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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正担忧这宫婢会不会像周姑姑等人一样,也是来折磨齐太妃的,却忽然听到那宫婢再度出声,语气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冰冷。
甚至还有几分嫌恶。
“我不是来寻你的,”那宫婢只是盯着墙上人影,漠然道,“今日有人来过?是吗?”
方祈只见那人影微微僵硬了一瞬,似乎想把头埋得更低些。然而她努力了半天,却依然徒劳,最终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那宫婢继续问道:“你没走?”
那影子本来还在点头,听了她这话,蓦地顿了一下,继而疯狂地摇头,一双肩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若发狂。
这宫婢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救齐太妃?方祈心里咯噔了一下。沈孟虞此前只交代过他,让他去清商楼中与人汇合,却并没有告诉他这宫中还有其他人会帮他行事。
这个宫婢,是敌是友?方祈向后退了一步,背心抵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甚至还扭头向身后的窗户看了一眼,仔细思索着着若事情一旦败露,他究竟该如何出逃。
正在他犹豫间,那宫婢似乎也问完了问题,她没有上前去把那畏她如洪水猛兽的齐太妃揪出来,只是回身走到桌边,打开食盒,开始自言自语。
“可惜今日沈少傅离席尚早,没有尝到这酥酪。这一碗多的,也就赏了你这个疯子。若你今日吃不完,再放几日倒也不会坏。”
沈少傅?方祈不意那宫婢突然提起沈孟虞,先是愕然了一瞬,继而会过意来。
这宫婢十有八九是沈孟虞安排在宫中的眼线,这一句话,是在提醒他情况有变,如若不能得手,须得尽快走人。
那宫婢说完,转头在这空空荡荡的寝殿内扫了一眼,犀利的眼风在掠过帘幕时微微一凝,没再说什么,只是向齐太妃躲藏的方向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寝殿。
等到那宫婢慢慢悠悠地出了寝殿,方祈这才从帘幕后走出来。
他走到桌边,转头看向犹自躲在柜后瑟瑟发抖的齐太妃,想了想,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竹素今日拿给他的丹桂月饼,也放在那酥酪边上。
秋夕佳节,无论是人是鬼,月饼总是要吃的。
方祈刚溜出寝殿,就看到方才那宫婢正站在庭前的一棵桂花树下,抄手拢袖,半闭着眼,似在候人。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没发现这庭中有旁人的行踪,这才悄悄从阴影里现身,蹑足走到那宫婢身前。
庭中桂香浮动,一朵桂花寿命将尽,率先从枝头脱出,落在那宫婢额头。那宫婢似乎被这一朵落花惊醒,她睁开眼,少年被月光映亮的脸庞恰好在此刻撞进她眼中。
“你……”
“你……”
二人同时出声,若说方祈的语气更多的是好奇,那宫婢的语气就只剩下震惊。
不过她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震惊的情绪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被她妥善藏好,没有在方祈面前流露更多。
她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方祈半天,方才再度开口:“你是那位姓方的小贼?”
果然是沈孟虞的人!
方祈此时才算完全放下心来,他轻声应道:“是,我叫方祈。”
“方……祈?”那宫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才自报家门,“你可以和重华一样唤我杜姑姑。”
重华?这不是沈孟虞的字吗?这杜姑姑和沈孟虞是什么关系?方祈脑筋转得快,一下子又想起当初沈孟虞拜托他偷人时自己胡思乱想的故事来。
应该不会吧……方祈偷偷觑了杜姑姑几眼,红叶题诗的故事到了嘴边,没敢多问。
然而杜姑姑却似乎明白方祈在想什么,眼含笑意地瞟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我曾是沈太后身边服侍的女官,重华幼时经常进宫来探望太后,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原来是这般关系,方祈点点头。有杜姑姑这一句解释,他竟莫名觉得有几分安心。
他顺着杜姑姑递来的杆子往上爬,直接抛出自方才起就一直压在心头的那个问题:“杜姑姑,今日沈郎君那边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为何您会来找我?”
杜姑姑颔首:“重华已先行出宫了,我带你出掖庭,有人在等你。”
方祈回头看了一眼齐妃的寝殿,有点犹豫:“那……齐太妃怎么办?她不愿走,一直在躲我,我就是用上轻功也捉不住她。”
“她不愿走?哼,她是不敢走。”
一说起齐太妃,杜姑姑原本温和的语气忽然又变得冷漠起来。她随着方祈一起回望向那座已然安静下来的宫殿,明亮的月光映着她的脸,毫无遮掩地点出她眼中深藏的厌恶。
她只虚虚看了一眼,旋即拉起方祈,转身就走。
她一边走,一边将当年的事说予方祈知晓:“你捉不住她,倒也不奇怪。齐妃昔日以舞媚上,能作掌上惊鸿,人人都称她乃赵家飞燕再世。然又有谁知,她不仅是飞燕,更是合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赵飞燕、赵合德:汉成帝的皇后与妃子,一对姐妹花,也是红颜祸水典故的来源。姐姐飞燕舞姬出身,后期妹妹合德更加受宠,汉成帝就是死在她的温柔乡里。
还有就是,一写到互动发糖环节我的手速简直不会好了,抱紧我的存稿瑟瑟发抖【不过,划重点!托马斯回旋转体请求大家之后在看到“蕉石夜话”这一章时千万别跳!呜呜呜我贼喜欢这一章!全是糖全是糖!超甜!语无伦次ing……
第26章 臭味相投
飞燕?合德?方祈曾从那说书先生处听过《飞燕外传》一书,对这两个红颜祸水的名字倒不陌生。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红颜”而非“祸水”,此时听杜姑姑提起齐太妃旧事,心中反倒对那齐太妃的昔日容貌有些好奇。
想必是个很美很美的美人吧。
方祈安静地跟在杜姑姑身后,向冷宫外走。他回想起方才在寝殿中看到的那一张脸,高高肿起的脸颊和深深凹陷的眼窝直接毁去一切旧日风情,除了那一双鬼火似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外,整张脸枯槁得宛如六七十岁的老妇,美人迟暮,令人叹息不已。
也不知道这齐太妃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落到如此可怜的下场?
