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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下了床才发现腿脚发飘,深一脚浅一脚跟踩着棉花套子一样,系衣带的手都会发抖。
二人差不多是相互搀扶走到外面; 天边彩霞满天,蟹青、橙黄、艳紫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美得让人窒息。
街口有一个馄饨摊儿,支着两张缺了漆的破桌子和几张破板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在铁锅前煮馄饨; 锅中冒着白色的热气。
平日里吴鸾吃得精细,是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今日却觉得那飘着翠绿葱花和一点儿麻油的白汤馄饨异常的鲜美诱人。
两个人要了两大碗,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吴鸾饿得紧了,不管不顾地端起碗来先喝了一口汤,又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烫得差点儿跳起来,呵着气嚼两下便囫囵吞下。
扭头看向云绝,却吃得异常的斯文,姿态优雅从容,眼睛下垂,闭口而嚼。吴鸾看呆了,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在路边摊上吃个馄饨也吃得如此好看。
感觉到吴鸾的视线,云绝也瞟了他一眼,咽下口中的食物方问:“你不饿么?看我做什么?”
“哦,我只是好奇,你看上去比我更像一个富家公子。”吴鸾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舀馄饨,吃饭说话两不耽误。
云绝没有说话,依旧吃得慢条斯理。有些习惯和礼仪是从幼年就奠定了的,即便之后带着妹妹在街上乞讨度日,或是在细雨阁为一点儿能入口的食物拼斗,抓到了会赶紧塞进嘴里,嚼都不嚼就咽下。但那只是特殊情况下为保命而做的妥协。一旦环境允许,那种渗入骨子里的优雅和家教礼仪还是会不由自主地便凸显出来。
吴鸾那厢一大碗馄饨已经下肚,又把勺子伸到云绝碗里,下手又稳又准。云绝也不禁加快了吃的速度。当有人跟他抢的时候,云绝还是会下意识地护食的。
连抢了两个,云绝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大的人了,两个人又谁都不缺银子,竟然一个碗里抢馄饨。
两个人都没吃饱,又要了一大碗,吴鸾小心翼翼地端回了屋。进屋后放在八仙桌上,两个人相对而坐,两柄勺子伸进同一只碗里。吴鸾就喜欢跟云绝一个碗里舀,勺子间的磕碰都觉得美妙无比。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这样如此无间,吴鸾很享受这种感觉。
吴鸾跟云绝争同一只馄饨,勺子在大瓷碗里追逐,搅动起一个漩涡。云绝手腕一抖,勺子被注上了内力,吴鸾的勺子被弹到了一边,云绝趁机舀起那个馄饨,得意地举起勺子伸到吴鸾面前。
却见吴鸾一低头,张嘴咬住他的勺子,再抬头时,勺子上已是空空如也。吴鸾两腮鼓动,一伸脖子咽了下去,冲云绝挤挤眼睛,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无耻。
云绝目瞪口呆,随即两个人笑成一团,馄饨也不吃了。
吴鸾拽起云绝,“总觉得还饿呢,你再赏我吃口。”说着便张嘴啃在云绝的身上,专找云绝敏感的地方下嘴,手也不老实起来,插/进他的衣襟揉捏。
两天多的床/笫之/欢,已经让他充分地了解了云绝所有的敏感点,知道碰哪里会让他难耐,吻哪里会让他情动。
二人又滚回到了床上。此刻吃饱了又有了力气,自然又是一番折腾。
精疲力竭后,两个人汗如水洗,吴鸾自云绝身上翻滚下来,气若游丝,“真是再也不行了,腰都要断了。”
云绝趴俯在床上,勉强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淫才!”
