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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宋阿南说。
“唔唔唔唔……”沈清尝试抽出手脚,竟然纹丝不动,宋阿南是比他强,可这两年一过,力气似乎更大了。
“不准喊乡巴佬。”宋阿南说,“否则把你尿裤子的事告诉谢婉。”
“唔唔唔唔唔!”你小子竟然说这么多话,不准跟婉儿说那个事!
宋阿南见好就收,把沈清放了下来。他与沈清认识许久,但他们家以前并不在恒州,所以跟谢婉没见过,只知道沈清倾慕他表姐已久。后来在宋记见到谢婉时,他才知道沈清原来喜欢这样的。
“咳……咳咳咳……”沈清咳了许久才把气喘顺,“你咳……要赌庄做什么?”
“给宋菽。”宋阿南说。
沈清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也认识他?”
宋阿南点头:“他想买。”
“不卖。”沈清说。今天谢婉跟他提了,晚上回家后跟阿耶请安,他阿耶也叫他趁早卖掉,现在连尹暔也来问,他本来还想卖,被这么一催,不卖不卖坚决不卖,穷死也不卖!
“条件。”宋阿南道。
他自小说话简练,沈清跟他熟识,立刻就明白他说的是他一定要赌庄,但沈清可以提条件。
如果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沈清迅速盘算了一番,说:“我要带婉儿去恒州城郊那个园子。”恒州城郊有座皇家园林,如今是控制在尹家手中。谢婉喜欢画画,又说过那园子景色好,沈清一直记在心里。
宋阿南知道那座园子,这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办。只不过,他现在还不好去找他阿耶。
宋阿南跟沈清讨价还价的时候,宋菽正在吃晚饭。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会儿街上应该没什么人了,城外的作坊也都已经停工,宋阿南到底跑哪儿去了。宋家到恒州城后,请了一个年长的妇人专门做饭,此刻桌上大大小小放了七八个菜还有汤,宋菽却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填饱肚子,宋菽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跟三娘说:“我出去走走。”便从后面牵马出了门。
他学过一点骑马,跑不快,只在城中走走还是可以的。
马蹄声打在空荡荡的街上,宋菽一路往南面的城门而去。他家作坊就在南城门外的城郊,从这里过去不远,兴许宋阿南回来过后又去作坊了也不一定,他没有骑马出门,自己过去刚好能接他。
于此同时,宋阿南从沈宅离开,在节度使府外转了圈,确认这儿的巡逻规律与他走前无异,便又翻进了节度使府。
节度使府与沈府不同,是有亲兵护卫的,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摸到自家大哥住的院子。进去前,他看见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梢,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晚不回去,宋菽会不会担心。
尹恆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有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后,桌上燃着一支蜡烛,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出去。”尹恆的侍从正要进来,被他喝住。
侍从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出去了。尹恆关上门,回来看着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小弟。
“找我有事?”尹恆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仿佛失踪两年的弟弟突然回来,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
宋阿南不说话,等着他哥自己交代。
尹恆沉默片刻,发现自己逃不过了,只好老实道:“袁老三跟我们说了种子的事。他功夫不低,能不露破绽将种子扔到他面前的人不多,我猜是你,便让人悄悄去查过。”他的人到相河村时正是早上,那村里密密麻麻练拳的人可把他们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有起义军在这里,仔仔细细查探了好几日。
“你放心,耶耶那儿我都替你瞒过去了,去查探的是我的人,不会说出去。”尹恆道,又补了一句,“老二不在城里,你也放心。”
宋阿南的动作很细微,但他还是感觉到自家弟弟松了一口气。
两年前,他们义成军拿下沧州,确立了如今义成七州的版图,并与朝廷谈拢,受封节度使分治一方。当时治下许多家族为了和他们拉拢关系,送来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些妙龄少女。
拿下沧州的战役中,他家三弟于乱战中拿下敌方将领,为他们义成军奠定胜绩,一战成名。他父亲高兴,又想着三弟已经十一,也该知晓男女之事了,便把人家送来的妙龄少女赏了十个给他。
谁知这小子怂得很,竟然给吓跑了,起先是去了军营,后来不知为何遇上他二哥,又被吓跑。
尹恆只知府里发生的事,却不知军营里发生了什么,让尹暔两年未归。
不过他大约也能猜到一些,他二弟尹昇痴迷医药,想来是又调制了什么奇怪的方子,怕是要拿自家小弟试药,所以才把人给吓走的。
只不过,以往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尹暔不过出去躲个一两天便回,谁晓得这一次竟然出走两年,很是罕见。
“我听手下说你来了恒州,不过看你这样深夜潜入,是还没打算回家了。”尹恆道,“说吧,有什么事要大哥帮忙的?”
宋阿南简明扼要说了借园子的事。
尹恆拿起桌上的一支洗干净了的细毛笔,把玩起来:“这园子应该不是你的目的。我来想想,你跟宋家一同来,听说你与那宋四郎感情颇好,还住一间屋子?”
宋阿南瞪他一眼,尹恆笑笑,继续道:“宋四郎在大涂县有一间火锅店,生意不错,想来在恒州再开一家也挺好。如今恒州城比先前热闹许多,要找间可以开火锅店的铺面并不容易,最好的选择,或者说唯一的选择便是沈家二郎的那间赌庄。我听闻沈家二郎钟情谢家的小姐谢婉,而谢婉小姐曾多次说过,想去我们家那间园子里画画。你去见过沈二郎了?他答应你能借到园子,便把赌庄卖给宋四郎?”
