久不语,花满渚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师哥?”
任平生看着他,他唇上还有刚才回想往事时咬出的痕迹。是啊,这些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么,何必还要再问。
任平生笑了笑,揉揉花满渚的头道:“问问而已。”
花满渚知道没这么简单,但看任平生的神色,又不敢再问。
“小渚,”任平生收回自己的手,“咱们的仇人找到了。”
花满渚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青城。”
花满渚还僵在座位上。
去青城干什么?
找到的仇人是谁?
要如何报仇?
……
满腹的疑问,花满渚却一句都没有问。他应了一声好,转身往门外走去。
“走之前,”任平生看着他的背影又说道,“你去跟欧盈道个别吧。”
小姑娘虽然叽叽喳喳惹任平生讨厌,但是……好歹是真心对花满渚好的。人情薄似秋云,世间上真心为你的又有几个呢?就连他的师父,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才收养这个孩子……
任平生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花满渚诧异地回头看他。师哥让他去找欧盈?
“这一别,也许再无归期。”任平生淡淡一笑,“去告个别吧,不枉她这三年与你的陪伴。”
花满渚低下头,片刻又抬起来,轻声问:“师哥,今天早上你说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任平生心如潮涌,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任平生还是回道,“去吧。”
花满渚无声地叹了口气,往外走去。
次日清晨,花满渚与任平生白马轻装,踏雪南行。来云水楼三年,两人的东西却并不多,如今离开,也只带了几件衣裳一些盘缠而已。行到谷口,任平生勒马回首,白茫茫一片雪色中,云水楼隐没不见。离开霁山之后,云水楼算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落脚的地方,尽管,彼此之间是互相利用的买卖关系。任平生翻身下马,静立片刻,两手相抵,弯腰对着似乎渺无人烟的山谷行了一礼。
花满渚站在一边,也跟着行了礼。他望着面色肃然的任平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待两人重又挥鞭向前,身后却隐隐约约传来呼喊声。任平生毫无反应,只管策马出谷,花满渚眉头一皱,也加速跟上。奔到山路弯处,拐过去便再也看不见这座山谷时,花满渚终究是忍不住回了头。
只见雪地里远远跑来一道明黄的身影,呼喊声带着哭腔,在风里一声紧过一声。那人身后还有几个急匆匆赶来的人,正在追她。
“……你这又是何必呢。”花满渚轻声道,“我这种人,哪里值得。”
随即脚下用力,白马吃痛,长嘶一声转过了山脊,再也看不见了。
谷口的雪地里,欧盈还在边跑边喊,她看见花满渚停下,心中一喜,转眼却又眼睁睁看他飞驰而去,只觉得一颗心都揪成一团,眼泪扑簌簌直往雪地里砸。
今早一醒来,就见梳妆案上放着一封信,拆开一看,竟是花满渚的告别。她连厚衣裳都来不及披一件,就连忙追来,却还是没能将他留下。
“小渚……别走……”欧盈难受至极,脚步一软,就摔倒在雪地里,“你别走……”
他明明看见自己追来了,却连亲自道个别都不肯,欧盈越想越委屈,喊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紧追来的几个仆人慌慌张张要拉她起来,却也好像被她的哭声吓住了一般。活泼明艳的云水楼大小姐,几时哭得这样悲惨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上前碰她。
远处,杜宇沉默着站在那里,手中还搭着欧盈的披风。等欧盈哭了半天,他才叹了口气,走上前屏退开下人,将浑身冰冷的欧盈抱了起来。
天气一日寒过一日,雪虽然没有再下,北风却日夜呼啸得紧。任平生和花满渚的两匹马虽然健壮,如此光景之下也难于驰骋,因此他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花满渚几次问任平生仇人是谁,任平生却一直没有回答,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花满渚虽然无奈,却也拿任平生没有办法,实在是猜不透他这次心里又在打算些什么。
一路上走走停停,越到南边,天气越是和暖起来,他们的脚程也快了一些,饶是如此,到青城时也已是腊月了。
青城在南方并不算什么大城,却也比这一路途中经过的北方小城镇要热闹一些。将近年关,街市上熙熙攘攘,倒是一片欢乐景象。任平生和花满渚牵着马,慢慢在街上走,路过了好几家客栈都不见任平生停住。花满渚见任平生饶有兴致的样子,以为他是好久没有见过平凡人家过年的热闹,想要逛一逛,也没问什么。
结果,任平生竟然走进一家商行,一口气租了一座院子。年底做买卖的人少,任平生从前又是个惯于油嘴滑舌的,这不大不小但十分舒适的院子竟被他舌灿莲花骗得便宜了许多。
花满渚十分诧异,在任平生乐呵呵地去套马的时候忍不住问:“师哥,咱们要在这儿长住吗?为什么租个院子?”
