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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是长鸣的随身影卫,刚刚那一敲,即是表明有话要说,不得有人近一丈之内,把守四周,人畜不得近内。
“师羽自知此番在劫难逃,也就不赘言了。”
长鸣面色凝重,知他这是拒绝前往胡岭。
官师羽虽为人臣,但毕竟做了长鸣的老师这么多年,那份恩威还是在的,不待长鸣多言便说:
“臣知胡岭答应让臣过去,必定是陛下许下重诺,此时万万不可,胡岭毕竟附属东齐,现下仍不见安稳,作为附属国,胡岭现在是心悦诚服还是卧薪尝胆还难说呢,臣当他只是少了一个契机而已,陛下现在的承诺,不就是把这个契机送到他们面前嘛。
韩氏一案,不可再深究了,止于此,止于臣是最好的结果,不能再留话头给其他人有可乘之机了,贵妃娘娘氏族已离开京都,远居南蛮,便不可再将他们引回来,天下方定,不可再生氏族纷争,何况即便是贵妃娘娘的亲族也不一定站在陛下这边。
先帝为防外戚干政,早早断绝皇子与亲族的联系,是好,也不好,陛下就只是孤雏了,识人任用也需更费心思。臣心中有可用之人,陛下大可放心差遣。
左孺申其人可用,认法,但君在法之上,非一般以‘法’为原则的官吏,他忠的不是法,而是皇上,严厉法制,刚正执法只是手段。这个人现在可用,察人明己,忠而直,擅于执法更懂人事,是个可以分忧的人。令行禁止,干脆利落,有手段有心思。以前只是个县令,行至今日,是臣有意为之,着力提拔,也算是臣的半个门下人,臣于他有恩,他是个认恩认主的人。只是,此人可用但是无法大用,可做法杖,但不能当法令,陛下须慎用之。
衡将军义子,衡正是个有大能耐的,眼界远,心气高,是个能鹏飞万里的人。跟随衡将军征战多年,无论能力或者经验都足够戍守边疆安宁,衡将军年迈,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但要切记,一旦放虎,切勿让他归山。也莫使他独大,须有人分他这杯羹,单、衡两家向来敌对,可做制衡。
最后,右相之位,德高望重的万俟大人可取而代之。”
长鸣一通听下来,知他已做好万全准备,为这江山,为东齐,为长鸣,就是不为他自己。连谭大人他都…计算好了。
谭大人是公孙大人没有名分的私生子,虽无父子名分,但有血缘关系和师生情缘,能至今天不能说没有公孙家的因素。长鸣知道官师羽跟公孙大人情同父子,此番拉下谭大人,对官师羽而言犹如欺师灭祖,毁公孙家命脉,就算到了地下也再无颜面对公孙大人了。
官师羽说:“臣这一生,先是为臣,方才为徒、为师,先生他……会理解的。谭大人有才,但这才担不起他的野心,即便不起大乱,也难免生事端,若为普通官员,只当玩闹就罢了,但是位列三公,闹他不得。
再则,科举制度万万不能废!长鸣且要记得啊。”
说到科举制度,长鸣愤恨难当,他知道科举有多重要,就是这科举制度,将官师羽逼上今天这一步的。东齐官职从来都是世袭的,现在因为官师羽大力倡导科举制度,培养平民人才,提倡科教兴国,直接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本来就不避权贵,刑上大夫,还大力倡导科举,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朝野上下人人恨不得嗟其血肉的原因。
长鸣不言语,静静的听他说,官师羽问他:“陛下今天过来,是因为已有判决了嘛?”
长鸣说:“证据确凿,韩氏一家灭门案确实由先生直接下令,执行者在抓捕过程中因抵抗已经就地□□,无论人证物证均直指先生。”
长鸣有些着急:“走吧,今晚就走。”
官师羽摇摇头:“天下之大已无师羽藏身之处,胡岭?臣不能去。陛下可还记得先皇临终所言,师羽若不能受用,必杀而除社稷后患。臣已无处可去了陛下,东齐是臣的国家,教养于此,生恩于此,臣如何走得?”
