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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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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陡然变得严峻,我心里痛骂夏帝变态,一边收拾自己兄弟,一边还能连灭十余个国家,将夏国领土疯狂扩张数倍,夺地屠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如今大梁北边是夏国,西边是夏国,南边还是夏国。
  简直是个挂逼。
  历史上,这位君王唯一遇到过的阻挡便是贺州之战,两人再度交手是在樊州失守后,却因江现部下临阵投降,打都未打,直接崩盘。江现因此被撤职抄家,押送流放,途中被虐杀惨死,后大梁兵败如山倒,短短两年灭国。
  得罪过的士族将亡国的责任推到江现身上,将他书稿毁尽,千年后仍受人唾骂,就连夏帝也深深为之惋惜,自叹愿有强臣如江现。
  结局已如此悲惨,若不花天酒地享受个够,怎对得起这世上我来一遭?
  正想着,凌墨便叮嘱我不许喝酒了,说他听闻我前些日子在除夕大典喝到吐血,身体不行了。
  这是哪来的谣言?
  男人最忌讳说不行,我立即不服道:“谁不行了?小爷我身体棒着呢,不信你问青儿依依芙蓉嫣儿梅梅,哪个不说我猛烈?你杀气腾腾地看我做什么?”
  凌墨:“你不是说最近没招妓吗?”
  “……”
  没法聊天了,聊三句有两句都在套我话,我以为他在说嫖妓,他却想着怎么干我,我以为他在说喝酒,他却想着我嫖妓的事。我悲愤万分,但对上那双阴鸷的眼,敢怒不敢言,只改口道:“我胡说的,其实我身体早不行了,快完了,半点酒也不能沾了!”
  他定能听出我话中的怨气,但并不理睬,只平静地威胁道:“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再敢招妓,我让你做不成男人。”
  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我顿时觉得小弟弟有点疼,连忙保证绝对不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哄好这小祖宗,待回府已是入夜。
  相府内灯火通明,又冷冷清清,因昨日的疏忽,今夜侍卫已提高警惕,戒备森严。心腹如一只黑猫般蹿至我的身边,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道:“相爷,是小少爷不让我说的,属下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提起这事我便来气,满京城都知道他回来了,就我不知道,算怎么回事?难怪这几日他总在我身边上蹿下跳,欲言又止,原来是干了对不起我的事。
  我怒斥道:“好啊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跟他合起伙来玩我是吧?你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心腹委屈道:“当然是听您的,但是您听他的啊。”
  还敢当着上司的面瞎说大实话?
  这种人若是生在现代早失业了,我必须教教他人心的险恶,于是训斥道:“还敢顶嘴?你现在马上给我爬到门口跪榴莲,跪倒你脑子清醒一点为止。”
  他竟还傻乎乎地问什么是榴莲。
  这孩子没救了。
  我懒得多说,摆手让他离我远点。
  长夜漫漫,不让嫖实在难以入眠,便令人上酒,坐在桌前对着满园杏花,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春风微寒,吹落遍地花屑,细碎如玉,案前十二朵纸花随风轻摇。
  我翻开案牍,思忖着是否让赵广寒亲自前往地方。我们相识十余年,曾在街头巷陌喝过酒,打过架,后来我入仕,他还笑我,却与我走了同样的路——我们都深知,唯有变法才能挽救积弱的梁国。
  我娘也是小妾。
  这个时代,妾地位低下,可被任意买卖,江现父亲惧内,正妻凶悍善妒,折磨虐打小妾,江父便假意将怀孕的小妾送到兄长家做奴婢,实则悉心照顾。没多久,小妾产子,起名江现,小名秋鹤。
  正妻大发雷霆,逼迫江父将小妾贱卖改嫁,江现则寄养在伯父家中。
