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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这些好汉们都闹腾了起来:“这寻人分明是官府的事情,凭什么要我们管、”“那孩子男女又不是我们拐骗走,我们如何能找回来?”
但卢斯和冯铮已经转身走了,任他们如何吵嚷; 也是没人搭理。稍后,各家各户都有人送银钱打点牢中,送来衣被吃食。
众人并没让自己属下去找人; 打定了主意要跟这两个异想天开的捕快硬扛下去。
可不出三天; 就有向来不睦的两家手下; 在外头打了起来。一边让人打砸了赌坊,一边又十几个手下让抓进了牢里。这回抓进来的可就没那么客气了,都是被妥妥的打了一顿板子,让人拖进牢里来的。
又有一家的妈妈; 最红的两个姑娘让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赎身走了。
便是朝廷里; 皇帝不在家,那也是要出事的,更何况他们这些他们这些隔个几年就要换一批新面孔的黑道大佬?这各家的事情从此就没断过,终于有人扛不住了。让亲信的下属交了二十个被坑拐的男女; 交人的当日,果然他是被提出来了。
“这位好汉,日后在你地盘上再丢了人口,可别怪我们再去找你了。”
好汉脸色发青,拱拱手,走了。
卢斯和冯铮又从这二十个被坑拐的人入手,继续朝下查。他们都并非是近些年被拐骗的,还有几人根本不是开阳人,甚至都有合法的各种卖身文契,只是几人不管离家多年,都始终记着,自己并非被家人卖掉,乃是拐出来的。
——所以这位先放走的大哥,并没参与拐骗之事,这些人还都算是他解救的。
两人也不问他们当年事,只说最近几年的。他们还记着的事情。
这些人因还记挂着自己乃是被拐,因此都是“不老实”的,也都是几经倒手的,可那些正经的牙人虽然不会帮他们伸冤,却也是不会沾染他们的,免得以后出了事。便是买他们的主家,也都不会是正经人家。
这样的人,这些人说一个,他们便抓一个!
送来人的好汉越来越多,抓进来买卖人口的人贩子也越来越多,顺着这些人贩子的藤,摸出来的瓜,更是越来越多。
对待人贩子,卢斯可就不会那么温柔了。一抓进来,无论男女,无论年纪,问都不问什么,直接拿细竹鞭,从头脸开始,抽五十鞭!
细竹鞭子抽完之后,人身上就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别看伤不不大,却如针蛰,如火烧,疼得人哇哇惨叫。
打完了,就问这一个字:“说!”
“捕快爷爷!您也得说要我说什么啊?!”
“打!”
第二轮不用竹鞭了,用沾满了辣椒油的粗布,直接朝人身上拍。四周观刑和审问的人都得离远,否则即便他们身上没伤,这辣椒油沾在身上,那也是又辣又疼。
一时间那可真是鬼哭狼嚎。
“说!”
若还什么都不说,那就下头就是“修指甲”了,先用小竹签子朝指甲里钉,再将已经钉裂了的指甲,一条一条朝外把。
若依然不说……反正还是有法子的,总归是让这人疼痛哀嚎,可又不至于送命。
总之卢斯就说俩字“打!”“说!”
这些人贩子可不是革命志士,没那个坚强的意志力和坚定的信仰心。多是吃“大餐”吃到二三轮,就已经知无不言了。
胡大人桌子上的各式卷宗,是一日厚过一日,找回来的大人孩子那也是一日多过一日,城里的众位里正干脆就被叫在衙门里,看看有没有自家那地界丢失的人口。日日都有寻回了亲人的男女,在衙门门口哭成一团,高呼青天。
最开始捕快们抓人的时候,老百姓还有些骚乱畏惧,现在一见着捕快在大街上奔跑而过,老百姓依然赶紧避让,口中高喊的却是“快给捕快爷爷们让开,这不知道又是去捉哪家的人贩呢!莫要误了正事。”
开阳府之前查的那横柏村杀媳案与天龙寺女子被杀案,此时也有消息传出——自然都是春秋笔法过的,横柏村那案子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黑白无常与黑熊精所化的神汉斗法,天龙寺的案子则是黑白无常与地鼠精斗法……
卢斯本来没想让自己的名声太过神话,神知道这就还真给神话了。
至于胡大人,那身份就更神奇了,有说天上昴日星官的,有说地府判官的,还有干脆直接把包龙图的传说化用过来的。
开阳府众人每日忙成一片,不过,反正胡大人疲累归疲累,却是笑着的。抓进来的人犯越来越多,找回来的人口越来越多,他的官声越来越好,如何能不笑。
不过再过两天,胡大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人贩子一案摸出来的瓜,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金贵了。
最开始是民间百姓,买一个媳妇或者买一个男孩,传宗接代,这也是“最正经”的目的了。后头就是富户,买来做什么不问可知。富户都如此,一些高门大户那也是一样了。眼瞅着这就要延展到高门大户,贵戚勋贵,乃至于当朝高官身上了。
甚至于……从供词上看,还出了“指定购买”与“按照客人偏好拐骗”的这种恶忄生情况。
这要是一个两个还行,可要是一牵牵出来一片瓜地,那胡大人可就要把自己砸死了。
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停手,尤其,那位李大人的小孙子,就是让人“指定”走的,真正幕后之人,怕还是同僚,这就更令人发指了。胡大人就把案卷一揣,入宫面圣去了。
胡大人再回来,他手里的案卷没了,且吩咐早就等着的卢斯和冯铮:“将那些重要的犯人打理一下,稍后有人来要接手。”
冯铮绷紧了唇,两个唇角向下弯去,卢斯也开始磨牙,两个人都是一肚子气。
胡大人看他们这样,却笑了:“你们当时案子不查了啊?放心,案子还查,只是陛下要保全咱们,不能让咱们查啦。”
“?”
