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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又如何?”风雷子笑道,“他做了错事坏事,那又如何?这与我要保他性命有甚关系?江湖人重诺重信,你们是知道的。莫非你前脚许了个诺说要保人平安,后脚立刻就说他是坏人,不肯允诺?”
未等司马凤回答,他又紧接着飞快说了下去:“司马家做事素有规矩,贫道和司马良人有过几面之缘,对司马家的规矩和公正也十分清楚。我不是要阻拦你们寻公道,也不是要和你们作对。但辛暮云现在已是个半死不活之人,你们如何从他身上讨回公道?又如何不落后人口舌,说武林盟主和自称最为公正的司马家勾结,捏造许多证据要陷害辛家堡堡主,连一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他?不如等我救治好他,司马家也好,少意盟也好,要审要评,就召开武林大会,公公道道,岂不更好?”
他不涉足江湖事务,竟也说得头头是道。
司马凤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回答。风雷子冲他笑笑,又冲张子蕴点点头,背着辛暮云轻巧绕过了司马凤。
只是他刚经过司马凤,眼前忽的冲过来一道人影。
风雷子白须被风带起来,飘了几下。他眯眼打量着拦在自己面前的唐鸥,好心提醒他:“年轻人,你体虚气弱,内力不济,不说阻拦我,你甚至无法站稳。”
唐鸥将手里的剑撑在地上,腹部的伤口在急冲之中似乎又裂开了,温暖液体汩汩渗出。但他不愿退。
“前辈,在下唐鸥。请前辈将这人留下来。”
风雷子转身看看身后神情焦急的数人,又回头盯着唐鸥。
“你这伤可要紧得很,你瞧你的同伴……不对。”风雷子动动鼻子,神情一凝,死死盯着唐鸥,“你体内怎么同时有青阳与大吕两种真气?”
唐鸥此时根本无法举剑,无意回答他的问题。他方才挣脱沈光明的手急冲过来,体内真气乱窜,实在难受又煎熬。
似是看出他的窘迫,风雷子笑着叮嘱他:“年轻人,还是回去养伤吧。无论你因何原因有了这运气,都要记得好好利用。这世上能同时身兼这两种无上真气的人,除了你的师祖青阳祖师,也只有你一个了。”
他边说边走,眼看就要撞上唐鸥了。
迟夜白拦着沈光明不让他过去,沈光明急得乱跳:“他想打唐鸥——咦?!”
前方情态一变,这边的数人都面露讶色。
唐鸥挡住了风雷子。
他仍旧单手握剑,撑在地面上,却用另一只手将风雷子逼退了两步。
这般震荡之中,辛暮云吐出一口黑血,全泼在了风雷子的白发上。
风雷子似是不觉,惊骇地盯着唐鸥的手势:“你怎么学到的这功夫?!”
