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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给他送上茶后,站在一侧,听得他问话,愣了愣,道:“后门有个妇人携着一小丫头,说是四夫人的嫂嫂,要是正经亲嫂嫂,怎么前来不知会夫人,怕是哪里来的破落户,打着冒充夫人的名头,打秋风来。”
“嗯……”朱睿卿听着没在意,等放下茶盅,灌下去的茶水冲掉了瞌睡,回过神,忙问:“那妇人可有撒泼?”
“四夫人猜得真准,”丫鬟抱怨道:“护院大哥不让她贸贸然入内,问她有没有牌子,有没有认识的熟人,她便坐在地上撒泼大喊,引得街上不少人围观,差点儿没丢了我们六郎君的脸面。”
“哦,她喊了什么?”
“说是什么‘好你个朱二,一朝富贵,过上好日子,连着亲嫂嫂亲侄女都不认了,你个没良心天杀的混子……’”
“哦,”朱睿卿淡定的吃茶,又让丫鬟继续说。
“‘你吃着老娘的,花着老娘的,老娘和你哥哥白养你十几年了,你个没良心的,用一张狐媚脸魅惑卫家的郎君。怎么,你不害臊的躺在人家身下承欢,是不是心里头不愿意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哐当”一声,茶盅摔落地,满地茶水与茶叶肆意横飞。
朱睿卿差点儿没一口茶水喷出来,他的好嫂嫂好像忘记了是谁为了身家性命,为了钱财,将他送入卫家的别庄,赶着送他去卫戍床上,讨好他呢!
丫鬟被他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捂住了嘴儿,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不敢言语。
“去去去,让人带她来我这里。”朱睿卿蹙眉,思及这儿是卫戍的书房,是他的宝贝地儿,改口:“不用了,让人带她去秋梧院,我去更衣,稍后便来。”
“是。”
朱睿卿去更衣,丫鬟已匆匆小跑去后院,喘着粗气说明情况。
有丫鬟领着朱氏入秋梧院后,有些好事嘴碎的小丫鬟三两个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你们说,那泼妇真的是四夫人的亲嫂嫂吗?”
“半斤八两,许是真的。”
“啊?”
“那她嘴中说的没羞没臊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没羞没臊,六郎君宠四夫人,本就是真事儿。哎,你们听说没,六郎君与四夫人洞房花烛夜,听说娘子那声音,叫得老大声了,整个院都是,而且啊,六郎君居然整整坚持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翌日娘子走路姿势都不大对了。”
此话一出,羞红不少未经人事的小丫头们的薄脸皮,脸儿红了,仍继续八卦。
“你们说,郎君与娘子干着羞羞事儿的时候,谁上谁下。”
众所周知,卫六郎身患腿疾,是半个废人。
“许是女上男下,郎君的身子谁不知道,要是郎君在上,许是坚持不了如此久。”
“那可是一个时辰,不知道郎君要了娘子多少次呢!”
小丫头们聊得欢畅时,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句——“青天白日里偷懒不干活,聚在这里说些什么闲话呢?”泠泠之声,犹如冰泉叮咚作响。
丫鬟们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是卫六郎,吓得花容失色,两股战战,齐齐哀声道:“六郎君。”
萍之重复道:“郎君问你们话呢?你们聚在这里,聊些什么,各个春心浮动,面红耳赤。”
丫鬟们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咬着唇,可怜巴巴的不敢说话。
六郎君的手段她们是知道的,威慑她们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得了,”卫戍声音淡淡的,吩咐道:“萍之,走。”
萍之瞪了她们一眼,压低声音,不满的说:“郎君,你再不整治她们,她们都要嘴碎到你的头上来了。”
卫戍白玉无瑕的手转动手腕的佛珠,淡淡道:“没事,她们说的是事实。”
事实?
什么事实!
究竟是卫戍身患腿疾的事实,还是他与朱睿卿行房细节,一夜多少次狼的事实!
