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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得是他自己,恨他识人不清,恨他将真情倾之,恨他此时还无法平息内心的怒。
他不愿再看到程宛霏,更不愿将自己的情感再度浪费在程宛霏的身上,然则却无法避免与程宛霏见面。
双方在眼神的对峙之下并未再说话,杨三从三少爷的背后挪至三少爷的斜前方,将三少爷看向程宛霏的视线挡住。他朝程宛霏和傅云烟微微鞠躬,说道:“四小姐,程小姐,爷还在修整中,目前不便见客。”
傅云烟哑然,她本就觉得自己拗不过程宛霏的请求,将程宛霏贸然带进三哥的庭院,这事做的令她十分心虚。
她不是没听过三哥诉说对程宛霏的心慕之情,如今遭了这事,宛霏决定另嫁,她为她的三哥感到遗憾,但是年纪轻轻的她,并不知道她的三哥会因此事而痛彻心扉,只觉她的三哥或许会稍稍有几分难过。但是程宛霏求人的态度万分诚恳,再加上宛霏又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她只好答应了宛霏的请求,硬着头皮将程宛霏带到了傅云兮面前。但是,在方才她见到了她的三哥投向程宛霏的眼神以及她的三哥那右颊骇人的红斑之后,她就知道她的举措有多不近人情了。
傅云烟拉了拉程宛霏的衣袖,也没精力去在意杨三一介下人的无礼,悄声对程宛霏说:“宛霏,我三哥你也见过了,他如今需要休养,我们不就不打扰他了。”
程宛霏明白傅云烟的意思,方才与傅云兮对视的那一眼,她已明了她跟傅云兮之间的结永远也无法解开了。这事,终究是她的过错,她心上浮起难以言喻的难过之情,令她愣了几秒,表情亦是苍白起来。
“云兮,我们之间,终究是我错了,抱歉。如果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程宛霏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无言朝傅云兮的方向躬了躬身,又对二夫人道,“夫人,此番是我打扰了,抱歉。”
二夫人叹了口气,挥了挥衣袖,“云烟,带程小姐去前院多逛逛。”
傅云烟说:“那我和程小姐先去前院了。三哥,我改天再来看你。”
傅云兮仍旧没有搭话,在这无声的沉默之中,傅云烟和程宛霏转身离开。
春日的暖风如同静止了般,让这庭院之中徒升几分闷热。
二夫人闷得摇起了扇子,抿了口甜茶,并未有开口的打算。傅云兮的个性她了解,若是此刻贸然开口,恐怕会激起她这傻儿子心中的不悦,只能让其多多冷静。
然则二夫人自以为她很了解傅云兮,未曾想过傅云兮会将火撒到下人身上。
“杨三,你可知错?”傅云兮的腔调冷淡至极,就连他的亲生娘亲听了都染上了几分寒气。他接着说:“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仆先开口说话了?”
杨三面上依然古井无波,他知晓方才出言不分场合,未得主人吩咐就一厢情愿的替主人做了决定,如今得了三少爷这样冷酷无情的语气,也自认该罚。他屈了身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跪在了傅三少的脚边,说:“小的知错了,爷罚小的吧。”
傅云兮猛地自茶桌侧边站起,伸出食指指着跪在他腿边的杨三,愠怒不已,“你这奴仆,本少爷罚还是不罚你,轮得到你来说了吗?既然你这么喜欢帮本少爷说话和做决定,那傅家三少爷,也由你来当当?”
杨三沉默几秒,将头低得更深,“小的不敢。”
见傅云兮真的是动怒了,二夫人连忙起身拉住她的儿,劝慰道:“儿啊,你何必跟下人动气?你现在还在修养的阶段,可别又伤了身子。我看这杨三认错态度诚恳,你便罚他去柴房面壁思过几晚,反思反思。”
经娘亲的劝说,傅云兮反而是更怒了,瞠目结舌,大声道:“娘!你这可是便宜他了!这奴仆,也不知道是谁调教的,这么不知礼数!方才还……罢了!”
