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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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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让无暇向五溪族人详加解释,率着众人疾步快行,回到之前□□手埋伏的道旁树林边,又往宫城方向走了一刻左右,这才止步道:“诸位在林中稍候,留神隐藏,莫让人识破了踪迹。我与族王前去寻人,顺利的话一顿饭功夫便可回来。”
  话音落,叶颖抢道:“我代父亲去。父亲年纪大,被关了那么久身体也差,不能这么奔波。”
  族王但要开口,赵让已否决道:“不行,你不是五溪族王。”
  叶颖一蹙眉,还待争执,族王已迈开了步伐,笑向两人道:“再纠缠下去天都要亮了,赵将军,走吧。”
  赵让看了眼叶颖,快步追上族王,两人一前一后,匆匆出了林子。
  王城中夜不行宵禁,但深更半夜的寻常民居处也罕有人踪,本来街上还常有夜巡禁军,然这一晚却极为反常,两人一路走来竟未遇上一次,赵让早备好的一番说辞也无用武之地,他并不觉庆幸,反而暗自心惊,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族王一声不吭地随着赵让赶路,走不多时,就见前方有座大宅子,赵让说了声“到了”,便上前拍了拍紧闭的门扉。
  连拍了几下,门里传来一名男子的粗声:“谁啊?大半夜的!”
  赵让回道:“赵氏故人。”
  门很快打开,从里面闪出两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来,一左一右,夹住赵让,把他迫入屋内。


第109章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
  原来如此!
  五溪族王耳闻赵让与宅中诸人简略的交谈,目睹他人对这位落难将军发自肺腑的尊敬言行,再听罢赵让给他的简略解释,到此间主人请他至内室更换合适衣物,待他出来时,赵让托付之人也已备好夜行的灯笼和代步的两只驴,随时出发——
  这位睿智通达、年近六旬仍以罕见的开明和勇毅学习汉话和汉字的蛮夷族王,不由赞叹出声。
  恍然大悟之余,方晓得赵让的深谋远虑,与赵让分别时,他难抑制心中的激荡,双手用劲地箍着赵让的两肩,道:“赵将军,你保重!”
  略作迟疑,族王放低了声音,几近语重心长地苦劝,“你……你若能保命,就求一求那皇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汉人不是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么?不为你自己,为你和大女那两孩子……”
  赵让感于族王的真挚,郑重地点头,道:“族王也请与诸弟兄保重,赵让不能与大伙同行,唯衷心祈愿众位能平安返归南越。”
  族王看着赵让,欲言又止,最终在松开手的同时沉声道别:“祈愿今生还能再见。”
  赵让微微一笑,轻轻道声“好”,便留在原地目送族王与昔日下属一同从宅子后门离开。
  他自是在相处多年的族王眼中看出敬意,他当年苦心安排,在接掌南越兵民之事后,暗中派遣了心腹亲信回到金陵,或混迹市井,或投身吏胥,密切留意金陵王朝的一切动向。
  也正是因此,赵让远在南疆边陲之地,却能及时知晓李朗南越平叛之举,并赶在东楚大军出征前,将有意归降的密信,通过早已建好的渠道联系上曾与父亲同朝为官、私交甚笃的太傅,呈交给李朗。
  南越虽免遭血火之劫,然太傅却因而惨遭横祸,客死他乡。
  他更不能让族王等人死在金陵,死于李朗手中,一是多年情深意重,不容他就死不救,二则,南越初定,不可再乱。族王亲汉,若反被诛杀,势必令蛮夷齿寒,难服人心,保不得又将群起作乱。北患方为虎狼之险,国力若虚耗于内患,稍有差池便可能有亡国之难。
  长年周旋于蛮夷诸族之间,赵让比谁都清楚其族人彪勇本性,若与西方接壤的滇桂国沆瀣一气,就如叶颖所为,借他国兵力攻城掠地,侵扰边境,待强兵来袭,转头撤入邻国,届时即便不至令东楚元气大伤,也足以搅合成不得安宁。
  他相信李朗也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因心思更多为北方强寇和金陵高门所占据,或多或少,轻视了来自南方的威胁——以及,赵让也明白,还有他难以取信他的皇帝之故。
  无可奈何。
  他于过往难以割舍的情义,却正是李朗索取忠诚的方式,两者势成水火。正是李朗索取忠诚的方式,两者势成水火。
  赵让并非感情用事、不识大体之人,李朗的猜疑再怎么令他无奈,他也不会因此而心生嫌隙,为逐私欲而置社稷于危境、闾左于不安之中。
  只是从太傅之死一事起,五溪族人尽数卷入其中,包括叶颖母子既往滇桂国又行折返,路途遥遥地赶来金陵,都令赵让更加坚信,以王都为中心所策动的阴谋,已是将他也视为棋局上的一子,时间兴许还要早于李朗与他重逢之前。
  自入王都,与李朗这番相识相交,又遇种种云谲波诡的奇事,赵让每每念及,都觉不寒而栗、寝食难安。
  是谁能那么神通广大,翻云覆雨而不为人知?
