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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临城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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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动静,连忙起身走出去。
    王述之眼带笑意,摆手免了他的行礼,颇为高兴地抬脚进屋,口中赞道:“做得好!”
    “多谢丞相!”司马嵘跟进去替他沏茶。
    王述之坐下来,动了动脚踝长叹一声:“衣裳小一些倒是无妨,鞋紧了可真是受罪。”
    司马嵘朝他脚上看了看:“小人再长三年或许就能赶上丞相了,到那时必不会再给丞相小鞋穿。”
    王述之听得笑起来,接过他手中的茶浅酌一口,略一品味,抬眼瞥向他:“王迟,你这茶艺也是在太守府学来的?”
    “是。”
    “唔……看来太守府是块宝地啊!”王述之又饮了一口,神情颇为赞赏,又道,“今晚被拦下来的可是吴曾?”
    “回丞相,小人是听他这么自称的。”
    “你怎知要拦住他?”
    司马嵘一顿,面不改色道:“小人听到王亭在外面出声阻拦才明白过来,再说丞相让小人替您坐在里面,总归要小心一些才好。”
    “嗯。”王述之点点头,站起身环顾四周,“我的衣裳呢?”
    司马嵘转身将他的沉香如意取过来交到他面前,回道:“小人一时情急往身上倒了些酒,衣裳已经沾了酒渍,打算明日送到后面去洗。”
    王述之点点头没接如意,只随手朝案上点了点:“放那儿罢,过来服侍我沐浴。”
    司马嵘差点没站稳,惊讶地看着他,见他回头看过来,连忙垂下眼睫,十分顺从地跟上去,到了热气蒸腾的池子旁边,上前替他宽衣解带。
    王述之张开双臂,“唔”了一声:“不会伺候人呐。”
    司马嵘暗自咬牙。
    他原本想着既然捞回一条命,再怎么落魄都不要紧,以前做废人的日子都忍过来了,还怕做下人不成?
    可这会儿看到王述之一脸嫌弃的模样,差点就想将他脸朝下摁在水里,心中愤恨道:有朝一日待我回宫,叫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王述之周身线条紧实,没有半丝文人的弱架子,司马嵘斜着眼打量他腰腹,待他进入水中才收回视线,跪坐在他身侧有些无从下手,只好拿着木勺胡乱舀点水往他身上浇。
    王述之轻轻笑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司马嵘想了想,有些不甘心,问道:“丞相为何不让婢女来服侍?小人粗手粗脚的怕伺候不周到。”
    王述之大摇其头:“不妥,不妥……”
    司马嵘诧异地看着他:这人还是个君子啊?
    王述之抬手支在池壁上,悠哉道:“婢女会羞得面红,我于心不忍。”
    “……”
    
    第六章
    
    陆温应邀前来丞相府饮酒叙话,王述之几乎不曾与他谈及正事,只在一开始问道:“令郎左梧公子年少便名扬江东,朝廷曾两次虚席以待召他入京,可惜他一直无心仕途,不知如今可曾改变心意?”
    陆子修,字左梧。
    司马嵘回想起那个才子看自己的眼神似乎的确有些问题,不由牙疼。
    陆温笑应道:“犬子不成器,只会舞文弄墨,对于朝政一知半解,怕是会辜负丞相厚望。下官入京前也未曾听说他有为官的念头,或许是打算一直留在吴郡。”
    司马嵘正替他斟酒,闻言酒壶微微一顿,心中诧异,想不到这陆温看起来刻板,实则竟是只老狐狸。
    王述之摇头感叹:“真是可惜!眼下尹大人年事已高,正欲告老还乡,本相原本还想着将太史令一职留给令郎,如今看来只能另觅良才了。”
    陆温忙拱手告罪。
    王述之饮了一杯酒,就不再提及此事,转而开始与他谈论玄学,陆太守才名不虚,二人你来我往说得十分尽兴,司马嵘却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
    大晋崇尚玄学,喜爱清谈,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士子,无不以清谈为乐,司马嵘对此却嗤之以鼻:清谈能治理国家么?清谈能击退胡人么?清谈误事啊!