边说着,傅云兮踢了跪在他脚边的男人一脚,斜睨了杨三一眼,又说:“既然二夫人为你求情,那你就去柴房面壁思过吧,没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说罢,傅云兮拂袖而去,再不给杨三开口的机会。
杨三凝视着三少爷的背影,有一瞬竟觉好久未见三少爷这番有生气的面容,方才见到了,倒是为三少爷舒了一口气。
在毁容之后那样失了生机的三少爷,宛若人偶,不像个人偶。
刚才,他确实是想开口同三少爷再讲些什么,但并非是为自己求情的话语。他遥遥地望着三少爷离开,眼底的痴恋翻涌而起,面皮却是如常的沉着。
待到二夫人走后,他没有先去领罚,而是找到了大丫鬟青禾,将为三少爷涂抹药膏的按摩手法,还有三少爷对蜜饯的要求与喜好,统统告知了青禾。在此之后,他便直接去往了柴房面壁思过,没有半点怨言。
三少爷本就是他心中的神祗,无论赏还是罚,他都甘之如饴。
第五章
柴房虽不至于阴冷潮湿,然而终是无法住人的环境,四周堆满了平日要用的木头草秆,灰尘肉眼可见,墙角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蛛网,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一块可作为床板的木头块。
杨三来时带了一层铺盖,他用角落的扫帚扫净了木头块上的灰尘,跪着将铺盖铺在木头块上,勉强做成了能睡下的床铺。
杨三仰头躺下,盯着柴房的顶端,半晌又觉无聊,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下人身上少见的红线金丝勾勒穿成的钱袋,默默地看。
钱袋的边角呈现出明显的磨损痕迹,布料上的金丝已不复往日的光泽,不难看出这是一件年岁已久的物事。
钱袋空荡荡的,内里没有任何俗物,杨三带在身边,并非想要使用它,而是念记。
这枚钱袋,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三少爷在他心中无法挪移的地位。
三少爷不仅是他仰慕、视为天神之人,同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故事说来也是俗套,不过是那年北边饥荒遍地,杨三满心侠义,倾囊相助,怎会料到瘟疫伴随着饥荒而来,他与众人前行至此,途中遇到了多少的为难,即便自幼习武,久日不曾进食的饥饿早就令他骨瘦如柴,强撑的这一口气在还未进入京城之时差点就断了,若不是遇到了傅云兮,他的生命早在那时便结束了。
老天爷设定了他与傅云兮终将要相遇,让傅云兮蛮横地盘踞在他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相信这就是他命中的定数。江湖人最注重知恩图报,傅云兮救了他的命,那就一命还一命,他将自己的下半生,早就交给了三少爷。
初时,他只当自己的一腔热血不过是救恩之情无以为报,他靠着傅三少给予的这一袋银两生存下来,暗中保护着傅三少。然则当他再度面对江湖人士的邀请,甚至面对武林盟投来的橄榄枝之际,却猛然意识到,他已在京城扎根,他无法让傅云兮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异样的情感告诉他,他想做的并非只是报恩,还有更多数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在。
此心安处是吾乡。傅云兮在的地方,他才能活着。
杨三花了很多时间,去探究、去验证这无法被世人容纳的情感,他生来做的都是宣扬正义之事,他是一个正道人士,他是一位大侠,这样的情感终究是歪门邪道,但他遏制不住,就像是饮了毒,有了瘾,无从解释,无法脱逃。
随着时间,杨三无法消除这份念想,只得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执念尚不过如此,他并非对傅云兮别无所求,能在傅三少的身边,便是他最强烈的妄念。
人一旦有了妄,入了痴,着了魔,一生便被锁住了。
“杨三,睡了么?”
正当杨三陷入妄念之中,柴房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杨三起身,应道:“没有。姑娘有何事?”
