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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了。
毕竟他是经历过两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也只是想活下去,可是为什么活呢?大概只是一种本能吧。等到见到正气小哥哥,他才意识到了活着与活着的不同。生活对他来说不再是本能,而是一种乐趣。
就只是跟他呼吸同样的空气,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由俭入奢易,他的奢就是冯铮。若再要,由奢入俭……那和要杀掉他又有什么不同。
“……别说得那么吓人。”冯铮笑。
“原来我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啊?”
“你这个样子……你喜欢的要是个坏人呢?”
“怎么可能?我喜欢的就是正气小哥哥啊。我就喜欢好人。”
卢斯并不是那种自己没有就从别人身上找的心里,只是,他坏人见太多了,长得帅气质好的坏人也见过不少,但他没觉得那些坏人邪魅迷人,坏就是坏,烂心的苹果外表看起来也是好的,咬一口发现烂掉了,谁会去吃光光?
“那我如果只是伪君子呢?”
“又傻、又……不是那么白、又甜滋滋的,你哪伪了?”
“我……”
“嘘……别说这些了,别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说,可是没办法,你就让我做个爱情脑吧。反正李铁已经长大了,太子和周安会回护着高兴的,其他孩子也各有各的缘法。无常司也已经上了正轨……”卢斯握着冯铮的手,额头抵在了冯铮的手背上。
“我是痞子啊,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局观,事业心的,我本来就该自私自我的。而且我好吃懒做,怕苦怕疼,如果……那太疼了,我受不了的……”
卢斯不去触碰那个“死”字,冯铮本来想说“像我这么普通的人,你若不是只看着我,而是向四周看一看,很快就能发现第二个的。”可是他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冰凉。
这些天,卢斯的眼睛经常是肿着的,这男人面对生死都是冷静自持的,如今却往往做小女儿态,只能说是丈夫未到伤心时。还是……别让他伤心了。
“我的不是,我不会胡思乱想了。听说送了冻梨来,给我拿上一个可好?”
“好!我这就给你去拿!”
卢斯转身跑走了,不多时就端着一小盆的冻梨回来了。但他没直接拿给冯铮吃,而是坐在一边,将冻梨切成一块一块的,他戴着大手套,手上拿着小刀有些笨,可因为他极其的仔细认真,慢是慢了点,却并没切坏哪怕一点。
切完了,卢斯端过来,一块一块的喂给冯铮:“梨子性凉,别吃太多。”
冯铮吃着的间隙过跟卢斯笑:“你既然说了别吃太多,那别端一大盆过来啊。”
“你吃剩下了,我……”他没法吃,在说话都不能靠太近,刚才抓着冯铮的手已经算是已经算是过分的情况下,两人根本无法分食,“我给别人吃。”
“嗯。”
其实冯铮就吃了两口冻梨,剩下的卢斯不会再喂,冯铮……也确实吃不下了。
卢斯端着一个盆,出来随手让人给病人们分了,他进了尽头处的一个房间——这两天已经有新的病人死了。
其实正确来说,他们不是病死的,而是自己作死的。这些人不是最体弱的,但却是最胆小的。他们日日惶恐非常,不好好吃,不好好睡,日日啼哭哀嚎,病情还没如何恶化,人的精力就已经不行了,然后稀里糊涂的,就没了性命。
这些人本该干脆的裹一裹直接送到外头去烧掉,但有个老大夫,这时候偷偷地找到了卢斯,想要一具尸体,看一看具体的患病程度。
卢斯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解剖病死者的遗体。面对老大夫的要求,卢斯在把权力转交给薛武贵后,唯一的唯一插手——他不只是把那一具尸体交给了大夫,还规定把所有病死的尸体都交给大夫。
第276章
会主动提议解刨的大夫,绝对是个宝贝。卢斯没让他自己动手; 而是给他分派了几个副手; 这些人都是死囚。该有的防护也不少他们; 但毕竟时代所限,没有塑料之类的防水材料; 戴着再怎么厚实的手套也总会有被鲜血和脓水浸透的时候,会有被感染的可能。
这些死囚,只要他们活下来,那就能给他们自由。对于这一点,无常司已经是信用良好了。
有的死囚不干; 总觉得至少还能挨到今年秋决,还有半年多好活。有的死囚愿意来搏一搏性命。
而一开始是只有方大夫偷偷干,后来也不知道是他嘴不严还是怎么回事; 所有在监狱里的大夫都参与了进来。毕竟这疫病也关系到他们自己的身家性命; 卢斯都不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有多吓人; 明摆着就是要是冯铮死了,这监狱里头的人,除了无常之外,都要跟着陪葬的架势!
“方大夫; 可有发现?”
方大夫是个中年的大夫; 不算高,一张方脸,还肤色极黑,看着与其说像个文化人的大夫; 不如说更像是个农夫或者行脚商人。
“这病先走肝,再行……哦,还是很有些发现的,尤其在用药上……稍后学生再与几位同僚商量一番。”
方大夫一开始想掉书袋,后来还是想掉书袋……总算他意识到了对象不对,直接说了结论。
“麻烦大夫了。”有发现就好,而且听这位大夫的语气,是松快了很多的那种,那就说明他不是搪塞,而是真的有所发现。
“几位大夫辛苦了。”卢斯拱了拱手。
可卢斯没想到,等到下午的时候,方大夫与另外几个大夫又主动找他来了——这几位大夫对他比较畏惧,轻易不会找上来。
他们表示,最后商量出来的是两个方子,而且这两个方子的差异还挺大的,一个是收敛的,一个是激发的。
简言之,一个是压制天花的,另外一个则是让天花的毒性短时间内释放的。
两边的大夫说的话都挺有道理的,收敛的说:“既然是治病,那当然是得朝好里头治,那当然就得是收敛了。”
放任的说:“这天花本身,其实只要扛过的就能好,麻烦的是后头天花创伤越发严重,内外溃烂,其它的病都跟着来了,病人体力也不成了,这才支撑不过去。不如在早期,病人的体力和精神都还好的时候,让痘疮一气发了出来,过后调养也就是了。”
“你这话说得轻巧,痘疮一气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其余病症不会跟着发起来?这一但都发起来,病人就能撑住?!”
