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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黑下,到处都是婆娑的黑影,峭楞楞如鬼魅,他心中稍定,想必那白衣少年暂时不会追上来了吧,毕竟自己已经尽最大力量了。
他停下,想稍微恢复下体力继续跑,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能逃脱或许有几分希望。
“你让我失望了,天已黑。”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三师兄脸色煞白,骇然地看向那抹葱茏之后,那里,负手而立着一道白色人影,不是那少年是谁!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白衣少年轻轻一叹,身影一晃就已在三师兄身侧,扬手一掌印在他的臂膀上。
轻飘飘的一掌不重,但令三师兄骇然欲绝的是,那掌印处竟然泛着黑褐色的血印,而且迅速向其余地方蔓延,黑褐色所过之处,皮肉腐烂,发出浓浓的腥臭。
如此诡异的一幕再次让他惊恐,好在他也是果敢之人,咬咬牙便以掌成刀,将整只手臂卸下。
“已经来了。”三师兄忍痛卸下手臂之际,耳边再次传来白衣少年的声音。
三师兄惊恐看过去,可眼前的一幕,这毕生都难以相信的一幕发生在眼前。
少年体表忽然流出无数的黑色液体,顷刻间就将整个人覆盖,一身如雪的白衣化作黑色融入夜色里,这还是那个优雅得不像话的少年吗?为何会这样?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液体覆盖的少年,四肢渐渐变粗,乌黑的长长指甲一寸一寸往外冒,黑色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白色的绒毛,顷刻间就覆盖了整张脸,两只尖尖的牙齿逐渐从嘴中长出,同时,他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赫然是一双血目!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就会变成这样!
血目望来,里面金光弥漫,三师兄身子一僵,被这怪人伸手掏出了心脏,亦如那峡谷中的青年。
“玉姨,为什么叶哥哥还不回,我、我要去找他。”秋凝眉头紧锁,一夜了,叶尘还未回来,不是说只有几头猛兽么,叶哥哥是仙师,早就应该回来了。
“秋凝,不要担心,他会没事的。”这样说着,可眉间也有忧色,若非自己有伤在身,也不会劳烦一个外人来帮自己抵御仇敌,若他出事,怎能安心。
秋凝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看着叶尘离去的方向,天亮了,她睁眼醒来看到的不再是那明亮的眼睛,那醉人的微笑,心中仿佛失去什么。
“这样吧,你在房里不要出去,我去看一看,放心,他不会有事。”玉莹怜爱地看了眼秋凝,这样一个温婉乖巧,楚楚可怜的女子,绕是她也喜欢。
“谢谢玉姨,你自己也要小、小心那些猛兽。”秋凝秀眉微展。
玉莹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脚下的四具尸体,他们无一不是心脏被利器洞穿而死,脸上都挂着至死不散的惊恐,似乎遇到了极为不可思议之事。
以她修道者的眼力,自然看出并无太多打斗的痕迹,甚至,很可能根本没有打斗就已经结束,她忽地想起第一眼看到这少年的时候,她躲在幻境之内,那少年目光中闪过一丝金光,这金光让她感觉心底一颤,体中灵力顿时滞涩,那一眼,着实可怕,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现在看来,这少年应该极为厉害,瞬间斩杀四位同阶,在玉莹的修道生涯里,闻所未闻。
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玉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追寻上去,那少年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路不停,直到再次看到一具尸体才停下,同样是银衣弟子,不过死法却有些不同,胸口处有碗大一口洞,心脏被掏出捏碎扔在一旁。
但,真正让玉莹豁然变色的却是那只断臂!