官师羽说:“臣乃帝师,可死,但绝不能轻慢着死。”
长鸣说:“三日后,朕会…赐毒。”
官师羽点点头,沉思了一会才说:“既然判定以下,未免以后再因此事多生事端,盘枝末节也要处理好,当年韩家并非一百三十口人,而是一百三十一口,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臣将其托付给一户农户,这么多年未曾断过联系,既然有人那韩家出来说事,那这孩子已经留不得了。”
长鸣点头:“朕会处理的。”
官师羽阻止他:“不,陛下不能跟这件事再有牵扯了,臣已做安排,今晚就能处理好。”
一番交代下来,句句为天下,词词为社稷,长鸣问他:“先生,你可还有什么要跟朕说的嘛?”
官师羽默然片刻才说:“陛下乃万乘之尊,要以天下为重。”
长鸣看了他一眼,只说了句:“遵先生教诲。”便离开了。
第3章 为弟
德惠宫内,镂花双凤黄铜镜台前,公孙淑妃对镜梳妆,赫然发现头上有一根白头发,帮她梳发的老嬷嬷骇然大惊,假装看不见,她无奈一笑,自个把那白发拔了下来,小心的装进纹青百子瓷盒里。
淑妃娘娘十六入宫,现在已年过三十,半生都在宫里度过,她是被先帝看中,指定给长鸣的。本来那年公孙大人是打算把她许配给官师羽的,正是官师羽少年意气,风华正茂之时,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她一直以为,她会嫁给官师羽,两人举案齐眉的,哪里知道人生,特别是女人的一生,都是‘本以为’。
侍女将最后一支鎏嵌珊瑚步摇□□她发髻里,她照着镜子,左右再看看,把步摇取下来,自己换上一支青玉白珠步摇。起身后,侍女将她把以后提起,一米开去的衣摆铺在地上,柔美的素色云锦作底,覆上轻妙的粉白珠罗纱,若隐若现中可见珠罗纱覆盖下的云锦上,细致的绣着一朵朵逼真的梅花,梅朵不过指尖大小,有锦簇也有独枝,华丽而柔和,高贵而雅致。
幕贤宫有禁军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内,但淑妃娘娘不同,皇上对淑妃娘娘敬重非常,后宫之后还没有淑妃娘娘去不得的地方,守卫一看到淑妃纷纷跪下请安,淑妃娘娘知道规矩,也不为难他们,摆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你们在外边候着吧。”
“是,娘娘。”
幕贤宫内多寒凉,枯枝满树,落叶满地,寥落了宫墙,也冷着人心。淑妃看到官师羽身着白色素衣,站在树下,随手将还挂在枝丫上的黄叶轻轻碰落。官师羽抬眼看到淑妃,作揖行礼。似乎早有聊到淑妃的到来。
幕贤宫内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都有人看着,两人就在树下的石凳上相对坐下,老管家奉上热茶就退下,一来可赏秋日凉景,二来可避耳目。
官师羽说:“多日未见,娘娘进来可好。”
“劳先生挂心了,本宫甚好。”
落叶掉在石桌上,轻轻拍得咔嚓一响,官师羽一手挽袖,一手将叶子拿走:“娘娘此番前来,是给师羽饯行的?”
淑妃娘娘轻叹一声:“先生如果想走的话,有千万个方法可以走,为何不走呢?”
