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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胸膛紧贴,耳中俱是如鼓的心跳,气息萦绕中,渐渐止了李朗颤抖,他到底是抬起头来,望着赵让,握住僭王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手腕,提至唇边,忽而略一低首,不顾血腥刺鼻,轻柔地舔舐着掌心。
赵让一颤,欲要缩回手去,李朗却不肯稍放,年轻皇帝眼中如有薄雾迷离,引人落魄失魂:“静笃,今夜……你要都听我的。”
似已并肩齐行到路尽头的哀婉祈求,赵让唯有点头。
他已下了百依百顺的决心,却不想李朗最先做的事,在吩咐来人取来金创药等物之后,亲自替他包扎起伤口来。
沉默相对中,事毕李朗方展颜开口:“你自打入宫,似乎也没去多少地方,不如今晚,我领你在后宫逛逛?”
赵让凝着李朗,一笑颔首。
圣驾一行在后宫巡游,灯如白昼,此时宫殿大多已落钥,玉辇也不曾特意在哪座宫殿逗留,皇帝随性而行,一路大多时间却是无言,不是直视前方,便是默默注视着身侧之人。
伴同的贵妃反显得兴致盎然,左顾右盼,仿佛对皇帝的目光浑然不觉。
后宫并不小,自然不能处处游遍,等到夜上三更,李朗忽而身子前倾,向随侍道出一个宫名,圣驾缓慢地转了方向。
李朗适时握住赵让的未曾受伤的手,笑道:“带你去看个地方。”
玉辇深入后宫,愈发向偏僻处而去,此地离昔日赵让暂居过的静华宫不远,他辨清方向,心中暗暗称奇,这都是后宫中不受宠的嫔妃居处,李朗为何要特地寻访到此?
但很快答案水落石出,李朗拉着他跳下辇车,向着其中一间极小的偏殿而去,转头笑道:“这里便是我作皇子时在宫中的居所……你觉得难以置信是吗?我不知是母后的缘故,才令我也备受冷落,还是因我不请自来,连累母后。”
这宫殿虽小而简陋,到底是当今皇帝的旧居,如今并无安排妃嫔入住,素日也定有清洁打扫,只是赵让亲睹这局促之境,又听李朗的说词,想他虽为皇子,不受其荣,倒是饱经欺凌,与两位皇兄相较,天壤之别。
当年的三皇子,与如今那身份诡谲、不知是否真实的“四皇子”,命运纠葛,盘根错节,不由令赵让暗中叹息。
天家无父子兄弟,锦衣玉食、珠光宝气的背后,是迥异于市井田野的惨绝人寰,离乱之世,谁又真能作化外之人?
恍惚中,李朗已领着他入了一偏屋,屋子正中供奉着一尊半臂高矮的佛像,那佛像笑口大开,与寻常庄严颇有不同。
现在那香炉里自是空空无也,唯有昔年主人虔诚跪拜留下的蒲团还在。
李朗手一指那物,笑道:“母后自诞下我,始终不得父皇再幸,久而久之,大概也是心灰意冷了吧。虽说是我自幼未离她身边,然自我懂事起,便鲜少与她亲昵。记得一回高烧夜惊,迷迷糊糊中,有位老宫人用湿冷帕子为我擦了整宿的身子,我还当是她……日后才听说,她倒也是关心着我,在这屋子里,求了一夜的佛。”
赵让沉默片刻,方轻声道:“无论如何,太后总是你的亲生母亲。”
“是啊,”李朗笑中带冷,又问赵让,“赵老将军和老夫人呢?”
“严父慈母,”赵让轻轻一叹,神色有些黯然,“子欲养而亲不待。阿朗,你今夜失态,是……那密道隐秘真与太后有关么?”