等到见着了来人,两人才知道胡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来接人犯的,乃是宫衙的御行捕快。
御行捕快就是昱朝皇帝手里的一支比较特别的力量了,卢斯一开始觉得他们跟锦衣卫有点像,不过这些人在民间比锦衣卫的名声要好得多,多有他们侦破各种大案的话本流传。这些人比寻常捕快在穿着上也有不同,他们穿着的是丝绸,头上戴着的并非幞头而是三山帽,脚底下穿的也是靴子,可以说,他们就是捕快里的状元了。
这些人几乎不说话的,只是来了,给他们公文,之后,锁了犯人,拿了剩下的案卷,转身就走。
这些犯人被带走之后,开阳府却也并没有清闲下来。那带走的只是大鱼,剩下来的人贩子可还有九成多呢。另有不少人,还要派人送信与其它州府抓人。卢斯和冯铮倒是不用出差,可也得天天跟着胡大人上堂审犯人。
这一天天的审判,都是对百姓开放的。来的百姓要么是被祸害的人家,要么就是深恨了这些人贩子的,都带着烂菜叶臭鸡蛋来,捕快们也总是被误伤,每天一身臭气哄哄的回去。
老百姓也是可爱,知道误伤了他们,又总有人送来真正好的鸡蛋与果蔬。
这事情之前,胡大人从劳兴州带来的捕快,与开阳府本地的捕快多有些隔阂,尤其,开阳府的捕快因为前任府尹的无能,不少倒霉蛋被牵连着获罪充军去了,让他们的对新来的胡大人也有些抵触。
可卢斯和冯铮这两个外来户在没有他们帮忙的情况下,连破两案。之后这案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牵连出如此多的人贩,倒是让这些本地人有些佩服——连胡大人带这些外地捕快,都是够傻大胆的啊。
也不知道是以为这么一折腾,要不了多久就要滚蛋,因此同情他们。还是真心的佩服,总之两边人这段时间往来倒是亲近了不少。
没过两天,先倒霉的是那位前任府尹。他被革职之后,便被弄去外地当知州了,可前两个案子一破,皇爷知道了案情,知州就变县令。如今那位大概才刚接了圣旨,收拾东西搬家呢,这就又被撸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去了……
他们胡大人还为此唉声叹气了两天,只因为胡大人觉得这人该杀。
无奈这位前任为官比较清廉,并没有贪墨之事。
不过,卢斯和冯铮私底下说话,都觉得这种人比贪官还缺德。
再过了两天,他们俩却是就没了说闲话的功夫了。功力下旨,开封九衙的捕快都给借调去了——开封府下也是有县,有县衙的——还有兵马司、巡城司之类的有司衙门,再加上大理寺和刑部的捕快也都被借调了。
做啥?抄家……
忠勇伯孙家,安平侯陆家,礼部侍郎赵家,孙国舅等等一十三家,几天前听起来让人耳朵一震的人家,全都大门四开,让他们这群如狼似虎的捕快拉扯出了一家子的男女老幼,套上枷板镣铐,塞进了囚车里。
这些人宅子里的珍宝玩器,也被他们这些捕快之手,一件件的扔进大箱,贴上封条。
就此,一门的富贵,烟消云散——该!
后来又有不少人被找回来了,这其中就包括那位李大人的小孙子,但听说那小孙子找回来时已经是痴傻了。原本可是有神童之称的孩子啊,结果李大人就病倒了。胡大人还提了礼物,去看望了一趟那位李大人。
这时候,已经临近过年了。可即便是新年的欢喜,也没能掩盖住这件大事引起的浪波,闹出了好几件家长打孩子,被误会成人贩子的事情。
但这年元宵节,就走失了六个孩子,还都给找回来了,再没哪家因为不见骨肉而在大年下的痛哭悲鸣。
“累死……”卢斯脸朝下趴着,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起来,至少泡了脚再睡。”冯铮把他头发散开,“而且也别这么趴着,小心憋着。”
“哦……”卢斯迷迷瞪瞪的爬起来,脱了鞋袜泡脚。冰冷的脚丫子伸进热水里,顿时让他舒服的打了个激灵,“铮哥,我记得今年是要大考?”
“对,不过不像是劳兴州那样,考场里头不需要咱们,就是在外头巡视而已,轻松多了。”
“还好,还好。”卢斯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佛,“铮哥,今天红线跟我说,有人话里话外,是想给玲玲提亲那。”
“玲玲才多大,她……”冯铮话说个开头,顿住了。他印象里冯玲玲才是个丁点大的,跟在他后头喊着“哥哥哥哥,我要吃糖葫芦”的毛丫头,可是,并不是啦。冯铮眼神有些茫然,“玲玲……过了年已经十四了啊。”
“对。”卢斯擦了脚,自己把水端出去倒了,回来洗了手,坐在炕边上,“不过十四确实还小,再留几年吧,咱们也给她好好相看着。”
“唉……这就是一晃眼的事情,都没想到,小丫头到了要嫁人的年岁了。”两人肩并肩躺下,他俩都累,不想折腾,就想着一起谈谈话,睡一觉,结果就听门外响起了咣咣咣的敲门声。
“冯头儿!卢头儿!快起来,大人有急事!”
两人立马爬起来,七手八脚打理好了自己,跟着外头叫的周二出去了。可跑到半路上,又遇到另外一个捕快,说大人让他们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两人一头雾水,就算是回去了,也没睡好,第二天天还黑着,就爬起来去衙门了。
果然,胡大人也早起了,又或者根本就是一夜没睡?不过,胡大人气色还算好,脸上带着笑,应该不是坏事。
两人行礼,胡大人道:“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