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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恕罪,府上有急书到,寻掌事大人不得,见臣下奉茶,将入殿内,便教臣奉上,扰了娘娘清眠。”溪见恭谨跪于身前,只将书函奉上,“想是情急,这信亦汗湿几分,娘娘玉体,还是臣下代为取读吧。”
延贵妃一身织金薄纱寝衣,秀眉微挑,溪见便取信而展,奉于其眼前。延贵妃蹙眉览卷,见其中墨迹,皆微微晕开,好在字迹尚可清辨。
延贵妃读罢,凝眸沉思良久,才喃喃一语:“去领宫司唤绿艳回来,本宫有要事。”
溪见应声而去。独留其一人,于这华堂锦绣中,愁肠暗起。
出茂苑殿,行至领宫司时,正撞见枝雨。趁人不备,溪见将一物放于其手中,便去寻绿艳。而自枝雨见了寒轩,寒轩只定了心神,迎这狂涛将至。
许因战将方定,皇帝心思略有舒展,晚膳进得颇多。寒轩见此,便忙端烛台入内,躬身皇帝案前,浅浅一句:“今日陛下心意畅然,不似往日愁闷,臣下才敢斗胆一句,贵妃日前多番请见,臣下恐扰圣驾,多婉言推辞,如今请陛下降罪。”
皇帝言语轻缓,只道:“你虽初入内廷,但论人情分寸,于其前者,绝不稍有逊色,你无须过虑。”
看寒轩持身端着烛台,皇帝似稍有兴味,便径自吹了最高一盏,“冷落其多日,今日且去看看他吧。”
寒轩心中暗笑,只依序撤了晚膳,通传打点。月上枝头时,便送皇帝入了茂苑殿。
延贵妃自喜不自胜,婉转相迎。待沐浴梳洗,便将伺候皇帝更衣。红烛暖灯,照得帝妃二人,皆是面带红潮。
枕席之上,延贵妃娇慵而卧,揽住皇帝臂膀,巧言道:“臣妾听闻战事缠绵,朝中群议不下,陛下可有对策了?”
皇帝满面疲态,闭目而卧:“你也知道了。”
延贵妃酝酿再三,终是切切一语:“陛下积年伟业,天下一统,朝纲清肃,群臣诚服。贼祸方起,虽不足为惧,却仍需应对,陛下不如稍假兵权,亦是给朝臣一个尽忠的机会。”
皇帝嘴角微动,过了半晌,待得延贵妃略慌了神色,才不紧不慢道:“以你之见,何人可堪此任?”
延贵妃莞尔一笑:“皇上既知臣妾私心,何故反问臣妾。”
皇帝又是沉默多时,终倦然道:“朝堂之事,你还是少费心思。睡吧。”
延贵妃自生怅然,见皇帝烦心倦目,静静卧于身畔,便无可多言,亦挽起青丝,放下帘帷,转身欲睡。
耳畔唯有皇帝呼吸起伏,夜风乍起,款动旌帘,蝉雀时有时无,一时万籁俱寂。
长空埃壒灭,皎皎月华临。良宵静夜,九天晴彻,连那愁潘病沈,亦散去几分。
然宫人尚未及入殿灭灯,却听得扰攘乍起。延贵妃立时惊醒,支身看向殿门处。只见有人跌跌撞撞,撞开重重宫门。
皇帝亦是察觉,却见延贵妃早已其身,撩帘而出,立于御驾之前。
等人到了近前,才见是寒轩。寒轩高声一句“陛下恕罪”,则一把掐住延贵妃玉颈,将起按于墙上。
“放肆!”皇帝大喝一声,然寒轩未曾松手,只将那魂飞魄散的延贵妃,死死扣于掌中。
“陛下息怒!”寒轩面不改色,只复呼道,“来人,护驾。”
便见溪见带着一队宫人,直冲入寝殿之中。
皇帝大愕,目眦欲裂:“磊寒轩,反了你了!”
寒轩见宫众已至,才俯身跪下:“陛下,臣自知犯大不敬之罪,只是为陛下安危计,请旨搜宫,若一无所获,陛下再降罪也不迟。”
延贵妃亦是怒不可遏:“混账,本宫居所,岂是你说搜就搜?”