萍之没敢问,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颇为心疼他们郎君。
郎君样样都好,只是……有点儿小缺陷。
“对了,方才她们说,他嫂嫂来了?”
这个他,自然是朱睿卿,萍之明白这个“他”是谁,附和道:“郎君要去秋梧院帮衬一下四夫人吗?萍之听闻丫头们所言,夫人的嫂嫂,说不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帮衬?”卫戍低下头,轻笑着摇头,道:“用不着,他自己一个人,能处理好。何况,没人能欺负得了他。”便是他,都只有被他欺负的份儿。
秋梧院。
且说丫鬟们领着朱氏以及朱大丫头入内,朱氏像是刘姥姥入大观园,左顾右盼,仔细打量一路上院子里的山水布置,不时驻足感叹一番卫府的富贵,光是一处不起眼的别庄,都能尽显世家低调奢华之风。
丫鬟们不恼不怒,有时候听见她所言,没忍住捂着嘴低笑,低看了一眼朱氏,想着这粗鄙的乡下村野妇人,与着天仙般的四夫人相比,一个是下里巴人,一个是那阳春白雪的仙乐,怎么可能是一家人,没准是夫人善良,不忍那妇人胡搅蛮缠。
一段一刻钟不到的路程,足足走了半小时。
朱氏被领入秋梧院,在花厅等了好一会儿,丫鬟们都没有上茶,先前她在门外闹了好一会,早就口干舌燥不说,此番干坐在这儿,察觉等候的时间特别漫长,连欣赏花厅名贵摆设的心思都歇下了。
晾了朱氏好一阵,朱睿卿姗姗来迟,他的出现,让朱氏眼前一亮,她立马站起,亲热的凑上来。
朱睿卿不动声色的与之隔开距离。
朱氏滑头惯了,不是什么愣头青,见他有意避开自己,思及此番自己来的目的,立马坐回原位置。
送朱睿卿替嫁的那一日,朱氏像是送走一尊衰神,夜里睡觉差点儿没笑醒。后来,第二日,第三日,她紧巴巴的打探县里面卫家别庄的消息,想要看看有没有路出马脚,要是一有不对,立马与他撇清关系,说他们弄丢了真正的四娘子云云,未想……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许多日后,不仅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反而打听出他很受宠!
朱氏听闻这消息的当天晚上,与朱大吹枕头风,说二郎一朝得了富贵的日子,立马把他们这些穷亲戚给忘到了脑后,三日的回门不见人影。连着富贵了,消息都不捎回来一个,什么金银钱财都不捎给他们,难得不知道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吗?
朱大好言相劝,说二郎指不定有着自己的难处,谁知道他是真的受宠还是假的,总归在卫家的别庄上过得如履薄冰,我们哥嫂怎么好意思碘着脸去求钱财。
朱氏为这事没少和他闹,闹了好几日,朱大受不住她,便放开口,嚷道,她要是能讨回金钱,便碘着老脸去求便是,反正他是没那个脸面买了兄弟又去求财。
朱氏美滋滋的应了,改日就扯上朱大丫头,去了县城,打听卫家别庄在哪里,来求着钱财。
朱氏落座后,朱睿卿坐在上首,大丫头怯生生的从朱氏身后探出一个头,瞧他。
朱睿卿笑了笑,吩咐丫鬟带大丫头去玩,吃点糕点。
大丫头听到有吃的,眼睛亮了亮,乖巧的与丫鬟下去了。
屏退了丫鬟,花厅只剩下他与朱氏。
“嫂嫂,”朱睿卿开口问:“你来,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嘿嘿,”朱氏笑了笑,碘着老脸,说:“家里还好,你大哥今个儿去播种了,农忙,三弟读书,等着来年二月份参加童生试。”
“那……”他犹豫道,一双墨玉的眸子凝着她,一瞬不瞬。
“哎呀,”朱氏一拍大腿,笑呵呵的说道:“嫂嫂没什么事,听说二郎在这里待着不错,便来看看,看看。”
她着重强调了“看看”一词。
“哦,”朱睿卿神色冷淡的点了点头,说:“这样啊。”
朱氏见他不上道,微微提示,说:“二郎,那卫家的六郎君,待你如何?”