吴鸾将脸依偎过去,“我吴鸾发誓,只对你一人这样。”
云绝哼了一声,“你当我稀罕么?”闭上眼睛扭过头去,却偷偷弯了唇角,抿出好看的弧度。
吴鸾强撑着拿过布巾将两个人身上的汗擦净,拉过丝被盖在二人身上,“莫要着凉了。”又细心地拉起云绝的胳膊要放进被子里。
他忽然顿住,惊喜道:“我在你腕上系的红丝线管用了。你腕心的那条红线前两日我还见到呢,今日竟然没了。”
云绝悚然一惊,忙把手腕放在眼前。手臂光洁如玉,那条红线还真是没有了。
他本想着吴鸾婚事已废,过了这两日便可去行刺柳琛,却不想红线突然消失。他做杀手三年,杀了近百个目标,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只有一种解释,柳琛已死,无需再行刺。
吴鸾见云绝忽然脸色苍白,眉头也蹙了起来,不禁用手指抚着他的眉心问:“怎么了?承烨,好好地怎地皱起了眉头,是身上不舒服么?”
吴鸾总以为自己最初的两次伤到了云绝,心存愧疚,所以在情/事上即便再激动也对他格外的小心谨慎,见云绝忽然蹙眉,便以为自己又弄痛了他。
云绝拉下吴鸾的手,沉声道:“没有不舒服,只是忽然想到,自你退了婚也不知柳府怎样了,你最好去看看。”
云绝如此说,吴鸾也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没来由的心慌,忙起身换了衣服,扶着老腰冲出门去。
外面天色已晚,云绝换了一身夜行衣,一跃身上了屋顶。两个人一个走正门,一个飞檐走壁,都奔向柳府。
到了官帽胡同的御史府,吴鸾傻了眼,有种几日没出山,世间已换了颜色的感觉。御史府大门紧闭,门上大大的一对封条交叉贴着,吴鸾扑过去细看,是刑部盖的封印。
他茫然地拉住一个行人,指着御史府问:“这位小哥,借问一下,这御史府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袖着手道:“昨日忽然来了一群官兵抄家,又将柳大人家眷轰出柳府,然后那些官兵就把御史府的大门封了。”
如晴天一个霹雳,吴鸾喃喃道:“不可能啊,柳家一向清廉,能犯什么事儿?”
那行人也是叹息摇头,“谁说不是呢,柳府坐落在官帽胡同已有二十余载,从未有欺压百姓之事。柳大人官声极好,不知此番是不是为奸人所害。”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了,听说几日前柳家退了国舅爷吴鸾的亲。八成是那小子怀恨在心,陷害柳大人。”
吴鸾愕然,连替自己分辨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人依旧义愤,“你说他还要脸不要?仗着是圣上的小舅子就为所欲为。自己是个没羞没臊的死断袖,还巴望着娶柳家的小姐回去做摆设。人家不愿闺女进火坑,他便害柳大人锒铛入狱,一家子被赶出御史府。这人心怎能如此歹毒!”
吴鸾呆立当地,那人摇着头走了。
云绝已在空无一人的御史府中巡视了一圈,却没什么发现。他轻飘飘地自屋顶落下来,拍了拍吴鸾的肩膀。吴鸾回过神来,脸色灰白,“你回去等我吧,我去趟刑部。”
此时天已黑透,更夫开始打更报时。吴鸾跑到刑部,却吃了闭门羹。刑部大门上了锁,吴鸾拍了半天,才有值夜的过来开门,也是一问三不知。
吴鸾扭头又跑到秦峥的府上,一通砸门,待门房开门,他便连推带搡的冲了进去,唬得门房在后面跟着追,“国舅爷留步,且容小的进去先通报一声。”
吴鸾熟门熟路跑到秦峥的房间,推门就进。那两口子正在床上腻乎,猛然进来一个人,吓得秦峥差点儿从床上跌下来。戚明珠一跃而起,伸手摘下墙上挂的龙泉宝剑。
吴鸾一手捂眼,一手前伸,“鸿瑄,让你媳妇先把衣裳穿上。”
戚明珠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单薄寝衣,一声惊呼,扔了长剑钻进被窝。
秦峥赶忙安慰自家媳妇,“不怕,不怕,他是断袖。看了也不算数的。”
“断袖?”戚明珠惊问。
女人的脑子就是比较奇特,此情此景,她首先想到的问题竟然是:“既是断袖,那怎么会去绣庄会绣娘?”
