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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他破碎的心脏。
犹豫要不要唤大夫前来,卫朗的唇微张,翕动了一会儿,卫恒细细听,才听见一声“不……”
把卫朗收拾好了,卫恒双目通红,他挫败的坐在卫朗的床头,望着躺在床上阖上了双目,疲惫不堪的男人。曾经,他是他最宠爱骄傲的嫡子,他的母亲是魏朝的长公主,父亲是立下无数战马功劳的镇国公,听他母亲长公主时常提起他们的结合乃是一场美好的缘分,上元佳节,郎才女貌,他答出了她写下的灯上谜语,两人一见倾心,再见圣上赐婚,三见洞房花烛夜,熟料半路杀出一王氏嫡女阿婉……
卫恒记得他的母亲长公主时常已厌恶的口吻谈起王氏阿婉,说此女心思重,在她有孕时勾引他的父亲,明明是王家的嫡女,却要用下贱的法子爬床,后被他的父亲养在外边作为外室,王氏阿婉还为他诞下了一子。
而今,卫恒不知是他母亲长公主谎话连篇,还是他的父亲镇国公卫朗一心系着他早逝的外室。卫恒阖上眼,想起了及冠那年听到的传闻,或许……传闻是真,说谎的是他的母亲淑慎长公主。
卫恒走出房门,发现皇太子仍旧负手直立于月夜下,他身形消瘦,繁复的蟒袍套在他的身上,漠北的风袭来,腰侧显得空荡荡。
动了恻隐之心,卫恒脱下了身上的鹤氅,悄然走近皇太子,把外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皇太子受惊,从思绪中脱身,讶异的回眸。
卫恒作揖,道:“然扰了殿下清净,委实怕殿下受凉。夜深了,父亲能否拥有一线生机,全靠天命,殿下与其在此担忧,不如早日歇下。”
皇太子被误会了站此的动机,面色微臊,心虚的答道:“安然说得是。”心虚的扯嘴角,轻笑。
太子欲拂袖离去,被卫恒叫住。
“殿下,”皇太子回眸望他,月夜下,无论是哪儿的月光,永远是染了几分朦胧,卫恒望着远处面如冠玉,身形消瘦,衣着华贵的郎君,动容道:“殿下,请听安然一言。”
皇太子疑惑的望着他。
“情深不寿,回头是岸。”
卫恒说完这话,拱了拱手,有些没规矩,也不理会皇太子如何,率先离去,徒留太子一人屹立在树下。
卫恒离开后,皇太子的身子轻轻的颤抖,身形不稳,他扶着身侧的树干,才能让自己的身子不瞬间瘫倒在地,稍后,后背倚在树干上,望着天上一轮孤寂的残月,喘着粗气——他的秘密,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卫恒都能发现,他怎么不知道呢?
皇太子垂眸,或许,他只是刻意的忽略,不想知道。
*
朱睿卿是在陆嗔的书房找到卫戍的,他就那样呆坐在八仙桌前,桌上的茶水已凉,他目光呆滞的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不知想些什么。
连着朱睿卿步伐刻意放重的走入,走到他的身后,他都没有动静,似是没有发现。
他把手搭在卫戍的肩上,这举动吓了卫戍一跳,他的反应几乎有些过大了,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要不是朱睿卿按住他,他真的要跳起来。
“你回来了?”卫戍问。
朱睿卿力道适中的轻轻按捏他的肩膀,他僵硬的身子渐渐松软下来,“嗯,”他从鼻腔里轻轻的发出一声,算是回应卫戍的问题。
“天都暗了,什么时辰了?”卫戍有些惊讶时间的流逝。
朱睿卿说了一下时辰,卫戍又想站起来,被他一把摁住,“都这么晚了?”
他从身后一把搂住卫戍,脑袋埋在卫戍的脖颈处,轻轻的拱着他,语气软软的,十分亲昵的说道:“好饿。”
“还没用晚膳?”
“没,”朱睿卿闭着眼,嗅着他独特的气息,道:“好累。”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卫戍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不用了,待会儿去随便吃两口……”
卫戍挣脱他,起身,他知道他的嘴有多挑,一边抬步朝外走一边说道:“时辰尚早,我去厨房给你做点简单的,打卤面怎么样?”
朱睿卿来不及阻拦他,卫戍的身形已消失在了门外。
等他赶到厨房,卫戍身形利落的切配菜,他把香菇、豆腐干、菇,姜葱蒜均切成细粒,剁碎猪肉,面是现成的,等弄好所需要的配料,把锅烧热,热锅后先后放入姜葱蒜,再放其余佐料,碎肉、香菇、豆干放入锅内,翻炒。出了香味,加入清汤,又放了一堆朱睿卿认不太出来的瓶瓶罐罐,似乎是特殊的配料,把锅内的碎肉等熬成浓稠状,他又另煮面。
面煮好,洒上熬制好浓稠的酱汤,一碗打卤面即可,他还分别加入了一枚鸡子,洒上了绿葱。
卫戍做这一切时,朱睿卿站在厨房门口观看,他没解甲,身上依旧是银色铠甲加身,有时候朱睿卿会想,他总是极尽可能的照顾他,不止是吃食方面,还有云雨之事上,要是他的人生缺少了他,该会怎么样无趣啊,首先于吃食这一块,便让他诸多惦记,何况……他不止爱他会下面,他还喜爱他……想到了令人欢喜之事,朱睿卿轻轻的一笑,朝卫戍走去。
“怎么下了两碗打卤面,这么多清衍可吃不完。”
卫戍轻声道:“我也没用晚膳。”
朱睿卿眯了眯眼,盯着他看,目光危险。卫戍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屐,不敢对上他可怖的眼神。
“卫安宁,”他说道:“错在哪儿你知道吗?”
