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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个人的踪迹,却似在关外消失了。
他或许死于暗杀,或许东入中原,或许隐居在某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起码西域内风平浪静,没有往日的杀机暗涌,这对许多人来说已然足够。
人怀前岁忆,花发故年枝。
很久之后。
汴阳城新来了个邋邋遢遢的怪人。怪人站在叶家府邸前,踌躇着不肯离去,张着一双幽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向内张望。
他每每都被侍卫不耐烦地赶了出去,却不肯离去,哪怕刮风下雨也要守在门前。
侍卫们捏紧了鼻子,却又赶不走这颗牛皮糖——毕竟站在门外并没触犯不得私闯民宅的律法,疯子做什么,他们没法呵斥。
随他吧。
直到这日,早春的牡丹居然提前开了几日,不少人都慕名前来赏花,叶家家门都快被来宾给踏爆了,那人才稍微站得远了些。等那些客人们一一出来了,就又跟着客人问:“姓叶么?是男是女?”
那些客人挺纳闷——牌匾上写着叶府,主人还能不姓叶么?而且叶家主人是个女人,还能变性不成?
疯子的思维,自然不是一般人所理解的。他们皱着眉,客气地给出了一个让疯子面上神情都沮丧无比的答案,摇着头走掉了。
叶瑜亲自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一眼就望到门外有个落拓风尘、憔悴嶙峋的疯子。那疯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正对面,披头散发的。
她心下好奇,忍不住走过去问他:“这位……呃,你是被偷了盘缠了?在这里做什么?”
那疯子抬起头,眼睛的光芒都被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叶瑜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究竟长什么样。
对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叶瑜等了好一阵,发觉怪人没说话,心下了然,不觉带了几分怜悯:“哦,你是哑巴啊,真可怜。算了,给你些钱,快去吃点饭吧。”
她将碎银扔给怪人,转身便走。
“等等——”沙哑的低声慢慢传来,那怪人捧着碎银,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叶瑜差点被吓到,抚着胸口:“原来你会说话啊。有什么事么?”
怪人复杂地扭着手指,犹犹豫豫地张口道:“叶家,是不是有个叶少思?”
叶瑜眼睫扑扇了数下,神色怪异,说:“那是我哥哥。可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啦——”
“你认识他?”
疯子慌张地扫视着街道,摇头道:“不,我只是听说过。”
“哦,那你有事么?”
“没、没有。”疯子吃吃地说,像是魔怔般,呢喃不断:“无事、无事。”
“那我走啦——下次再见。”叶瑜客气地又给他塞了几个铜板,转身走进门内。
疯子起身走过了数条巷子,从怀中慢慢拿出了一条红线。
时日久远而发暗的红线上,串着一枚玉佩,玉是好玉,表面却满是裂纹,似乎是遭过什么重击,顿时将品相毁得七七八八,令人扼腕叹息。
他握着手,眼中几点水光落下。
叶瑜回去没有多久,突然又跑出了门外。
那怪人早就不见了。
叶瑜失神地问:“他人呢?”
侍卫摇头,惊惶地问:“小姐,怎么了?”
她的心都在发苦,通红着眼角,低声道:“无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我……我宁愿不认识他……”
侍卫以为她想起了叶少爷,忙道:“小姐不要太伤神了,少爷的脾气我们都知道的。”
“嗯。”她鼻音浓重,像是落泪了。
爱恨几匆匆,此情无穷,车水马龙牡丹丛,回首天涯算不尽,何日再相逢?
第46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这一年的七月,天气反常地倒有几分春日的意味,明明是最热的时候,却连个凉都不用纳,甚至偶尔烟雨迷离,飘着绵绵雨丝,弄得街巷屋檐都是湿漉漉的,实在奇怪。
水镇里远远走来一个身着黑衣的人,那人戴着个斗笠,把大半容貌都遮了住,隔着朦胧的烟气,便只能看到他下巴胡茬乱糟糟的,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修理过了。
他虽然看着邋遢,那身旧袍却挺干净,只是洗的次数太多,边沿处的黑色都褪白了。
这人来到水镇数十日有余,行为举止都格格不入的怪异。他身上分文都无,而且从没有人看到过他吃饭,他却从不饿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拱桥旁的凉亭里,一坐就能坐一天。
哦,当然,也有例外。有一次,一个偷了别人铜板的小孩经过他那里,被他按住狠狠揍了一顿;还有一次,有人说,他看见这家伙杀了一伙被通缉的强盗。
他那么说,自然没有人信的。
——这个黑衣怪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哪里知道什么被通缉的强盗?
再说了,看他那般身形,根本不像赤手空拳,打死壮汉的人。
这天,那人倒没有出现在凉亭里。
郊外的汜河,现下开满菡萏,一整片烧红天际。斜风细雨这样一吹,摇摇曳曳的,几乎如晚霞流芳、夕阳灿金。
而在清风扑面里,怪人的身影缓缓出现了。
他四下翘首盼望着什么似的,遮在斗笠下的下巴露出一截,隐隐可以窥见几分俊朗的轮廓,这倒令人大吃一惊了。
河边停着不少客舟,艄公盘腿坐在船头,间断地问着:“坐船……二十文……”
那人看了看,走到一只小船处。
船头站着个温润端秀的年轻人,头发仅一条带子松松绑着,穿着锦绣衣衫,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扇面画着丛灼灼怒发的桃花树。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在下贺士诚,请问…”
不等他开口,那公子抢先道:“你可是要坐船?”
