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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叶离恨的眼神则让白锦书总觉得他和叶离恨之间有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某种东西把他们连接起来,最奇妙的事,他并未为此不安,反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师哥?”
林灵再次询问一时没有出声的白锦书。
尽管说了绝情的话,但白锦书自然无法拒绝师妹如此简单的要求,他下意识转头看了叶离恨一眼,并不是什么征询的意味,但当叶离恨指了指远处说,“我去那儿自己逛逛”后,白锦书点头回应师妹的时候莫名放松安心了许多。
在叶离恨走开后,林灵把白锦书带到后山的竹林边。从来话少不了的小师妹这一路低着头,异常沉默,不确定对方心情的白锦书也不知道此刻说些什么为好,索性也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对方身边。
等林灵认为找到足够幽静的地方站定,她抬头注视向白锦书,用宛若下定一番决心的语气开口:“师哥,你和叶离恨,是不是?”
这个问题问得暧昧不明,说实话,这个答案白锦书同样也不清不楚,可是,当他未多做迟疑便点头回答“是”时,不仅仅为了打发林灵,道出这个答案的自己不觉有顺理成章的自然。
显然能预料到这一回答的林灵依旧脸色变了两三番,神情不定的踌躇后,她担忧而焦切地直直望入白锦书的眼睛:“师哥,我知道我不该说人是非,只是,我怕你没有能够看清……看清一些该看清的事情。”
林灵的欲言又止让白锦书微微皱眉,他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对此宽慰道:“灵儿,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
得到保证的林灵依旧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师哥,我只是觉得一定要把听到过的事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细说从头,“前两天我遇到我家的一个护院,从他那里听说这件事……我家那儿,也就是长安城外,盘踞着一伙强盗,当然,那伙强盗肯定不是好人,平时没少作恶,不过,日前那群强盗所在的山寨一夜之间被人被血洗,全寨几十口人,连女人孩子都没有放过,全部杀得一干二净。据说当时有人看到了凶手……”
白锦书没有出声,他没有说自己和叶离恨相遇就和那伙强盗有关,没有说当时叶离恨正说要教训那群强盗,也没有说自己此刻脑海所想到的念头。
林灵沉重地径直说下去:“目睹的人说那是一个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锦衣华服的少年,外貌姣好尤胜女子,武功却高不可测。”
白锦书听着这确凿他猜想的说辞,却终究抗拒着这一结论。
“无凭无据,灵儿,你别想太多。”
林灵很快轻轻点了点头:“师哥,我并不愿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有必要让师哥你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别人提及此事。”
“谢谢你,灵儿。”
“师哥……”
林灵又一番欲言又止。
白锦书有些心不在焉,他强打精神询问:“还有什么事,灵儿?”
“师哥,你是不是……上次之后,想要躲着我?”
白锦书努力笑了笑:“为什么我要躲你?难不成我还会怕自己聪明可爱的小师妹?”
林灵爱笑的脸上今天终于第一次露出开心的表情:“师哥,我不会躲你了,你也别躲我,你还是我师哥,对吧?”
白锦书肯定点头:“在师父因为我过于顽劣将我逐出师门前,我自然一直是你的师哥。”
林灵放松地笑起来:“那师哥,我们就那么说定了。”
“只要你别再不辞而别就行。”
林灵的脸上飞起一丝绯色,“师哥,你笑话我!”她埋怨道。
“好了好了,是你师哥说错话了。”
“不过,一直以来师哥你最爱欺负别人了,这回回来,七师哥还有我们小师侄都说要防水防火防师哥。”
白锦书实在无意在这时感怀旧日时光,他满心想要去找叶离恨,确认现在萦绕在他心间如同阴影挥散不去的疑问。眼见林灵的话已说完,他婉转结束对话:“灵儿,接下来我们都会在山上住上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们这些师兄妹们可以好好聚聚,说说话。现在我还有些事情,我们改个时候再聊?”
“嗯,我不再耽搁师哥了。”林灵识趣地立即告一段落,大概猜到白锦书“还有些事”指的是什么,微微担忧地看了眼后者。
白锦书尽量不动声色地失陪了自己的师妹,实际忧心忡忡地往刚才叶离恨说独自一个人逛逛的仁王山南麓方向而去。
来到南麓,白锦书第一时间没有找到人,他倒是隐约听到从离人崖的方向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
叶离恨的身上根本没有武器,但或许别人会对他用剑,尽管对叶离恨身手相当信任,白锦书还是迅速施展轻功往离人崖的方向赶过去。
仁王山之远名从来不在高,这小小的山头白锦书很快便来到了离人崖。
然而,他到得再快,也已经到得太晚了。
白锦书根本来不及介入,当他赶到之际,正好看见自己的五师弟莫非笑与叶离恨斗至悬崖边,以树枝对敌的叶离恨被莫非笑的长剑扫过,他身形微错,堪堪躲开剑尖,却因为已经被逼至崖边,一脚踩空,随着碎石坠落,叶离恨收势不及,也猛的向悬崖下坠去。
“小离!”
白锦书失声叫出来,这一刻胆战心惊,几乎心神俱裂。他甚至没空用理智思考,诸如以叶离恨的武功,恐怕胜他五师弟不止一筹,又怎可能轻易被逼下悬崖?
