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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滚龙王的属下似是个个悍不畏死,一人伤亡,立时又有两人蜂涌而上,填补留下的空隙,两把单刀左右并出,挡住了上官琦。
这是一场空前惨烈的血战,高手混攻,短兵相接,火光剑影,触目惊心。
上官琦连伤数敌,仍是无法冲出重围。
唐璇处境愈见险恶。杜天鹗负伤苦战,渐呈不支,仅余下两个助手,又一人中矛而亡,余下一人,也受了两处刀伤。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了一粒药九,看看右手摺扇中暗藏的毒针,已所余无几,他缓缓把药丸放入口中,扬起摺扇,指向两个铁甲骑士。一按扇底藏的强力弹簧,两枚细如发丝的毒针,疾射而出,两个铁甲骑士应手落马,一声未出,死了过去。
他从容地整了整长衫,缓缓坐了下去。他只要一用力,咬破口中毒丸,立时将中毒死去,因此他不虞为滚龙王生擒过去。
一生谨慎,算无遗策的唐璇,似是已自知这一次算计错误了。如若早听上官琦的话,乘夜暗突围而去,或可有一条生路,他太信任自己的智慧、判断,因此,他用出生命作为判断的赌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见那些围攻上官琦和社天鹗的黑衣卫队,纷纷向后退去。
火光下,只见欧阳统乱发披垂、满身血污地奔了过来。
在他身后紧随着武相关三胜和黄山大侠费公亮,这两人身上,也都溅满了血渍,想来这一战定然惨烈异常。
欧阳统直冲人阵,喊道:“先生,你可安好么?”
唐璇站起身来,欠身一礼,道:“见过帮主,属下很好。”
欧阳统身子摇了两摇,仰脸望天,道:“多谢上苍保佑……”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关三胜大行一步,扶住了欧阳统道:“帮主,帮主……”
欧阳统缓缓推开了关三胜道:“不用管我!我很好,得能重见先生,我心中实快乐得很。”大步行了上来,抓住了唐璇的左手。
唐璇虽然沉着,但处身在此等感人真情之下,亦不禁热泪盈眶,说道:“帮主保重身体,快请运气疗伤。”
欧阳统笑道:“我不要紧,只是略受微伤,加上焦虑攻心,才吐出一口血来。”
这时,随同欧阳统来的四十八杰,仍在和很多黑衣卫队、铁甲骑士交手恶战。
但大势已渐稳定下来,四十八杰个个用命,甚多黑衣卫队中人都被逼出四五丈外。
冷做的费公亮似是亦对唐璇生出极深敬佩之心,微微欠身说道:“帮主自先生走后,食不下咽,寝不安枕,迄目下为止,一直未合过一刻眼睛。”
唐璇道:“帮主的厚爱,我唐璇粉身碎骨不足以言报。”
欧阳统缓缓放开了唐璇的左手,说道:“先生言重了。穷家帮如非仗凭先生的才智,岂有今日之成就?如若说我欧阳统对先生有所偏爱,那是先生加惠于穷家帮所有之人,人人敬爱,岂是我欧阳统一人?”
关三胜低声说道:“唐兄无恙,帮主也该放宽心了。快请运气调息一阵,咱们还要冲破十里重围。”
欧阳统微微点头,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忽见杜天鹗身体摇了几摇,一跤跌倒在地上。
这时,围攻上官琦的黑衣卫队和铁甲骑士,已全被四十八杰接了过去。上官琦目睹欧阳统和唐璇相遇真情,心中大为感动,一时间呆呆凝视,忘记杜天鹗身受重伤之事,直到杜天鹗倒了下去,他才霍然惊觉,急急奔了过去,一把扶住,连连叫道:“杜兄,杜兄……”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动他,他受伤很重。”
上官琦果然不敢再动,放下了杜天鹗。
唐璇一张口,吐出了口中的烈性毒药,缓步走到了杜天鹗停身之处,蹲了下去,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后肩一刀,深及筋骨,全身已被鲜血透湿,除了那一刀最重之外,还有三四处肉裂血流的伤势。
这时,阵中的火势虽然未熄,但已被群豪挑开火把,燃烧在一二丈外,但火光依旧,景物清晰可见。
上官琦低声问道:“大哥,他的伤势很重么?”
