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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一日,京城的这些世家就碍于面子一日不敢动他。不然你以为就凭他那点儿单薄的手段,父亲凭什么让他安稳活在现在。以前多次向安德王府要人,一次也没要成过。”
“不过你也是命大,真是命大,当年推下运河没死,寒冬大病也没死,最后入京死了,本以为这些秘密就能就此雪葬,但谁料到你能命大到这种程度。当然,这些事情你的小王爷永远不会告诉你,告诉你你只是他早就预谋好的筹码,留在身边也是为了利用。毕竟他在你心中可是救命恩人,自然是要把这个恩人的角色扮演到底。”
苏世元说了一连串,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寒风顺着口灌了进去,又是引来一阵阵咳嗽。
楚长安虽然是被按在地上,但这么多听下来,已经忘记挣扎了,之是在雪地里面目瞪口呆,一时间有点儿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
二十余年来所有的信仰似乎都崩塌了一般,仿佛从一开始看到的所有都是假的一样。
理智告诉楚长安眼前人的话不可信,无凭无据,就是气急了瞎说的。但是至于到底信了还是没信,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毕竟能现编一个如此看似没有漏洞的故事,一般人可做不到。但若是本来就有其事,只是叙述事实,便简单许多。
而且从一开始,就有人提醒他,苏家原本是有三个兄弟的。
楚长安最开始本以为张砚说的是他自己,或者只是当时喝醉了出现了错觉,但如今看来,周围所有人都比楚长安看的透彻,只有他一个人是被蒙在鼓里的。
“空口无凭,你当我会信?”楚长安脸上虽然是不信,但心境已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然而楚长安刚说完,最外层的衣物就被身边将士手中的利刃给划开了。
没了斗篷的掩饰,很容易就能看的出楚长安这个姿势,是在护着怀里的东西。
以往苏世元遵守为臣之道,便是信任这个君王是个热爱百姓,与自己志同道合的好君。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把苏世元所有的热爱一把火都烧尽了,要是还能再继续安分守己,当真是对不起这个名字。
如今既然已经是翻脸了,便再也顾不得往昔的种种理解。
楚长安怀里的东西是将士们用刀硬挑出来的。为此胳膊上没少挨刀子,只是楚长安顾不上疼痛,若是能护住怀里的东西,再挨千刀他都愿意。
持此物者,自可称帝。本是萧寂给予他的信任和希望,现在却是被蛮徒抢了去。
拆开锦棉,苏世元也楞了一下。
上次见到这物件,是萧瑟给他的 。当时因着烫手,赶忙命人悄悄放回了永昌宫,如今故物重逢,也不知真的是天意还是怎么地。
“谋反乃是死罪。”哪怕是已经沦落到这幅境地了,楚长安还是不忘多说两句,“宫里深处的人彘,将军该不是没见过罢?也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人彘?是胜是败还说不准。”苏世元瞧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又将手里的玉玺掂了掂。
“而且即便是败了,长兄和我谁被做成人彘还说不定呢。反正烧成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你都做了,再多背一条罪名想必也无妨。”
☆、第六十二章
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楚长安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比起身上的疼痛,还是苏世元的话更加有冲击力一些。
哪怕是真如苏世元所说,一开始萧寂待他就是抱有目的性/的,楚长安也会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即便是到最后真是说开了,也最多是形同陌路; 好聚好散。
但绝对不会做谋反这等苟且之事。
然而苏世元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只是让将士们把他五花大绑的给拽了下去关了起来。
其实哪怕楚长安真的是回到京城,光是烧城屠害无辜这个罪名; 都足以让他的脑袋在城门上挂上个十天半月的了。明知道回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楚长安依旧是希望能回去,哪怕只是给萧寂报个信再死也比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着强。
不过事实证明; 这一次苏世元估计是认真的了,压根没有给楚长安跑的机会。
从一关进来开始; 就点上一旁的香炉。刚开始楚长安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身子渐渐发软开始不听使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不过虽然是知道跑不掉了,楚长安也清楚自己不会真的折在这儿。
至少暂时; 苏世元不会让他死。到底对于萧寂而言重要,哪怕做不成交易的筹码,到了最后一刻拉来垫背; 也足以让龙椅上的那个一辈子悔恨。
以前楚长安可真没看出来表面上文文弱弱的苏小公子竟是能把人性的丑恶表达的这般淋漓尽致,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人前再是声嘶力竭,一个人的时候也冷静了几分。
当初萧寂一路从边塞打到京城的事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当时萧寂手上的兵马多现在的几倍; 其中还有不少买来的胡兵。
即便是这样,一路上损失还是惨重到不忍直视。
然而如今萧寂登基一载有余,已然熬过了刚称帝时那个要钱没钱要兵没兵的最尴尬时期。这个时候冲动,怕是如楚长安所说,到最后当真会落到按照朝纲处置的下场。
但一想到昨夜戍陵的火光和百姓的哭喊,这一点儿来之不易的理智立马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哪怕是知道凶多吉少,苏世元也想试这么一次,哪怕到最后死了,也比再为这么一个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令人恶心的君王效忠好。