唐鸥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道:“这是青阳祖师的功夫,我自然学得到。”
方才风雷子就要经过他身边时,他万分情急,但身体一旦失去剑这个支撑就无法保持平衡。体内又被两种真气激荡得血气上涌,唐鸥顿时便不管不顾,右手五指并拢,冲着风雷子打出一记重拳。
这一招他练过许多次的,但没有一次能拥有这样的威力。
这是十难手的第一式,也是唐鸥印象最深的一式——布施。
当日他与林少意比试,便是以这一招克制了林少意七八成功力的天生掌。
但他一直只以青阳真气为辅,威力始终提不上去,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何当年在武林盟大会上青阳祖师能以两招十难手技惊四座。
今日一挥手,唐鸥立刻察觉到了不同:体内混乱纠缠的青阳与大吕两道真气同时找到了出口,立刻融合在一起,随着他掌风迸出。
虽只是手势虚弱的一掌,但掌风极迅猛,力度也极为惊人,竟生生将走到身旁的风雷子逼得连退两步。
风雷子曾在武林盟大会上见识过十难手。当年青阳祖师只使出了第二式和第六式,与唐鸥的这一式并不相同,但其中的真气与意味,竟似了七八成。他失声询问,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明了:唐鸥是张子桥的徒弟,现在张子桥已死,张子蕴把大吕真气传给他,也是极为正常的做法。
唐鸥收回手,忍不住转头去瞧张子蕴和沈光明
张子蕴脸上又惊又喜,沈光明却毫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看着唐鸥。
他总算明白自己之前为何总是练不好十难手了。此番因祸得福,他心内不由得万分唏嘘。
风雷子背上的辛暮云又吐了一口血,脑袋耷拉下来,靠在风雷子肩上。
“日后再与你好好聊聊吧。”风雷子长笑道,“青阳祖师,有传人了,你有传人咯——”
他内力浑厚声音洪亮,喊出声的时候双腿突然一蹬,身形快得几乎看不到,瞬间便擦过唐鸥肩膀,往远处跑了。
唐鸥根本反应不及,被风雷子撞倒在地,腹部和背上疼得发颤。迟夜白见人走了才放开沈光明,沈光明立刻窜到唐鸥身边将他扶起,一摸他肚子,果真是一手的血。
“师叔!唐鸥的伤……”沈光明看看唐鸥,又扭头瞧瞧已经不见人影的风雷子和辛暮云,“还有辛暮云……”
张子蕴一句“我也拦不住他”就将沈光明的怨言堵了回去。他弯腰将唐鸥扶起,快手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与沈光明一同把人拖回去了。
司马凤待三人离开之后才询问迟夜白:“你为何不出手?”
“连张子蕴都打不过。”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多一个人去帮忙,也许风雷子就多一分忌惮。”司马凤说,“你总是太谨慎。”
“我若不拦着沈光明,只怕他会激怒风雷子。这人没什么规矩,也不论生死,伤了人怎么算?”迟夜白反问他。
司马凤摇摇头,不再和他争论,盘腿坐在地上拔草根玩儿。迟夜白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快步离开了。
唐鸥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回灵庸城”。
此时已是深夜,迟夜白与司马凤也在房子里默默挑灯火。俩人听了唐鸥这句话,齐齐看向张子蕴。张子蕴果真摇头:“不可。你伤未好完全,绝不能这样离开。”
沈光明端了盆热水回来,也添多一句:“不能回。”
唐鸥气结,抿着嘴不说话。
这时司马凤开口问了个问题:“风雷子把人带走了,要带到哪里去救治?”
辛暮云已近不治,即便他将人带走,十有八九也是救不回来的。但风雷子信心十足,倒是令人疑惑。无人回应之时,迟夜白慢吞吞开口了:“他会把辛暮云带到少林僧人那边。”
见众人神情急切,迟夜白继续道:“这事还要从之前百里疾水尸那次说起。丐帮的七叔和不少弟子折在百里疾手里,七叔更是受了极阴寒的内伤,情况并不比辛暮云好到哪里去。”
沈光明想起照虚当日说的话,连忙点头:“是的。我记得当时是少林寺的性海和尚把他带回去了,将照虚大师留在郁澜江边上。照虚大师说,少林要以上乘内功须弥功为七叔疗伤。”
“没错。须弥功是少林一派的绝顶内功,但多用于修身养性,不嗜武力。”迟夜白补充道,“七叔被少林以须弥功救了回来,这事情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七叔当日受的内伤和现在辛暮云的伤有相似之处,都是因为阴寒毒气引发的,此时少林的性海和性觉和尚都在灵庸城,因而风雷子必定会把辛暮云带到二人面前。”
这时唐鸥突然接口:“那也不对。少林此番只来了性海和性觉两个人。但以这须弥功疗伤,需三人同使。沈光明,对不对?”