“正是。”他慢慢地说着,目光沉到水底。
锦衣公子冲着他微微一笑,折扇一收:“对不住,这艘船是我的了,去别处吧。”
“……”黑衣人沉默半晌,继续说:“公子可是姓叶?”
叶公子懒洋洋回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人勉强一笑,苍白道:“你的扇子上,后面写了个叶字…”
他眼睛之中的目光倒很明锐,直直穿透了斗笠,看着那位公子。
叶公子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在下双字绿枝。”
他的手抖了抖,欲言又止地站定身子,脑海里一阵眩晕。
却听叶公子不咸不淡说道:“不过,绿枝二字,是碧绿的绿,枝叶的枝。”
那人“哦”了一声。
这时,吆喝声传了过来:“叶少爷,走吗?”
叶公子如梦初醒地一拱手,道:“萍水相逢,不能尽兴。贺兄如果要乘舟,不如去旁边那里吧。”
说罢,转身钻进了乌蓬。
小舟走了没有多久,那撑着竿子的老仆用力一拨,却突然看到自家公子从乌蓬里走了出来,目光望向岸边挺立的人影,竟然红了眼眶。
老仆瞧着他的样子,啊哟一声,暗道这少爷怕是因为这几日连绵的阴天,又犯了寒病,疼得连眼泪都掉了。他划桨的速度便略微慢了点,鞠着身子道:“律之少爷……你很疼么?”
锦衣公子点点头,披了一件蓑衣,盖住了满河的风风雨雨,遥遥回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时对面传来一阵惊呼:“有人跳水啦!”
他心中一惊,脸色微微发白,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大片大片的藕花在水面上摇摆不定,重重花影被拨开,那人正努力向这里张望,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
那人分明不会水!
“少爷!少爷!不可啊!”
叶公子却早已下河救人去了,哪里还顾得着自己有寒病?
道是无晴却有晴,乱红飞处是春归。
第47章 特别篇之一:风雪旧梦
叶瑜钻进草垛里,混入了武林盟营地之内,叶少思气极,无奈央不过他苦苦恳求,只得瞒着父亲,将她偷偷藏在自己的营帐附近。
她怎么也没料到,那日竟会听到父亲的死讯——据说是飞星教所为。
明知这是不可为的冒险之计,叶瑜却满心坚定,她生性聪慧,看了那日室内并无过多的打斗痕迹,心下生疑决心查明父亲死去的真相,当即甩袖,提剑去往日月山。
她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干过不少,女扮男装更是得心应手。此时双方对峙,混乱无比,也叫她循着空子钻了进去。
她乔装成一个小弟子的模样,居然像模像样地混了数十日,探查了飞星教许多不为中原所知的秘密,更打听到了,飞星教似在武林盟安排了内奸。
那个内奸,会不会也与父亲之死有关?
她满心疑问,还未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惊闻武林盟已经开始进攻日月山,心头大乱,不免露出马脚,叫人识破了身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闹日月山主峰,更刺伤了当时因练功不慎而身无抵抗之力的教主。
接下来的事就远远出她所料——哥哥叶少思竟来寻她,而她则被堵在绝路之上,进退不得。风涤尘说要与她做戏,饶了她的小命,她惊惧不已,洁白的脸上满是害怕。
谁知风涤尘将她拉了回来,可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瞬间坍塌,两人一起摔下高高的翘崖。
叶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身处半空,却被一条胳膊紧紧拥住,风涤尘以身体护着他,减缓了下落之势,侥幸的事悬崖两边生得树木甚多,勾住了不少重感。风涤尘对此地显然很熟悉,足尖点了点,两人滚往另一个方向,才重重摔下。
可头顶上的雪却还在不断落下来,像是雪崩了。
叶瑜眼前发黑,再醒来时已是数日后。
风涤尘早将她拎到了厚厚的冰墙处,让她躺着,一言不发地盯着广阔空间内几十丈高、光滑不可攀越的厚实冰墙。
他看到对方醒来,用生硬的汉话道:“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
“……”叶瑜沉默地别过头,玉雪可爱的脸却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臭脸,戒备地说:“凭什么告诉你?”
风涤尘那双异域眸子一转,继续道:“谷内落雪凝冰,结成墙了,没法出去。你有没有吃的?”
叶瑜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行囊,暗叫“糟糕”。她本准备了干粮,但半空中或许是被树枝剐蹭,行囊上一条好大的裂口,干粮洒了许多,不足半数。
风涤尘看她举动,心下发怔,暗道:“到时若是再寻不到干粮,就将这野丫头宰了,喝光她的血充饥。”
叶瑜还不知道他打得什么心思,她固然机敏,也断然猜不出人的心,好奇地偷瞄着他,道:“喂,怪人,真的没法出去么?”
她的声音唤回了正在想怎么把她做得更好吃的风涤尘,对方仰头看了眼冰墙,摇头:“出不去。现在两边都是悬崖,前后虽然平坦,但出路都被冰冻住了。”
叶瑜惊讶地说:“怎么回事?”
“上方有人故意制造雪崩,想压死我。”风涤尘双臂抱于胸前,异色的眼睛无惊无喜无悲无怒:“我醒来后,发觉谷底气温比山上高,雪落下来一部分是雨,一部分是雪,混一混就是冰。”
叶瑜听他说完,怀疑地多嘴道:“真的?”
风涤尘嗤笑一声,懒得回答他,冷漠地坐到另一侧闭目调息。
轮到叶瑜来发呆了,她粗粗估计了一下,若要等到融冰,一定要有太阳射到谷底,可那是何其遥远的事啊!现在还是冬季,最冷的时刻,若等到春季,怕是早就饿死或者冷死了。
叶瑜几乎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