小丫鬟声音压低了几分,说:“厨房那边托我给你送晚膳来了。”
听闻此言,杨三只觉非常意外,明明他还在处罚期,怎还会有此待遇?尽管内心满腹疑问,杨三还是去开了门,果真见小丫鬟端着饭菜候在门口,他忙接过饭菜,端在手中。
小丫鬟冲他眨眨眼,说:“还是热乎的呢。”
杨三仍有疑惑,但脱口而出的,还是关于傅三少的事,“三少爷他……好好涂药了吗?”
小丫鬟苦着脸说:“药是涂了,可三少爷一直嫌弃我和青禾姐姐手法不好呢。青禾姐姐就顺势在三少爷面前念叨了你几句,这不是,三少爷专门托我来给你送饭来啦。”
杨三一惊,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想到傅三少的性格,随即垂下了眼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青涩的笑容。
小丫鬟哪曾见过杨三露出这样的神情,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最心动不过铁汉绕指柔,小丫鬟感到胸腔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忙别过脸去,让凉风吹拂发烫的脸,逐渐打断一晃而过的不堪念头。
杨三见小丫鬟吃惊的举动,敛了嘴角的笑意,生硬道:“谢谢你,也替我谢谢青禾。”
小丫鬟还未回过神,就见杨三转身进了屋内,她匆忙补充几句道:“饭吃完了将碗碟放在屋前就好,明早我再来收拾。三少爷的药,你无须担心,我和青禾姐姐会好好盯着的。还有……还有……三少爷只是一时气在头上,等三少爷气消了,你定能出来了。”
杨三“嗯”了一声,和小丫鬟道了再见,将柴房的门再度关上。
他现在的表情,不再适合见任何人,初时的笑意已褪,但心还是暖的。明明罚他来柴房面壁思过的人就是三少爷,可是令他心脏这般雀跃欣喜的也是三少爷。
他的三少爷还是他的三少爷。
即便遭遇了这般痛苦之事,傅三少内心的暖意仍然在。
傅三少无法对程宛霏宣泄愤怒,却又憋不住心中的气愤,故而就他的言行不妥之事撒出了这把火。
踹他的那一脚一点并不痛,不光是他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抬脚的瞬间,他便知道三少爷怕真的伤害到了他收敛了气力。
罚他去柴房的决定也不重,若是别的府中的下人,像他这般自作主张,定然要遭受割舌之罪,况且他的三少爷心软到连饿他一餐都做不到。
府上总有人觉得三少爷任性多娇,时常飞扬跋扈,在外人面前才会收敛良多。但若是一个人一直以两面示人,定有纰漏之处,长此以往,就会叫人很快看出,然则京城对于傅三少的美誉远远多过于纨绔子弟直言,这一点充分说明他的三少爷,是真正的翩翩世公子,是真正的良人。
柴房没有桌椅,杨三将饭菜放在了地板上,就蹲下的姿势吃了起来。
明明不过是最普通的、给下人准备的饭菜,吃在嘴里却是珍馐盛宴。不,就连珍馐盛宴,也无法与之媲美。
杨三又笑了,笑得鼻翼间都有些发酸,既温暖又难过的情绪,徜徉在他的血液里,缓缓地流动着。
第六章
见到了程宛霏,傅云兮翻来覆去,烦虑之绪缠绕于心,令他一夜未有好眠,睡得很浅。大丫鬟清晨为他端来洗漱水之际,他困意虽然褪去,然则头颅仍旧隐隐泛痛。
青禾自小便随在傅三少跟侧,一见傅三少俊眉蹙起,薄唇微抿的模样,就晓得他又犯头疼症了,低声询问道:“三少爷,需要奴婢给您按按吗?”
傅云兮伸手开始洗漱,温水浸湿了自己的脸庞,让他清醒了几分。即便是贴身丫鬟,他也不想让人过多注视他脸上的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