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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玄都朝他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噫,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瞧我临摹的这一副,和原图是不是一模一样?”
“可跟着这图不能找到各耆王城。”
“阿拂你看,这图是各耆王城的地图没错吧?”
“没错。”
“我临摹的地图和它一模一样,没错吧?”
“没错。”
“那它就是各耆王城地图的摹本,没错吧?”
“没错。”
“所以若是有人愿意买这摹本,我可以将其转手,没错吧?”
“没——等等!”险些被他带进沟里的宋无黯立刻叫他打住:“可这图根本没用。”
吕玄都慈爱地摸了摸他的狗头:“傻孩子,愿者上钩。有没有用又算什么呢。”
“……”宋无黯朝他拱了拱手:“不愧是骗术第一的荧惑,宋某佩服。”
“好说好说。到时转手,分你三成,阿拂可不要拆台。”吕玄都的绘图技术很是过关,很快就将地图原原本本地摹写了下来。他将墨迹未干的素帛摆在一旁晾干,将正本递给宋无黯:“来让我见识一下阿拂的本事吧。”
宋无黯接过地图,借着正是炙热的烈日,用阳燧将光线聚在他之前选好的点上。不过片刻,诡异的紫色火焰蒸腾而起,瞬间席卷了整张地图,又悄无声息地熄灭。
宋无黯吹去表面那层浮灰,星星点点的灰尘飘飘荡荡,不见了踪影。他看也未看,径直将地图递给了吕玄都:“好了。”
吕玄都拿过方才临摹的版本,将两幅地图摆在一起,他朝宋无黯招了招手:“现在来看看,两者究竟有何不同。”
得了他明确的准许,宋无黯才将目光落在两幅地图上,两副地图图案大同小异,只是原本是横着的,待表面那层被火焰掠过之后,地图变成了竖向的,所指示的地方便完全不同了。
吕玄都点了点地图中央那个蓝色十字:“各耆以蓝为尊,看来应该是在这里。”
宋无黯也同意他的看法:“难怪这么多年,无数人前仆后继都没有找到。各耆王都根本不在雪北岭。”
“阿拂,你记性如何?”
宋无黯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只道:“尚可。”
吕玄都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将图背下来。给你一个时辰,应该足够了。”他拿着那副假地图起身离开,留下宋无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案几上的地图,不解其意。
过了一个时辰,吕玄都准时回来了:“如何了?”
“已经背下来了。”
“不错。”吕玄都装模作样地夸了一句,拿起案上的地图看也不看一眼,就将它递向了摇摆的烛光。这动作实在出乎意料,宋无黯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地图被火舌吞灭。
“你这是做什么?”
吕玄都将燃烧着的地图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用火钳拨弄了两下,让它被烧灼得更均匀一些。 “教你第一课,若要假的不被拆穿,就必须要毁了真的。” 火光点亮了他半边的脸颊,那双映照着火苗的双眼却显得很冷:“懂了吗?”
宋无黯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懂了。”
在吕玄都和宋无黯的注视下,真正的地图被烧成了一团灰烬,吕玄都翻了半天,确定没有一点残留之后。他将手指竖在嘴唇前:“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事已至此,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宋无黯并没有理由反对,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不过,你可真够疯的。”
吕玄都笑了一下,并没有反驳:“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动身去掖城。”
“好。”宋无黯应道:“你能过目不忘?”
吕玄都没有什么自得之色,只朝他微微摊手:“若没有些本领傍身,如何能行走江湖呢?”
宋无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将一直揣在怀中的银票递给他:“差点忘了,机甲人已经找回来了,损失会有四相门赔偿。”
吕玄都动作顿了一下,他偏头看了看宋无黯:“当真不要?”见宋无黯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吕玄都伸出两指夹过银票:“既然如此,那我就收回了。明日辰时出发,客栈门口见。”
在吕玄都离开之后,宋无黯低垂着眼睫,看着火盆中那团灰烬看了很久,觉得仿佛有一团棉絮塞住了喉咙。他伸出手去,触摸了一下那团灰烬,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火焰的余温。其实他心里知道,那只是幻觉罢了。他沉默着挑了一些余灰放进了贴身的锦囊中。
第二日卯时,宋无黯早早收拾了行囊,点了些最清淡的东西勉强吃了,客栈老板对他客气了不少,想来昨日那一幕将他们吓坏了。
一直等到了辰时,仍然不见吕玄都身影。宋无黯越等,神色越冷,他抿紧了嘴唇,神色固执地站在客栈门口,堪比一座门神,吓得客人退避三舍。客栈掌柜实在坐不住了,颤颤巍巍走过去,道:“郎君这是在等谁?不若进来坐着等吧?”
“不必,我在等吕玄都,他很快就会来了。”
“吕郎君?就是那个桃花眼、漂亮又和气的那位郎君?”
“……是。”
客栈掌柜朝他眨了两下眼睛,他犹豫道:“……吕、吕郎君昨日用过餐就走了。您二位是不是错过了?”
宋无黯语气里带了三分咬牙切齿:“他昨日酉时就已经走了?”
“是、是呀。” 客栈掌柜看着他霎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愈发心惊胆战,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申时的时候他叫某去买了马,酉时结账走的。”
宋无黯从喉咙中滚落出一声冷笑:“好极了,不愧是荧惑。”他目光如冰,冷飕飕地瞥了掌柜一眼,丢给他两块碎银:“哪里能买马?替我去买一匹,要脚程快的。”
客栈老板得了令,丝毫不敢懈怠:“好好好,某这就去,郎君还请店里坐。”
宋无黯摇了摇头:“不必了,买了马,我就走。”
“宋少侠要离开此地?”宋无黯看向身后到了有一会儿的宁择华,矜持地一点头:“是,有要事处理,不得不离开。”
“既然如此,宁某人也有职责在身。不知宋少侠昨日提出的酉时北郭枯松一战,还作不作数?”