    陆温离开后,王述之舒展腿脚打了个哈欠,显得十分懒怠,目光从司马嵘低垂的眉眼间掠过,笑道:“瞧着都快睡着了,有那么无趣么?”
    司马嵘打点起精神:“丞相与太守义理精深,小人愚钝,听得云里雾里,便有些犯困。”
    王述之挑眉,点点头:“陆公子想必也常与人清谈,我还当你学了不少,看来你每回都在一旁打盹啊。”
    司马嵘抿抿唇,含糊应了一声。
    正说着话,王亭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递上一份拜帖:“禀丞相,散骑常侍单大人求见。”
    王述之敛了唇边笑意,接过拜帖未看一眼,挥了挥手中如意:“让他进来。”
    司马嵘见他不开口屏退自己,便一脸坦荡地留了下来,对于皇帝身边的人暗中投靠王丞相一点都不惊讶,很快就见到一名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提着袍摆跨过门槛,瘦得不用仔细看便能记住长相。
    这位单大人上前跪拜在地,面色焦急:“丞相,大事不好!”
    如意击在案上顿住,王述之沉着眼道:“起来,出什么事了?”
    单大人抹了抹汗:“回丞相,那批贺礼的事不知何处走漏了风声,杜大人尚未入京,皇上却已经知晓了,这会儿正大发雷霆,且有意在皇子之间挑一人出来彻查此案。”
    王述之眉目骤冷,倏地起身:“快去提醒四皇子,让他即刻面圣!”
    “已经禀报四皇子,只是太子那里先一步得了消息,怕是来不及。”
    王述之蹙着眉来回踱了两步,抬手指向门外:“你先回去,我即刻入宫!”
    “是。”
    王述之将旁边蹙眉思索的司马嵘一把拽起,拖着他便往内室走:“快替我更衣!”
    司马嵘没料到他手劲这么大,当即一个踉跄,连忙跟上去,此时顾不得多想,不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手忙脚乱地替他换上繁杂的朝服。
    好在亭台楼阁四人及时救场,王亭利落地替王述之理好衣摆,王台则替他戴好梁冠,王楼跪在地上替他换好履鞋,王阁替他束好腰带。
    司马嵘就差揣着手在一旁观赏了,见王述之目光淡淡瞥过来,连忙跑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
    一切准备妥当,王述之拽着司马嵘登车,路上一直冷着眉目,显然是在心中思索良策。
    等他下车后入了宫门,司马嵘掀开帘子左右看看,望着巍峨的宫墙长叹一声,又将帘子放下,转头盯着案几上的熏香暖炉轻轻一笑:丞相大人看着风光满面,实则也够苦啊!
    他原先还在猜测究竟出了什么事,如今看来就是贺礼一案了。
    司马嵘在车内静坐,将记忆中此事前因后果理了一遍,不由感慨:有个包打听皇兄,真如得了一双千里目,长了一对顺风耳!算算时间,皇兄也快去封地了,不知如何才能与他见上一面。
    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王述之便从宫内出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旧是那么一副闲云悠水的模样,司马嵘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自若。
    王述之没有回丞相府,而是一路出城往幕府方向而去,到了那里只吩咐了一句:“你在车内候着。”
    “是。”司马嵘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内。
    司马嵘在马车内等了很久,时过晌午,饿得头晕眼花,才见王述之回来,连忙讨好地将案几上的小碟递到他面前:“丞相忙了这么久,想必早就饿了,可要先用几块糕点充充饥?”
