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见梁勋不语,寒轩却愈发脑热,将话说了分明:“在那边,我遇上一件难事,若你能替我在府中照应几月,我在别处自可放心。到时再来接你。你只当去那边隐逸几月吧。”
寒轩之言,更是添了梁勋心惊。梁勋喃喃问:“府上?”
“时间紧迫,我无法细讲,你去了就会明白。你只信我便是。”寒轩此时脑中早是一团棼丝,何曾想过,自己已是险境重重,怎可为一己私怨,累他人入局。
梁勋默然良久,看着寒轩眼中恳切,终是低低道:“好。我信你。”
听此语,寒轩顷刻生出一脸笑意,而那笑意之下,却似生起一抹自责:得勋儿如此信任,却不知此举,可会成为勋儿一场梦魇。
未可多想,寒轩便拉住勋儿纤手,没于那金光之后。
到那边时,勋儿见两人□□,自生羞怯。寒轩却无暇暂顾,只利落穿好衣衫,复取自己平日一身牙色素衣,递给梁勋,便背身过去。
待二人穿戴齐整,寒轩只一把拉住满面茫然的梁勋,快步下了阁去。
月入中宵,廊中灯火半残,二人为避耳目,不敢提灯,只跌跌撞撞,摸索前行。暗夜之中,见两山如墨,风动重林,顿生心悸。
“这是王府,明日他们便要将我送入宫中,你便以侧妃之位,入侍世子,沉机观变,与我遥相呼应,以备不虞。”
“侧妃?”梁勋仍在懵懂之间,“他会不会对我……”
寒轩明白梁勋疑虑,只定定道:“放心,他不会动你分毫。如此行事,不过保你不受旁人慢待。”
“咱们两人,孤身在这,怎么联络?他们将你我制住,还不是易如反掌?”
寒轩脑热未退,根本不可思虑周详,只强言道:“我早有所思虑,我曾见他们鸿雁往来,其中遣词用句,书体行文,自与你我不同。只需稍加文饰,他们纵是看到,亦难解其意。”
梁勋闻言默默,只跟着寒轩,一身素色轻纱,于夜下微展,配其肤光如雪,更见清韵。
“咱们现下要去哪?”
“咱们去找郡主。我今夜便将启程,这王府之中,唯其一人,可荫蔽于你了。”
一路奔来,二人皆生香汗。好在到月如阁时,见阁中尚有光。寒轩轻扣门扉,多时才得泩筱应门,见是寒轩来,不免诧异。
“郡主可安置了?我有要事,来求郡主。”
见寒轩神色,泩筱自知轻重,便引二人入阁。此时天若一身红纱,正斜于榻边看书。天若方浴过发,云鬓松挽,簪一朵山吹色牡丹,姿容可堪国色。
天若见寒轩来,更兼身后一位并未见过,不觉纳罕,起身道:“这么晚了,出了何事?”
“寒轩夜来搅扰,请郡主赎罪。”寒轩一把跪于天若身前,身后梁勋虽一头雾水,却也跟随。
“自那日吟秋馆送伞,我便未曾拿你当过外人,你不必如此。”天若起身扶将,又命泩筱取来两个绣墩,叫二人落座。
“夜入三更,郡主尚未安置,怕是亦闻得风声了吧。”寒轩此时略收细汗,心神稍安。
天若不意寒轩单刀直入,便淡淡答道:“我略略听得一二。”
“想来今夜天阙便要将我送出府,我放心不下,便连夜接梁氏入府。我与梁氏幼年相识,多年知交,我最信的过。日后我不在府中,往日我为世子所做,便都有赖于他了。”
寒轩言辞恳切,天若却神色疏淡:“你要送新人入府,固宠生势,只要世子乐意,又与我有何干?”