  伯父忙于政事,照顾我的是堂姐。
  那时我刚来这个世界,知晓自己身份时,最先的感觉是恐惧。
  这是一个即将灭亡的朝代,我深知那名酷爱屠城,几乎将汉人绝种的开国皇帝有多恐怖。后人常骂梁末政府软弱无能,但若换我站在他面前,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便跪地求饶。
  我不肯接受这现实,不想被虐杀,不想被后世唾骂,更不想沦为夏军的刀下鬼,只盼望着这是一场梦,醒来发现,我仍迎着晨光躺在宿舍的床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将那股焦虑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我剪坏她的裙子,把小虫放到她的被褥里,故意躲起来让她找不到我,安静地看着她为了我着急哭泣。
  这时,我便会感到无比心安,觉得她为我焦急,为我伤心,为我流泪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模样。
  她有着倾城绝艳的姿色,能令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皇帝因此将她收入后宫,极尽宠爱。
  恰逢江父郁郁而终,无人管束,我便挥霍钱财,同人喝酒打架,混迹街头,放/浪形骸。
  若灭亡是注定,不如活得潇洒些。
  直到伯父病逝,我得到入宫探望的机会,才知她早已失宠。我看到她原本丰盈弹性的身体如秋后落叶般憔悴萎靡,绝美的脸白如金纸,纤纤柔夷握在掌心,已显出苍老。
  我不知该说什么,竟转身跑了。
  我以为皇帝能给她一切,却直到那时才知道政治复杂,才懂得党派纷争,才明白,身在皇家感情是最无用之物。
  只有得到权势才能保护她。
  我不知江现为何要入仕,为了风光,为了前途?但我入仕,只因为我想称为她的依靠。十五岁登进士第,在澧州干出一番业绩,十七岁夏国攻打贺州,我主动请战,大获全胜,后乘势而起,一路平步青云。
  等到我能见她时,距她进宫已有十年,冷宫内早已人去楼空。
  她已病逝。
  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太快,我总是在错过后才懂得珍惜。
  我跪在落满尘埃的床前,嚎啕大哭。
  命运像无形的手,推着我前行。我一直在逃避作这奸相的命运,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我不入仕,就无法保护她,如果我不做这权臣,赵广寒,潘凤,我的外甥,相府的手下,愚昧的百姓……都会死。
  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
  我将她的儿子带出宫,扳倒前宰相,推行新政,借此牵住夏军入侵的脚步,如此又是十年。
  面对软弱腐朽的朝廷,荒唐无能的皇帝,虎视眈眈的外敌,江现力挽狂澜,为大梁续命二十年,我未必能坚持得比他更久。
  但是我想,如果灭亡就是梁国的命运,那就让我来与它斗上一斗吧。
  我伏在案前,寒风自大开的窗中飒飒吹着,刮在脸上,凛冽刺骨,我昏昏沉沉,冷得瑟缩,却无力起身阖上那扇窗。
  模糊间,但见帘角掀动,两肩微沉,有人为我披了一层衣裳。
  我隐约看到有人正站在面前,视线发虚,看不清五官,醉梦中,我竟再次看到那双水润盈盈,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颤抖地握住那只手哽塞道。
  “对不起,女神,不要走……”
  那个人影顿了一下,随即捧起我的脸,热情地亲吻了我,吻得我耳红心跳,如顽皮的孩童般,笑嘻嘻应道。
  “好呀,相爷。”


第5章 刺杀
  一夜缱绻。
  我清早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温软丝滑的床上,门窗紧闭,被褥散乱,全身像被马踩过似的,酸痛难捱。
  刚要坐起,后/穴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我揉揉太阳穴,眼尖地瞅到那件桃红色华贵锦袍,手工绣制,质地上乘,再回想昨夜,顿时全明白了。
  妈的,又搞我。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正骂骂咧咧,侍女敲门问我早膳用什么?
  我咬牙道:吃砒霜!
