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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巧。”温念远伸手眼疾手快地从七弦腰间捉走一只虫子,扔远。
确实很巧,“也许,有人在配合我们。”七弦满不在乎地拂了拂衣服,山间野地,飞虫野蛙再常见不过,大抵只要不是毒蛇之类于人有害的东西,他也懒得料理。
武当派在此盘踞多年,纵然从前这山上有过毒蛇,大约现在也已经绝迹了,不过温念远乐此不疲地干这种事情,他也就随他去。
“青桐和那个姓宁的?叶兄应该暂时脱不开手。”温念远想了想,若真有人敢潜上武当山与他们里应外合,这份胆量和突出奇招的手段,倒很符合宁修茂。
“不过他为何如此相帮?”
看了身边的七弦一眼,朦胧的夜色中那张脸比月色要更吸引他得多,这样的风华如玉,那宁修茂该不会……温念远越想越觉得不对。
七弦瞥他一眼,骇笑,“你该掬捧水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贪嗔痴念,情字果然如鸩毒,**蚀骨断人肝肠。”
他顿了顿,摇头,没再说下去,追根究底,他自己也是这鸩毒之下心甘情愿一痴人罢了,五十步笑百步无甚意思,便转头道:“宁兄看上的应是青桐。”
“青桐?”温念远心下还是怀疑,虽然宁修茂经常调戏青桐,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认真的,若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倒相信,如此郑重,倒叫人心生惊诧。
他刚想再说什么,忽然眉头一蹙,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转头就见七弦同时回头看他,两人静默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不出所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小伙伴们圣诞快乐么么哒╭(╯3╰)╮╭(╯3╰)╮够粗……长……了吧╮(╯▽╰)╭溜走~
第82章 凶多吉少
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
温念远和七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听到了那种声音;那种让人觉得脊背发寒、毛骨悚然的声音。
细密、幽微、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穿过荒草野花、穿过枯枝败叶、悉悉索索蛇形在泥土之上,不曾发出任何过大的响动;却并不让人觉得小心谨慎;反而隐约能体会到那种张扬。
风中飘来淡淡的腥涩气味;令人不耐。
最令人惊骇的是;那声音漫山遍野。
温念远无声地望向七弦;用目光表达他的疑问,竟然有这么多,
七弦轻轻蹙眉;继而脸色微变;蓦地轻轻摇头叹息,“不是人。”
他闻言抬眼望去,借着幽暗近无的光线;捕捉到了一些令人,几乎失语的东西。
的确,那不是人。
是蛇。
漫山遍野的蛇潮,看似漫无目的又整齐划一地,睁着它们冰冷的眼,吐着它们猩红的舌头,优雅地游在草丛之中,层层叠叠如潮水一般向武当山顶行去,如张牙舞爪的魔。
鲜艳欲滴的颜色昭示着它们的剧毒,而相同的目的显然显示,它们并非路过,而是有人驱策,要将这百年名派,变成这冰冷爬行动物的乐园。
到得此刻,纵七弦亦不愿再做从容之色,他从藏身处飞跃而起,轻喝一声,“走!”一把拽起温念远,略一踯躅,打量下山路径一眼,便决然向山上飞掠而去。
蛇潮太过汹涌,他们已经完全无法逆行下山,尽管山上才是这蛇群最终目的,但最起码此刻尚未被波及。
而他们已经可以看见,那些刚才被蛇群涌过的地方,是何等惊心动魄的一派狼藉景色,遍地寸草不生,连土壤,都变成令人生疑的深谙色泽,带着逼人的腥风。
七弦深知,人心中有剑,本不惧与红尘世间任何人一战,杀戮饮血,亦是慷慨悲歌,可面对天地造化自然之力,却总是苍白无力、徒劳无功。
蛇群在身后如狂风席卷迅猛而来,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再说话,提气纵身,几乎用尽了一身的修为在狂奔,向着山顶那些星星点点的火把跑去。
现在不管是谁让武当弟子们点起的火把,七弦和温念远都欠他一份大情,禽兽毕竟天性畏火,至少能挡得片刻。
——可惜至多也不过是片刻。
设下蛇祸之人不可能想不到这层,而一条蛇畏火,不代表一群疯狂的为人所驱使的蛇群,也会因这一点火而转头离去。
他们必须在这片刻的时间里,相出退敌之策……一片火光越来越近,温念远猛地伸手,往前探去,抓了一个人过来。
那人反应十分迅速,大喝一声:“什么人!”然后手中火把一舞,反手相击,只是到底亏于未有事先防备,被温念远劈手躲下火把制住。
“有毒蛇潮在上武当派,你们掌门在哪里?!”
“兀那贼子,背后偷袭,你究竟是什、什么,蛇潮,开什么玩笑!”那被温念远抓住的武当派弟子涨红了脸,挣扎着骂到,明显没把问题往心里去,反而对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倍加警惕。
七弦深知此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要在这里纠缠,只恐他与温念远还有这武当山上众人都要葬身蛇腹。
他虽本无所谓生死,但这种死法太恶心了,他不喜欢。
而且,他更不喜欢温念远被弄得面目全非的模样,死成这样到黄泉之下,岂非要被温于斯那斯笑死。
那武当派弟子为温念远所制,七弦便无所顾忌,猛地伸手,翻开那人衣领。
温念远眼神一变,就见七弦春葱般的五指迅速探入那人衣襟之中又迅速抽/出,抽/出来时手上拿了什么圆筒状的东西,他二话不说把圆筒往火把的火焰上一过,然后伸手往天空扔去。
随着一声爆裂的巨响,幽蓝的火焰在天空中炸开。
武当山的求援信号,非到生死关头不用,虽是武当派上至掌门下至弟子人人都有,但这些年来武当派一直顺风顺水,已多年不见这蓝色火焰。
随着那蓝色火焰的爆炸升空,武当山上先是一静,然后喧哗声立刻大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那名武当弟子面露惊恐之色,他终于也听见了,那属于冷血的毒物的,携带着死亡的声音。
七弦看温念远一眼,温念远立刻会意,气沉丹田,高声示警,“毒蛇群来袭,点火!”
