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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远山被哭了两个时辰,耳朵还在嗡嗡作响,听到韩庭的声音却奇异的如清泉流过,顿时舒缓了许多。他心中苦笑,认输地长叹一声。不管被这人骗多少次,下次相见时仍会被他蛊惑得不知天地在何处。
韩庭熟练的打蛇随棍上,手掌轻轻落在舒远山后腰上,把人带进自己怀里,温声道:“陈家的三四五六七夫人是不是拉着你哭了?别想那么多,她们其实恨不得陈黎早点死,好让自己儿子继承家业。”
舒远山既疲惫又茫然:“你说若是师父在此,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你师父?”韩庭闷笑,若是段烬秋在此,多半会把陈黎的尸体和方何二人一起关到剑圣山庄去,直到查清楚事情原委才该放人放人该下葬下葬。但舒远山心软性子绵,就不说这种话再令他自责了。韩庭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师父的话,不会被陈靖的小妾们缠着哭,她们不敢。”
舒远山苦笑一声,低声道:“师父前几天传信,说他打算定居南荒,不回中原了。”
韩庭这回倒是真有点吃惊:“真不回来了?”
舒远山在他怀中点点头:“我打算把盟主印交给玄空大师,由他主持再开一届武林大会,另选盟主。”
韩庭边安慰边吃豆腐:“你要是喜欢就继续拿着。”
“我拿不动,韩庭。”舒远山毕竟年少,这番折腾后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我明知禀流练功走了邪路,却还是把魍魉司的令牌给他让他跑。我……我此番作为,如何对得起盟主印上浩然江湖四个字。”
韩庭见他又进了死胡同,笑着摇摇头:“远山,觉得盟主印烫手的话扔了也好,有那空闲时间不如陪我到处走走。我天堑山里风光不错,运气好还能抓只狐狸玩。”
何禀流发现这段时间方逸平有点不对劲。
他们虽然赶路赶得急,但吃饭睡觉的事还是不能耽误。若在往常,方逸平吃了晚饭不是出去寻欢作乐就是埋头睡觉,这几日却总是神秘兮兮地往客栈角落里钻,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一身灰尘。
何禀流觉得奇怪,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方逸平尴尬地擦着汗:“就……随便练点剑。”
何禀流忍笑:“方叔不在,用不着这么用功。”
方逸平抱着何禀流蹭他一身灰尘:“禀流,我想好好练功了。”
何禀流恍然大悟:“你还记着韩掌门说你武功废了的事?”
方逸平想起这事就十分牙疼:“我是那么经不起挑衅的人吗?”
“也对,”何禀流点点头,“方叔训了你二十多年废物,都没见你能打起精神来。”
“禀流,俗话说临阵磨枪,我现在多用点功,到了苍狼堡帮你多杀几个杂兵也是有用的嘛。”
何禀流脸色一寒:“我不许你进苍狼堡。”
方逸平愣住:“难道你想自己去杀苍善???”
何禀流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苍善是我的仇人,本就……本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方逸平狠狠在他嘴角亲一口:“放屁,你都是我的人了。人是我的,仇也是我的。你要是敢拦着我进去,我就……我就……我就现在娶了你!”
何禀流用力到泛白的指节忽然失了力气,怔怔地看着方逸平。半晌才开口:“我没有觉得你武功差,可你见血就晕,你忘了吗?”
方逸平五岁的时候去厨房里找东西吃,迎面就看到厨娘拎着只还没放干血的鸡,顿时吓得嚎啕大哭从此落下了晕血的毛病。因为说出来太丢人,他向来是对别人说晕血的毛病天生的。他连鸡肉都不肯吃,裘观那群人曾骗他吃过两块鸡腿肉,得知真相后方大少满脑子都是童年那只死鸡,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何禀流见他又沉浸在了童年阴影中,伸手拍拍他的头:“别想那么多了。”
“不行,我不能为一只死鸡把武功废了。”方逸平目光坚定,“禀流,相信我,我一定要把这毛病改了。”
何禀流拿他没辙,只能看着方逸平开始艰难地折磨起来自己。他先是向掌柜买了只活鸡,一人一鸡单独关在房中关了一下午。何禀流在外面练刀听了两个多时辰的鸡飞狗跳,屋里终于安静下来,方逸平脸色苍白虚脱地推开门,手中菜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何禀流去屋里看那只鸡,可怜的鸡被折腾了半天累坏了,躺在地上虚脱地抽搐着。何禀流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去门口和方逸平一起坐在门槛上。
方逸平一脑门子汗,颓废地扶额:“那只鸡跑得挺快。”
何禀流没揭穿他,抬袖擦掉他额上的汗:“你追了人家一下午,现在肉质一定很劲道了。我让小二来拿去炖了吧。”
方逸平这一下午没白折腾,那只鸡确实肉质细腻劲道,连汤都特别香,何禀流喝得十分心情愉快。方逸平盯着那一大碗鸡肉,恨不得再上面瞪出两个窟窿来。
何禀流问:“还是害怕?”
“我看着这些肉就会想起它死掉的样子。”方逸平长叹一声。
何禀流沉思了一会儿,夹起一小块鸡肉送到方逸平嘴边:“那就试着……想想我的样子。”
禀流的样子?方逸平恍惚间一口咬住筷子,两眼瞅着何禀流的脸。不知不觉就把那块鸡肉咽了下去。
何禀流嘴角弯起:“想到什么了?”
