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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蕊失踪了,玉柔也没被送到庄子里去,只是被老夫人禁了足,偶尔见到吴鸾便垂泪不止,“我的爷,经了那件事儿却还整日喜不自禁的,不会是气糊涂,伤了脑子吧。这还真是奴婢的罪过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爷做了那个便宜爹去。”
吴鸾晚上想去云绝那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似回到了十四、五的年纪,明明心中猫爪狗咬地惦记着那事儿;却不好挑破。夜里只能是一个人睡在自己屋子里,搂着枕头到天明。
吴鸾不知道的是一到入夜,云绝便会换上一身夜行衣,翻墙进侯府,伏在吴鸾院外东面的一棵大槐树上守护着他,天亮才回去。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那个杀手始终没有出现。
第四天,吴鸾下定了决心,今晚一定要睡到云绝的床上去。本来就是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的一生这么漫长,与他相聚的日子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那便可着心意放纵一回,也算不枉此生。
一整天吴鸾都在盼天黑,大白天的去会佳人,还是个同性佳人,不太合适。一来显得他太急色,让佳人耻笑。二来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即便他吴鸾不要脸,但是柳家可是要脸的。虽然如今的吴鸾色令智昏,但还没昏到不管不顾。
晚饭时他本想喝几口酒来个“酒壮怂人胆”,但是端起酒杯又放下了。前两次都稀里糊涂地完了事儿,事后连个回味都咂摸不出来,着实遗憾。
这次他说什么也要保持清醒,真真切切地感受那个人。以后即便天各一方,念着这一晚也是个安慰。
天终于黑了下来,吴鸾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沐浴更衣,不但让小厮烧了一大浴桶的热水,还倒了名贵的檀香香料进去,务必要把自己洗得白白香香的。
云绝伏在院门外东边的槐树上,透过洞开的窗户,将吴鸾沐浴的情景尽收眼底。吴鸾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服,皮肤白皙光洁,腰窄腿长,很有看头。
云绝手托下巴,微眯起眼睛,不成想本是守夜的苦差事,却有这等的福利。
正在欣赏,忽觉有人靠近,云绝一凛,赶紧敛去了周身的气息。云绝在细雨阁中受过苛严的训练,潜伏的时候可以隐匿呼吸心跳,如化石一般,旁人根本察觉不到。
半夜三经,来者不善。云绝的手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只等那人有所动作,露出空门,就扑将过去。
等了一会儿不见那人动静,云绝颇为诧异,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吴鸾在浴盆中如待宰羔羊般毫无防范,若云绝是来行刺的,都会毫不犹豫地选这个时机。
谁料来人伏在了院门外西边的槐树上,伸长了脖子,竟然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吴鸾沐浴。
两个人在院外,一人一棵树,相隔不过十几米,干着同样的事,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这年头刺客都不务正业,改偷看人洗澡了。
云绝一只眼睛看着吴鸾露着一身小白肉儿稀里哗啦地在澡盆里翻滚,搓搓胳膊,搓搓腿,洗得不亦乐乎。另一只眼睛还要盯着旁边树上的那个人。他本以为来人肯定是投了“问路镖”的那个刺客,此刻方觉不对。
细雨阁的刺客受过专门的伏击训练。绝地伏杀讲究的就是如狼一般隐忍凶残。接近猎物时悄无声息,然后抓准时机,一击必中。而旁边树上的这个人并没有如同云绝这般敛去气息,此人气息深厚绵长,与细雨阁的刺客绝不是一个路数。
一阵夜风吹过,树枝跟着摇晃,树叶沙沙作响。天上的云被风吹散,明月自云后探出头来,洒下莹莹月光。
云绝面前的树枝在风中荡开,恰巧旁边树上的人扭头向这边张望,两个人一对眼儿,俱是一惊……
第20章 孤男寡男
云绝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以黑巾遮面,倒不怕被认出。而一个照面之下,云绝已看清对面的人,正是吴鸾的准小舅子柳亦儒。
柳亦儒足下轻点,人如大鹏展翅,已经从西面的树冠上飞身到云绝藏身的这棵树上,踩着斜伸在半空中的树枝,身形稳健,只随着树枝的摇晃而轻轻摆动。
云绝暗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已然知晓柳亦儒功夫了得,昆仑清松道长的入室弟子,果真是名不虚传,与他相斗必是恶战。
柳亦儒手中长剑挽出一朵剑花,朗声道:“在下昆仑柳亦儒,不知尊驾何方神圣?”