提到卫戍,朱睿卿变了神色。
朱氏见他神色变了,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朱睿卿露出哀色,戚戚然,说:“待我如何?嫂嫂,二郎身为男子,雌伏于另外一男儿郎身下,你说他待我何?”
“这……”朱氏心中没底,有着担忧今儿来捞不着什么好处,空手而归。
朱睿卿掩面,声音悲戚,说:“夫主性情诡异,初夜待我粗鲁,折煞我腰身;而后每每行事不如他意,轻则骂,重则打人,夜里还变着法子在床上整治我。”
“……”朱氏想,怎么说着说着,话题跑偏了,都带到了令人臊红脸面的闺房之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戏台摆好,开始你的表演
萍之:郎君,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一夜好多次?
卫戍:“……”胡说八道!
连手都没摸过,就被抹黑成水墨画。
(我的小粉花,快快出来,今天去玩了,回来晚了)
☆、第十九回
“郎君……”窗下的主仆不知侯在那儿多久了,絮絮低语,萍之为之辩解,道:“郎君明明不是这般的……”
卫戍挥手,以眼神与动作,制止了萍之。
花厅里,朱睿卿变着法儿在抹黑卫戍,在胡编乱造一个凄惨的世家侍妾日子。
朱氏听得目瞪口呆,说了好一会儿,朱睿卿好似才发现没有上茶水,慌张的笑道:“瞧瞧,都忘记让丫鬟们上茶水招待嫂嫂了。”
朱氏摆摆手,连忙道:“无须,无须的,劳二郎费神了。”
朱睿卿垂眸,笑容落寞,道:“嫂嫂以后莫要再叫错我,是四娘子,非二郎。二郎早已离家出走,自去寻求生计。”
“是是是,”朱氏附和道:“四娘子,四娘子。”
上钩了,朱睿卿唇边的笑意加深。
吩咐丫鬟上了茶水,朱睿卿又编造自个儿在此处过得如何惊心动魄,犹如悬崖上走钢丝。
末了,让丫鬟去他的妆奁里取出一些金银首饰打发她。
钱财自然要破的,正所谓,破财消灾,亏得卫戍在洞房翌日赏赐了他不少金银首饰,反正他平日不会用到,不如借由这名头,送给朱氏,让她换点钱财回去买米买肉,省得送不走这一尊大佛。
“大丫头我瞧着不错,玲珑可人,不如留在我这里住上几日,怎么样?”
朱氏得了首饰,乐得眼眯成一条缝,脸上笑意不间断,没听清楚朱睿卿的要求已止不住笑着点头,同意。
大丫头被丫鬟领回来,从娘亲口中得知这消息,没有孩子气的哭闹反抗,反而面上闪过喜色,能留在这里,说明明日儿又可以吃到糖和糕点了。
朱氏得了钱财,不再久留,朱睿卿让丫鬟送她出门,他正打算与大丫头说话,有人拊掌拍合之声响起,他惊讶的抬眸,见萍之推着卫戍入内。
朱睿卿面上闪过讶异之色,走上前,问道:“夫主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卫戍拊掌笑道:“果然,你是不会吃亏的。”
“那夫主全听见了?”
“听见了,全都听完了,一字不落。”卫戍笑得温柔,说:“不如晚上我们试试?”
“好的呢,”朱睿卿一口应下。
卫戍见他爽快,自个儿像是吞咽下一整只苍蝇,且苍蝇上不得下不去,如鲠在咽,直教人恶心。
卫戍当场冷脸,下令吩咐:“四娘子以下犯上,关入柴房一晚。”
朱睿卿:“……”
自打卫戍入内,大丫头红着脸躲闪在朱睿卿身后,等朱睿卿被人强制性带走后,大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