这位三师兄临死前卸下的断臂腐烂不已,整只手臂仅是黑色靡肉,可见白骨。
“这是?”玉莹神情凝重,死死盯着断臂,半晌才不无忧虑道:“难道是那少年?如果这样可就糟了,希望还没有过九期之数,否则,这么厉害的修士,一旦彻底沉沦,对于凡人将是灾难,甚至定天盟也将出手。”
玉莹神色凝重地看准某个方向疾驰而去,但愿还来得及吧。
“小白,你、你说凝儿是不是不够好呢?”秋凝抱起小白,自语道:“其实,叶哥哥心里有事,凝儿是知道的,每次叶哥哥对我笑的时候,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他的笑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我喜欢他的笑。”
“可是,小白,你知道吗,叶哥哥看我的时候,眼里是笑的,可心里,却是哀伤的,凝儿能感受到,凝儿其实都知道的。”秋凝一双剪水秋瞳里泛着晶莹“小白,叶哥哥要离开我了,他要离开凝儿了。”
小白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在秋凝怀中蹭了几下,将眼里的泪水蹭掉,是的,叶尘要离开了,没想到这单纯的女子竟也能感知到。
越过一片茂林,玉莹追逐着叶尘的行迹,终于还是让她追上了。
一路上,看着沿路的碎尸,残留的黑液,玉莹的心渐渐沉下,九期之数,他似乎已在最后一期了,这么浓烈的黑液,已经很接近真正的毛尸了,终究还是晚了啊。
一湾浅浅的潭水岸,白衣如雪,黑发如瀑,俊逸的脸庞在柔和的阳光里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深邃若星空的眸子里一片空明。
望着潭水中不褪的黑色,岸边枯死的水草,玉莹眸子里闪过几许悲哀。
“你看出来了?”叶尘回首,扬起淡淡的微笑,终于可以解脱了,可,心里为什么那么疼,哦,是了,是心里还有些牵挂吧,譬如,那个凝儿,那个叫自己叶哥哥的秋凝儿。
“今天是第九天了吧?”玉莹脸色有些黯然,她想起秋凝在自己临走前眼中的那抹明亮,心里忽然一疼。
秋凝的情很深,她看得出,她不敢想象,这样一个如莲花般娇羞的女子,这样一个用情到深处的女子,知道心中的人即将远逝,会是如何。
“恩,最后一天的光明了,如果可以,请代为照看她吧,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容纳她的地方。”叶尘笑着,眼角却滑落一颗晶莹的泪珠,终究还是要离开啊。
“如果,早那么一天,哪怕是一天,或许我还有办法救你,可是……”看着叶尘微笑着流泪的样子,玉莹心中升起无声的悲恸,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深沉的爱过,哪怕容颜尽逝,也还是深沉的爱着,一如眼前的白衣少年。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今夜,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你便来结束一切吧,我不愿她的叶哥哥变成一头怪物,一只毛尸,她的叶哥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而不是妖怪。”叶尘轻声道,望向碧蓝天空的眼睛里有无限眷恋与不舍。
“再等一会吧,还有一点就好了,最后一次见她了,我该体面才对。”叶尘解下白袍,褪去衣裳。
一道纤瘦的身体落入玉莹的眼中,本该羞怯的玉莹却掩住嘴唇,眼中的泪水忍不住落下。
叶尘衣袍尽去,将最原始的一切都融入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
本该毫无瑕疵的体上,一块连一块的黑色斑纹布满全身,仿佛一只又一只的恶魔啃噬着他的身体,直至将他整个吞没。
缓步走到水中央,叶尘平静地拿出一柄匕首,向手腕割去“很久没有抱过她,没有亲过她,甚至没有碰过她,她心里早已生出幽怨了吧,可笑那傻丫头,还装作若无其事,她难道不知道,她最会说话的不是嘴巴,而是那双眼睛么?”
