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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一样吗?”吴皇后手指戳在吴鸾的脑门上,戳出一个红印儿来,“你是疯魔了,姐姐不能让你这么胡闹!”
吴鸾知道姐姐的性子,又在皇宫里浸淫了这许多年,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立刻明白吴皇后心中所想,这是要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了,当下急道:“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进宫当太监来,横竖都是断子绝孙,那孽根不要也罢!”
吴皇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吴鸾,再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个威严又略带慵懒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果真是不要了吗?朕成全你,朕身边还缺个掌印,不如抬举自家人吧。”
吴皇后赶紧起身接驾。圣上踱步进来,身上只穿着银蓝色绣飞龙九天的冰丝袍子。
吴鸾赔笑,“那是臣的福分,就是臣笨手笨脚的,又不机灵,恐怕是会惹圣上生气的。”
圣上见吴皇后眼圈红红的,伸手将她扶起,温言安慰,“算了吧,这亲事退了也罢,回头留意着,再寻一门好的。”
“圣上!”吴皇后还要说什么,李彧拍拍她的手,“这断袖的名声虽说不好听,但只是私德有亏,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越拘着他,他越要反着干,你放手让他疯去,他玩腻了就会回头的。”
断袖还不是大事儿?吴皇后咬着嘴唇,但圣上都开口替吴鸾求情了,吴皇后再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吴鸾好歹算是过了姐姐那一关,回到侯府先看望了老夫人,这才进到自己的房间。
凳子还没坐热,屋门就被人从外面“嘭”地一脚踹开。
吴鸾呆呆地看着四分五裂的房门,下一瞬一个人影旋风一样卷进来。吴鸾只感到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来人;就被那人单手掐着脖子;提起来按到身后的墙壁上。
吴鸾双脚离地,两眼上翻,“好汉……饶命……府里的账房……出门右拐……”
那只手铁箍一样卡在喉间,吴鸾伸出双手扒住那人的胳膊,却无法解救自己的脖颈。他呼吸困难;两只脚乱蹬着,却越来越无力,一张脸憋得青紫。
那人终究是舍不得,手一松,吴鸾掉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搜肝抖肺地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吴鸾才缓过劲儿来,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于满眼的金星儿中看到一脸素寒的柳亦儒,桃花眼中没了往日的情分,正冷冷地看着他。
吴鸾踉跄一步,手搭在柳亦儒的肩上,因声带损伤而沙哑着嗓子道:“兄弟……”
“谁是你兄弟?”柳亦儒恨恨地甩掉吴鸾的手。
吴鸾又上前一步,“哥哥我对不起你。”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我姐姐。”柳亦儒紧紧抿着嘴,眼中已有泪光浮动,“那天她来你府上见老夫人,回府后娘亲问她是否对你满意,我见她含笑点头。她一心一意地等在再过十几日做你的新娘,可不过两天的功夫,你就将她从云端踹到地上。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这两天姐姐不吃不喝,我爹唉声叹气,我娘在屋里劝她,我守在屋外怕她想不开。我姐姐哪点儿不好?人品相貌哪点儿辱没你吴鸾了?”
吴鸾蔫头耷脑,臊眉耷眼,“不不不,是我配不上你姐姐。你姐姐长得好,又知书达理,我是不愿辱没了你姐姐,才出此下策。”
柳亦儒怒极反笑,“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他步步紧逼,“你若是想退婚,为什么一早不说?为什么拖了六年?为什么还要姐姐以孙媳的身份来你府上见老夫人?”
柳亦儒的诘问让吴鸾愧疚不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亦儒,你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
“打你骂你?”柳亦儒咬牙切齿,“那能偿还我姐姐这六年的青春吗?能抵消她受到的侮辱吗?能让她不再伤心难过吗?”