“陛下,臣下得一线报,熙怡然求权不得,欲用贵妃进言干政。宫人来报,二人鸿书往来,若此事未成,则可倒戈叛主,里应外合,助珵骥王世子入主玉阙,以求功名。”寒轩稽首而拜,投身于地,再不多言。
延贵妃大惊失色:“胡言!兄长何曾作此狂悖非人之语。你砌词诽谤,当有凭据。”
寒轩不紧不慢,唤了溪见近前,溪见敬肃下拜,将一书函,承于头顶。
皇帝一把接过,展卷而阅。略略读过,只将那信笺递于延贵妃身前,淡淡一句:“你自己看。”
延贵妃不明就里,接过便读。才看几行,便唇齿站站,面色苍白:“陛下,定有人调包此信。臣妾今日所见,绝非如此!”
“你弟弟入朝为官多年,他的字迹,朕尚认得!”皇帝未曾暴怒,只斜斜觑着延贵妃,目含愠色,不可揣度。延贵妃不耐皇帝如此,一时自乱阵脚,斩钉截铁道:“搜!本宫倒要看这寝殿之中,倒有何物,可妨圣躬。”
皇帝不动声色,溪见乖觉,便领一众宫人,翻箱倒柜,忙乱开去。而溪见其人,便留于三人近前,在榻上翻验。
摸索之间,忽听得溪见一点嘶声。寒轩立时抬首,正色问:“何事?”
溪见怯怯道:“枕间似有利器,臣下为此所伤。”
寒轩紧咬不放:“打开来看!”
溪见便将那枕席小心翻开,那锦衾玉枕之上,竟见得一支短匕。
皇帝立时激起,定定看着失魂落魄的延贵妃,厉声诘问:“你的榻上,怎会藏有利器?”
延贵妃只哭得梨花带雨:“臣妾不知,皇上,臣妾冤枉啊……”
寒轩此时自生镇定之态:“陛下,臣下斗胆请旨,且搜一搜娘娘的身上,怕是还有惊奇。”
皇帝思忖片刻:“让朕亲自来!”
皇帝动作利落,不时便自其怀中摸出一物,似是饰品珠玉。皇帝才看一眼,便横生厉色:“你身上,如何会有这九城提督的兵符?”
延贵妃困若愁城,委身于地,一味垂泪。忽而激起,怒发冲冠,指着寒轩道:“是你!定是你栽赃陷害!污蔑本宫!定是你个贱人,近来频频将本宫侍婢调离,则可安插内鬼,引此无妄之祸!”
寒轩却神色自若:“娘娘慎言,是否臣下设计诬陷,一看便知,请随臣下来。”
殿中情势,早已无路可退。众人浩浩荡荡,上了近旁宫苑一处高台,名为扶风阁。
扶风阁居高临下,俯瞰皇城。只看得青霄汗漫,星斗横陈,伴微云舒卷,新月如钩。天穹之下,京城灯火如常,一片安然。可众人眸光所聚,乃那宫墙之外,密林之中。初看尚不可察觉,然细看去,只觉漫山遍野,皆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游走往来,隐隐逼至宫墙之下。
帝妃二人早已失色,怔忪不已。倒是寒轩果决,禀道:“如今情势危急,还望陛下下令,急召羽林护驾。”
皇帝一时靡措:“便如你所言,速速去办!”
寒轩扬手,身畔溪见便下阁而去。而皇帝复凭栏而观,面上浓云不改,问寒轩:“今日之事,何至于此?”
“书函之事,宫人来报时,臣下只觉无稽,便未着心。可当臣正欲离宫回府,见林中似有灯火,细看去,才于灯火恍惚间,见那兵甲之上,乃牡丹纹饰。”
“是熙府护院之兵?”
皇帝睥睨而视,延贵妃再难自持,便扑向寒轩,口中怒骂:“贱人诡诈,设局谋害,陛下休要轻信!”
寒轩轻巧躲过,只复道:“如贵妃所言,臣下亦觉蹊跷,奈何远远见熙大人车架驶来,才深觉不妥,安排了羽林待命,才贸然入了茂苑殿。”
方此事,有宫人跌跌撞撞上了扶风阁,急喘道:“启禀陛下,九城提督道有要事求见。”
“可有说何时?”