尹恆一边说一边捋着毛笔的笔毛,快把笔头捋秃了。
“嗯。”宋阿南答,还是跟他大哥说话最省心,什么都不用多说,他全都能猜到。二哥说得对,要比谁八婆,尹恆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所以说,我们小暔多年不归,是看上姓宋的那小子了?”尹恆又说。
宋菽去城外的作坊那儿转了一圈,宿舍里好几间已经灭了烛火,作坊也早就关门了,哪儿都没有宋阿南的身影。有还没睡的见到宋菽,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宋菽忙道无事,又问了宋阿南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大约太阳落山前一刻左右。”石三郎回忆。
这么算来,他回家后见到的宋阿南,便是刚从作坊回来的了。之后没有再来这里,又是去了哪儿?宋菽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头绪也无。
石三郎又说了点什么,大约是晚上出来危险之类的话,宋菽全都当了耳旁风,骑上马便往城里奔去,连控制马速都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尹恆(geng)
看见昨天那章的评论区,大家好机智,居然都猜中了!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64章 第六十四桶金
宋阿南从节度使府的后墙翻出来; 拐过墙角,走上了大街。
恒州城没有宵禁; 所以他大大方方走在路上也不打紧; 只是也没有夜市; 冷清得很,只能借助月光看清自己脚下的路。
也幸好没有烛火灯光; 他感到自己脸上还烫着,大哥方才的话尤在耳畔。
所以说; 我们小暔多年不归,是看上姓宋的那小子了?
八婆,这种事情也能胡说,果然是不打仗太闲; 竟然连他跟宋菽住一间房也叫人打探了个清清楚楚!
阿南穿过街口; 忽得听见有马蹄声,是城南方向过来的。
这马很急,只有一匹。
是军报?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听见了呼救声。宋阿南脚下一蹬飞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宋菽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马已经越跑越快。
他从未单独骑过这样快的马,心里一慌,差点从马上歪下来; 他只好紧紧抱住马的脖子,喊停。
然而平时乖顺的马却不理不睬; 一个劲得往前头奔。宋菽也不管面不面子的了,大声呼救; 希望有人能帮自己一把。
风刮过耳畔,宋菽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他呼救,他耳边都是风声和马蹄声。
“救命!救命!吁——吁——”
那是宋菽的声音!
宋阿南心下一紧,脚上加力,恨不能立刻飞过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看到家里的马由南往北飞奔而来,因为宋菽的呼救,两旁的巷坊中有人探出头,但普通百姓都不会骑马,更别说拦截一头狂奔的马了。
两旁的百姓被从静谧的夜里吵醒,他们推开门跑到街口,却见一匹高头大马自南城门往北飞奔,马上的人似乎已经慌了神,不停呼救。
忽然,一声马啸,那马人立而起。
街旁围观的百姓暗叫糟糕。马上的人若是此刻被甩下,说不要要被马蹬上一脚,那可就全完了!
果然,人被甩出,但见黑影一闪,却是没有落地。
“没事吧。”宋阿南的心从未跳得这样快。就算那次在沧州,他逆箭而上,也不曾如此紧张。
砰砰砰。
那心跳仿佛是战鼓,扰乱了静谧的夜色。
宋菽半晌都不愿睁眼,他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马蹄,却被人牢牢箍住双肩,他听见马啸,还有马蹄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阿南?”宋菽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见他高挺的鼻梁。
宋菽喘了两口气,再仔细看去,果然是他。
“你去哪里了!”他本就着急忧心,又因马而惊惧交加,此刻见到宋阿南,那闷在胸口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宋阿南驯好马,却被宋菽劈头盖脸吼了一句,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大晚上的跑哪去了?出门也不知道说一声!你没长嘴啊!”宋菽气急了,宋阿南这小子平时懒得说话就算了,这种时候留句口信难道很难?
“我……到处走。”宋阿南说,避开宋菽直视他的双眼。
街口的百姓眼看无事,转身要回,却见那被救的人一把推开救他的人,跑进一条坊道。而救他的人牵着马,一步未动。
“啧啧,这是大晚上出门不说,家人来找了啊。”
“是不该,看他年岁不大,家里人该着急了。”
“还好没摔下马,不然可糟糕了。”
那些百姓也不过评论几句,各自又回去了。
宋阿南却一遍遍想起宋菽刚才骂他的样子。
他吼得很用力,眼眶似乎都红了,也不知明天起来,嗓子会不会哑,他今天傍晚回家时嗓子就有些哑了。
宋阿南把马系好,回家时正房的门关着,他去推,却发现门被插上了。
“阿南,四郎怎么了?”程二娘从隔壁出来问。之前宋菽说出去走走,很久不回,他们也有些担心,后来见他跑了进来,什么也不说就把门关死了,更是担心。
三娘他们也都出来了,问宋阿南什么事。
宋阿南也不知如何解释,只低下头说:“我的错。”
“想来是被你气急了才会这样,你好好认个错,四郎不是顽固的,会原谅你。”三娘说。时间已经不早,她催着几个小的去睡。严卓住在宋家,也出来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回房睡了。
程二娘也安慰了宋阿南两句,跟宋河回房了。
“我错了。”宋阿南在门外说,说完又拍了两下门,还是没动静。
“我错了。”他又说了两遍,还是没动静,又补上