朱睿卿一把扯过他入怀,清脆的一声,大手拍了拍他的臀。
卫戍吃痛,咬住唇,不让自己低呼出声。
等不到他认错,朱睿卿又打了他一次,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卫戍抬眸,眼眶红透,眼神倔强,他咬着唇,奶凶奶凶的看着他。
朱睿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卫戍却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的怀里,半响哽咽道:“清衍,大夫说他会死,你知道吗?他可能会离开我,就在今晚,而我,我……我什么都做不了,连去看他的勇气都没有……都没有……只能等师爹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二十多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害怕……我好害怕……”
“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一见面就是吵架,每次都争吵得面红耳赤。我以为他很讨厌我,恨不得我死,我也是……我也是。在今日前,我都无法相信他深爱阿娘……他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我……”
“我……我……我真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卫戍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的泪水明明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却仍然是不肯落下一滴,他哽咽着继续说道:“你不知道,他曾经有几次要葬身漠北,都是我起了杀心……贵为青衣楼之主,手下高手无数,想要取他的性命,还不是手到擒来……我不敢……我害怕背负弑父之名,更害怕内疚……”
“他做到了,他成功的让我内疚,让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我好恨他……好恨……别以为如此,便能让我原谅他……”
“他死了,我就会放过卫恒和那个女人?”
“我要他们一家都下阴曹地府去团聚!”
“不……我要他们和我一样,痛苦的活着……”
……
……
卫戍的身子抖如筛,他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不要为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流下一滴泪水,他不配,自从他为了权贵抛弃他们母子时,就不配为人父!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朱睿卿尝到卫戍打卤面的手艺,面已经坨成一团了。
卫戍用筷子戳着面,道:“别吃了,这么难吃。”
朱睿卿固执的吃完这碗打卤面,还劝他,“忙活一整日,你也吃点。”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卫戍用了三分之一的面食,饥肠辘辘的胃总算舒服了一点。
“没吃饱,”卫戍撅着小嘴,有些不满又娇气的抱怨。
朱睿卿没回答,卫戍已一把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嘴里叫嚣道:“要吃面。”说罢,手儿已灵活如蛇的挑起他的情念。
银色铠甲为他而解,泛着冰冷光芒的银铠与冷月光芒相得益彰。八仙桌前,吃食残害未收拾,他低头,看见他跪伏着忙活,鬓角染了汗水。今晚的他从里到外都十分的不正常,朱睿卿仰着脖颈,豆子大小的热汗顺着脖颈流下,他喘着粗气,大手往下一摁,摁住他的后脑勺,仿佛置身深涧,有着水声,潮湿又温暖,舒服得他又似置身人间仙境。
此一遭后,又胡天胡地了一整夜,起初还是在八仙桌前,卫戍很主动,连着什么药膏都没准备,便坐了下来。
闷哼一声,两个人额上都是汗水。
八仙桌前完事,两个人又滚到了榻上。朱睿卿第一次见他反应这么激烈,像是一团火,不仅要把自己燃烧完,还要榨干他。
卫戍终于哭了出来,他一边尖叫一边哭,哭得一塌糊涂,哭得撕心裂肺的,朱睿卿停下动作,帮他擦去眼泪,问他“很疼?”
卫戍回眸,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摇头,要求道:“还不够,要很多,很深。”
朱睿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于云雨一事儿上,他提出的要求,他总是不会拒绝,这没什么好拒绝的,快乐就完事了,何况,他乐在其中,只是见他又哭又尖叫,真真担心折腾坏他。
这一夜,朱睿卿记不清自己多少次了,每一次歇息不久后,那小妖精又爬上来,让他情动,换着法子来让他折腾他,他想,牛真的会被田地耕坏!
天蒙蒙亮,鸡鸣狗吠之际,卫戍昏了过去,朱睿卿松一口气,眼下挂了青黑,颇有纵欲过度的模样。
*
将军府,夜深人静之际,守夜当差的士兵不约而同的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出来是谁的哭声,不由得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若是卫公驾鹤西去,魏朝又少了一员大将。
父亲将死,儿子夜深压抑的哭泣,大伙儿都能理解。
皇太子在月夜下发呆沉思许久,漫无目的的行至两人的房门前,他听见里间的声响,或许是想窥探半分,他轻轻的推了推没掩好的窗,偶有风,纱幔飞舞,飞舞中,依稀可见纠缠不清的两身影。
他便站在那儿,身形好似被人定住一般,化为石像,脚跟挪不开步伐。脑海里回荡卫恒的那一句——“情深不寿,回头是岸。”
屋内的两人好似太忘情,没发现窗前站着一人,目睹他们春色旖旎的一切。
皇太子的目光流连在朱睿卿的身上,当发觉此事是他主导,内心的想法被证实,心下微惊,又很快的镇定下来,他没收回目光,目光依旧黏在那人的身上,眸中柔情万千,想道:是啊,那人从未说自己是女郎,分明是他多想了。
他的呼吸有些重,涨得疼痛。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有些艳羡起卫戍,看他肆无忌惮的承受容纳他给予的一切疼痛和快乐,听他的哭声、尖叫声……
待皇太子离去之际,卫戍不经意的往窗前望了一眼,潮红的面上没什么神色变化。
朱睿卿察觉到他的举动,回眸往那儿望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窗外依旧,室内春色无边。
这一夜,注定所有人都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小可爱留言,关于太子,于是本作者打算给太子殿下多一点戏份。
太子:那孤真是感谢你了哦!
作者(惶恐):呵呵,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卫戍:好看伐?
朱睿卿:……(发生了什么?)
卫恒:谁喜欢他谁是傻子,反正我就嘴上劝劝,心里还是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