“只道是军机大事,定要面呈圣上。”
寒轩出言:“臣下以为,来者之意尚不得分明,不宜轻开宫门。只待羽林驱散围兵,执下熙大人,再请入内廷细问。”
皇帝默默,长叹一声:“摆架德池殿,朕倒要看你兄妹,当如何言辞。”
因涉军务,皇帝只命寒轩立于画屏之后。透过牙色绢帛,看得那山居雅乐之外,是二人恓惶自顾,辩白无门。
“陛下明察,臣自觉兵符被盗,事关重大,不敢不即刻入宫请罪,以防肘腋之变。姐姐半生勤谨奉驾,坚贞无二,亦绝无非心。至于兵符如何到的姐姐宫中,臣下实在不知。”
延贵妃尚有余怒,叫骂道:“臣妾回想今日之事,必是磊氏早有绸缪,于臣妾宫中安插细作,支开近侍,偷藏虎符,调换书函,间置利刃,凡此种种,不过欲置我熙氏于死地。我家数代忠良,不敢居功,望陛下明察,不至奸佞当道,为祸朝堂。”
皇帝久久不语,只横目看着二人。灯烛明灭下,二人身影,亦略有瑟缩。
“朕自幼教养宫中,四十余载来,对阴谋诡计、张机设陷,早已见怪不怪。今日之事,确有蹊跷,分明向你二人而来,然朕不可不存一念,便是你二人铤而走险,反其道而行,若朕轻信于你,便可除了磊氏。想那殿选当日,你是著意你自家后生的……”
“陛下!殿选之事,臣妾后细细查问,我家确有人参选,然其自出宫外,便不知所踪,臣妾亦……”
“罢了!”不想皇帝沉声一语,“你怕又要道此乃磊氏所为?朕对你姐弟二人,向来恩遇有加,多有纵容。尔等倘有骄色,朕亦无意轻责,但你二人亦当明白,朝中嫉恨你二人者,岂其磊氏一人?”
听得此语,二人再不敢答话。那青石之上,可见点点水光,想是二人额汗横流之故。
“你二人非心突起也好,旁人设局生事也罢,朕近而军机繁务,不堪其累,亦无意深究。纵如此,治宫不严、持符不善之罪,亦不可轻纵。况你二人邀权之心,乃有目共睹。传朕旨意,贵妃禁足茂苑殿,斋戒思过,无诏不得出。熙怡然你,则无需再领九城兵马,只闲居家中,静心修德为上。”
二人再不敢哭求,只哀哀道了句“谢主隆恩”,便由宫人扶将而去。
皇帝斜支案上,满面浓云,双目微红,于那画彩错金,珠光罗绮之中,更见颓唐。
寒轩悄然而出,亦跪于案前,不敢妄动。今日兵行险招,急于求成,听方才延贵妃之语,想必皇帝亦起疑心,稍有不慎,则将满盘皆输。
“既都听见了,只看你可有何辩白?”皇帝倦意愈浓,神色疏淡。
“臣下家中远在江南,又无人在朝为官,素与熙氏未有往来,遑论结怨。臣下所为,不过陛下安危,并无私心。至于贵妃所言,若有人设局为祸,则臣下亦不过是局中之子,为人谋算而已。”寒轩面色坦然,定定跪着。殊不知,其背脊早已冷汗涔涔,引阵阵心凉。
皇帝沉思良久,寒轩不明其意,由得内中翻江倒海,胆战心惊,兼之气血不畅,才跪了一时,便已力有不支。
“想是天命不佑,内忧外患不绝,朕自是捉襟见肘。你入职未久,难免牵连入风波之中。旧时那领宫,便是太识独善其身,终是遗患无穷,亦非好事。今日之事,朕可不去细究,宫中之人,有几个清白。熙氏近来愈发不知分寸,今日纵是你算计,朕只当借机敲打。来日你再动心思,朕亦不是傻子。”
寒轩亦生惶恐,强撑着道:“臣下一己之身,弄权无益,望陛下明察。”
“罢了,宫中之事,如何有个明白。战事为重,朕无意多思了。”
寒轩如奉大赦,六神归位。缓缓起身,轻起香炉,添了香饵,顷时一股暖香腾起,充盈襟袖,教人意软。
寒轩柔声道:“陛下辛苦,有家国之任,宜及早安置,若无吩咐,臣下先行告退。”
皇帝略点点头。寒轩正欲退去,忽见有宫人入殿,于寒轩耳旁低语一句,寒轩赧颜回首,踯躅不言。
见此情态,皇帝微含不悦,问道:“又出了何事?”
寒轩低眉轻语:“昀媛娘娘惊闻内宫出事,牵念陛下,欲向陛下问安。”
夜深露重,忆及方才延贵妃之态,不禁自责平日对其骄纵。而对这昀媛,却多有苛责之处,略生不忍。想到此处,皇帝愈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