“是的,当时照虚大师是这样说的。”沈光明连忙补充。
“那两个人就不行了啊。”司马凤道。
迟夜白:“如今少林人才凋零,除了性字辈的之外,其余年轻僧人里有这份功力的,也就你们口中的照虚了。如果照虚也随同来了呢?他会不会救?如果性海等人要求他出手,他会不会救?”
☆、第71章 追击(5)
迟夜白这问题顿时令唐鸥语塞。
沈光明想说照虚不会救的,他知道辛暮云和少意盟的恩怨。但他又不敢确定。转头看唐鸥的时候,唐鸥也在看他。
两人都直觉照虚不会救,但两人也都想起子蕴峰上发生的事情。照虚是林剑放在少林寺的暗哨,但他这么多年在寺中生活,同样也已经是少林寺的一份子。佛家慈悲为怀,辛暮云是一个将死之人,如果照虚能救,性海和性觉命他救,他会不救么?
谁都不知道答案。
唐鸥皱着眉,恨恨说了句“麻烦”。
只是再麻烦,他也离不开这里。司马凤和迟夜白倒是可以走了。四人到七星峰来是为了找到金凤草,如今又误打误撞地捣毁了狮子军的墓穴,并且辛暮云自己把僵人赶到了山腹空洞之中,只要将里头的僵人解决,暂时就没有问题了。
至于木勒那边,司马凤有心去杀,但被迟夜白劝阻了。杀一个狄人王爷,纵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也会被上升到两国矛盾。司马凤气急,实打实地跟迟夜白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了。
第二日沈光明出门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见了。张子蕴从张子桥那边下来,见到沈光明在谷里找人,便告诉他两人已经一前一后离开。迟夜白先走的,司马凤生了一会儿闷气,也乘着风雪赶了上去。至于有没有追上人,他是不知道的。
“迟夜白会灵庸城去找舒琅了。”沈光明了然道,“司马凤和迟夜白是受舒琅委托的,木勒又是舒琅的父亲,总要跟他知会一声的。”
对于舒琅是谁,张子蕴没有任何兴趣。他找出一根火把,手里提了半桶煤油,晃荡着往外走。
沈光明奇道:“唐鸥师叔,你要去哪里?”
“去烧山洞。”张子蕴言简意赅,“你不用去。”
沈光明没想到张子蕴会主动去做这件事,又惊又喜:“唐鸥师叔,你人真好。这是为百姓造福……”
张子蕴抬抬眼皮:“一个两个我可以不管,但这么多……太脏了,唐鸥他师父不喜欢。”
沈光明:“……”
他说好的师叔走好。
谷中剩下他和唐鸥两人,他在谷里走了两圈,心头微微茫然。
回想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好像将他推入了躲闪不及的漩涡之中。他在走入王氏布铺之前,只是一个跟着方大枣骗人混日子的雏棍,甚至还不够格出师。然而和唐鸥相遇之后,所有事情像是骤然爆发,令他迎接不暇,又觉深深不安。
他想见沈晴,想去书院看沈正义,甚至……甚至想回老川村见一见沈直。
心中曾对江湖有过许多想象与渴望,如今觉得也不过如此。但这江湖仍旧是有趣的,他见识了许多人,也经历了许多事。它们填充了自己原本贫瘠无聊的生活,像一滴落入水中的浓墨,激起接连不断的反应,滚滚荡荡。
一只鸟在树梢发抖地啼鸣。它冷了。
沈光明脑袋上砸了一团雪,是被那鸟蹬下来的。
他紧了紧外套,小步跑回张子蕴的房子。谷中也渐渐冷了,雪灌不进来,都积在高处的树梢上,更细碎的则全都化成雨水洒尽。只有房中还是暖和的,有新燃的炭火,有唐鸥。
将一切理清之后,他对这江湖的所有喜爱、所有想象、所有希冀,全都因唐鸥而生,也全都落到唐鸥身上。他好像是一切的源头,也是一切的归结。
几日后,这场雪停了。灵庸城里外砌成一片灿白,在冬季日头下亮晶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