官师羽说:“娘娘要微臣死,微臣不能不死。”
淑妃拿起茶杯,以衣袂挡住,侧脸抿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回桌上时,轻缓利落,一点声音都没有。
“本宫知道,皇上似乎打算将大人偷偷送到胡岭,为此答应归还城池三座,衡将军家为了峡关,折了两个儿子,皇上如若当真这么做,只会寒了老将军的心啊。”
官师羽长久的自若这时才有些许动摇,他微微侧过脸,双目含伤的望着宫墙外,轻言道:“臣,罪该万死啊。”
“是的,本宫也算自幼看着皇上长大,皇上冷静从容,心怀天下,向来以社稷为重,何时做过如此糊涂的决定。”淑妃娘娘向来最知轻重,最识大体,最知道该说什么,不改说什么,如若不是皇上此次确实过了,她是万万不敢逾越身份,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
这也是官师羽,不得不死的理由。
冷静下来的淑妃似乎不打算责怪他了,放软语气,似是在话家常,但言语所及算是判定官师羽死刑了。
“本宫与陛下夫妻情分薄,倒是姐弟情分深些,不敢妄加揣测陛下的心意,但是陛下对先生的情分,还是看得出几分的。”
官师羽说:“陛下自幼尊师有道,对先太傅也是……”
淑妃打断他的话:“去年中秋夜,宴席散了以后,本宫并未离开。”
官师羽笑了出来:“微臣还想,皇上向来克制,不敢稍露一二,臣也是那时才知道,自此更是分外小心,不敢逾越半分。娘娘与臣之间,不似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却原来,娘娘早就知道了。”
“本宫知道先生敢为天下先,万事以东齐为重,万万不会做有损陛下的事,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淑妃对于官师羽的情感是复杂的,幼年时只当是年幼的弟弟,稍大一点知道这人才华横溢,父亲也有意将他们婚配之后,心里窃喜过要嫁给他的。只是缘分薄,让先帝指给了太子,一个还只有十岁的孩子,所有人都艳羡她,在她心里有愤懑的时候,教导她女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嫁进宫的女人,更是要以贤明为德,为丈夫选妃是德,为丈夫安抚众妃是德,她做的很好。
直到看到他向来英武的丈夫,在驱散众人之后,偷偷亲吻他微醺侧身伏在一旁,全无平日自持的老师。淑妃站在远处,看不到官师羽脸上的表情,但他并无拒绝。淑妃当时身边随侍的宫女抖得像个筛子,跪在一旁,声响不敢出,回到德惠宫后,扣头说:“谢娘娘不责罪奴婢家人。”就自杀了,死一个宫女,在这偌大的皇宫是惊不起一丝涟漪的,但这事从这个宫女死后,就算种在淑妃心里了。
史官手中那支笔能抹杀多少帝皇,千载史册,一笔能断。无论是男子还是老师,都是犯了大忌中的大忌,说的难听点就是乱伦啊,哪个皇帝担得起这个骂名。
“先生莫怪本宫。”
官师羽听她这么一说,似乎释怀许多,自己确实是该死了:“师羽明白。”
淑妃此时也是情到深处,毕竟是自己曾经…的人:“我…我曾经也…”
官师羽轻轻的摇头“娘娘莫说,师羽谢过娘娘多年来的照顾,但是师羽注定是要对不起公孙家的。”
淑妃一时不擦,露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竟有些似个豆蔻少女,带着天真。
官师羽向来心肠硬,此时竟有些不忍告诉她:“谭大人手上有臣的十大罪状,臣手上也有他的十大罪证,臣要将谭大人一并带走了。”
淑妃微张着檀口,这一次她是真的始料未及,她刚刚才想起少女时对他的一腔情谊,此时就听他说他要断她家血脉,多年冷静全化作乌有,恨,有之,怨,有之,怒更甚。也不知道是为了家族血脉,还是为了自己不被怜惜的爱恋。她挥手扫掉茶杯:“真真是个狠心的人,我公孙家就这么一条血脉了,你如何对得起我父亲的在天之灵啊!”
茶杯落地炸碎的声音将守卫引来,一见两人搁着石桌,一坐一站立,淑妃看到他们进来轻喝一声:“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众人吓得急呼:“属下知罪。”就退了出去。
官师羽这才站起来,退后两步,深鞠作揖,埋头手臂间:“师羽死后无颜见老师,现在也无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