“是是是,我不是个东西,耽误了你姐姐。”吴鸾不住作揖,“你劝你姐姐千万想开些,别为了我这么个人渣伤心费神。你跟你爹娘说,再选女婿一定要好生相看,找个比我靠谱的,别委屈了她。”
“呸,那还用你说?”柳亦儒气得仰倒,抬脚冲着吴鸾的胸口踹过去,“从今以后,你别提我姐姐,我们柳家跟你也再无瓜葛!”
那一脚虽然没用内力,却还是将吴鸾踹倒在地。眼见吴鸾佝偻着身子脸也白了,柳亦儒一惊,下意识地想上前相扶,手都伸出去了,却又生生忍住,握着拳头将手收了回来。
愤怒发泄过后,只剩下无力的心伤,他看着吴鸾,哽咽着问:“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宁愿作践自己也要毁了这门亲事?”
吴鸾手撑着地一点点地直起身,实话实说道:“亦儒,我心里有人了,我不想娶了你姐姐却只拿她当个府里的摆设物件,也不想对不起那个人。只有断了这门亲,我才能去找他。我知道我自私,我光顾念着自己的心思,没有顾念你姐姐和你们柳家。我也不敢祈求你家人原谅。你就是替你姐姐杀了我,我也绝不怪你。”
柳亦儒滞了一下,脸上已毫无血色,喃喃道:“我知道了,是为了云绝。”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吴鸾,艰难地问:“所以,你是断袖了?断得彻底,断得无怨无悔么?”
吴鸾点头,“无悔。”
柳亦儒闭上了眼睛。
“亦儒。”吴鸾忍不住伸出手扶住柳亦儒的肩膀,他脸上的那种绝望和悲伤让吴鸾不知所措。
柳亦儒忽然伸手揪住吴鸾的衣襟,一直往后推。吴鸾被推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撞在墙壁上。
吴鸾看着柳亦儒近在咫尺的脸,面色凶狠,目光凌厉,只道是柳亦儒要痛揍他一顿,心中反而释然,本就是他不地道,挨顿打也是应当应分的。
吴鸾闭上眼睛,战战兢兢地等着拳头揍在自己的脸上,谁知下一瞬,柳亦儒的嘴唇狠狠地压过来,吻在吴鸾的唇上。
唇上一阵温热,吴鸾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支吾着挣扎。柳亦儒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把他顶在墙壁上,让他动弹不得。
吴鸾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柳亦儒的肩膀。柳亦儒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拉到头顶两侧,用手按住。唇却始终没有离开他,辗转吮吸,强攻猛掠,带着霸道和绝望。
很快吴鸾嘴里便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吴鸾大脑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何时柳亦儒放开的他。他摸摸自己被咬破的唇角,“嘶”了一声,还挺疼的。
此刻他一脸的蒙逼,“亦儒,你即便要替你姐姐惩治我,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委屈你自己吧!”
柳亦儒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敢看吴鸾,只是低头盯着地面,眼中是破碎的狼狈和彻骨的凄凉。
吴鸾运了半天的气,方下定决心,跺脚道:“好,要是这样能让你撒气,你动手便是。”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自己的衣裳,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一脸的视死如归,“来吧!”
须臾又爬起来,翻箱倒柜,“你等会儿,我找点儿东西,要不然待会儿受不住的。”
柳亦儒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吴鸾躺回到床上,举着面脂等了半天,却见柳亦儒一步步地走出门去,屋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疲惫而寂寥,似形单影只的孤魂野鬼。
第42章 借酒浇愁
柳亦儒在一家酒肆里借酒浇愁,面前的桌子上很快便堆满了空的酒壶。
他一手支着头,从发髻中散落的发丝垂在脸颊上,为他俊朗的面容平添了一份魅惑。另一只手拿着酒壶高高扬起,清亮的酒液自空中注入到他的口中,有些酒滴落在他的唇上,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润红的嘴唇一片水渍,在酒肆的烛光下闪闪发亮。
此刻柳亦儒已喝得醉眼迷离,他一扬手扔了手里的空酒壶,扬声道:“小二,拿酒来。”
店小二跑了过来陪笑道:“客官,您已经喝下八壶酒了,不能再喝了。”
柳亦儒瞥了店小二一眼,一双桃花眼好似含着春水,顾盼间勾魂摄魄,他大着舌头问:“怎么,你怕小爷不付酒钱吗?”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砸在桌子上,喝道:“拿酒来,有多少拿过来多少。”
店小二见了银子眉开眼笑,“好咧客官,您稍等会儿,马上就来!”