料到公主冷语,寒轩只愈发低婉:“山雨欲来,天阙必将挺身弄潮,府中之事,其必不得周全。勋儿初来乍到,不谙礼数,还望郡主多多照拂。”
“如我当日所言,敢入府者,必有过人之处,还是自求多福吧。”天若一抹冷艳,教二人皆是心凉。
“天阙心性,郡主是清楚的。郡主以为我此举乃绸缪布阵,我不过是想,我不在其身边时,能有人帮衬照料。若论私心,不过是希望,勋儿日日在他身前,他不至忘了我。”
言罢,寒轩眸中有晶光闪过,天若见此,便收了锋芒。
“宫中波谲云诡,如春冰虎尾,你善自珍重。府中之事,你且安心。”
听此言,寒轩终眉目舒展:“多谢郡主。”
方此时,五更钟响,东方已有微暝。
“天阙怕将入阁中,寒轩先行告退,一切劳烦郡主了。”寒轩深施一礼,转身欲走,然见梁勋满面凄惶,一副楚楚之态,自责之外,更生不舍。只拉住梁勋十指削葱,泪眼相看:“勋儿,你多保重。”
梁勋亦生别情,方才一腔热忱好奇,皆微有退却,其察觉此间凶险暗流,如清寒入骨,侵袭周身,便对寒轩切切道:“我都信你的。”
眼角见窗外有灯火欲动,寒轩不敢蹉跎,终是脱手而去。
晓风吹来,满襟生凉,寒轩只觉身心俱疲。
第7章 骖尔
寒轩方归阁中,便见天阙提灯自书史溪山堂出,遥遥望去,一点暖灯,于深沉夜色下,愈见孤清。寒轩不忍细看,只卧于榻上,和衣假寐。朦胧间,竟睡意愈浓,以致不省人事。
想是天阙曾用香药将寒轩迷倒,寒轩睁眼之时,尚着昨夜衣衫,只是一身已在车架之中,不知行了多远。
轻起车帘,窗外群峰似带,重云岩壑,一片苍茫。偶有莺啼林深,黛叶缃枝,松萝交翠。远处一片春麦,尚未成熟,郁郁青青。
天阙策马于前,寒轩只见其背脊,便是五味杂陈。
“你不必忧心,我不会恨你,你所托之事,我亦会尽力。”
车内一语传来,天阙微微吃惊,只因其中有愧,不敢回头,便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寒轩语带秋霜,冷冷回了句:“总要知道的。”
天阙轻叹:“是我对不住你。”
寒轩默然良久,话锋一转:“昨夜你来前,我将那南窗宿雨画完了,你我作别,算是一份薄礼。”
“你我来日尚要相见,暂别一时,本无需如此。”
听天阙语生哀情,寒轩心有不畅,便道:“此事非朝夕可就,你勿要急于求成,更无需记挂于我,因小失大。”
寒轩佯作大器,其实心中多有不忍。二人又息语片刻,寒轩才开口:“我昨日连夜通传,将我儿时挚友送入府中。以后便由他替我来照料你吧。”
天阙久久才道:“其实不必。”
寒轩却不留丝毫回绝的余地:“人既已经入府,便无可退路。我已面呈郡主,当行侧妃礼遇。勋儿性情柔弱,隐忍谦和,你要善待于他,就好似我尚在府中一般。”
“我明白。”
天阙苍白一语,寒轩却又道:“我思虑良久,虽不知细末,但略听人言,亦知延贵妃不好对付,朝堂后宫,他皆是最大的掣肘。若要成事,必要安排人进熙府,此事线要放长。”
“知道了。”
天阙不知还有何可言,只复陷入良久的沉默。忽而却有一句:“寒轩,对不起。”
寒轩不觉一股泪意涌上心头:“我只问一句,你昨晚所言,可全是谎话?”
“我要娶你,是真;我此生只要你一个,亦是真;而我此刻的身不由己,同样是真。”
寒轩闻言默默。二人行于田畦之上,见麦田葱郁,无边绿锦,直通垂云,全幅青罗,遍覆大地。
二人语稀,车行一日,时近黄昏,天上一片血红。漫天彤云下,骏马雕车,少年红袖,只款款而行。偶有蛙声虫鸣,牛铃点点,一片静谧田园之景。
田的尽头,又是重山。夕阳太艳,照的重山太过黑漆。
行入山中,似是万籁俱寂,唯有林间阵阵樵声,丁丁入耳。
天阙偶尔抬头,见重重枝叶间,有一方碧空,几点繁星,教人神怡。略略回首,见寒轩亦起帘而望,便道:“寒轩,今日是七夕。”
“想是我多年不知乞巧,才不识针线,你休要怪我。”
听寒轩玩笑一句,天阙便又问:“天色渐晚,行入深山,你害不害怕?”
