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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能不能跟你借些钱?”
楚长安:“……”
楚长安原本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搞得神秘兮兮的。张砚此话一出,楚长安顿时觉得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心里头已经思量着要是在这种地方打起来自己有几分胜算了。
“用兵符和你换。”张砚见着对方没接话,连忙又补充道。
楚长安愣了一下。要是说拿什么玉器黄金抵倒是常见,字画古物的也有,再不济还有拿地契的,这种拿兵符抵的,还是第一个。
而且一个将领,没了兵符就等于没了兵权,没办法自主调遣军队,真是遇上什么事儿怕是只能干看着,跟断了四肢没什么区别。
但是惊讶之余,楚长安也意识到其中必定是有蹊跷。仔细推敲而来,从一开始便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张砚的出身楚长安大概也查过,生在南方,家境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是清白。没有和什么官商勾结过,就是个普普通通务农的。
这么一个人,能一路过关斩将,杀到殿试,除了靠着自己的实力,怕是也会傍上些其他的人士。张砚的为人楚长安暂时还不清楚,但多半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毕竟真若是心思简单的人,也走不到这一步。
“兵符就算了,这玩意儿你敢抵我不敢收。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便说的难处吧?”
张砚低着头没接话,过了大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原本不姓张的。原本也是生在这汴京城的。”上句不接下句的,也亏得是个武官。要是做文章就这个逻辑水平,怕是连乡试都过不了。
楚长安原以为他会说什么家中老母病中缺钱治病什么的,然而兴许是自己没表达清楚,也或许是对方会错了意,阴阳差错的好像知道了其中一些不能言说的东西。
不姓张,生在京城。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入朝为官。
毕竟以前生长在边塞,还是对京城里头这些世家的恩怨背景了解的有限,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姓什么?”
楚长安也想着趁对方喝过酒,多套出来一点儿平日里头问不出来的东西。然而张砚却是也没失去理智,回答的云里雾里的。
“……姓什么重要吗。”
楚长安估摸着他是真喝多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实在是难以沟通。面对这种人却也恼怒不得,只能好声好气的哄道,“得,要是不重要咱回去让我把账结了行不?别站在这儿干吃风了,我穿的薄,外头怪冷的。”
回去的时候苏家那两个兄弟依旧在一旁打闹。苏世元倒是未曾饮酒,方才看着张,楚,二人离席的时候自然是心生好奇,现下回来了,便开口问道,“方才你们做什么去了?”
“陪张公子去更衣,看他喝得多了,怕他站不稳。”这种理由楚长安自然是编的信手掂来,跟真的似的,“对了,张公子家住哪儿,待会儿怕是还得把人给送回去。”
“城西,邻着大梁门边上那个最大的院子就是了。”苏世元想都没想便答了出来,想必私下底来往的也亲密。
出酒楼的时候张砚跟个没骨头的布偶似得,几乎是整个人贴在楚长安背后的。楚长安也不嫌他沉,一路拖着他往回走着。直到和苏家兄弟在路口告了别,张砚才从楚长安身上爬了起来。
“醒了?”
“本来就没醉。方才装的。”能心平气和的把这么气人的话说出来,楚长安当真是佩服他怎么平安无事的活这么多年的,“麻烦你方才配合着,还拖了我那么久,可算是把这青石板都擦干净了。”
楚长安寻思着现在私下无人,单挑自己胜算也大。但是想了想自己的前途,终究是隐忍了下去没有发作。
“方才的话的确是没有说完。”
“……楚某对你姓什么叫什么真的不感兴趣,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回去吧。”大抵是天冷了,脑子也冬眠了,楚长安觉得自己今天一天可算是把这么多年没犯过的智障给补回来了。虽然以往也不能算的上个聪明绝顶的人,但至少无功无过,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一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耍的团团转。
“都送到这儿了,真的不去府上坐坐吗?”