    王述之闭着眼靠在蒲团上,闻言挥挥手:“你吃罢。”
    “谢丞相!”司马嵘立刻捡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低垂的眼睫挡住眸底一抹笑。
    王述之沉思片刻,睁开眼一瞧,糕点竟剩下不到一半,再看看司马嵘吃得嘴边都是碎屑,忍不住笑起来。
    司马嵘嘴里还在嚼着,闻声朝他看了一眼,连忙将碟子放下。
    王述之大笑不止,直起身子将手伸过去,拇指在他嘴角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捻着指尖碎屑笑道:“我说怎么变得如此贴心,原来是自己饿了,本相真是觉得心寒呐。”
    司马嵘一愣,也不知哪里不对劲,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看他,连忙拾起衣袖在嘴边擦擦,摆出恭敬之色:“丞相恕罪。”
    “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王述之笑了笑,“替我写几份请帖,也好让我瞧瞧你的书法。”
    王述之一字难求,请帖由人代笔情有可原,只是眼下马车正在行进当中,虽不至于晃得厉害,可终究有些左右不稳。司马嵘简直要怀疑他是否有意为难,却只好恭敬地应一声是,将笔墨纸砚摆上。
    “下月初八,新亭文会,对了,先给你原主陆公子写一份。”
    “是。”司马嵘波澜不惊,心思却迅速转了一圈,边研墨边状似不经意道,“陆公子才德出众,必定能在文会上大放异彩。”
    “哦?”王述之微挑眉梢,笑意盎然,“才学可考,德行又如何在短短一日之内瞧得出来?”
    司马嵘搁了墨锭看向他,气定神闲道:“小人曾随陆公子赴江左诗会,有一名叫刘其山的儒生言语刻薄,甚至出言羞辱,陆公子却不与他一般计较,可见胸襟广阔。”
    王述之微微一顿:“刘其山?可是豫州牧府的那位主簿?”
    司马嵘故作茫然:“小人不清楚,只知那刘其山生了一副八字眉,文采倒是不错,不过略有些尖酸刻薄,据说是顾公子请过去的好友。”
    江南士族以顾、陆两家为首,如今陆氏投靠了丞相府,顾氏则与太子一党亲近,想不到刘其山竟然与顾氏暗中往来……
    王述之面色微沉,急忙提笔,在纸上写下五个大字:严查刘其山。
    写完从袖中掏出私印盖上去,将纸折好塞入信囊,掀开帘子递给外面的扈从,“速将此信送去幕府!”
    “是!”
    王述之将事情交代好,靠在车厢壁上盯着司马嵘打量,见他眉目不动如山,正专心写着请帖,不由露出几分笑意:“王迟,这江左诗会是何意?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司马嵘顿了顿笔,从容应道:“小人心思粗,并未注意这诗会究竟叫什么名目,想着被邀请的都是江左名士,便称之为江左诗会,丞相见笑了。”
    “嗯……”王述之勾起唇角,点点头未再多问,只俯身凑近了看看他写的字。
    沉香木的清雅之气幽幽钻入鼻孔,司马嵘一抬头差点撞着他下颌,见他对着自己笑,不由心中腹诽:都快被疑心淹死了,竟还能笑得出来。
    “丞相请过目,可是这么写的?”
    王述之接过请帖,见他写了一手极为漂亮的字,不由面露赞叹,只是细看之下,却发现他虽然字字清峻如松竹,可行文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凌厉之气,不由暗自心惊,便抬眼朝他看过来,目光中有着极为明显的探究。
    司马嵘面色镇定地任他打量,仿佛自己是一尊木雕。
    王述之轻轻一笑,收回目光:“没错,就这么写。”
    司马嵘下笔极快,马车回到丞相府,一沓请帖已全部备好。
    王述之去了书房,命人将心腹裴亮叫到跟前,却半天不吭声,只蹙着眉来回踱步,一只手持沉香如意不停在额头轻叩,如此思索半晌才重新坐下,不咸不淡地吩咐了一句:“去将王迟的底细查清楚。”
    裴亮有些吃惊:“丞相不是说他不值得怀疑么?”
    “可我好奇啊!”王述之笑起来,又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转了两圈,沉吟道,“观其字,便如识其人,这王迟可真会处处给我惊喜啊!我若不调查一番,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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