任平生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不是要过年了么,咱们不住那无趣的客栈,就在这里好好过个年嘛。”
一听就不是真话。花满渚瘪瘪嘴,还想继续问,但转念一想,他和师哥好像都没有正经在一起过过年。以前在霁山,日子简单,过年时有家人的都回家了,留下来的弟子们喝喝酒吃吃肉,去霁州城里逛一逛,就算过节了。师父要守岁,总是拖着花满渚下棋打发时间,任平生要么在一边儿呼呼大睡,要么跑出去玩儿,两人竟从没单独在一起过。后来到了云水楼,那地方虽然人多,可都是些无根浮萍一般的人,除了杜宇之外,似乎都没有过年的习惯。欧盈虽然整日缠着杜宇,年关下也是要乖乖同杜宇一块去祠堂祭祖七日的,花满渚难得清静,却终归是三年没有过过节。
师哥从前多爱热闹啊……花满渚心里想着,面上也带了笑容,对任平生说道:“也好,我们好好地过个年。”
任平生挑挑眉,也对着花满渚一笑。
师哥,你要过年,我便陪你过年,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
也不管,这第一个两个人过的年,会不会是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花满渚狠狠攥了攥自己的手心,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始收拾起屋子来。
☆、第十一章:相逢犹惊是梦中
接连好几日,任平生都跟浑身打了鸡血一般,拉着花满渚满城转悠,见到什么好玩的东西都往住处里搬,他们的小院子不多时就塞满了各种年货、食物,门窗上还有模有样地贴上了春联。任平生兴致勃勃,说要入乡随俗,一应节庆用品一个不落。花满渚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来报仇的还是来游玩的了,那兴头总是让花满渚产生一种时光倒退回到三年前的错觉。
疑惑归疑惑,花满渚当然还是得陪着任平生一块儿疯。这一日,任平生瞧见隔壁人家贴了红艳艳的窗花,便一定要去买。花满渚摇摇头,只好跟上。
这时节,青城街上最多的就是卖窗花对联一类玩意儿的,无奈任平生转了半天,不是嫌弃花样太俗气,就是说人家手工不细致,大半条街走下来,竟没一个入得了他眼的。花满渚抱着任平生一路“顺手”买下的各种零嘴,跟在他身后又想笑又怕那些摊主骂人,憋得难受。
两人正停在一个卖剪纸的大娘身前仔细挑选,却听见身后突然有人叫任平生的名字。
“平生!平生!任平生!”那人听起来十分激动,任平生回头一看,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正急匆匆地跑过来,横冲直撞地差点掀翻了好几个路人。
“这是……”花满渚眯了眯眼,仔细一瞧,“李大哥?!”
顷刻间,李忘贫已经奋力拨开人群,冲到了他们俩跟前。许是太激动,李忘贫都忘了自己身上有功夫这件事,一路靠蛮力在人群里挤过来,气息都乱得有些喘了。
“李忘贫?”任平生也惊到了。
“是我!”李忘贫大喝一声,卖剪纸的大娘被他的嗓门儿吓得一抖。
李忘贫大笑着,正想拍拍任平生的肩,却瞧见他俩一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任平生另一只手还小心翼翼地托着一片大红色的窗花,登时有点懵。
那卖剪纸的大娘一看这架势,自觉新来的这位大汉看起来横眉怒目不好想与,连任平生手上的窗花也不要了,抱着自己的篮子就跑。
“诶大娘……”任平生叫了两声没叫住,只好无奈地将窗花放进花满渚怀里,“倒是便宜咱们了。”
“你们在……买窗花?”李忘贫两眼瞪得老大,这窗花在他心中一直是娘们唧唧的东西,每年他娘亲要给他屋子贴,他都老大不乐意的。
“你有意见?”任平生白了他一眼,“你不待在霁州,怎么跑这儿来了?”
被任平生那个无比熟悉的白眼一瞪,李忘贫简直激动得不得了,再加上这熟悉的口吻,他仿佛终于能确定自己是真的又见到他们了,霎时间,一向自诩男子汉的他竟觉得眼眶发热。
“平生!小渚!”李忘贫一下子熊扑过去,花满渚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糖葫芦结结实实粘在了李忘贫胸口。
“可算是又见到你们了!”
李忘贫正感动得不能自拔,任平生已经十分嫌弃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到了一边。
“干嘛呢你,赶紧放开!怎么着,你还想抱着哭一场啊?”
语气虽然不耐,但花满渚听得出来,再见到故人,任平生心里也是开心的。但李忘贫可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心窝子热眼睛也热,任平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长几岁的大男人眼眶红了起来,胸前还粘着花满渚那串黏糊糊的糖葫芦,只觉得浑身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回去再说,这么多人你也不害臊。”任平生衣袍一摆,揽着花满渚就走。李忘贫赶紧咧着嘴跟上,一路叽叽喳喳地叫着平生平生、小渚小猪,任平生烦得想捂住耳朵。
花满渚却忍不住,一直在笑。这些天任平生虽然看起来跟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样子,但直到李忘贫突然出现的这一刻,花满渚才真正觉得,三年前的小师哥,在那一瞬间回来了。
李忘贫是走镖来青城的。这两年他父亲开始让他独自走镖了,不过由于他那几乎没开窍的心眼,一直不敢让他走得太远。这次来青城,还是他好说歹说跟他爹磨了好久的嘴皮子,才出得了门的。路上被一窝小山贼耽搁了些时日,等李忘贫追回货物到青城,已经快年底了。他也不想在路上过年,因此就打算留在青城,没想到竟然在街上看见了不知所踪的任平生和花满渚,他高兴得一夜都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就带上行李,死皮赖脸地住进了任平生和花满渚的小院子里。见这院子里什么都有,红红火火一派过年的气象,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