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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打心底,他还是愿意信萧寂的。
只要向他求证一下,求证苏世元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朕当初怕自己真的不行了,才如此信任与你,托付与你,到最后竟是闹出这种事?”
虽然萧寂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但是楚长安明显感觉的到这回是真的生气了。毕竟自己的地位受到动摇,若是还不动怒,与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皇大抵也没差别了。
“朕问你一次,城到底是谁烧的?这次又到底是谁要反的?想清楚再答。”
“戍陵是臣烧的,这个不假,但臣绝无谋逆之心,反是苏将军的意图。”楚长安倒也答的诚实,毕竟这个时候萧寂想必什么都知道了,再隐瞒也是自欺欺人。
“二者之罪,哪个更重?”
这问题就是个坑,怎么答都不合适。想了半晌,楚长安还是开口说道,“前者荼害百姓,后者忤逆君王,应是同罪。”
“知道苏世元现在怎么样了吗?”
楚长安心里一沉,也不知道这话自己是答错了,还是答对了。
“忤逆君王,依朝纲处置,为人彘,株连九族。他现在已经在棺材里躺着了,如果没错的话,今日是他出殡的日子。但是当时擒拿之时,怎么看都是楚卿更像那个一手策划之人。”
“不敢。”当时见了萧寂,到第一反应扶上腰间的刀刃,一个是听信了无稽之言,再一个大抵也是本能反应。
不过这屠杀无辜之罪,楚长安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城都敢烧,你还有何不敢?虽说二者理应同罪,甚至你的更重一筹,但念在往昔情分,也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任听君令。”
萧寂没急着开口,而是将腰间的短匕取了下来,掷到了他脚下。“既然是谋逆之罪,后面的事情也总得有人看着执行。至于烧成一事,朕也体谅你是迫不得已,只是时机不巧。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也应是知道该如何把握。至于以后……以后再说罢。”
楚长安没动,或者说是动不了,毕竟现在整个人几乎是被钉在墙上的,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弯腰去拾脚下的东西。
谋逆之人,当杀。楚长安这种事情做得多,已经麻木了,但是在此之前,还是想先确认一件事情。
到底是无稽之言,还是当年真有此事。
然而楚长安问完以后,却是迟迟未得到回应。
只是眼前方才那个冷冰冰的人似乎变了一样,一面叹息着,一面替他解开手脚上的枷锁。一言不发的坐在不远处的草席上,也顾不得上好的料子经不经得起这般糟蹋。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楚长安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萧寂这般缩手缩脚的。
“苏世元同你说到哪儿了,朕也想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小时候被他推下运河罢,可能还灌了点儿药,总之自打有印象起就开始流浪了。不过之后跟着你的这些年,京城来找过,但是没找着什么的。还有其他的……这些可都是真的?没别的意思,就问问,方才你说的善后之事臣肯定是会做的,做完该去哪儿去哪儿,绝对不再您眼前晃悠。”
楚长安把很多地方都淡化了,比如利用这种事儿,总不能当着萧寂的面说出来。
哪怕缘分真的尽了,有的脸皮也不能真给撕破。
“真的。从一开始在街边遇见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刚开始……的的确确就是想当做一个和苏家交易的筹码。”
“得,原本臣还不愿意相信,这您都说了,看来不信也得信了。”虽然语中还带着些调笑的意味,但音色已经转了调。
本来苏世元说的那些,楚长安虽然是信了大半,但还是想再这儿得到否认。告诉他这些都是说来骗他激怒他的,而不是真的。
“后来把你留在身边也是,养大成人,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候起作用。苏家来要人,藏着不给,也是真的,因为时机还未成熟,如果那时没了你,很可能整个安德王府就被京城的势力夷为平地了。”萧寂说道这儿又顿了顿,道,“他没骗你,朕也没。”
其实原本,楚长安就有一颗作为棋子的觉悟,为君所用,就是荣幸。但是渐渐的,或许是对方态度的转变,也或许是关系上的彻底扭转,从而开始不满于此。
“本来这些事情应是随着你死后再不为人知,但谁料到,你竟又回来了。”
这种时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愤怒?偏偏楚长安又不是个善怒之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么说来,自己提着刀马上要去杀自家人了。
但是这所谓的自家人,前前后后可没少差点儿害死自己。但在这个没少差点儿害死自己之前,却也是真情实意的寻找过自己的下落。
从最开始,他自认为的天命,其实都是早就规划好的。什么上天垂怜眷顾让他遇上萧寂……不过是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罢了。
萧寂就坐在草席上,看着他神色乍喜乍悲的变化,也劝不了什么。
过了半晌,楚长安似乎是冷静了一些,才开口反问道,“为什么不能骗骗我,以前萧寂不是挺善于说谎的么?还是这些也是编来说与我玩的?”
“上述之言,都是真的,骗你一时,总不能骗你一辈子。”
“从开始给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自此至今所有的感情上,绝无半分掺假。”
☆、第六十六章
“您说什么?”