方祈偷偷抬眸觑了一眼杜姑姑,只是念及她方才言语中对齐太妃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敢上去触霉头,只能将问题留在心里。
杜姑姑走在前头,看上去心事重重,也没有说话。二人踏着月光,避开侍卫,穿过小径,凭借着杜姑姑对宫中道路的熟悉,七拐八绕地顺利走回紫微殿殿后,连只野猫都未曾惊动。
紫微殿中一夜的笙歌乐舞此时都已散去,朝臣们在宴上大快朵颐,又欣赏了不少世上稀有的宝贝,早在一刻钟前就心满意足地散席离去,此时殿后也只有几个内侍宫女躲在角落里,悄悄分食着殿上撤下来的酒水点心,闲话八卦。
杜姑姑躲在一棵柏树后头,瞥了那几个宫人一眼,正打算悄悄绕过他们,将方祈领到侧边的清商楼中去。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抬步,不远处的宫道上却突然又出现几道人影。几个宫女打着灯笼,行色匆匆,听到这边有人声窸窣,忙不迭地飞奔过来,看上去似在寻人。
只是她们寻的却不是这几个偷懒贪吃的下人。
“还吃!”一个宫女认得其中一名内侍的身份,走过去劈头就是一个暴栗,打掉他手中捏着的月饼。她没好气地逼问道,“别吃了,快去找人。你们中可有谁看见过杜姑姑?陛下正在唤她,让她去太微殿回话呢。”
那宫女的声音从前头传过来,方祈偏头看了一眼杜姑姑,只见她面色凝重,显是也听到了皇帝的意思。
杜姑姑沉吟片刻,抿了抿唇,回头交代方祈两句,让他带话给沈孟虞,又伸手指指东南边的一座高楼,让方祈去楼中寻季云崔,与季小将军一道出宫。
如此这般地叮嘱完方祈,杜姑姑神情复杂地最后看了这无知无惧的少年一眼,拍拍他的手臂,又说了一句话,扶好头上簪饰,主动从树后走向着那群宫人。
杜姑姑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方祈等着那几个宫人簇拥着杜姑姑离去,这才从树后露出身形。
他迷茫地盯着那群宫人来时的宫道,有些不解地抓了抓头发。
然而刻下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他思索片刻,没得出答案,也懒得继续折磨自己。他纵身提气,跃上宫墙,直接瞅准清商楼的方向,在这星河黯淡、只余月光的夜色中奔跑起来。
少年身形迅捷若电,轻盈如羽,宫道两侧的灯笼来连他的影子都来不及捉住,唯有灯芯被他衣衫带起的清风扫过,拖曳出一道烟痕。等到墙下宫人察觉有异,抬头向宫墙上看去时,纤细的人影早已落在两丈开外,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嘛!方祈一边跑,一边腹诽。沈孟虞专程让杜姑姑来带他出掖庭,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一个行云流水的鹞子翻身,方祈借着墙头伸出去的那一片筒瓦,脚尖轻点,直接从空中荡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清商楼二层高挑的屋脊上,没踩碎一片琉璃碧瓦。
自己的轻功好像又精进了些。他满意地踩了踩脚下仍旧结实的瓦片,心中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好消息找机会告知盗圣。
方祈这厢还在骄傲地自吹自擂,扒着栏杆俯瞰皇宫夜色,冷不防一墙之隔的清商楼中,突然传来一声如怨如诉的唱词。
那唱词明明是女伶的戏,然发声的却是一名男子。
“想当日他暗成公事。今日决成仇……你铺排着天长和地久。指望并肩携素手。蓦入门知滋味便合休……”
都这个时辰,还有人在里边唱戏?
方祈心中好奇,他推开一扇窗,轻手轻脚地飘进去,甫一落地,便看到一名男子正站在上妆的镜台前,一手反背身后,一手拈在脸旁,指尖捏着个兰花指,光凭身段……
呃,实话实说,只因他身材太高,肩背宽阔,身段看上去并不怎么好。
仿佛是听见窗边动静,那男子唱到一半的《救风尘》忽然收了声,他放下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出来吧,”季云崔身边点着一只膏烛,火光微弱,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他回眸看向漆黑一片的暗室,将一双手摊在胸前,懒洋洋地道,“沈家大郎让我找你要钱来了。”
方祈从黑暗中走出来,拧起浓眉:“他欠的钱为何要我来还?”
“哟,这么容易就把你骗出来了啊。”季云崔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诳,竟这么轻易就把人诳出来了,脸上也是一怔。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方祈。他本以为这小贼能得沈孟虞另眼相看,也当是个厉害人物,只是眼前方祈的模样,却好像是对人完全不设防的天真少年,令人单单只是看着,就能生出几分亲近的好感来。
季云崔的视线微微一凝,心头挑起几分兴趣。
“你骗我?”方祈没察觉季云崔的异样,只是眉头拧得更深了些。然而他脸嫩,再怎么拧,也拧不出上位者们凛凛威压的气势,生气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真是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朋友。”
“咳咳,你说的,是狐朋狗友?还是一丘之貉?”季云崔回过神来,揉揉鼻子,笑得有点尴尬。
方祈撇撇嘴,没答话。
“罢了,看你这么小,又忙了一晚上,我就不跟你要钱了,”季云崔跟沈孟虞说要加钱,也只是一时戏言,他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