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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疼痛。明明那个人就在那里,却再也不能拥在怀里。明明心里仍有那么多的怜爱,明明仍想照顾她呵护她一生一世,却再也不能提起,哪怕是只言片字。
青萍到底走了进去。看花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青萍。青萍随她站在花园前,离她两步远。他移过目光望向那些花,不忍看她的双眼。“我要走了。他什么都知道。”一只黄蝶飞在花丛中,犹豫着,徘徊着,最终落在一朵白色的花心里。他最终还有转过头望向她。她眼里含着泪光,盈盈点点,还是那样的眼光,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默默凝望。青萍偏偏看懂了那无言的倾诉,那样千丝万缕的依恋、万缕千丝的牵念,那样全心全意的渴望、一心一意的深情。那样的目光,让人心都要化了。青萍情不自禁走向前去,抬起双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深深地看着她。楚兮,楚兮,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仍旧想带着她走。怕只要她说一句话,他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带她走。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开口。“自己珍重!”他叮嘱了一句,语气轻软,声音温柔。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楚兮望着他离开。还是想和他走。她心里涌出一丝苦涩的幽怨。
青萍心情黯然,本来要去面媚妃一面的,路过玫霞苑,又不想进去。就直接回修心殿,去往正殿与杨显告别,才到殿前,就见门口站着的王总管带着悲悯的神情说:“青萍公子还是回吧,圣上还在休息。”青萍听了,又黯然离去。回去自己内室取行李,就见一顶空轿子停在那儿,四喜站在旁边,见他回来,忙走上前来说道“王总管安排奴才送公子回去。”说时看着他,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快要哭出来了。青萍看了一眼轿子,却对四喜说“去牵两匹马来!”四喜依言去了。
青萍取了行李牵着马出了乾坤门,再无顾忌,骑上马一路跑起来。四喜跟着,见青萍骑马越跑越偏,并不是回檀倾园的方向。他也不问,只一路相随。
青萍在马背上策马奔腾。马蹄声起,扬起一阵轻尘,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响,然后被抛诸脑后。马背的颠簸让他想起那些坐在马车里随师傅四处颠簸的日子,他又扬起鞭作势挥了一下,马跑得更快了,强风吹得眼睛眯成一条线,衣袖在风中飞扬着,青丝在风中凌乱着。阴云慢慢笼罩了天地,忽的响起几声闷雷,骏马受惊,发疯了似的跑起来,四喜见状,高呼一声“公子小心!”快马加鞭跟了去。马疯跑在官道上,躲过了一辆迎面驶来马车,又把路边神情慌张的行人甩在身后。暴雨瀑布一般倾泄而下,临头浇来,马驰地飞快,密密麻麻的雨点啪啪地拍打在脸上,让马奔得更疾吧,让风吹得更劲吧,让雨下得更暴吧!让一切都毁灭吧!青萍疯狂地想着。当骤雨过去,当马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棵树下时,青萍心中的那股狂躁也终于随暴雨过去,一切已经平息。天空一碧如洗,罩着一层水的树叶绿的闪亮,四野一片青翠。世界安静极了。青萍的心也终于安静。饮了水,折身回。
