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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临城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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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知章原本就觉得他不似一般人,此时再听他这说话的语气,心中更是惴惴,虽听他自称草民,却反倒对先前的猜测更加笃定,站起身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王述之勾着唇角看他,眼中的笑意透着玩味:“天色已晚,夏大人还是早些回去罢,不将此事彻查清楚,本相带着晏清去府上休养怕是也不安心,还给大人增添麻烦。”
    夏知章连连点头,遂拱手告辞。
    王述之扬声道:“裴亮,你派两个人陪同夏大人回府。”说着又对夏知章笑了笑,“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他们,不必客气。”
    夏知章哪里不知那两人是去盯着的自己的,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临走时又不着痕迹地朝司马嵘瞟了一眼,见他抬眼扫过来,忙收回目光。
    夏知章离开后,王述之这才开始过问刺客一事:“都审出些什么了?”
    裴亮道:“刺客招供,说是受了夏永思的指使,夏永思为夏知章的侄儿,至于为何要行刺,却死活都审不出来了,想必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并不清楚其中原委。”
    司马嵘听得疑惑:“夏永思与丞相可曾有恩怨?”
    王述之沉眼凝思片刻:“夏氏与我素无恩怨,此事必有蹊跷,裴亮,你去严查夏永思,不得声张。”
    “是。”
    裴亮领命而去,第二日暂无动静,倒是夏知章跌跌撞撞跑过来,几乎痛哭流涕,开口便替夏永思求情:“侄儿年少糊涂犯下大错,望丞相网开一面,饶他死罪,只要留他一条命在,下官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丞相!”
    王述之见他未耍花样,且老实交代,对他本人的怀疑褪去几分,不过面上仍是冷淡:“夏大人可是在说笑?夏永思此次可是谋划缜密,本相与晏清历经重重危险逃出生天,可不是为了宽恕如此心肠歹毒之人。”
    夏知章听得面如白纸,匍匐在地:“下官兄长早故,只剩这一条血脉,下官实在是……实在是……”说着便哽咽起来。
    “你侄儿的命是命,本相与晏清的命便不是命了?那刀再深半寸,晏清此时恐怕就不是卧在榻上了!”
    夏知章听出他的怒气,一颗心重重坠下去,面露绝望。
    王述之话锋一转,轻轻笑了笑:“不过本相与夏氏素无恩怨,夏大人不妨让他从实招来,受何人所托,听何人指使,务必交代清楚,如此一来,别说免其死罪,便是减轻罪责也未尝不可。”
    夏知章许是急得狠了,竟未往这一层上面想,闻言又惊又喜,连连应声后匆忙告辞。
    王述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半晌后将窗子合上,回身坐在榻旁看着司马嵘:“待此事了结,我们便上路,回到会稽有人照顾,更便于养伤,背上还疼么?”
    司马嵘枕着锦被趴卧了许久,实在是累得慌,正想让他扶着坐起,就听外面传来裴亮的声音。
    王述之顿了顿,起身道:“进来。”
    
    第二十八章
    
    裴亮应声大步走了进来:“丞相。”
    “查得如何了?”
    裴亮垂首道:“夏永思之妻姓刘,乃刘其山一母所生的亲妹,在刘其山死后悲恸过很长一段时日,夏永思对这妻子极其怜爱,属下怀疑,这便是根源所在。”
    王述之诧异地挑了挑眉梢:“竟会如此巧合?我倒是不知他们两家还有这么一层姻亲关系。”说完余光瞥见司马嵘正撑着爬起来,忙走过去扶他。
    司马嵘这一用力,引得背上伤口一阵疼痛,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常色。
    王述之顿觉心疼,连忙拿过衣裳替他披上。
    司马嵘夺过他提在手中的衣襟,自己拢严实,低声道:“丞相当初下令除去刘其山,用的可是正大光明的理由,依照的是大晋律法,外人只知刘其山作奸犯科,又怎会知晓其中曲曲折折?即便是刘其山的亲妹,既已嫁入夏府,远离豫州,又怎会清楚刘其山暗中投靠太子并设计陷害梁大人一事?”
    王述之笑起来:“的确可疑得很,即便她知晓内情,也不过一介妇人,夏永思因此记恨于我,甚至不惜冒险行刺,实在说不通。”
    裴亮听得愕然,想了想,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夏永思行刺丞相,必定是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
    王述之看向他:“夏永思此人名望寥寥,以往倒是极少注意他,你可曾查出来他才情品性如何?”
    “略有才名,颇为自负,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空有抱负难以施展。”
    “哦?”王述之听得有趣,“这么一个人,想必不会被几道枕边风左右决断,其中必有蹊跷。你去一趟太守府,尽早逼他招供。”
    “是。”
    此事想要查清并不难,当日行刺很显然是要将王述之置于死地,即便有诸多疏漏之处,事后也是死无对证,如今王述之还活着,想要再取其性命便是难于登天,夏知章若是不将此事解决个清楚明白,往后别说仕途如何,怕是连整个夏氏家族都会陷入困境。
    太守府中,叔侄二人已陷入僵局,夏知章又急又怒:“你究竟是招还是不招?我义兴夏氏与琅琊王氏素无瓜葛,你好端端去行刺他做什么?如今这么一闹,简直是将整个夏氏陷于不利之境!如今丞相动了怒,我们想要再投靠他可就难了!”
    夏永思对他一向敬重,便跪在他面前磕了个头,直起身正色道:“叔父,侄儿行此事并无过错,错就错在事迹败露,是侄儿鲁莽、思虑不周,侄儿自知对不起叔父,可叔父也不必急惶如此,这天下又不是王氏的天下,难道咱们只能投靠王氏不成?”