雄浑的声音几乎传遍整个山头,至尾处仍音魂未散。
忽然在山顶殿中,有另一道苍老却威严十足的声音响起,“何方高人漏夜驾临武当派,在下有失远迎,失敬。”
黑白相间的身影从大殿一跃而出,轻飘飘向温念远与七弦所处的方向掠过来,显然已经追踪到刚才温念远的声音所在,故而半分不曾犹豫。
那想必正是武当派这一任的掌门道元真人,远远望去当真一派仙风道骨。
他武功造诣深厚,只行了一半路程,已听出山下蛇潮汹涌之声,当下脸色微变,忽提高声音道:“众武当弟子听令,围拢武当派院落,点火把,越多越好!”
先后两次有人下令点火,后面一个声音又是自家掌门的,武当弟子们终于陆陆续续开始行动起来,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异常,有人却还十分懵懂,只是听令行事。
道元真人一令既下,无半分犹豫,向七弦和温念远急掠而来,眼风带过被温念远制着的弟子,开口便道:“武当道元,多谢二位提醒。”
温念远把那弟子放开,“在下温念远。”
“在下七弦。”
那道元真人听闻七弦光明自大自报家门,脸上有罕色一闪而过,却随即隐去,“原来是七弦公子。”他看了温念远,“那这位想必是客栈主人。两位缘何深夜上我武当?”
“现在恐怕不是说话的时候。”七弦一挥袖子,他平日里自不惧与这些人你来我往话里有话地打机锋,但这回,他可不愿与这群人同葬一处。
这般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七弦从来不做。
“毒蛇潮应有人驱使,我与念远适才过眼,应不下万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点火不过一时之计,若掌门还与我在此寒暄,今夜过后,武林再无武当!”
道元真人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适才他疑心这两人其实贼喊捉贼,并且也没想到毒蛇有如此之多,但武林再无武当之言,已足够让人清醒。
他脸色一变,郑重道:“两位稍待。”然后迅速离开,下山一探究竟,却不过片刻即归来,脸色已是铁青。
七弦和温念远说得对,这些蛇一看就是疯狂之物,点火绝对挡不住多久。
“所有武当弟子,不可落单,不可熄灭火把,布阵!”
毒蛇群着实让人谈者色变,既可上树入屋,又可下地下水,尽管连四肢都没有,却几乎没有它们去不了的地方。
而人一旦中蛇毒,除非在片刻之间服下对症解毒之药,否则必死无疑。
而这漫山遍野来者无数,那么多不同品种的毒蛇,哪儿来的解毒之药?哪怕便有,到时候受伤之人也完全有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被哪种蛇咬的!
此计,狠极。
七弦别无二话,劈头就问道元真人,“如今武当派解毒丹药有多少?驱蛇虫的药物呢?”
道元真人还未说话,那边上弟子已是冷汗涔涔,一派之主对这些细枝末节能了解个大概就不错了,他却是专管丹药房的,对武当派如今存药情况,再清楚不过。
“药房中……多是伤药,解毒丹药极少,恐怕也不对症,驱蛇虫之药……驱蛇虫之药……”他吞吞吐吐,脸色极为难看,大概觉得武当派完蛋了,“武当派在此经营多年,山上早已无毒蛇出没,所以驱蛇虫之药……几乎没有。”
此言一出,连道元真人亦觉绝望,然而他身为掌门,却是不能哆嗦的,他阴沉着脸,厉声道:“哆嗦什么!一点小小蛇虫,把你吓成这样,半点武当弟子气派皆无!武当派经营多年,何方宵小以为用几条蛇就能倾覆?”
他骂得严厉,那弟子反觉有了主心骨,镇定了些,抱拳道:“弟子惭愧!弟子马上去药方查看!”
“点上火把。”
“是。”
等那名弟子离开的时候,那沙沙的蛇行之声几乎已经近在耳边,道元真人与七弦、温念远纷纷点起火把,武当派剩下的弟子们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半圆,各个严阵以待地把武当派护在身后。
武当掌门让七弦、温念远与他行至暂时稍微安全的殿门外,那道元真人也不废话了,“两位既来,可有方法解我武当之困,道元感激不尽。”
以这七弦公子和客栈主人现在的名声,他实不该信任此二人,不过此刻,也别无他法。
七弦与温念远互相对视一眼,他是料到武当有难,只没想到这对手行事如此奇诡,这般下作手段,真真没多少人会用——不过,确实非常有效。
可见,那人不仅有野心,还相当务实,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找出驱使蛇群之人,杀之以退蛇潮。”七弦淡淡道,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率的方法,任谁都能想到,问题是,没人能做到。
外面都是蛇群,谁能在蛇群里活着找到驭蛇之人?
七弦看了眼温念远,忽轻叹,“若舍身子母蛊还在我体内,我倒还可一试。”
这世间事就是这般可笑,如此阴毒蚀骨的东西,却也有堪得一用的时候,舍身子母蛊已是天下至毒,若此毒在身,自不会被毒蛇之毒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