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动手前互通姓名,这是对对手的一种尊重,也有不战无名小辈的自傲。云绝是细雨阁的杀手,当然不讲这些繁文缛节。既然柳亦儒不是来刺杀吴鸾的刺客,他也无心迎战,一拧身,如流星般急速退去。
柳亦儒如何能容他溜走,飞身过来,以手中的长剑封住了云绝的退路。
长剑破空,带着逼人的寒意刺向云绝的胸口。云绝抽出匕首,反手一挥,架在长剑的剑身上。“叮”的一声响,两人各退了一步。
柳亦儒再次欺身过来,剑势绵绵不绝,好似一张密网将云绝周身罩在其中。
云绝的功夫走的是狠厉的路子,招招式式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匕首虽短,却更适合近身格斗。
二人在树冠上,足下是摇晃的树枝,本就不好着力。周围都是枝叶,长剑难免会碰到,如此一来,柳亦儒的正统功夫就打了折扣。而云绝手中匕首灵活至极,角度刁钻狠辣。
二人缠斗了几十回合,柳亦儒用长剑隔开云绝的匕首,伸手去抓云绝面上的黑巾,“你到底是谁?是何人让你来行刺吴鸾?”
但凡说话,必定分神。也许顶尖高手能够在分神的状况下也不露破绽,但柳亦儒显然还没到那个境界。
云绝利用这个机会贴身过来,匕首一挥直刺柳亦儒双眼。柳亦儒眼见雪亮的刀尖离自己的瞳孔不足半寸,下意识地向后仰头,急撤半步,侧身避开。
云绝手腕一旋,匕首在空中转换了方向,抹向柳亦儒的脖子。此刻柳亦儒手中长剑来不及回转,只能再撤一步。
二人拉开一人身的距离,云绝一猫腰,砍断柳亦儒脚下的树枝。柳亦儒脚下一空,往下坠去,将落地时,在半空中猛地一拧身,又回到树冠上。可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柳亦儒想去追踪,又放心不下吴鸾,对方不只一人怎么办?那岂不是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权衡一番,只能作罢。
吴鸾洗得香香白白,穿上一件紫色绣祥云纹饰的纱袍,低头看看,觉得太花哨,不够稳重,于是换了一件海蓝色带暗纹的。大晚上的本不想束发,可又怕披头散发的影响形象,便用一支羊脂玉簪挽住了头发。最后为了衬托自己的英俊潇洒,他还拿了一把山水画的折扇,兴冲冲地开门往外走。
出门时差点儿撞到一个人的胸口上,那人站在门口,一身玄色衣裳,披着暗红色的斗篷。抬起头时,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宝光璀璨,亮过星辰。
吴鸾大吃一惊,“亦儒?你怎么在这儿?”他上前拉扯柳亦儒的裤腿儿,“腿好了么?给我看看!”
柳亦儒红了脸,拂开他的手,“已经好了。”
“真好了?”吴鸾关切地问,“那你走两步我瞧瞧,别一腿长一腿短,回头讨不到老婆。”
柳亦儒没理他,上下打量他问道:“姐夫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吴鸾一时语塞,总不能对着准小舅子说自己去会男/宠吧,太打脸了。他急中生智,手中折扇直指苍穹,“我出去赏月。”
柳亦儒“哦”了一声,侧身让出通路。
吴鸾大步走到庭院中央,双手背后,仰头望天,但见月亮已没入云彩之中,天上漆黑一片。
吴鸾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始终不见月亮露出脸来,感觉脖子有些发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既然明月不肯露面,便待明晚再赏。”言罢走回到柳亦儒身边,“长夜漫漫,不如与为兄促膝长谈。”
柳亦儒了解吴鸾,一旦他咬着舌头说话,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让他心虚,遂从善如流道:“好。”然后抬腿进了屋。
吴鸾本是客气,恨不得柳亦儒赶紧回去,自己好去找云绝。谁料这人如此不识趣。
他站在门外发呆。柳亦儒回头问他:“你不进来?”
