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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我不擅兵法了,何必现眼?”赵诩靠在凭几上,捏捏鼻梁,“再何况,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总得有人去总管这些庶务吧?”
轩辕晦让步道:“具体如何用兵我不问你,可若是兹事体大,你必须得总揽大局。”
见他对自己倚赖如此,赵诩禁不住心中泛甜,面上虽仍是讥讽的神色,声音却柔和得不可思议,“知道了。”
赵诩本就是个俊俏的白面书生,如今又温声细语,倒真说得上是“声音笑貌露温柔”,任哪家姑娘见了他这副模样,怕都甘心跟着他浪迹天涯、不求名分了。
思及此,轩辕晦心中竟隐隐涌上些许烦躁,又有些许骄傲——又担心赵诩他日被什么姑娘缠上,又为自己娶了赵诩这般的人中龙凤沾沾自喜。
“殿下?”
轩辕晦回过神来,“普通谋臣……还是从白日社里挑吧,至于那些惊世大才,可遇而不可求,兴许咱们兵强马壮了,他们便来投了呢?”
“殿下说的是。”
自从怀宗薨逝,赵诩便甚少唤他王爷,而以殿下代之。
旁人不知,轩辕晦心里却是清楚——殿下不仅仅可指王爷,更可指代储君。
或许那日,不会太远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是长安亦或肃州,都平静得有些诡异。
新皇已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三省六部九卿中大肆安插自己的人马,恨不得一日之内便将朝政全盘接手过来。
虽然还未动到军权,可皇帝登基第四日便犒赏御林军,还将自己在潜邸时的亲卫升作千牛卫大将军。
种种迹象表明,这位邓妃所出、邓后名下的皇子,与邓氏也未必那么齐心。
“轩辕昕自小养在邓氏身旁,按理说对邓氏之势最是了解,你说他为何如此冒进?”轩辕晦在军中操练了一日,一回府衣裳都未换,便闲话起来。
赵诩将他甲胄卸下,发现里面几层衣衫都早已被汗水浸透,推着轩辕晦就往内室走,“赶紧去沐浴更衣,去去疲乏。”
轩辕晦反拖住他手,将他一路拖去汤池边上。
赵诩挑眉看他,“怎么,殿下还要我看着你沐浴不成?”
轩辕晦露齿一笑,“自然不会。”
说罢,不待赵诩反应,他竟猛然将赵诩鞋袜褪了,又拉着赵诩一同跌入池中。
赵诩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简直怒不可遏,回头看轩辕晦,竟还有闲心趴在池边大笑。
赵诩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今日可有喜事?”
轩辕晦将自己身上湿衣脱了,随手扔在池边,“王妃不妨一猜。”
“可有彩头?”赵诩用尽毕生毅力转开视线,直愣愣地看着池水。
轩辕晦奇怪道:“你不宽衣么?咱们还可互相擦擦背。”
赵诩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衣裳也脱了,干巴巴道:“君臣共浴,也算得美谈。”
“彩头嘛,”轩辕晦做出副惆怅的神情,“世人皆知,肃王是个吃王妃嫁妆的小白脸,我一贫如洗,哪里有物什能当彩头?”
赵诩白他一眼,沉吟道,“嗯,既然如此,我便向殿下讨一样东西,只看殿下是否敢给。”
轩辕晦偏过头看他,赵诩此刻又是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模样,只有极其了解他之人才会晓得,此刻他要么是在算计,要么是在恐惧。
近来风云变幻,人人朝不保夕,赵诩不是神只,自然也会怕,也会患得患失。
何况……轩辕晦隐隐有所感悟,赵诩或许并不似他所宣称地那般相信自己。
“只要你要,我便能给。”轩辕晦抑制心中失落,笃定道。
赵诩低头笑笑,“那我便向殿下要一张盖过私印的空白旨意。”
轩辕晦蓝眸一闪,心中如有重锤痛击,他不想去猜忌赵诩,可这要求又委实大胆,大胆到让他本能地猜忌。
赵诩靠着池壁,静静地看着轩辕晦神色变幻,这些年轩辕晦做戏的功夫长进了十成十,若不看他眼睛,恐怕就连自己都能被骗过去。
轩辕晦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却缓缓抬起了头,“那可麻烦得紧,我直接把私印给你,可好?”