匕首很锋利,叶尘的手腕皮肤立刻出现一条细缝,可却没有血液立刻流出。
玉莹心中一紧,无言地悲凉在心底蔓延,这个少年,这个一意要保护秋凝,要给她最美好的少年,这八天来,该是在自己身上割下多少刀,流过多少血,以至于,当伤口出现,却已无血可流。
“那个傻丫头,她的眼睛真的很美呢,像无尘的雪域,干净而明亮,那年的雨后,我不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么?”没有血液流出,皮肤的伤口自行缝合。
叶尘淡淡一笑,再次割下:“看来,有时候,身体太好也未见得是好事呢。”这一笑,风轻云淡,花影斜摇。
一丝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滴落在水中,染黑了大片的潭水,只是伤口转眼又立刻弥合。
叶尘淡笑着,掌着匕首轻轻挥下,伤口,黑血,弥合。
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一丝又一丝的黑血,玉莹贝齿轻咬,眼眸中已然模糊,这道白衣挥剑割裂伤口的动作好似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幕景,重重冲击着玉莹的心灵,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一个怎样用情至深的男子,为了最后能见到即将诀别的人儿一眼,为了能再抱她一次,在他生命的尽头,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放尽体中的血液,为的,就是怕伤害到那个人,为的就是在临走之际,还能再触碰到她的容颜。
一道伤口太慢,两道。
“不够。”叶尘轻轻摇头,手中匕首再次挥下。
“还是不够。”匕首一次又一次挥下,溅起一层黑色的雨幕,在晨光里,折射出不属于人世的凄凉。
“你叫什么?”
“我、我叫凝儿,秋凝儿。”
“我想好了,秋凝,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我愿意。”
“我是秋凝,是叶哥哥的秋凝儿。”
“我喜欢叶哥哥。”
“只要太阳依旧升起,凝儿就不会离开叶哥哥。”
是谁,还在那雨后的日子里,迟迟不愿归来,是谁,还在那不忘的过往里,久久不肯醒来。
秋凝,我的秋凝儿,世间只剩下一天的光明,我把它采撷下来,送给你,亦如当日雪山之巅,那朵雪莲,将是我留给你的温暖,留给你的微笑,若我不在,它会伴你此生,在难过的时候,在孤单的时候,在想念我的时候,它就是最暖的阳光。
雨幕飞溅,似初歇的骤雨,叶尘的血已经流尽,不剩一丝。
他体上,那一块块狰狞的黑斑随着血液一同流去,也许,这样,他才能再次抱住心爱的人儿,哪怕只有一会。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叶尘苍白的脸上极力想挂起一道微笑,可,那微笑太沉,太重,他已无力负荷。
玉莹哽咽,已说不出话。
流尽鲜血,为的,竟只是一个拥抱。
“送她最后一道礼物吧,凝儿,我的傻丫头。”叶尘张嘴,嘴中缓缓飞出一颗黑色的珠子。
“算起来,还是要感谢这颗尸珠,毕竟,它救过凝儿一命。”尸珠从叶尘体中飞出,本就苍白的脸色蓦然浮现一缕死气,这是生命流逝的征兆。
那一日,眼见秋凝就要受到伤害,叶尘还是绝然服下尸珠与还根丹,虽然,他知道,当他服下尸珠之后,自此便不再是人身,也知道,九日之后的今天,他将彻底失去理智,沦为真正的毛尸,那时,叶尘已死,不再有那白色的身影,不再有那温和的微笑,不再有那马背上的华衣少年,不再有那个女子心中的叶哥哥,有的,只是一个怪物,一只毛尸。
可,他还是那样做了,他的凝儿不能受伤害,哪怕一丝也不行。
尸珠,是毛尸的一切所在,包含的是他残存的灵智,是他毕生的戾气,还有,他的心神。
还根丹助他突破,而,尸珠,却是替代他失去的心神,自此,尸珠就是他的一部分,是此生都摆脱不了的部分,他会在尸珠的影响下,变成毛尸,变成嗜血的凶灵。
“你、你要干什么?”玉莹心揪痛,她从未想过,世间会有这样痴情的男子,流尽一身的血液,为的,竟然只是临死再看一看心爱的人儿,那一刀刀挥斩的是血肉,也是心中的不舍,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深情,可为何天意弄人,情深似海,却又缘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