吴鸾如梦方醒,咬着后槽牙道:“进!”
二人进屋关门,吴鸾才想起问柳亦儒,“究竟何事让兄弟你半夜前来?”
柳亦儒神情颇为凝重,“我府里一侍卫与你府的侍卫是同乡,今日晚间时候我听闻几日前在大街上有人向你扔了一枚十字飞镖,便赶着过来。”
吴鸾点头,“确有此事。一枚黑不溜秋的破镖,没什么稀奇之处。”
“那镖你可还留着了?拿出来给我看看。”柳亦儒急问。
吴鸾满不在乎道:“早不知扔哪儿去了。那种寻常货色,铁铺里一吊钱能打二十枚。”
柳亦儒失望地叹口气。
吴鸾不解地问:“有何不妥吗?”
柳亦儒皱眉问道:“你听说过细雨阁吗?”
吴鸾摇头。
“细雨阁是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行踪诡谲,神秘叵测。没有人知道细雨阁到底有多少厉害的杀手,只知道只要给足银子,就可以买人性命。而细雨阁一旦收了银钱,便会派出杀手行刺目标。细雨阁的杀手鲜少失手,少则几天,多则一月便会完成任务,让目标命丧黄泉。平西王蒋勋此番入京,就频遇刺,最终丧命在自己的寿宴上。凶手至今毫无下落,很有可能就是细雨阁的杀手所为。”
吴鸾跟听故事一样,一脸懵逼。
柳亦儒进一步道:“据说有的杀手行刺前会向行刺目标投一枚飞镖,表示自己已经确认了目标,要动手了。”
吴鸾总算听明白了,“你不会是以为几日前的那枚飞镖就是表示有杀手要来杀我吧!”他手指柳亦儒,笑得弯了腰,“我的傻兄弟,哪个缺心眼儿的会花银子买杀手来杀我,他是钱多了烧得慌吗?”
柳亦儒也觉得奇怪,吴鸾无权无势,徒有一个侯爷虚名,在朝廷中连个闲差也不担。更何况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为人又仗义爽直,应该不会有什么仇家。
柳亦儒思忖道:“究竟是谁想要你的命,我也不知道。但是刚才在你院外,却有一个黑衣人在树上窥视你。我与他交了手,过了几十招,那人功夫很是诡异,应该就是前来刺杀你的杀手。”柳亦儒念及此处也是一身冷汗,“幸亏我无意中得知飞镖的事,便想着过来看看,否则的话……”
吴鸾拍拍柳亦儒的肩膀,“兄弟,哥哥知道你关心我,但这次你真的是多虑了。能跟你过几十招的必是高手,自我接到飞镖算起,已过了三、四日,那人若是真想杀我,只怕我此刻连孟婆的汤都喝完了。要我说,那个黑衣人很可能是个偷东西的毛贼。我回头让府里侍卫增加班制,日夜巡逻。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柳亦儒还是摇头,“不行,这几日我睡在你这里好了。要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吴鸾呆问:“你睡这儿,那我睡哪儿?”
柳亦儒看了看屋里的摆设,“你睡床,我睡那边的软塌。”
吴鸾吃惊地张大了嘴,那自己与云绝的好事儿岂不是要完菜。
“别别别!”他手腕都快摇断了,“孤男寡男的不方便。”
“孤男寡男?”柳亦儒面无表情,却有一股寒气自周身散发出来,“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词儿?有‘奸/夫淫夫’吗?”
吴鸾自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