赵诩与他对视,两个人像是初初相遇般打量对方,仿佛在这短短的一刹里,又重新结识了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炷香的功夫,又或者有足足一刻,二人同时大笑出声。
轩辕晦趟着水过来,二人并肩靠着,肌肤相触。
“那我便收下了。”赵诩最终道。
轩辕晦侧头,“你还未赢,如何就取走了?”
他虽如此问了,可似乎也不觉得赵诩会输。
“欧悬。”赵诩淡淡地扔下两个字。
轩辕晦皱皱鼻子,“无趣,不过你如何猜到的?”
“殿下回来时,甲胄上沾有红土,据我所知,唯有城西方有,可见殿下去了城西,”赵诩又道,“殿下先前赏给狻猊的宝刀,刀鞘未变,里面的刀怕是换了吧?”
“不错,重量不对。”
赵诩点头,“所以欧悬造出什么神兵利器了?”
“比陌刀更轻更利的长刀,”轩辕晦神采飞扬,“能穿破重甲的箭,还有可射四百步的神弩。”
赵诩也无比诧异,“想不到竟真的被他做成了,这些年的银子没白花。”
说罢,他白了轩辕晦一眼,轩辕晦想起因自己年少时莫名吃的飞醋,赵诩怕是有两年都不曾与欧悬打过照面,不禁讪讪一笑,讨好道:“来,我为王妃擦背。”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王爷的私印从此就上交了……
你们都以为要崛起了 但是现在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不如先发展发展感情线可好?还是你们其实更喜欢情节线?
第48章
“来,我为王妃擦背。”
轩辕晦话音未落,赵诩简直惊出一身汗。
原因无他,有一事他从未敢告诉轩辕晦知晓。
那是个晚春的暖夜,二人如同往常一般闲话许久后歇下。许是白日里过于疲乏,又许是轩窗未闭,这春风过于融融,赵诩很快便陷入了沉沉梦乡。
梦里是起伏苍茫的群山,赵诩一人拄着竹杖悠然自得地走着,从红日当空走到星河天悬,也并不感疲惫。不知走了多久,在山腰处得见一高门大户,那户人家正门洞开,赵诩抬脚进门,穿过轿厅正堂,均不见人影。直至他走入遍植牡丹桃李的后园时,才发现有一身形高挑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小亭中,似是自斟自饮。
赵诩也不知是中了邪还是被下了蛊,竟如同认识那人般快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那人。那男子轻笑一声,并未反抗,于是赵诩便壮着胆子褪去了那人的衣物,二人一同倒在花团锦簇之中,一阵鸾凤颠倒。
情到浓处,那人在他身下急喘,声声唤着,“十九郎,王妃……”
赵诩定睛一看,眸光幽蓝如同一江春水、双颊潮红恍若天边红霞,这不是轩辕晦又是谁?
就在最情动之时,轩辕晦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园中群芳尽数凋落,残红败绿散了满地。
他也在那时醒来,发觉被褥一片濡湿,而轩辕晦睡得正熟,不知是否将他肩膀当做烤羊,正啃得香甜。
赵诩一边感慨比起旁的名门公子,自己长成的实在是有些晚,一边看着轩辕晦的睡颜苦笑——这次自己怕是再无法自欺欺人,彻底栽进去了。
当时如何毁尸灭迹,又如何面对白苏那诡异笑容不谈,赵诩只是一个晃神,就被轩辕晦推到池边,背上已多了双狼爪子。
“军中有个郎中,那手推拿简直登峰造极,我向他学了几招,十九郎颇通岐黄之术,不妨品鉴品鉴?”轩辕晦兴致正高,也不知那郎中是怎么教他的,在赵诩背上捏来蹭去,简直毫无章法。
赵诩心中暗自叫苦,忍无可忍后干脆将轩辕晦双手捉住,“若他当真这么教你的,怕是个江湖骗子,王爷还是辞了他吧。”
轩辕晦这些年专攻武学兵法,双手上早已长了薄薄一层茧,摸上去颇为粗糙,可纵使这样,赵诩心旌仍是一荡,心猿意马起来。
轩辕晦笑嘻嘻地转身背对赵诩,“那不如王妃试试?”