酒肆里的客人见他醉酒,都躲得远远的。唯有旁边桌上坐着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见柳亦儒生得漂亮又独自一人,便起了歹意。
他们起身过来围坐在柳亦儒这一桌周围的凳子上,为首的家伙是个身穿葱绿色绸缎袍子,满脸横肉的高大胖子,笑得猥琐又狰狞,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这位小公子好俊的样貌,竟是满京城都少有的。一个人喝酒多无趣,要不要哥哥们陪你一起喝?”
柳亦儒斜眼看了他们,眼波流转,却又寒冷如冰,口中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那胖子瞬间变了脸色,阴测测道:“小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你乖乖的陪哥几个玩玩,自然不会亏待你。若是不听话,我们一不小心弄伤了你可就失了和气。”
另外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喽喽执了酒壶自柳亦儒背后绕过来,“我们大哥要跟你喝酒,那是瞧得起你,你老实喝便是!”说着扳起柳亦儒的脑袋,将酒往他嘴里灌。
柳亦儒被呛得咳嗽起来,他伸指戳中那小个子手臂上的曲池穴,小个子手一麻,下意识地松开松,酒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柳亦儒头也不回,反手扭着他手腕,“咔吧”一声脆响便卸了他的腕子。
小个子捂着手腕倒在地上杀猪一样的叫,同伙儿的几个人见状摩拳擦掌地站起来,将柳亦儒围在了当中。
酒肆的老板和伙计见有人闹事儿,刚想上来劝架,却被为首的胖子一瞪,吓得躲在柜台后面,不敢过来。
那几个人会点儿功夫,尤其是为那胖子人,长拳打得虎虎生风,壮硕的身材竟然颇为敏捷。若是平日,这样的货色自然不是柳亦儒的对手,在他手底下一招也过不了。
可今日他全无斗志,拳头打在身上也不知躲闪,还趴在桌子上巴拉着酒壶,挨个拿起来摇晃,摇到还有残酒的,就仰脖倒进嘴里,被那几人打得东倒西歪也浑然不觉,好像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儿。
一通稀里哗啦,乒乒乓乓,桌子掀翻了,满地碎瓷片。酒肆中其他客人见有打斗都吓跑了,有的连酒菜钱还没有结算借机溜了,老板和伙计追出去要账。
角落里的雕花屏风后坐着一男一女二人。男的身姿清瘦挺拔,眉眼平淡,一袭浅蓝色的锦袍,做工考究却不张扬。女的纤细窈窕,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如碧水的双眸。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样菜品点心。
那女子将自己跟前的梅花酿馅儿蒸糕推到同桌男子面前,“哥哥快吃梅花糕,都要凉了,看那边做什么?”
二人正是云绝和云裳。今日云裳来找云绝,天色晚了,云绝便带着妹妹出来吃点儿东西,吃完东西好送她回绣庄,不想竟碰到了当街买醉的柳亦儒。
云绝皱了眉头,“那人我恰巧认得,是御史府的公子柳亦儒。平日里很傲气的人,武艺也颇为高强,今日却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辱。”
“原来他叫柳亦儒?”云裳喃喃道,心湖中仿佛落下一粒石子,荡起层层涟漪。她下意识地用筷子杵着盘子里的如意糕,弄出一盘的碎渣,“小贼,被打死也是活该!”
云绝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