这一段时间的都城异常热闹。人们都换了轻装,一个个从家里跑出来,逛着热闹的集市,交头接耳,喧喧嚷嚷。让他们兴奋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简直不知道从哪个说起。一个说媚妃娘娘怀孕了,据说媚妃有一晚梦到雾岫山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在乌云中看到有一条金龙翻腾。醒后让算命的先生解梦,先生说金龙预示着媚妃娘娘将喜生龙子,而且此子有雾岫山的灵气罩着,将称霸天下。一个说青萍被皇上赶出宫了,因为有一天皇上处理完政事回修心殿,正撞见他跟一个娈童不干不净,皇上一怒之下便把他赶出来了。旁边听的人忙站出来说:“不对,不是什么娈童,据说是慕容将军的公子,那时有人见他们在慕容府同进同出,皇上是知道了这些才撵青萍出宫的。”听完大家议论纷纷,有一个人哈哈大笑,众人忙把目光移向他时,只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都说错了,其实,那个媚妃怀的是青萍的孩子!”众人忍不住一声惊呼,又有人提出质疑“不对啊,要真是如此,那媚妃还能好好地地在宫里养胎!”又有人随声附和“是啊,孩子不可能是青萍的吧!”先前那个哈哈大笑的人拿眼光逡巡了一圈,不屑的说“这些宫廷秘密你们又如何知道!那媚妃怀孕,皇上可有召集众臣举宴同庆?”说过转身走了,众人又狐疑。
檀倾园,青萍一日一日地清闲。皇宫之中。楚兮一日一日地以泪洗面。这天她在花房浇花,正望着一盆茶花出神。凝露走进来,面上又不平之色。“娘娘!”她喊了一声,楚兮回过头看她一眼。“娘娘听说了吗!”楚兮听她语气不对,转过身来对着她,示意她说下去。凝露犹豫了一秒,接着说道“青萍公子,枉娘娘对他如此信任,他却原来是那么个人。宫中私下都在流传,那媚妃怀的是青萍的孩子,皇上因此才把他赶出宫的。”楚兮听了,无力地放下手中的花浇。凝露见此情形,忙前来扶起楚兮。楚兮在她的搀扶下回到内室,在梳妆台前坐了。凌霄镜里的人,容颜又憔悴了几分。他说不知道老天是怎么想的,让她长得这样好看,声音又这么好听,身段舞姿又那般曼妙,却让她身子如此柔弱。那一晚她尚在病中,他依然觉得她好看。那一晚,他那么温柔地照顾着她,体贴入微。难道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吗?难道之前两个人翩翩起舞时的那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也是假的吗?心又一寸一寸地疼痛。镜子里双眉紧锁,眉间是一段解不开的忧伤;干净的眼眸里蒙着泪,渲染欲滴。梨花带雨的容颜,我见犹怜。长得这样好看,又有什么用?声音这么好听,有什么用?舞姿再美妙,还有什么用?只能在这后宫慢慢凋残。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颊,镜子里的人也用手拂着面颊。楚兮一时恍惚。这么好看的容颜,从今后就要一天天老去了吗?真的只能就此终老了吗?她用皓齿咬住了自己的唇,柔嫩的唇吃力,又红了几分。不要。心中断骨蚀心的疼痛悉数变成怨恨。她眼中弥漫着凄艳绝望、又疯狂明亮的光。那明亮的光,叫做恨。
一日一日地过去,杨显仍旧郁郁寡欢。食也无味,睡也辗转。开始时,他对一切都感到厌烦。庭前的梧桐树枝叶太茂,挡了阳光;午后的阳光太明亮,刺了双眼;晚膳的食物太油腻,难以入口;夜晚的白玉床太清凉,阻碍睡眠。到后来,连那种厌烦的感觉也没有了,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有时在案前一坐半天,眼前的书却一页也不曾翻过;有时一碗羹汤摆在眼前,他也忘了喝,只管望着发呆;偶尔进去御花园,在湖边的亭子里又坐住了,往往天都黑了他还在。过了端午,天渐渐热起来。夏果也日渐丰盈。不过这些都似与杨显无关,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延挨了许久,杨显到底还是歌舞酒宴,为林媚怀孕的事庆祝了一番。皇上伪装欢颜,朝臣表面上也满口贺词,私底下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一则不知是男是女,又则加上宫内流出的传言,究竟不知内里,热心不起来。连林媚的父亲林呈祥也不见十分悦色。每当别的朝臣举杯向他敬酒时,他都一阵心虚。谁都知道,他对这个女儿并不待见。如今这个女儿却怀孕了——这是个尴尬的烫手山芋,却又不得不接。礼仪还在。出于礼仪,众人起身,齐杯向皇上敬酒。端坐御座之上的杨显,望着朝臣齐齐举起的酒杯,那一刻,他心里的孤独达到极点。他们比他快活,他想。他们出去这皇宫就可以随心所欲,他们可以养歌姬,可以去花楼狎妓,他不可以。他们有妻有儿有父母,他却只有自己。都说他掌管天下。可是,他没有家。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但这天下的人都不爱他。他们敬他怕他他颂扬他要挟他讨好他算计他,却不爱他。独自坐的那么高,多么孤独多么无聊啊!但是礼仪在。