毕竟烧成这种事儿,要是背后没人给他撑腰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长安从京中出来时带的兵马有限,主要也是用于一路上护送物资的,到底还是没办法和镇北府的大军抗衡。
如今既然已经走到了刀戈相向的地步,苏世元心里也便没了往昔那般悔恨,从而将所有矛头指向了萧寂和楚长安。
要不是他们。
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而且萧瑟现在应是还在,而不是在一块儿不知名的土地之下躺着。至于家国大局,总归是能挽救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应是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
真正起兵的时候是五日后的事儿。
不得不说这药方当真是管用。不说即刻起效,但很快便有了好转。
这五日苏世元一面是命人看好楚长安,别让他得了空隙窜了。
再一个就是在戍陵附近四处巡游,希望能找到一些幸存下来的难民,告诉他们瘟疫有救了,不必再受疾病之苦。
有一户人家经过一场瘟疫的洗礼,基本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只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和他的孙子。那老婆婆一面喊着他苏大善人,一面希望能将这个孙子送至军中,以后报效祖国,也算是有出息。
殊不知她口中的苏大善人,谋逆的心意已决。
至于报效祖国,下辈子吧。
汴梁已经开春了。
萧寂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鬼门关前走一遭,当真是惊心动魄。
当时萧寂可真以为自己活不长,连后面的事情都交代好了。然而说险也是险,命悬一线的时候太医估计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用药就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都敢往他身上试。
这么一来二去,也算是误打误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然而大病初愈,迎接萧寂的就是这个宛若五雷轰顶的消息。
今儿个一早,朝会还没结束,信使便急急匆匆的跑入了大殿。不等萧寂发火,下一步开口道说边塞那边出大事儿了。
戍陵给烧了。
因为本以为再也等不到京城的消息,再拖下去只会更加麻烦,才做出此举。但谁知道,刚烧完没两个时辰,送药方的信使就赶到了。
其实那信使原本早该到的,就是路上逢上大雪,又是个新来的,所以迷了路,才耽搁了一会儿,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
此言一出,金殿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谁烧的?”萧寂听闻之后倒是没有太大反应,至少表面上没有。然而过了半晌,也不见着那信使开口,只瞧见他一脸迟疑,也懂了几分,又道,“先退下吧。”
散了早朝,萧寂也处于一个极为复杂的状态。
要是真如信使所说,当时烧城想必是迫于无奈,也不好治罪。但若是不治罪,有个这个先例,以后怕是会被有心之人钻空子。
好景不长,不一会儿,又有人匆匆来报。
“陛下,楚长安,怕是要反了。”
萧寂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位子有许多人觊觎乃是情理之中,但这许多人里,绝对不会有楚长安,绝对不会。
“当着没有传错?”话音刚落,手中的御笔就段成了两截儿。虽是质疑,但萧寂也知道,宫里的信使做事儿一向谨慎,绝对不存在出错的。
毕竟出过错的估计早就不在了。
“千真万确。方才在大殿上的时候没敢和您讲。当时臣将方子送去的时候,见着楚长安和苏将军似乎是起了点儿矛盾,后来才听闻风声。”
“那苏世元呢。”
“他们之间……似乎是互称兄弟。”信使说完见着萧寂脸色一变,赶忙往地上跪,头都恨不得磕出血来才算。
互称兄弟。
有些事情,本应是虽是萧从一的死,永远不会被翻出来。但是如今只要是回来了,总归是会被发现的。
只不过萧寂一直没放在心上,殊不知早就不止自己一个人察觉端倪了。
从一开始收留他,的确不仅仅是出于他的资质。毕竟跟他一样的孩子大把抓,甚至比他更好的也大有人在,但是这个能当做筹码的身份,却是只有他一人拥有。
这么多年的相伴相护,萧寂也并非是冷血之人,总归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些感情,在大局面前能值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陛下,早做准备吧。”
“嗯,马上便去调兵。从戍陵到京城的几条路线朕当年也是走过的,对此还称得上熟悉。如若苏将军那边没有胡人支援,这一次绝对不成问题。”这个自信萧寂还是有的。毕竟当初自己可是准备了十余载,一路上依旧是损失惨重。
苏世元不过去了一载有余,再是有能力,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凑到能够与禁军抗衡的势力。
“臣的意思是,对人,还请陛下做准备。”
楚长安和萧寂的关系虽然是没有名分,但是在宫里当差的都知道,毕竟以前挑明过得,市井之中也常有传言,不过多是些不看好的话语。
这一次怕是要应验了这些个毫无根据的蜚语流言了。
“安分守己,莫要逾矩。”
在此之前,萧寂还是想先见见朝中的这个大权臣。
不过不等萧寂请他,对方就先一步来了。
萧寂依旧是先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尤其在他的表情上徘徊的目光最多。人的心境总归是会变的,但不管再怎么变,有的东西已然根深蒂固,哪怕再过几代,也依旧不会变。
比如作为父亲,总归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好好活着,不管其中发生过什么,哪怕是有违朝纲,甚至有违天理,都希望他们活着。
“看来小将军比苏卿明白。”
“至少在苏卿还在试探摇摆的时候,小将军已经知道把全部的原委给说出来了。”
“陛下此话怎讲。”苏渊来这儿的目的不必多说,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先被萧寂占了先机。
“他们互称兄弟。至少小将军称他为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