另一边,见到叶离恨坠崖,莫非笑一惊,他本能飞身上前,扔掉手中长剑一把拉住叶离恨的手。
出乎莫非笑意料的是,原本使用千斤坠正打算承受急坠之势的他只在握到叶离恨的右手之时,便被对方灵巧抽出。一转身,叶离恨已轻轻落在他的身后。
还来不及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白锦书快速来到叶离恨身边,把人往远离悬崖的方向用力拉过来。
莫非笑在原地愣了片刻,接着,忽然醒悟地大声笑出来:“好狡猾的一招!果然在三招之内!”
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白锦书一时没听懂这没头没脑的说辞:“什么三招?”
莫非笑颇为愉快地向白锦书解释:“大师兄,你这个朋友真是诡计多端啊。他和我打赌说他用树枝对我长剑,能在三招内让我武器脱手。”
叶离恨虽然武功高深,招式诡谲凌厉,但要三招内挑落莫非笑的长剑还是太托大了。莫非笑只要不太过轻敌,肯定能守住三招。
然而,莫非笑的确没有轻视叶离恨的身手,却轻视了叶离恨的手段。
白锦书终于明白刚才叶离恨看似险些坠崖,其实完全是诱敌的招数。这让他不禁深锁眉头,瞪视向叶离恨:“你想过万一失手的后果吗?”
叶离恨低头做乖巧状:“我的确太好胜冒失了,不应该那么做的。”
“上次你故意后背接剑,以此来对付那个杀手的时候,你也那么认错。你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吗?你认错有什么用?你会改吗?”白锦书厉声连连追问。
叶离小心观察了白锦书片刻,轻声细语:“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会那么生气,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做了。”
叶离恨说话通常作数的,这让白锦书稍稍消气。于是,他终于注意到呆立在一边的五师弟。
“对了,非笑,你是在欺负你大师兄的朋友吗?怎么没事和小离打起赌来?”
莫非笑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大师兄,你讲点道理。我会随便拉着一个人来赌我能不能守住三招吗?”
思索之后,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白锦书转向显然主动挑起这场打赌的人:“你们赌什么?”
“五十只麻雀。”
“……什么?”
白锦书愣是没有听懂这简单的四个字。
叶离恨耐心解释:“你之前让我陪你抓麻雀,我猜你一定喜欢麻雀,就让莫少侠也帮你抓。”
白锦书纳闷地斜睨一点看不出有这种童心的人。叶离恨在注意到他的打量后,琢磨了一下,用若无其事的微笑迎回去。
莫非笑清了清喉咙:“叶公子,愿赌服输,下回再赢!我这就给你抓五十只麻雀去,大师兄,我先失陪了!”
白锦书望了眼不知为何消失得异常快的五师弟,等终于只剩下两人独处,原本沉重的心情重新涌上心头。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之际,注意到他脸色的叶离恨首先开口:“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白锦书思索着迂回开启话题:“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相遇时,想要抢劫你的山贼吗?”
“记得。”
白锦书下意识回避问题,纠结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说起来,当时为什么你假意不敌?”
“我只是想试探那伙山贼面对弱者会怎么做,如果他手下留情,或许我会饶了他们,如果他们施以杀招,那么,我也不会对他们留情。”
叶离恨这话说得不无道理,然而,人命又岂是一句说得通的道理就可以轻易抹杀的?
“……所以,你杀了那个山寨的所有人?”白锦书在沉默后问。
叶离恨神情不变地抬头望向白锦书:“我没有杀死他们。”
白锦书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对方的话。叶离恨可以说没有对他说过慌,他希望自己能相信对方这一次依旧没有说谎。
叶离恨观察白锦书的神情,他在迟疑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当时你没有出手,可能我已经阉了在场的那九个人,废了他们武功,但至多也就打算这样。”
叶离恨个性高傲,即便知道自己被怀疑,照理也绝不屑多解释半句,但眼下他却说得认真,这让白锦书更加不知如何判断。
可以说看着林灵长大的白锦书能保证单纯而不擅做戏的师妹没有说谎,当然,有人欺骗了林灵的可能性本也是存在的。那些条条影射叶离恨的传闻林灵没谎报,可以是有人谎报了林灵。但话说回来,叶离恨对接下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起不到丝毫作用,他也和任何人没有利害关系,在这种情况下,怎可能有人处心积虑陷害栽赃?这么做根本不会有人从中收获利益。如此想来,林灵说的那些情况应该确实发生的事情。若说叶离恨不是真凶,那就必须有另一个像他这般年纪,外貌,武功的人恰好在当时出现在凤城附近,并出手血洗了那个山寨。即便假设这世上还有如此身手外形的少年,天大地大,那人怎偏巧就在那个时候来到凤城?
白锦书想要相信叶离恨,他努力说服自己叶离恨绝对不是手段如此毒辣的人,然而,所有的逻辑都在拒绝他的欲求。那段时间,尽管白锦书几乎和叶离恨形影相伴,但就在他们遭遇山贼的第一个晚上,叶离恨是独自行动的。当天才被对方挑衅,情绪正盛,也许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顺手解决了抢匪的山寨。
之所以如今叶离恨当着白锦书的面否认这一行为,许是不希望白锦书对自己失望,故而不敢承认。
白锦书默默望向始终不动声色端详自己的叶离恨,已经熟悉对方的他能够从对方看似一如既往平静的神情中察觉到依稀的担忧,为此,他不禁心软。
江湖中人原本就生活在刀光剑影中,本无王法可言,山贼作恶,有人惩治不过是因果循环,若手法温和一些,完成称得上声张正义,叶离恨尽管过于霸道狠毒,但想他年纪尚幼,怕是之前被一些不好的行为耳濡目染,他本质并不坏,若有人好好引导,自然能改掉凉薄冷酷的习性。白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