“哪怕以前的事情都是假的; 但是对你的感情,假不了。”也不知楚长安是真没听清还是装的,萧寂只是耐心的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二十余年来,身边最亲密的人自始至终就没说过真话; 甚至让他看见的世间都是假的。利用、一己之利,以及种种看似肮脏却又贪图的东西才是真的。
这会儿却是说什么真心。
若是换了常人; 估计早就崩溃了; 但是楚长安反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就像听到类似于晚饭喝粥这样的消息似得。
“从一……”萧寂见着他不动; 起身试探性的走近了几步,然而还没靠近,楚长安就先一步背过身去; 自顾自的理了理衣摆,没去理会萧寂的动作。
“这些感情和真心; 陛下还是自己收好罢,给臣也是白糟蹋东西。”留下这句话,楚长安将腰间上的短匕和佩剑扣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牢。
有些问题其实不如不开口; 心里反倒是好受一些,楚长安现在就是这个境地。
二十余年来所有的生活都是围绕着萧寂开展的,现在来这么当头一棒; 以后虽然横竖都能活下去,但该何去何从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越是走近苏府,楚长安的心情越是沉重。
以前杀得人再多; 哪怕不是该杀之人,也终究是无关之人。但是这一次不同了,有血缘关系的人摆在面前……虽然对方不一定能认得出他,但意义总归是不同了。
一方面苏渊真的在打听到这个长子的下落的时候去安德王府讨过人,对这个长子还是万分上心的。另一方面……鉴于重活一世之后的种种,差点儿没因为这所谓的父亲和弟弟们直接见阎王。
安德二年,百年世家彻底毁在了这个贯穿两朝大权臣的幺子手上,举家上下无不牵连。京中百姓虽是惋惜,却并不意外。
毕竟臣有为臣之道,逾矩了,就跨不回来了。当年苏家如何仗着权势恨不得指使皇室的,汴梁这些活的久的,可都看在眼里。
虽说是功高盖主,却也是国之栋梁,如今倒了这个,肯定有新的一个会被扶起来。如果被扶起来的这个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事儿倒是好,就怕一时威风,成了第二个苏家。
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楚长安却是依旧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他也没再去宫里领差,虽然是告了病假,但是统领和同僚大多都以为他活不久了,已经在天牢里准备最后的裁决之事。
汴梁的街景如旧,卖糖人的还是两个铜板一个,茶铺的老板娘还是一副大嗓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家的茶掺多了水,难喝的要死。
“这些感情,陛下还是自己收好罢。”
楚长安忽然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在牢里,二人相对时的话语。
回不去了。
那些问题是他自己开口问的,离别也是他提的,但错在谁多一点儿,说不清楚。
楚长安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可怜之处,毕竟烧了城,这等滔天大错没被赐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但是萧寂,错的不比他少,至少对楚长安而言是这样的。
一个是愧对百姓,一个是愧对他。楚长安不是这个事件中的百姓,却是这个事件中的那个“他”。
一路上楚长安是抱着酒坛子往回走的,然而看见四下无人的街景和深红色的宫墙的时候,才隐隐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往宫里走已经成习惯了,或者说往萧寂身边走才是习惯。
意识过来了之后楚长安马上转过身去准备折返,楚老爷估摸着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这幅身躯到底还是他儿子的,不会真撵客,所以算起来楚长安还是有家可归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然而刚没走两步,便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刚开始楚长安并未在意,只以为是饿的或者其他原因。但往前走了数十米之后,终于放弃了这个天真念头。
因着剧痛,手中的酒坛也摔的老远,楚长安无暇去捡,只得就地倚着墙蜷缩了下来,等着这阵过了再走。
疼。
渐渐的楚长安发现,最疼的不是腹部,而是心口。
当初被敌军射成筛子的时候,楚长安都没觉得这么疼过,甚至比起现在这种钻心剜骨的疼痛,连九牛一毫都算不上。
恍惚之间,楚长安听闻墙头上一阵窸窸窣窣,紧接着一个雪白的毛团儿摔在了离自己不愿的地方。
定睛一看,正是寒冬之时,和那帮宫女内宦们一道捡的猫。
毛团儿似乎也发现了楚长安,一面柔声叫唤着,一面试探性的往楚长安身边走。
“来,过来。”哪怕到了这般境地了,楚长安还是勉强打起笑来,从袖子里摸出来了块儿糖糕。
然而猫儿刚刚放下戒备接近,楚长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边的草木,和雪白的皮毛上,一处都没幸免。
这么一来,猫儿受了惊吓,没去动楚长安手上的糖糕,而是先在他手上送了几道血印子,然后便头也不回的窜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刻,楚长安看着满地的猩红,才算是回过些神来。
这些血里有陈的发黑的,也有红到刺眼的,想必是在心头积压多时,才换来了今日的迸发。
这么一来,反倒是好受许多了。
待着缓过来了,楚长安才扶着墙,缓缓的站起来,一点点向着楚府的方向挪去。
虽然是没方才那般疼痛,但依旧是得忍着不适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哪一脚会倒下去。
横竖已经麻木了,真是死在这儿也便死在这儿了,只当是天意。
不过楚长安到底是楚长安,一路上摇摇晃晃的竟是真四肢健全的回到了楚府。
楚府的灯已经挂上了,楚老爷大概又出门跑生意了。戍陵烧过了之后,有的客栈已经重新搭起来了,商路也渐渐的有了人烟。很快新来的胡人就忘了这座城的往事,每夜的丝竹歌舞一次都没停过。
来开门的是冬果。见着自家主子浑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