“你那收敛的药早已有之,但病人要么从外发改为内发,五脏都烂掉了!要么一时不发,表面转好,但要不了多久,痘疮之毒又会发作,且来势汹汹!届时病人已经体弱气衰,哪里承受得住!”
两边的大夫本来就打了半天了,到了卢斯面前,这又打起来了。
卢斯看着他们打,虽然他不太懂药理,但两边的人是个什么意思,卢斯还是明白的。
“把现在的病人分成三组,一组照旧治疗,一组收敛,一组激发。”说完卢斯又道,“你们可以选择看起来最适合你们治疗方式的病人。若是都看上了就抽签。”
这算是各打五十大板,但这也是最恰当的选择了,两边的大夫跟看仇人一样,对着对方冷哼一声,甩着袖子各自去了。
这些大夫之后的行动还挺快,当天下午就已经把病人分好了组,当然,两边都挺有眼色的,没把冯铮算在其中。
原来以为这个效果得有七八天才能显现出来,但大概是在这里的都是中期的病人,所以,只是三天,实际上从第二天开始,效果就约莫展现出来了。
一开始是激发的那边,病人的痘疮即使没有发展道面部,但也开始大范围的溃烂。收敛的那边因此士气大盛。可当天下午,收敛的那边同样有病人开始出现大面积溃烂的痘疮,甚至比激发的那边还要严重。
等到转过天来,都有病人死亡。
但是,解刨之后,激发那边的病人内脏状况看起来还好。反而是收敛的那边,原本同样状况的病人,现在内脏毁坏程度要严重得多。
由此看来,激发那一组其实不至于死的,更多的人很可能是看见自己表面的创伤与皮肉的疼痛,自以为死亡,丧失了求生意识。收敛的那一组,才是真要死的,内外皆发,人都烂透了。
看过了身体的状况,选择激发的那组大夫没觉得高兴。收敛那一组的大夫可是真的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受不了了,因为过去病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是看不出来的,对人的死活,大夫的表示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但如今这尸体剖开,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这人就是他们用错了药,治死的。
看到两种案例,卢斯对方大夫道:“给冯将军用药。”
方大夫也是赞同激发的大夫之一,不过现在他还有点茫然呢,卢斯的话让他一愣:“卢将军,我们这药还没确定……”
“他等不了了。”冯铮身上的痘疮虽然还没到烂疮的地步,可也开始向上扩展了。而且,这天花带来的剧烈痛苦,让人进食和睡眠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冯铮虽然表现得一切无碍,可他到底怎么样,卢斯比他更清楚。冯铮的体力撑到现在,还有接受一次折腾的可能,再等,他就只能等死了。
“是!是!不只是冯将军,还有许多病人,也都是等不了了啊……”卢斯的话倒是激烈了方大夫,方大夫又转身与其余大夫道,“诸位,都说同行是冤家,咱们这些大夫更是冤家,一样的病,十个人能开出十个药方子来。可是,如今这瘟疫当道,还是让个糟心的同行折腾出来的瘟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弄得天下混乱了。”
诸位大夫不知不觉也都打起精神,听方大夫说话。
“到了如今,咱们手里握着的可不只是这监狱里头病人的命,其实还有咱们自己的,更有外头咱们一家老小的,大家如今也算是有所得,咱们就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即便是不能弄出个十拿九稳的方子,但至少也要有个……一成吧。”
一成,这可不是说笑的。往年得了疫病,一村一镇就活下来那么三五个人的并不稀奇。能有一成的治疗可能,那就已经足够名留青史了。况且,一成只是开始,只要掌握了能够部分治疗的药物,那就可以一点一点的提高治愈率。即便百分之百不可能,但最后应该能有五成左右。
想着自己治死了人而神情恍惚的几位大夫听他这么一说,也振作了起来。不是死人了就完了,那还有病人得继续治疗呢。尤其还有个冯将军,明天就得用药了。
卢斯看他们大夫聚拢起来开始商量药量的加减,他便转身走了。
明天给冯铮换药,当然是今天就跟他说个明白。
“你放心,只要是用忍的能撑过去的,我都可以的。”
卢斯捏了捏冯铮的指尖:“我在想,要不要让太子弄些鸦片来,给你们止疼。”
“别说这些胡话!”
“不是胡话,你们现在需要体力,但疼痛却让你们的体力大量流失。止疼是最好的方法。”
“你也说过,这东西现在若是禁了,那就彻底的禁了,若是此时拿来作为药用,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就必然会被人滥用。师弟,别开这个口子。”
“好。”卢斯让冯铮说服了。
第二天冯铮早上用过药,还没太大的反应,等中午的药用过,没多久,他的体温陡然上升!原本,冯铮就在发着低热。卢斯偷偷用手掌试过他的体温,至少要有三十八九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