秦峥一脸呆滞,冷汗都冒了出来,“他,他,他这不是刚断了没多久,之前还好着呢,说断他就断了。”
戚明珠一脚将秦峥踹下床,“你当我是傻子么?还敢唬我!”
前一秒还柔情蜜意的两口子,此刻上演了全武行,秦峥被戚明珠撵得绕着桌子跑,气喘吁吁道:“娘子,咱商量一下能不能不打脸,为夫明早还要去刑部点卯”。
吴鸾扎着手帮不上忙,拉哪边的偏手都不合适,更何况他跟秦峥加一块儿也不是戚明珠的对手,干喊了两嗓子,“别打了,伤和气!”也没人理他,无奈下只能退到屋外。
屋内秦峥阵阵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忍卒闻。
第46章 柳家获罪
戚明珠打累了; 才把鼻青脸肿的秦峥放出来。秦峥哀叹,“晏清,你可是害死我了。”
屋内扔出一件外裳; 兜头罩在秦峥脑袋上; 戚明珠喝道:“把衣裳穿上,别让那断袖占了你的便宜去。”
秦峥手忙脚乱地将衣服套上; 不忘跟媳妇表忠心,“娘子; 我的整个人; 从身到心都是属于你的。”
“滚!”屋内一声爆喝。
秦峥拉着吴鸾脚不沾地地跑到了书房。
吴鸾揪着秦峥急问:“柳家出什么事儿了?”
秦峥反过来抱怨;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见你的人影,都说是你怕惹上干系,所以躲起来了。你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提前得到什么风声,所以避不见人?”
“我,我躲个什么?我是真不知道啊!”吴鸾有口难辩。
秦峥拍拍吴鸾肩膀,“不过你不出面也好; 这事儿你也管不了的。幸亏你运气好,早几天便跟柳家解除了婚约,所以柳家的事儿也牵连不上你。所以说啊; 傻人有傻福,本来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就断袖了,如今看来,断得正是时候。”
“我不是怕受牵连才断袖的。” 吴鸾急得要上房; “鸿瑄你快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太子年满六岁,要移宫入住东宫。圣上嫌东宫陈旧,便下令修缮,并且还要扩建东宫。昨日早朝时柳琛当堂上奏,指责圣上为太子扩建东宫逾越了祖制,过于铺张。”
“柳御史不是一向如此吗?”吴鸾不解,“以前他还参过我,说我生活奢靡,说圣上和我姐姐对我疏于管教,太过纵容。这朝里上到皇亲嫔妃,下到文武百官,有几个没被他数落过的?他身为御史言官,不正是做这个的吗?”
“话是这么说的,可当时圣上脸面上有点儿挂不住。圣上看重太子,这也是世人皆知的。你也知道,宫里是非多,很多人一直对圣上这么早就立你外甥做太子颇有微词,所以圣上也是想借扩建东宫来树立太子的威望和地位。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的心思,齐齐夸奖太子聪敏好学,理应扩建东宫,让太子及早入住。”
“就为这件事就把柳府封了?”吴鸾觉得不可思议。
“圣上是圣明之君,不会为了几句话治罪。”秦峥冲皇宫的方向拱拱手,“可是偏偏你那前老丈人没完没了,梗着脖子搬出一大堆圣人的道理,什么“克勤于邦,克俭于家”,“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又说圣上太过宠溺太子。长此以往,易使太子骄奢顽劣,难以胜任储君之位。这样娇生惯养出的储君,将来即便继承大统,也难保江山稳固。”
吴鸾听得一身冷汗,搓着手道:“这……这话当真是柳御史说的?”
秦峥叹气,“我还能骗你不成?储君是国本,柳琛却当面指摘,圣上能不气恼么?还牵扯上大周的成败,江山稳固,圣上的脸是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头顶都能冒出烟来。当堂就判了柳琛一个大逆不道,狂悖不敬的罪名,说他这是罪在诛心。命人将其剥衣除冠,押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