“宫中乱象,千头万绪,怎能不牵连到太后?”李朗轻笑,回答却是含糊,又道,“来,还有个地方,你也当看一看。”
于是又到一处更小的寝屋内,除去床器寝具,并无其它家什装饰。
李朗令随侍们在屋中四角燃上灯,再将其统统屏退,自行跳坐于床榻之上,神色在灯火辉映下,犹如一个调皮少年,他笑对赵让道:“那年你救我那日,我便在这张床上一夜辗转,平生首尝清醒到天明的滋味。”
赵让看着李朗,不由一笑,柔声应道:“三皇子其实天性多情,只是……”
李朗闭了眼:“原来我想,作了皇帝,大权在握,便可保护你了。只要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现在真作了皇帝,才晓得这想法何其天真!初衷不在,帝位未稳,静笃,最愚不过我啊……”
他开眼,见赵让欲言又止,朗笑道:“什么都别说了!静笃,慎终如初,我既强夺了你与这九五之位,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纵你……纵你不愿……”
见他声低神黯,赵让断然插话:“阿朗,你要我今夜听话,可就是字面之意?”
李朗一愕,继而笑道:“自然不是。静笃,趁此良宵,不若你,唔,娶了我吧!”
他当是下了大决心将话说出,话音落,脸上像已痛饮千杯,满是红霞。
赵让万万没料到李朗会出此言,一时间惊吓不小,呆若木鸡中,但见李朗乜着他的目光,挑衅、深情、羞涩……千百层意味交织,犹如醇酒香甜,他心中悲喜参半,既痛入骨髓,又暖至心脾,也不再多言,上了前去,伸手便摘下李朗的冠冕。
何必辜负这良辰美景?
他定是做不得东楚皇帝的后,但是能把李朗揽入怀中,轻怜蜜爱,贪欢一晌,仿佛两人今生今世,真能白头偕老,谁说不是人生极乐之事?
就让家国纷争、争权夺位、御寇复土、天下一统这些令人望而生畏之物统统却步,任床笫之外,天翻地覆,日月皆沉,只消与心悦之人覆被相拥而眠,生死何惧?所求无多,一夜足以。
相较头两回的匆匆,这回是如此的游刃有余,他细品着自行献祭者的每一寸肌肤,感染着每一点火热,直到强力侵占身心时,不留半分余地得夺取年轻情郎的所有痴情,直到两人缠绵作一体,脸颊相贴,却是谁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先流下了男儿泪。
“静笃,能把那玉还我么?我要留着,你……”
赵让听着李朗半梦半醒间的喃喃,不作回应,只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次日旭日东升,夜露无踪。
返回承贤宫的赵让,得知谢皇后的居殿遭祝融毁于一旦的消息,还不及反应,就有泰安宫的女官领着小女儿来见。
那女官正是昨日的同一人,她带赵玄跪过父亲,趁把小女娃交给赵让的一刻忽而低声问道:“贵妃得天子宠幸,就不顾结发之义,今后您要如何面对您自己的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
路障多,不飙车。
这两人终于纠结完毕!
第95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
赵玄少了太子的陪伴,便敛了所有表情,状如傀儡,唯有一双圆睁的大眼,尚有生气游动。
她不开口说话,赵让也不迫她,要来笔墨,端坐于书案前,将女儿抱上膝盖,轻声问:“还记得如何握笔么?”