唐璇道:“很重,但却不致有性命之忧。”
上官琦道:“他的手臂会不会残废?”
唐璇道:“这就很难说了,不过兄弟但请放心,大哥自当尽我之能疗治他的伤势。”
这时欧阳统已调息醒来,低声对唐璇道:“先生,滚龙王阵布十里,在十里之内,都有拦击咱们之人,破围之战,只怕还有一场恶斗……”他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比
唐璇仰脸望天,凝目沉思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他说道:“帮主关怀之情,叫人感激不尽,但此刻形势,实大不利于咱们破出重围。”
欧阳统道:“先生的高见呢?”
唐璇道:“属下之意,倒不如以攻代守,先乱了滚龙王的耳目。”
欧阳统道:“先生料事如神,就依先生之见。”
唐璇轻举右手,拍了拍上官琦的右肩,道:“兄弟。”
上官琦抬起头道:“什么事?”
唐璇道:“你可有再战之能?”
上官琦道:“体力已渐渐恢复。”
唐璇道:“那很好,天亮时分,我要穷家帮中高手目睹兄弟豪勇。”
上官琦微微点头,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万死不辞。”
这时石阵外的恶战已近尾声。四十八杰训练有素,最是善打群战、混战。滚龙王的黑衣卫队和铁甲骑士,加起来人数并不在四十八杰之下,但在一场激烈的群殴恶战之后,大都伤亡在四十八杰的纯熟的合击手法之下。
一场惨烈的恶战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留下了满地鲜血,断肢残躯,触目一片凄凉。
夜暗渐退,东方天际泛现起一片鱼肚白色,天要大亮了。
四十八杰连经一夜剧战,都有些倦累不堪,但他们仍然留有十二人分守四周,分批休息。
这些人经过了唐璇数年的苦心训练,不但个个武功高强,善打群殴混战,而且有着异于常人的耐心和冷静的头脑、冒险犯难的精神。
这一场恶战,似使滚龙王的属下折损甚大,直到太阳升起,再未见滚龙王发动攻势。
八O 寻人之秘
群豪经过这一阵调息,精神大部复元。
欧阳统流目四顾,但见四野寂寂,除了遗尸残肢之外,再不见滚龙王的属下,似是滚龙王已悄然退走。
转眼望去,只见唐璇正闭着双目,沉沉睡去。日光耀射下,只见他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这位文弱的书生,凭仗着绝世的才智,混迹于江湖之中,经历了无数凶险,均能够安然无恙,但他愈来愈见衰弱的身体,却给人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
关三胜打量了四周一眼,说道:“帮主,看情形滚龙王似是早已撤兵而去……”
欧阳统急急摇手,阻拦住关三胜不再说下去,低声接道:“不要吵醒了先生,让他多睡一会。”缓缓脱下溅满了血渍的长衫,轻轻地加在唐璇的身上。
他对唐璇的爱护,只看得群豪个个感动。费公亮轻轻叹息一声,道:“帮主和唐先生,可谓名剑侠士,相得益彰,非帮主的胸怀气度,不足服唐先生的绝代才华。”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穷家帮能有今日,实乃唐先生心血培育而成。唉!其人不但才艺绝世,智计无双,难得他生具了仁爱的心肠,蕴才能干忠厚之中,不论何人,只要能与他相处一些时日,无不对他生出敬仰尊重之心。”
费公亮道:“帮主的胸怀气度,更使咱们武林中人心折。”
欧阳统微微一笑,再不答话。
时光在悄然中溜走。唐璇似是疲倦已极,一觉醒来,天色已到了中午时分。
在这段时光之中,上官琦已替杜天鹗包扎好伤口,让他运气调息。
群豪一直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唐璇醒来。
欧阳统缓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先生醒来了么?”