宋无黯此时正是盛怒,遇见正撞上来的宁择华自然不会客气,他假笑了一声:“当然作数,不过何必等到酉时?事急从权,不如就现在吧。”
宁择华并不畏战,一抬手道:“请。”
金明刀宁择华成名已久,一把金隅刀,拿下江洋大盗无数,入江湖之前,宋无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竟会是自己对上他。两人在枯松下站定,宋无黯手无寸铁,宁择华抚着腰间的金隅刀,问道:“不知宋少侠用什么兵刃。”
宋无黯神色更显阴沉,冷声道:“尚未没打造好。”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枯松:“就请宁大侠出刀,截一段树枝给宋某吧。”
说起来,不拿兵刃就敢对上他,宋无黯的态度难免显得有些轻狂,但宁择华并不敢小觑他,因为即使他功夫不怎么样,就凭他身上那些变化莫测的机关术就足以引人忌惮,更何况,宁择华并不敢忘,眼前这个人修得可是夺玉髓的心法。
眼前寒光一闪,一截树枝坠落在地,宋无黯拾起断枝,摩挲了一下断面,不由赞道:“好刀法,不愧是四相门四相之一的奎木狼。”
宁择华执反刀,将刀刃朝向自己:“事实未明,不宜伤人,此场切磋,点到为止。”
宋无黯以断枝为剑,摆开长平门千波剑法的起手式月间溪流,这一式进可攻,退可守,微一颔首,道:“请。”
话音未落,金隅刀已经杀至眼前,宋无黯脚下踩着踏青霭的步法侧身躲过,手上断枝直击他腕间穴位,这一招乃是化自长平门的小擒拿手,看似普通,实含内劲,直击弱处。宁择华并不敢让他打实了这一下,反手斩向枯枝,究竟不是什么神兵利刃,哪里扛得住这一式,登时断成了两截。
宋无黯并不执着于这一式,果断后撤,不紧不慢地与他缠斗。长平门功夫不见凌厉,向来以柔克刚而著称于江湖,宁择华不欲伤人,一时间奈何他不得。两人正缠斗之时,忽听得南边一阵马蹄声,宋无黯眸光一闪,他左手指尖一动,九枚暗枚霎时飞出,直击宁择华周身各大穴位。
他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并不在乎宁择华如何应对,弯腰捞起小二怀中抱着的行囊,随手扔了一粒碎银,长啸一声:“宋某告辞!”
宁择华看着跌落在地的金隅刀,愣了很久。最终,苦笑一声:输了。
第八章 计中计
掖城与长咸、云都、西良合称凉雍四城,既是军事要塞,也是繁华市井汇集之处。早些年西北太平时,南来北往、络绎不绝的商人在此处集市交易,然后四散向大江南北。可惜,自夙王之乱后,凉雍两州实力大不如前,北方诸部心思又不安定起来,时常有小股“流寇”南下侵掠抢夺。
雍州地界事关玉京安全,并不敢轻忽此事,对前来劫掠的北方诸部态度严苛,一旦来犯,必然杀得其落花流水、狼狈逃窜;凉州守备态度截然不同,并不在意小股劫掠,时间一长,北方诸部摸到了规律、尝到了甜头,便纷纷奔着凉州来了。
凉州二城,西良自古处于乱战之地,土地贫瘠,民风剽悍尚武,盗匪频生;与之遥遥相望的掖城有“流雪回风”之称,乃是一片繁华风流之地,这里商业繁荣,百姓多崇尚佛道。所谓柿子要挑软的捏,两相对比,谁也知道该打哪里的主意。
这些年掖城周边劫掠日多,宋拂出了泉兴县,沿着官道打马向北,一路上见了不少形容狼狈的流民,心中难免有苍凉之感——当年百代繁华、流风回雪的掖城终究难免凋零。
马不停蹄地赶了整整一天的路,直到日暮时分,才终于见了掖城特有的白石城墙,在橙红的晚霞下莹莹闪烁。宋无黯牵着马进了城,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城门的尖拱,这种尖拱是各耆人常用的。
当年这里是各耆的要塞,后来各耆覆灭,掖城便被晋朝占了去。掖城被占后,未免激起反抗,晋朝对各耆遗民颇为厚待。各耆原本就是精于商业之族,对于中原与北方诸部的语言都很熟稔,对他们来说,归在晋朝之下,总被遭受北方诸部劫掠来得好。
掖城有着严格的宵禁,宋拂不得不先找一家客栈暂且住下,第二日再去集市准备食水,如果能找到一位向导引路,就最好不过了。他在掖城中盘桓了一阵,选了一家靠近市集、还算干净的客栈,掌柜是个棺材脸的中年男人。
客栈里人并不多,宋拂先付了铜钱,暗忖身上的现钱不多,明日大概还需要去钱庄支一些。见掌柜一板一眼地数着铜钱,宋拂见机问道:“这里正对着集市口,每日人来人往,请问老板今日见没见过一个身量比我略高一些,相貌过人、气度华美,使人过目难忘的男子?”
客栈掌柜动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宋拂眼前一亮,顿感光明:“你见过?桃花眼,唇角梨涡处有一点红痣,是也不是?”
客栈掌柜还未答话,就听见身后一阵令人倍感熟悉的轻笑声:“‘相貌过人、气度华美,使人过目难忘’,啧——原来某在阿拂眼中是这样的?”
宋拂僵硬地扭过头,身后说话那人果是吕隐吕玄都不假,他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道:“吕隐!我要把你——”
“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吕玄都笑嘻嘻道:“噫,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