    夏知章长长叹息:“我困在这小小地界做太守做了这么多年,几乎被朝廷遗忘,你不也常郁郁不得志么?民间都说王与马共天下,不投靠王氏还能投靠谁?投靠朝廷?朝廷几时记得我们!”
    “盛极必衰,荣极必辱,叔父如今投靠王氏,难保将来不惹祸上身。”夏永思振振道,“侄儿劝叔父死了这条心。”
    “你——!”夏知章气得面色发白,来回踱步,指着他怒斥,“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的命,你怎么不明白叔父的苦心?既然事迹败露,你就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不然你让我如何救你?你可以不顾夏氏的荣辱,可以不顾你叔父我头上的官帽,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夏永思亦是面色灰白:“正因如此,侄儿更不能招,侄儿愧对叔父,甘愿一死,如此才可保住我们夏氏老小。”
    “哐当——”门外传来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一名年轻妇人跌跌撞撞冲进来,紧挨着夏永思扑通跪在地上,“都是侄媳的错!侄媳招!”
    夏永思惊怒交加:“你来做什么?给我出去!”
    刘氏不顾他的阻拦,噙着泪道:“侄媳兄长死于丞相之手,夫君心疼侄媳,才出此下策,都是侄媳的错,求叔父救夫君一命!”
    夏永思闭了闭眼,有些无奈:“胡言乱语!你懂什么?”
    夏知章诧异许久,听她一五一十说完,很快恢复冷静:“怕是没这么简单,你先回去,我还有话要问永思。”
    刘氏还想再求,却让下人请了出去,一步三回头。
    屏退所有人,夏知章在一旁坐下,面露疲惫:“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说罢。”
    夏永思忽地有些无措,咬牙半晌,最后似下了极大的决心,苍白着脸道:“叔父何苦逼我?你就将我交给丞相,此事便算私怨,顶多赐我一死,今后即便丞相有心为难,叔父还可倚仗太子,须知,太子才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王氏再权倾朝野,终究身为人臣啊!”
    夏知章忽地坐不住了,手指颤颤地将他拉起来:“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夏永思踌躇不语。
    夏知章深吸口气:“难怪你有恃无恐,可是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
    “正是。”夏永思看着他,“与其投靠王氏,不如亲近太子,那王丞相是只狐狸,太子却礼贤下士……”
    “胡闹!你这是被利用了!”夏知章气得面色铁青,一时没了主意,“本想叫你供出幕后之人,挽回你一条性命,可如今那人却是太子,这可如何收场?”
    夏永思神色恢复镇定:“叔父不必想了,还是将我一人交出去为好。”
    “夏大人。”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夏知章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疾步走出门外:“裴大人,你怎么……怎么……”说着朝左右看看,见周围的下人一个个低垂脑袋,怒道,“怎么有人来了也不通传一声?怠慢了裴大人你们担当得起么!”
    裴亮面无波澜,摆了摆手:“夏大人不必责怪他们,他们并未看见在下。”
    “呃……”夏知章看着他,一头雾水。
    裴亮抬手指指:“方才瞧着周围一片冰天雪地,景致极美,在下忍不住便坐在屋顶赏了片刻。”
    “……”夏知章额角青筋直跳。
    “夏大人若是查清了,便去丞相那里回话罢。”裴亮说完再不多言,转身便走,这回倒是走的正门。
    夏永思站起身走出屋外,在夏知章身旁站定,无奈叹道:“叔父,我随你去一趟罢。”
    夏知章叔侄二人前去请罪,此事想再隐瞒是不可能了。
    王述之含笑看着他们,眸底却泛着冷色:“我王氏尽忠朝廷,与太子殿下素无恩怨,夏大人一出苦肉计,便将罪责推到太子头上,难道是想挑拨我与太子,好让我们互生嫌隙?”
    夏知章听得怔住,这才惊觉自己大意,虽然朝中上下皆知太子与王氏不合,可此事断不可摆到明面上,如今这刺杀一事,无论怎么说,都只能算到自己侄儿头上了,想着想着便直冒冷汗。
    王述之看向夏永思:“夏公子说此事受太子所托,不知人证物证何在?”
    夏永思沉默片刻,道:“并无实证。”
    王述之摇头而笑:“这可真是难办呐!原本还想饶你一命……”
    “丞相!”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王述之回头,见司马嵘竟从榻上起身,大吃一惊,疾步走过去将他扶住,强迫他回内室,沉声道:“你伤口尚未愈合,出来做什么?这么一折腾,怕是要裂开了!”
    司马嵘摇摇头,低声道:“属下有话说。”
    王述之蹙眉看着他:“什么都比不得养伤重要。”
    司马嵘扬声道:“丞相,属下性命无虞,既然夏大人几番求情,不妨饶他侄儿一命。”
    王述之眉峰蹙得更紧。
    司马嵘说完又压低嗓音:“取夏永思的性命容易,可对丞相而言却有害无利。义兴郡虽小,却是从会稽赴京的必经之地,此事若无善了,夏太守今后必怀恨在心,至于太子,无凭无据,想要借此事做文章亦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可是有害无利?”
    王述之未应声,沉着脸将他扶到榻上,迫他重新趴回去才缓和神色,眸中却有些黯然:“晏清,你当我是无心无肺之人么?”
    司马嵘诧异地扭头看他。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王述之握着他的手,见他挣扎,便加了几分力道,沉着眉眼看他,“身在高位,凡事思虑利弊得失,若是以前,我自然放他一条生路,可如今你为我受了伤,我不取他性命,如何对得起你?”
    “属下并无大碍,丞相不必顾虑。”司马嵘冷静道,“太子多疑且心胸狭窄,你若是饶过夏氏,太子必会多心,夏氏迟早被他逼得走投无路,相较之下,丞相却有容人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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