“山中豺狼,如何有灯火憧憧处暗流汹涌,来得教人殚骇。”
“饿极的豺狼,本就不及红了眼的人可怕。”天阙说到此处,却一时立住,眉峰深聚。寒轩观之生疑,可四顾之下,唯有耳畔伐木之声,声声不停。
可正在这空山静处,锋芒却一刻间逼近——一支铜镖,正扎于马身,那马一时大骇,疯狂向前奔去,天阙亦一时失手。正在跃马的当下,一丝银线划破夜色,趁着马车向前冲去的力道,割开马车的车顶。
顷刻间,寒轩头顶上的雕花变成了万叶千枝,一片残云。
“天阙!”寒轩大惊失色,高声呼道。
天阙方勒住马,却看那车顶径直飞来,下意识拔刀抵挡。劈开车顶之时,只见有人一袭黑衣,踏着那银线滑到近前,一把将寒轩自车厢之中提起。
“天阙!救我!”寒轩竭力一呼,响彻山野,好似那丁丁伐木声都因此停歇。可天阙审判,亦有数个匪人逼至,其只陷于锋镝,与人苦战,一时不可脱身
而那边寒轩为人擒住,无可动弹,随之踏那银线而去。待天阙抵挡几招,欲再寻寒轩,却已难辨踪迹,唯有这重林万木,流萤暗生。
匪人手上的寒轩,只看得那千枝万叶,簌簌自身旁掠过,自己一身素衣,早已被打得破败不堪,期间渗出点点血色。
恍惚间,看得林隙一抹残阳,艳红如血,教寒轩一刻心,愈发凉透。
稍定心神,寒轩发现此行并非只身后这一人,四周的枝桠之上,还奔走着数个同党,均是一袭黑衣,刺虎断蛟,身形矫健,于林间上下翻飞。
“不知好汉所求何物?”寒轩极力镇静道。
“你自己心里清楚,还不就是你那一把……”
话音未落,寒轩只觉那匪人手中再无气力,一股暖流喷上寒轩脸颊,尚未回神,寒轩便直直坠了下去。
“不好!”周遭匪徒见状,便知生变,一齐自枝头降落,又有一人一把揽过寒轩,仍是紧锁喉头,机警四顾,持戈相待,不敢稍有懈怠。
四下极静,夕阳渐消,那繁林密幄间,皆是一片漆黑。众人心悬一线,略生急喘,惧意陡生,似是那远近虫声,亦因此暗弱下去。
却不想,嗖的一声,又有一黑衣之人,仰面倒下,细看去,才见一支箭簇,自其胸口刺出。
寒轩只看得那箭的尾端,是一抹雪白。
渐渐地,那声响愈发密集,随那一抹抹雪色划过林间,黑衣人一个个应声倒下。
“不知何……”话未说完,寒轩身后之人只惨叫一声,手中失力,寒轩见机立时脱身,跌扑几步,遥遥回首,见那人腿中一箭。
而那呼号尚有回响,便又听得一声箭响,那匪人只被一剑穿喉。
寒轩惊惧万分,四下张望:“不知何方好汉,还请现身,今日得好汉相救,感激不尽,来日当涌泉相报,以厚礼相馈。”
寒轩隐隐见一道刀光,晃过眼前,不免满心惊惧。定睛去看,那暗红夕阳下,林隙之间,行来一个英武男子,一身不羁,手提一把利斧,背一张弯弓。
走到近前,才看清眉目,其人面廓硬朗,略有沧桑之感,一对细目,极是有神。身上粗衣短褐,腕上缠有粗布,一双草鞋,裤腿挽到了膝间。
寒轩只觉,其从头到脚,都是一股野气。
“多谢好汉相救。”寒轩怯怯施礼。
那男子声音浑厚利落:“别文绉绉了,入夜了,山里太危险,先去我家吧。”
寒轩点点头,然身上早已没了力气,几经挣扎,还是站不起来。
“真是……”那人微微蹙眉,放下弓,一把抱起寒轩,甩上自己的背。
起身时,那男子踢了一脚那缁衣匪人,尸身翻转,只见几枚铜镖仍握于其手中,其上皆有杜宇纹饰。
“兵刃上还弄些个花花草草,果然绣花枕头,没个屁用。”
言罢,那汉子便背着寒轩,提着弓和斧子,一步步向山间行去。
“你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