  真是那位引狼入室而生生造成江左动荡,不察末子勃勃野心,狼狈出逃不知下落的李冼皇帝?
  更为重要的是,如此清楚李朗个性,以及皇帝对自己那份矇昧与执着者,一定就是李朗的身边人,不管那位主谋究竟身份如何,此人定有宫中内应。
  赵让想起为“守其正”而不惜一死的高正,既然谢氏都能顺利地使用间计,那进出宫禁如履平地的高僧自然也可以,谁又会对隐遁于红尘俗世外潜心修行的人起疑心呢?
  那潜伏的内应又是何人?
  赵让心中早有所怀疑,唯以他的分量,哪怕他几次三番劝说李朗谨慎相待,皇帝却似作耳边轻风,不以为意。他苦无凭证,又无法厘清那人大费周章助李朗登位的缘由,忧心不已,仍是徒劳,诺大深宫,倒仿佛他一人孤军为战。
  他如今借高僧之能脱出囹圄,救下几遭屠戮的五溪族人,金陵旧部不负他所望,挺身而出,藏匿族王等人,只待城禁一解,便利用水路送出城外。
  心头的巨石落下一块,然赵让始终未能相信,言之凿凿要靠他策动李朗密调入金陵的数千名南越将士的高僧,真将他引作心腹,把计划全盘托出。
  他兵行险着,出其不意杀死子玉,但见那高僧竟仍能忍气吞声,大异常人之举,更确证此人城府极深,定留有后手。
  奈何他左思右想,仍觉眼前云山雾沼,扑簌迷离。他甚至在高僧道出李朗身世后,大不敬地猜测内应之人里或有皇太后,然冷宫乍现的那条直通泰安宫的密道,又让他颇费思量,太后若也是一丘之貉,当时尚奉子玉之意为圭臬的李铭又怎敢将她暴露于李朗的视野中?
  如今安置罢五溪族人,赵让决意赴周校尉之约,虽说此间旧部再三劝阻,他也自知此去,渺存生机,只是为心头所牵所绊,于情于忠,他非去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五溪族王临行前的好意,赵让感怀不已,为必为之事,就算事后永失李朗信赖,也无可怨悔。
  周校尉与赵让相约在南城门下,时值四更,赵让一路行来,还能听见远远传来的梆子声,若照寻常,散居于金陵各处的京官应已起身,整装待发,好前往宫城,接驾早朝。城门也当在五更天开启,喧嚣随之而起,日复一日,往复循环。
  然而今夜却处处寂静无声,无关祥和,处处隐隐生出森森然的杀机来。
  赵让如约而至,周校尉望之而变色,勉强笑问:“赵将军怎么独自一人?莫不是那些蛮夷全都不讲忠义,不愿追随将军?”
  “他们另有去处。”赵让并不多言,向城墙望去,反问,“周校尉已安排妥当?”
  “当然。但,但就你一人?”