赵玄有了回应,在父亲的协助下,笨拙地将笔抓好,颤巍巍地在白纸上画下蚯蚓般的一横,有些畏怯地回头望向父亲。
赵让朝她微微笑了笑,赵玄理解到其间的赞许之意,来了劲头,挥墨如泼,纸上霎时布满横七竖八、圆扁各异的形状。
笔尖无墨时,赵让执着她的手,再蘸再画,两人握笔的手已满是墨痕,赵玄终是露出了一点花蕾初绽般的笑容。
但很快那笑意再度烟消云散,赵玄丢下笔,神色倏然惶惑,不安地在赵让怀中扭捏,偷觑到赵让意外地扬眉,她忙把拳头塞入口中,两处“银河”直落九天。
赵让抱着赵玄起身,拍着她的被温和地道:“别哭,没关系的。”,边令随侍在旁的女官,“你带孩子下去,给她洗洗身子,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吧。”
女官——羽仙接手抱起赵玄,贴身后才晓得原来是这小姑娘便溺了,她一路照顾过来,此时自不以为意,瞥见赵让亦是毫不见怪状,心中却莫名烦躁起来,忙带着赵玄匆匆退下。
待羽仙把赵玄收拾干净回来,赵让也已换了身衣裳,赵玄这次不再排斥父亲,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居多,行动上却如雏鸟恋巢般,小心翼翼地扯着赵让不放。
直到赵玄睡着之前,羽仙都没能与赵让说上一句话,那声名远扬的男妃,从叛徒到僭王,继而主动归降,又得皇帝“青眼赏识”,纳入后宫,妃嫔排位仅在皇后之下。
如此传奇人生,未见之前,羽仙还当此人合该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哪想亲见之后才知,仅从五官而言,他顶多也就算个端正斯文,要说令皇帝一见倾心,只怕是得靠神助。
但今日随侍在旁,旁观下来,她又直觉到赵让在温润之外,别有种深不可测,犹若深湖,不怪得头领始终对此人顾忌重重,千方百计要将他从从皇帝身边清除。
只是……此人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羽仙满心疑惑,默不作声,不逾礼规地揣摩赵让,看这对父女渐复亲密,午膳之后,在庭廊绕弯中,赵玄窝在父亲怀中沉沉睡去。
赵让并未将女儿交手他人,抱着她步入延伸至湖中水榭阁楼,他示意羽仙跟上,进了亭中,其余人等则守候在外。
羽仙恭立于在侧,明知赵让的用意且早有准备,仍忍不住心中忐忑。
赵让觑她一眼,温和不减,低声道:“你且说说,我是如何不顾结发之义了?”
“王女已入罗网,”羽仙暗自松了口气,依计而言,“贵妃却在此逍遥自在,难道是顾了情义么?”
赵让淡然:“她不是在你们手中?如何又入罗网?”
羽仙暗忖着赵让话中的“你们”所指,究竟是谢氏一族还是另有祸心包藏者,忽见赵让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中一凛,忙敛神道:“将军原来不知,您那夫人,正屈身于陛下的死囚大牢内,只等练湖水师演兵之前,斩杀祭天呢。”
她等不来赵让的反应,便唯有硬着头皮,自行将早已编排好的话语一一道出:
起先练湖异象,龙虎相争,有武将反叛之兆,又有佛号梵音肆传,一时间朝堂清议和市井蜚语,矛头皆对准后宫颠阳倒阴之祸,都道天地乱序,缘由人间帝王失德,需皇帝罪己赎过。
既是根起于南越,皇帝便下令,将南越平乱复土后,再次兴兵作乱后被俘虏的五溪族王等一干蛮夷押解上京,待到重阳当日,斩首血祭。
初时并无五溪王女在其中,她于乱中带走赵让之子后便告无影无踪,哪想竟会在金陵自投罗网。
皇帝秘密从南越调遣军队,暗中安排在城外山内,操练不辍,枕戈待旦,寄望奇兵天降,一举击溃王都内的蠢蠢欲动。
孰料那蛮夷女子不自量力,妄想借力举事,偷偷摸摸地试图与那南越援军私相授受,怂恿其寻机谋反,甚至推出赵让之子,要将领兵卒们誓言效忠。
眼见南越旧军要因这蛮夷女子分裂在即,到底天不助她,一来二去,事不再秘,禁军趁她再次潜行入山,将此女与其子等尽数擒获。
皇帝将这五溪王女与押解而来的众多蛮夷囚禁在一起,独将那年满六岁的赵让独子赵贤带走,不知安置于何处。
羽仙说到此处,见赵让虽没了笑意,但更似一派无动于衷,不由渐生焦躁,身子微微前倾,声压得更低道:“将军在后宫独享帝恩皇宠,不知是否待到尊夫人首级落地,尸骸化骨,仍可若无其事地面对一双儿女。”
赵让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羽仙,并未接腔,轻声笑道:“你既唤我将军,却是谁的下属?”
他稍作一顿,见羽仙面色微变,噙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