一点血腥味都没有,禀流的嘴唇上沾了油亮晶晶的,看上去好像……很好吃。方逸平凑过去在何禀流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再亲一下。何禀流微微张开唇瓣回吻着他,他们轻柔地舔舐着彼此的唇,细致缠绵。
方逸平暗想,要是每吃一口都亲这么一会儿,那让他吃毒药都行。
潺塬,方家。
方继晖短短几日就苍老了许多,坐在书房里也无心书画,只是长吁短叹。他心中责怪自己,若是那日能别急着发火好好和儿子聊聊,也不会让俩孩子离开潺塬,更不会惹出这么大祸事来。
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进了:“老爷,老爷,有消息了。”
方继晖精神一振:“逸平有消息了?”
下人道:“少爷在京都的分铺里支了一千两的银票,留话说办完点事就回家看您。”
方继晖脸上终于见了点喜色:“那小王八羔子居然跑京都去了,他要办什么事?”
下人道:“少爷没交代,但是要伙计办了几张通关文书,都是往北走的。”
“往北走……”方继晖陷入沉思,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他们要去苍狼堡。”何禀流一心为父报仇,那两个孩子初生牛犊吧,肯定是想孤身闯天关了。
下人被吓了一跳:“老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备马车,我要去蟠州。”方继晖站起来就想去收拾行李,走了两步又挺住,重重叹了口气,“先去何家,我要去和嫂子说一声。”
蟠州的夜晚有些凉,窗户都关上了。
方逸平心满意足地搂在温热的躯体,小声说:“禀流,我离开潺塬之前和我爹说了一件大事。”
何禀流在他怀中,声音懒懒地问:“你又怎么气方叔了?”
“我哪儿会其他,”方逸平得意洋洋地道,“我说要成家了,我想娶你。”
何禀流闻言沉默了许久,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方叔肯定说打断你的腿。”
方逸平哼哼两声:“禀流,我不想搭理那老头子。等你报了仇,我们在蟠州成亲怎么样?我看上一间宅子不错,勉勉强强能当个喜堂。”
第八章
苍狼堡在长秦关外。这几年出关做生意的商人渐多,关口搜查也不太严密,方逸平拿着方家的商用文牒轻松出了关。
“小时候我爹老是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扔到长秦关外喂野狼,”方逸平缩着脖子看向眼前一大片深山老林,“禀流,我们应该带弓箭过来,看能不能猎几张狼皮。”
何禀流手握在刀柄之上,回头道:“你若是不怕见血,我用刀也能猎。”
方逸平握着他的手:“那多凶险,我跟老伙计学过猎狼,一会儿去做个陷阱。”
“用狼刺?”狼刺是关外猎户的常用的一种机关,用网拦住飞奔的野狼后落叶下会有手腕粗的木刺弹起刺穿狼的肚皮,木刺入腹后野狼拼命挣扎,能自己把五脏六腑搅烂了。关外野狼皮毛厚实,只有腹下白毛处可以一击致命。但这样得来的皮子不算上上品,只要老练猎手用弓箭射穿狼眼或者射入狼口,剥下完整的皮才能入了贵族富户的眼。何禀流沉吟了一会儿,道:“狼腹下若穿了孔,你方少爷还愿意要?”
方逸平打小娇生惯养,确实没用过肚子上有窟窿的狼皮。
何禀流拔刀擦拭:“方叔送我这一对好刀,我为他猎两只狼做回礼。”
方逸平嘟囔:“你给那老头子做回礼干嘛?”
何禀流垂首道:“不做回礼,做聘礼如何?”
方逸平愣住:“禀禀禀流你说什么?”
“我把方叔唯一的宝贝儿子拐走了,聘礼怎么能不给。”何禀流垂首把刀锋擦的雪亮。关外的狂风吹来一阵阵松木香,此刻天高地阔,心中若再有郁结,都对不起这天地。
方逸平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禀流,我要给我爹传信,就说他儿子已经嫁人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不能反悔。”
和方逸平在一起很难忍着不笑,何禀流向来冷冰冰的眼睛也荡开了笑意:“那到时候,就说方叔来打断我的腿了。”
“放心,那老东西就揍我一个人,”方逸平豪气地摆手,“说不定还会问你娶个废物回家干嘛。”
风一阵比一阵大,把北方的寒气都吹到了茶楼下。
何禀流刀入鞘中:“走吧,这种天气猎野狼最好。”
天色渐暗,茶楼的老板看着两个少年要往深林里走,忍不住开口:“两位少侠,林中凶险,还是等白天再赶路吧。”
方逸平回头向他一笑:“掌柜给我们留个门,天黑前就回来。”
漠北的风刮起树叶直往人脸上打。密林中的夜色比外面要暗一些,摇动的树影中看不清哪里有活物。
方逸平抬头看向远方,西北那孤峰上伫立着一座瞭望塔,隔着很远也能看到塔上悬挂的狼旗。
苍狼堡就在眼前,但何禀流紧紧盯着地上摇动的草木,一心只想猎一只狼。
月色初升的时候,狼嚎声自那座孤峰下率先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方逸平打了哆嗦,兴奋地握住了剑:“这地方狼还真不少。”
何禀流向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踩在树枝上慢慢向最近的一声狼嚎处靠近。草丛里伏着一只狼,眼睛在月色下发出莹莹绿光。它抬头看到了何禀流,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它下意识地前腿伏在地上,喉中发出沉闷的吼声。
何禀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那绿色的眼睛里有嗜血的光芒,让他血液里的那些不安分的毒液开始焦躁地冲撞着经脉。有些疼,但并不难受,反而让他有些兴奋。
方逸平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会儿看看狼一会儿看看何禀流。
何禀流轻轻动了,鞘中弯刀一点一点拔出,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狼身上的毛全都炸了起来,呲着牙低吼了一声。何禀流双刀出鞘,从树上一跃而下。狼猛地跳起,张开血盆大口向何禀流脖子咬去。
何禀流闻到了狼口中的腥臭味,那种血肉腐烂后恶心的味道。薄如蝉翼的刀从狼的双目中刺进去,这狼甚至来不及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