唐璇缓缓取下身边覆掩的长衫,道:“帮主的垂爱,叫唐璇万死难报。”
欧阳统笑道:“穷家帮中之人,无不爱你、感你之德。”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有劳诸位等候,唐璇甚感不安,这里先行谢罪了。”
群豪齐齐还礼,连称不敢。
欧阳统笑道:“先生不用再谦谢了,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关三胜一拱手,接道:“唐兄,两三个时辰之中,始终未见滚龙王再有什么举动,不知是否已撤兵而退?”
唐璇仰脸望天,沉思了片刻,道:“就目下形势而论,滚龙王决然不会悄然撤兵而退,除非情势有了出我们意外的变化……”
他的才智,似是还未能一举之间想出这变化的道理,突地停了下来,抬头望着遥远的天际。
欧阳统知他每遇上疑难的事,总要集中心智,直到想出个中原因,始肯休息,也不惊扰于他。
大约过了有一盏热茶工夫,唐璇那严肃的脸色上,泛现起一片茫然和迷惑,自言自语他说道:“难道是她么?”
欧阳统一直在注意着唐璇的一举一动。十年相处,他已对唐璇的习惯、性格,有了极深的了解。凡是经他集中心智思虑过的事情,向来是言无不中。每当他思解出一个难题之后,脸上总是要泛现出一丝轻微的笑意。那笑是胜利的象征,是智慧的花朵,也给了欧阳统充分的信心,是以唐璇的任何决定,欧阳统从未打过折扣,有时,两人的心意相左,欧阳统容忍地遵照了唐璇的意见,但事实的经过无一不在唐璇的意料之中。这积习培养出欧阳统对唐璇产生了强烈的信任,沿积十年,信任逐渐地变成了依赖。
智勇过人的欧阳统,碰上了才华绝世的唐璇,使他的智慧之光尽为唐璇掩去,但他天生领袖之才,不但毫无妒忌之心,而且容忍信赖,驾驭了胸罗玄机、风骨啤味的逍遥秀才,使他鞠躬尽瘁,效死以酬。
十年岁月的相处,使两人的情义滋长。没有欧阳统的泱泱大度,唐璇的绝世才华势将掩没于林泉之下,难以发挥;没有唐璇的惊世才能,未雨绸缨,替穷家帮选培出八英四十八杰,网罗了三阁一堂属下高手,穷家帮也难在江湖上异军突起,声势凌驾于武林九大门派之上,和一代桌雄的滚龙王分庭抗礼。这两个不世之雄,由敬生惜,情意早已越出了他们宾主间的关系。武林中人论及此事,常以怕乐相许欧阳统。志在千里的逍遥秀才,亦无负欧阳统的期许垂爱,以短短十年时光,不但造成了穷家帮的惊人声势,而且也布下和滚龙王抗衡的江湖局势。散居天下的武林高人,除了滚龙王收罗去的大部之外,其余的尽为穷家帮所网罗。
在欧阳统记忆中,唐璇每次思虑一个难题之后,必将泛现出轻松的微笑,那微笑代表了他己下了决断,充满着自信。
但他却从未见到唐璇经过一番深长的思虑后,流现出满脸茫然和迷惑,显然,他并未洞悉事情演变的关键,不禁讶然问道:“先生,她是谁?”
唐璇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的师妹。”
欧阳统道:“先生的师妹?她现在何处?”
唐璇道:“死了,她死在滚龙王的手里。她虽是不擅心机之人,但在我恩师栽培之下,耳濡目染,却也非常人可及……”
欧阳统道:“古往今来,武林中有不少叛道离经、大逆惊世的恶人,但却未见过滚龙王这等阴险恶毒、拭师欺祖的桑猿之人,竟连一个妇道人家也是不肯放过。”
唐璇道:“我那师妹,对我误生积怨,恨了我数十年,但当她了解事情真相后,却已是死之将至,滚龙王在她身上下了毒针,使她必死无救,却又故意让她和我相见……”说至此处,苍白的脸上一阵抽动,纵声大笑起来。
欧阳统自和唐璇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地激动,不禁一皱眉头,口齿呀动,欲言又止。
全场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