  说完艰难爬起,检察伤势,发现这小子竟学会给我清理了,还涂了药膏,活倒是一如既往得烂,捅得我撕裂加重。
  何必呢?不日我不就好了。
  事已至此,我只得令手下传信赵广寒明日启程,凌墨给我下了禁令,不准去妓院,不准去酒楼,我看他是不准我活着,进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老实在家休养。
  次日,我送赵广寒至城郊。
  因竖敌无数,我平日极少招摇出门,好容易出趟门得带上不少侍卫,凌墨也暗中派兵保护我。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河岸杨柳依依,有野鸭戏水,春风拂面,将柳絮吹得如同飞雪。
  如此良辰美景,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赵广寒。
  我嫌弃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该嘱咐的他心里都有数。反倒是他,自晌午开始便拉着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抱怨小地方没处嫖妓,一会说没人陪他喝酒,又担心老相好跟人跑了云云。
  我看他就是不想走。
  我忍耐着听他抱怨,直到日光倾斜,暮色西沉,默默让心腹回去通知凌墨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赵广寒也瞧瞧日头:“哎,这么快就天黑了?不如明日再……”
  我无情道:“小爷我没功夫送你两回。”
  他被逼上车启程,车夫扬鞭,车轮缓缓滚动,正这时!数不清的箭矢从天而降,将身边数十名侍卫纷纷射倒,身后侍卫将我扑倒挡下那箭,血如暗箭般自胸前涌出,滚烫炽热,溅了我一脸。
  原来是冲我来的。
  危机关头,赵广寒连忙自帘后伸手将我拉进车厢,随马车逃走。
  箭雨密集,打在车辕,发出骇人声响,马车疾驶,蹿入林中,那波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总算稍停。
  我不敢懈怠,掀起帘布望向半空,但见杀机顿起,群鸟惊飞,黑羽飘落到粘稠的血泊中,密布的箭矢布满橙红天空,对着我们落下。
  车夫被乱箭射死,马儿受惊,朝向悬崖,奔驰而去。
  我别无他法,只得趁攻势暂歇,拉赵广寒跳车保命。即便做好准备,刚摔下的那刻仍疼得我险些晕厥,由于惯性,我沿斜坡滚至河里,还好只是浅滩,他更惨,撞到河畔一棵老树才停,疼得嗷嗷瞎叫。
  此时金乌西坠,夜幕笼罩。
  我们伏在半尺高的草丛中,隐约看到坡上站着数十名黑衣人,影影绰绰,手持银亮长刀,商量后下坡搜查。
  我俩趴在地上不敢吭声,亦不敢动弹。
  眼见包围缩小,我心中焦急,知道他们不找到我绝不罢休,远远与赵广寒相视一眼,他抬起手指抵唇,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心知他打算引开敌人让我逃,便先他一步站起,朝相反方向跑去。
  杀手们叫道:在那边!
  纷纷追来杀我,杂草绊脚,我刚跑出两步便摔了一跤,还未爬起,却见身后寒光闪闪,剑锋映着凄凉月光,朝我当空劈下,我认命地抬臂挡住脸,心想自己要小命呜呼了。
  我狼狈地伏倒在地,但见林中陡然间狂风大作,草屑斜飞,飒飒作响,将我的衣袖吹得如白鹤翅膀般,鼓涨翻飞。只闻锵然声响,我费力地眨眨眼睛,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身前,艳红衣摆,肆意张扬。
  那剑已断作两截。
  我借着凄迷月色,认出正是天武会小疯子。
  他依旧锦袍窄袖,腰跨窄刀,神情冷峻,英气逼人,他不笑时像换了个人似的,浓重的杀气散开,竟有些恐怖。
  他骤然出手,但听咔嚓声响,便以两指将那人喉咙掐断,悄无声息倒地,手腕翻转,左边那人头颅滚落,空荡荡的颈上鲜血喷涌,足有两尺高。
  眨眼间连杀两人。
  那人头轱辘滚出很远,双目犹睁,仿佛不敢置信。
  其他人回过神,向我们攻来。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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