“你要是哪家的小姐还真愿意送送你。但是你这,怕是劫匪遇见你都得担心自身的安危,还是算了吧。”楚长安觉得再走下去怕是不一定能回得来了,毕竟对付张砚一个他还是有把握的,但是真要到了对方的地盘上,遇上十个八个张砚这种身手的,怕是又得去陪阎王爷喝茶了。
“长安,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情。”
这声长安听的楚长安心里头发毛,紧攥着匕首的手已经微微出了汗。黑暗之中他也看不清张砚的神色,但凭感觉也知道多半不怎么乐观。
“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有一个,也曾想过趁乱弑君,登上那个位子的。”
☆、第十章
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有一个也曾想过趁乱弑君,登上那个位子的。
这句话楚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誉满汴梁的世家,应是不至于对这种事情隐瞒。楚长安第一反应张砚所指的第三个应该是他自己。但是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光是从体格容貌上来看就差的不只一点儿半点儿了,再说若真的是这样,也不至于和楚长安遮遮掩掩的,直接说出来便是了。非得如此,反倒是琢磨不透了。
楚长安本想着趁他临走之前再去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可惜张砚头一天子时就出发了,根本没等到天亮。有些事情既然现在琢磨不出来,怕是以后也没得机会再去问了。
早春湖面上的冰已经薄了好一层,但依旧是冷的伸不出手。今日便是他们这些榜上有名的学子们各奔东西的时候。
该北上的北上,该南下的南下,留京任职的也各就各位了。
宫里头条条框框的规矩本来就多,尤其是见着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侍卫,自然是什么脏事儿累事儿全扔给他。比如说值夜这种事情,若是新来的小宫女可能还会憧憬一下,毕竟当今圣上身侧也是空着,万一哪天烧饼砸自己头上了。
但是这群大老爷们儿则恰恰相反,谁都不愿意大冷天的在殿外站一宿还不敢偷懒。毕竟圣上有的时候半夜会起来,若是看着宫女倚着门槛儿睡着了,可能还会良心大发,给人家姑娘盖条毯子。但若是看见这些个侍卫们打盹偷懒,轻则打骂责罚,重则去阎王跟前喝茶。
刚开始楚长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就是在外头站一宿而已,反正第二天也有时间补眠。而且以前也没少出现过萧寂在屋里头睡着,他在外面守着的情况。汴梁在怎么说也比边塞暖和,要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可真是这么多年白混了。
然而真到了值夜的时候,楚长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可不就是白混了吗。
站一宿和在外头打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尤其是这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确是一时间有点儿适应不过来。再加上这些个侍卫哪怕是在冬日,衣服也加不了几层布料,怕的就是穿的太多影响身手。
已经过了夜半,整个皇城都归于了沉寂,可是这寒风却是没有半点儿要休息的意思,依旧是不知疲倦的怒号着,席卷着那些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枯枝败叶。
楚长安不停的在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还蹦跶两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受不住了,接下来可还怎么活。
后来实在是冷的没办法,楚长安干脆悄悄的给窗子开了道缝,感受着那一点儿微弱的热气,虽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至少心里头也有个安慰。
寝殿的位置修建在皇城中央靠后的一座高阁里头,一个是取高处不胜寒之意,但最重要的还是为了避免沾染地气湿冷,对圣体有损。
这个位置借着月光,正好能把整个汴京尽收眼底。若不是外面那些外患未平,单看这汴梁,当真像个太平盛世一样,完全看不出前些日子里这儿一时也曾充斥着腥风血雨。
“楚侍卫,您没睡吧?”
楚长安的思绪本来还在这万里江山的安危兴亡之中,却是被一个清脆的女音扯回了现实。回头一看,是个小丫头。模样也不过十五六的光影,面容灵巧,尤其笑起来很是讨喜,不似那些个久谙宫闱的宫女们那般沉闷,应该也是个新来的。
这些宫女的出身各自有异,但基本上都逃不出家里有兄长或者弟弟这些理由,再或者家境实在是贫苦到不行,再要么就是家里有长辈缺钱救命或者还债。
不然到了这个年纪,多半也是嫁个好人家安度一生,哪儿会送进宫来受罪。
“怎么了?”值夜的宫女们可以进入前殿,但不能进入内殿,虽然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但是不需要跟着这些个侍卫一样在外头吹冷风。想到这儿楚长安又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本来还是想问问她冷不冷的,最后觉得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比较妥当。
“过来过来,您看。”小宫女拉起楚长安的衣袂把他往前殿里头拽,“您看。”
透着屏风能看得见内殿里头床上躺着的人,哪怕是光线昏暗,明黄色的被褥依旧是有些刺眼。
楚长安心想这些小姑娘偷看皇上也就算了,拉着自己一块儿看算是个什么事儿,只得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你偷看皇上就算了,我对这种事儿真没兴趣。这要是给皇上知道咱俩偷看他,明个儿大牢里头又得多一双人了。”
“不是,您看皇上把被子都蹬掉了,这样明天准得生病。”小宫女觉得楚长安可能理解错了什么,赶忙解释道,“楚侍卫,您看……要不您进去帮他老人家盖上被子。”
楚长安:“……”
“以后帮您缝衣服绣帕子,随叫随到!”
这种事情楚长安倒不是不乐意,而是没这个胆子。因着萧寂心思敏感多疑,关键是晚上睡觉枕边都放着刀,生怕有人图谋不轨。以前之所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是因为两个人多半睡在一处,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
然而今非昔比。楚长安觉得生命来之不易,还是珍惜着些好。
“衣服我自己会缝,帕子我自己会绣。你怎么不自己去帮他,见着你是个姑娘说不定还能感激你。要是换了我去,估计能竖着进去,但多半得横着出来。”
“您打得过他啊……殿试的时候奴婢还专门去看了,您可威风了!一剑就捅到皇上肚子里了!”
“别别别……别说了。”楚长安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屏风后头的人有动静,估计是方才自己和这个小丫头动静太大了。赶忙伸手捂上她的嘴,把她往外殿拖。
“求求您啦……要是皇上真因为这病了,姑姑肯定得罚我……”小宫女还是一脸委屈的望着楚长安,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得。
“得得得,你去门外帮我守着。一会儿要是我不出来,明天记得帮我收尸。”楚长安知道这些刚入宫的小姑娘对规矩不是那么敏感,万一真闹出来什么事儿多半自己也得被拉下水。
其实最重要的也是他自己想去看看萧寂。
毕竟以前别说深夜和衾,哪怕是更衣沐浴也都是他亲自来的。这种时候怎可在一帮看着让别人动这个手。
楚长安蹑手蹑脚的推开屏风侧身挤了过去,动作尽可能的不弄出声响。
殿内果真是暖和,不过是刚刚进来,身上就升腾起了莫名的燥热。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