碍于礼仪林呈祥到底进宫看望了媚妃,见她举止安静稳重了不少,身子经过保养倒见得丰腴了。
“父亲大人,许久不见了!”林媚一出口,林呈祥酝酿许久的亲切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是那种嘲讽的语气。
林呈祥心里没好气,又不得不庄重作答:“让娘娘挂念,是臣的疏忽。娘娘有孕在身,只管安心养着,别动了胎气。”
林媚见父亲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格格笑了起来。笑颜璀璨,秋波婉转。仍是那双媚眼。
林呈祥越发生气,暗暗郁闷,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女儿。关于宫中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他还真不敢断定不是。但他羞于启齿向她证实。
林媚饶有兴味地端详着他的神情。她知道他的想法。并且很开心。片刻后,她方收起笑。“父亲大人,明日可否把母亲送来?”只这一件事,她确是有求于他。
林呈祥巴不得尽快脱身。满口答应着,便告退了。
林呈祥一路郁郁出宫去。其实皇上比他更抑郁。终于,在一场欢宴之后,杨显病倒了。他只是没有胃口,只是日渐消瘦,只是浑身乏力,然后有一天就躺着不想动了。其实,他只是觉得了无生趣。御医悉数赶来,一一为皇上问诊,也得不出结论。都说脉象正常,着实查不出有何病因。几位御医一番商谈,开出了一张养生的药方给皇上,皇上命御膳房的去准备不提。
第33章 东王殷勤献医
听闻皇上病了,杜惊红携着蓝铃赶至修心殿,见皇后先已在那里了。皇上穿一身丝绸黄衣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闭合,似是睡着了的样子。皇后坐在床榻边,手执翠烟画屏罗扇,轻轻地为他扇着,扇子的红缨穗随着皇后的手荡来荡去。那一番柔和细致,倒让杜惊红觉得自己的到来变成了一种打扰。她还未开口,皇后先抬头看到了她们。“皇上睡着了吗?”杜惊红轻声问。陈蕙兰正准备作答,见杨显却睁开了眼睛。他看一眼杜惊红,挣扎着要做起来的样子。陈蕙兰赶紧去扶,杜惊红也急走上前去:“表哥不舒服,且躺着吧!”杨显执意要做起来“不,我已经躺太久,累了,想坐一会。”皇后扶他坐起,又拿枕头垫在他身后。
杜惊红见状,想起三月里的那次谈话,那时还好好的,也不过两个月,就虚弱成这样了,想着,心里也觉不忍。她隐约猜出皇上的病因来。媚妃的事,恐怕又是一场误会,青萍平日在这方面行为固然放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界限还是有的。但这只是她的推测,也不好言明。杜惊红心里正在思索着,忽听窗外响起戏曲的唱词——一字字更长漏永,一声声衣宽带松。别恨离愁,变成一弄。唱到末一句时,余音袅袅在舌间,许久才结束。然后是一声叹息,听了不胜惆怅。殿内的人都神情一凛,蓝铃伶俐些,已经站起身像门口走去,当她探身像外,就看见廊下的一对流金云锦。此时正好墙外飘过来一片红色的蔷薇花瓣,打在笼子上,又落下。其中一只流金云锦望了望另外一只,抬头唱道——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抑扬顿挫间,嗓子似是比刚才要清脆悠扬些。唱毕朝另外一只晃晃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另一只啄了啄自己翅膀的羽翼,又叹息了一声,仿佛刚才听到的声音不堪入目,然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