  赵让淡笑:“正是。周校尉嫌弃了?”
  失声片刻,周校尉勉强摇头,他举右手,伸拇指、食指于下唇处,吹一声短促的响哨,就见城墙上有人从雉堞后探出头来,很快又缩了回去,不多会儿,上方垂下一条粗绳,直到底端。
  周校尉上前握住绳头,使劲儿往下拽了几拽,回头对赵让道:“在下还以为赵将军会率虎贲而来,要早知只有您一位,又哪里要这么费劲!”
  赵让听出他口气中的奚落,不以为意地轻笑上前,从其手中接过绳子,自捆于腰间,方道:“劳烦周校尉,请上面的兄弟将我拉上去。”
  周校尉迟疑着,端详着赵让,道:“待会你缒城出去,走个半里路,自有人送好马给你,并为你指明路线。不过赵将军,就你一人,真的可行?”
  “请吧。”赵让行了个手势,不愿再与这马前卒子多话。
  尽管面露不快,周校尉还是依言吹了声长哨,向赵让拱拳笑道:“那便祝赵将军马到成功吧。”
  “多谢。”赵让答话同时,一把抓住绳索,借助上方的拉拽之力,迅疾地攀援上城头,几名戍城的兵卒围上前来,其中一面目模糊者当即向赵让行礼道:“贵人能不能赏赐弟兄们几个小钱?待会弟兄们才可好好使上力气?”
  赵让一愣,转念马上悟到,被笼络的定是此处城门的将领,这些小卒小校便是连残羹冷炙都吃不着,这般厚颜无耻地伸手要钱,可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他是随驾出行,身上哪曾带有钱银,但见这几人个个一脸馋相,赵让一边暗叹于京畿守军本当是天下精锐,仍这般军纪废弛,如不及时整饬,怯将弱兵,颓势固成,力挽狂澜便难上加难;一边又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若不满足他们,就怕还要刁难上一阵才肯将他缒下城去。
  他自忖耽误不起,可摸遍全身上下,竟是除了悬于胸前那块李朗新予的玉佩外,再无值钱之物。
  赵让一向果断,此时却不由踌躇起来,他以手轻抚着那玉佩,万般不舍,仍是狠一狠心,正要摘下来送与诸兵士,倒是对方见他一脸为难,主动开口道:“贵人,我们弟兄也不敢贪您多少,您把身上那件外衫脱下来给我们换钱如何?”
  闻言赵让大喜,爽快答应,把身上那件从宫中穿出来的绣金边丝绵袍衫除下,递给那为首兵士。
  兵士们自也欢欣鼓舞,齐心协力把赵让缒下城去。
  既是出了城,赵让健步如飞,顺遂地寻到接应之人,骑上良驹,飞驰进山。
  作者有话要说:
  哇,九十九章了。自己给自己鼓掌下,等一百章了出去搓顿好的~


第110章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
  谢昆原先是跪伏于地,得了李朗的允许,起身立于君侧,将今夜之事道予圣听。
  他说罢后不敢稍动,垂头偷眼瞄向李朗,他不清楚自己所说的话里,皇帝会相信多少,他虽无全然以实相告,然赵让私调军队、意图谋反总是不争的事实。
  但如若皇帝仍一昧袒护赵让,归罪于他,又或是从其话语里窥测出他也心甘情愿地卷入这场宫变之中,那谢昆知晓自己面临的很有可能是千刀万剐的下场。
  只是这场不期而遇,谢昆认作是上天的旨意,是苍天怜他,特借皇帝之手,以报大仇。
  他在答应子玉,助她一臂之力时,心头曾闪过老父的影子,但很快便决意为眼前沉鱼落雁的女子而甘心孤注一掷。
  两人之间最后一个旖旎缠绵之夜,子玉在他怀中宛若一池春水,她所为他描画的似景前程,较什么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家业兴盛更令他心神荡漾。
  谢昆虽出身于门阀世家,却自幼便厌烦这种与生俱来的富贵荣华,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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