这与那春梦的场景出奇类似,赵诩目光扫过他窄腰,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冒犯了。”赵诩干巴巴道,最终还是按了上去。
做了四年多夫妻,碰到手足之外的肌肤倒还是头一遭,赵诩指尖拂过他脊背肌理,不轻不重地在几处穴上轻按揉捏。
“这都是何时受的伤?”还未正式上战场,可平常操练也是刀枪无情,轩辕晦身上也有了几处浅淡的伤痕。
轩辕晦舒服地哼了声,“练兵,赶路,习武,记不清了……”
沉默无语地为他按了许久,不知赵诩按到了什么地方,轩辕晦呻、吟出声,赵诩下意识地向下看去,也红了一张面孔。
轩辕晦眯着眼,倒是镇定,“你先去看看晚膳如何了。”
赵诩起身出水,披上中衣,只见轩辕晦依旧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还未走远,就听一声巨响,轩辕晦一个猛子扎入池中,一时半会想来不会出来。
赵诩再忍不住,大笑着出门去了。
晚膳摆好许久,轩辕晦才湿着头发出来,见赵诩仍在偷笑,翻了个白眼道,“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仙风道骨的士族子弟,人虽是万物灵长,可到底也是胎生的,和禽兽也无多大分别不是?”
赵诩瞥他一眼,“你自去与禽兽为伍,我便不奉陪了。”
“迂腐。”轩辕晦坐下来,他眼角似有些潮红,不知是否是方才情动所致。
方才自己出门后,轩辕晦做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赵诩还在想入非非,轩辕晦便开口了,“欧悬那长刀得赶紧造出来,就在雅鲁克。”
“还用避讳朝廷么?”赵诩反问。
轩辕晦看他,“难道不该么?”
赵诩撑着头,“咱们如今和朝廷,只差撕破面皮,尽管遗诏给了殿下三年时间,可我不以为朝廷会等上那许久。王爷不妨以己度人,他们下面会如何动作?”
“增税负、散流言、派细作,还能有什么?”
赵诩点头,“你说邓党与我们,谁更急一些?”
“嗯?”轩辕晦侧过头,“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如今轩辕昕登基,他虽养在邓太后名下,可大好男儿,谁不想要片语成旨、万人影从?他借着邓氏的势登临九五,此刻对邓氏必然心存感激,可若是他发觉自己如同先帝一般处处受制,举步维艰,朝野上下只知邓氏不知有他,他还会如今日一般平和么?
轩辕昕毕竟是明诏登基的皇帝,若是肃州如今和朝廷撕破脸面,那便是叛党乱臣无疑。
可若是邓氏急不可耐地废黜轩辕昕,肃州此时再揭竿而起,那便是勤王护驾,匡扶轩辕氏江山。
他们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时机。
“可如何才能让邓党卸下戒心,仓促行事呢?”
赵诩摆了摆手,“卸下戒心何易?也无太大必要,咱们只需隔山观虎斗,做那在后的黄雀、得利的渔翁。”
“既然如此,”轩辕晦忽然问道,“柔仪姐姐在邓翻云那儿,可有一席之地?听闻邓覆雨也是个见色心喜的……”
“想不到王爷还挺喜欢用美人计。”赵诩笑道。
轩辕晦叹息,“这不是无路可走么?何况信陵君用得,我就用不得?再说了,如姬是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我柔仪姐姐又哪里差了?”
“呵,”赵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